春日旖旎——炽酒
时间:2020-07-09 10:06:31

  贺定璋眼皮微抬,眼底迸发出的锐利令周芹悚然一惊。
  “会不会做,是你的事。”他淡淡道,“要不要防着,是我的事。”
  周芹气的脸色涨红,桌下的手被贺千洲死死攥着,钻心的痛。
  管家垂着眼,站在门边静静道:“律师团到了。”
  贺定璋颔首,径直起身,转身向后走:“到书房来。”
  谢汀也完全没料到,贺定璋叫她过来,竟是要说这件事。
  她眼底漫上几分担忧。
  身侧,应辞许目不斜视,小指却轻轻一勾,将她手指缠在掌心,淡淡道:“放心。”
  书房里,贺定璋坐进红木椅子里,他未开口,剩下人只得站着。
  一侧是黑压压数十人西装革履的律师团,压得周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连贺千洲都不知道老爷子今晚有这个打算。
  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顿便饭。
  甚至于应辞许还未真正成为贺家的外孙女婿。
  老爷子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周芹牙关都咬痛了,死死忍住才没有出口质问。
  老爷子这架势,是铁了心的。
  可谢汀一个小丫头片子,又要嫁进应家,缺不了她的吃穿。
  分出去些不动产,珠宝首饰别墅豪车,这些都是小头,伤筋动骨不了什么。
  贺家三代单传,贺千洲和贺泓致在这里站着,老爷子也不能偏心过头。
  周芹强自安慰自己。
  这是贺定璋摆手道:“都坐吧。”
  又示意律师:“念吧。”
  律师颔首,打开电脑,幕布垂下来,一束光影映照在墙上。
  PPT上,一张图表简洁明了,摊开在众人面前。
  “根据贺老先生的意思,经由律师团多次商讨,我们对遗产分配做出了如图表所示的内容,各位可以先看一下,如有疑问,律师团将会对各位进行详细讲解。”
  谢汀抬眸扫了一眼,不由心里一跳。
  她下意识偏眸去看周芹的脸色。
  周芹整张脸都青了。
  她下意识去攥紧一侧贺泓致的手,尖尖的指甲一瞬便戳破了他的皮肤。
  “泓致,劝劝你爷爷,他这是要把你这个长孙置于何地……”
  贺泓致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周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她手掌握在手里,轻声安慰她:“爷爷的财产,给爸爸和姑姑一人一半,没有问题。我是小辈,怎么能置喙?妈,你放宽心,相信我能……”
  “我放宽什么心!!”
  贺泓致的话声声如刀,将她心头软肉戳的稀巴烂,周芹尖利的声音冲口而出,猛地站起身,眼底血红一片。
  “爸!你要给汀汀分股份,我们认,可你怎么能直接分出一半给她!你让千洲和泓致情何以堪?”
  贺千洲看到那个遗产分配时,脑子也是一懵,他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拽周芹,把她推到身后。
  一边皱着眉朝贺定璋说:“爸,周芹冲动,您别和她计较。可这遗产,我也有两句话想说……”
  “你爹我还没死呢,”贺定璋定定望着他,“你以为千雁没了,家里东西就都是给你的?”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汀汀毕竟是女孩,要嫁人的。她握着那么多股份……”
  应辞许轻轻一笑。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这声冷笑惊的人骨头发颤。
  “舅舅这就不必担心了。”他眉梢轻扬,沉稳平和。
  “我倒是很愿意给汀汀做一辈子的打工仔,”他戏谑地瞥了眼谢汀,“不会让你贺家的东西改姓应的。”
  “以后有了孩子,跟着岳母姓贺,我也不在乎。”
  他握着谢汀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她手指,扬眉问她:“汀汀说呢?嗯?”
  谢汀眉梢猝然绽出一个笑来。
  “当然是听你的呀。”她声音脆脆甜。
  一地冷寂。
  贺定璋清咳一声,冷冷道:“我的儿女,一视同仁。”
  他意味深长望向贺千洲:“千雁如果在,贺家掌权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千洲,适可而止。”
  贺千洲的面色此时也清清楚楚沉了下来。
  谁也没料到这顿晚饭吃成了这个样子。
  贺定璋有些累了,倚在椅背上,摆手道:“散了吧。”
  窸窸窣窣的起身声、走路声,门开了——
  “等等。”他忽然出声。
  周芹脸上猛然迸发出期冀的光,转头看过去,嘴唇张合,正要开口,却听贺定璋道:
  “辞许和汀汀后天晚上陪我去陈家赴宴。没别的了,把门带上。”
  最后一位律师出门,抬手将门阖上。
  木质撞击的沉闷一响,打碎了周芹眼底的期望。
  她蓦然转头向前一步,离谢汀近在咫尺,应辞许身子一转,抵在了她身前。
  周芹一声冷笑:“怪不得应家这么大度,不在乎谢汀在娱乐圈里做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原来是盯上了我们贺家的这点肉。”
  “你们贺家?”应辞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似是不解,“我没听错的话,舅妈姓周,什么时候改姓贺了?”
  贺千洲上前摆长辈架子,沉声道:“辞许!你就这样跟舅妈说话的?”
  应辞许淡淡道:“舅妈就是这样诋毁小辈的?”
  谢汀抬手挽上他的手臂,脸上的甜笑情真意切:“舅舅,我知道舅妈不喜欢我,可我这个外甥女儿你没法换掉,那不如给我换个喜欢我的舅妈好了?省的舅妈老惦记外公给我分的股份……”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贺家分遗产的事情,第二天便被人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出去。
  坊间传闻,谢汀刚靠上应家这座大山,一时得势,立刻就带着应辞许逼迫贺定璋瓜分遗产。
  贺定璋气的大骂她不肖子孙,狮子大开口竟敢张口就是荣璋药业的一半股份。
  据说当晚,贺定璋就进了医院。
  豪门恩怨没人不好奇,吃瓜群众把谢汀的黑料又被翻来覆去炒了个遍。
  连荣璋的股票都动荡了几个点。
  周芹和贺千洲也是急了,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可惜了,贺定璋容光焕发,被气病的却是周芹。
  是在去陈家宴会的路上,谢汀才知道,周芹带着病,都要强撑着来赴宴。
  她淡淡笑了下:“让她蹦跶。”
  谢汀和应辞许一人一侧,同贺定璋款款入场。
  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陈家后辈迎上来,将他们带至内厅。
  走路间,对话声调并未往下压,反而听到老人爽朗的笑:
  “你爷爷如何?他今天面子大,我特特带我的宝贝儿外孙女跟孙女婿来给他祝寿,他可别嫉妒我!”
  陈家后辈笑着打趣:“贺爷爷别气我爷爷了,就当为我好,要不他回头又要催我结婚……”
  人渐走远,声音飘散。
  他们身后,窸窸窣窣的轻语声霎时涌起。
  “爸!”周芹的声音紧随其后,她快走了几步,努力压住微乱的呼吸,笑着说,“怎么不等我们?汀汀真是粗心,你外公有颗重要的药忘了吃,你都不上心?”
  这一番表演情真意切,众人都看花了眼。
  贺定璋却冷淡地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什么药?我怎么不知道。”
  周芹脸色一变。
  她没想到,在这满是名流贵胄的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贺定璋都这样不给她脸。
  她强撑着露出个勉强的笑:“啊、那是我,我记错了……”
  “那就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汀汀。”
  贺定璋说完,转身而走,徒留周芹一人尴尬地立在原地。
  周边隐晦看热闹的众人心头霎时一片敞亮。
  贺家争家产是真,可贺老爷子的态度……就有趣多了。
  坊间的传闻果然只能称作传闻,此时来看,倒是这个外孙女,占了上风。
  这场酒宴说是陈家老爷子的寿宴,可却让贺家出尽了风头。
  贺定璋全程带着谢汀和应辞许,以贺家外孙女及孙女婿的身份将一一介绍给世交。
  里头当然也不少应家的人脉,都笑称以后应辞许这个应家掌舵人的身份在他们那儿已经不管用了,得拿出贺家外孙女婿的名头才行。
  逗得贺定璋笑不拢嘴,精神焕发。
  一圈下来,他终于有些疲态,和几位老辈的进里间喝茶休息,摆摆手让他俩自己玩儿。
  出了门应辞许就被围上了。
  谢汀不耐应酬,要去卫生间。
  应辞许直起腰,酒杯一晃,朝身边人歉意道:“我陪她去,回来聊。”
  “这还没结婚呢,就管得这么严?”
  应辞许挑眉笑,戏谑:“这算什么严?等结了婚,门禁八点。”
  谢汀嗔他一眼,推了他一把:“好了,黏黏糊糊的。我自己去。”
  应辞许被周围公子哥起哄着一拽,谢汀便姗姗走远了。
  他眸光一直追在她身上,直到转弯,背影消失,才收回来。
  通往卫生间的走廊灯火通明,谢汀朝几个经过的名媛微笑颔首,擦身而过,便听到身后女人细碎的说笑声。
  最近风头太盛,左右不过是谈论些同她有关的八卦。
  前面是转角。
  谢汀穿着长礼服,指尖提着裙角,缓缓转弯。
  眼里霎时撞进一男一女纠缠的身影。
  两人西装礼服加身,衣冠楚楚、光鲜靓丽,可此时男人却将女人抵在墙上,旁若无人的亲吻。
  另只手甚至已经探进了女人的露背礼服里,绕在前胸作乱。
  两人一边亲吻,一边发出沉醉而yin糜的低chuan。
  谢汀皱了皱眉。
  富家公子哥们的浪荡作风谢汀没少见过,她懒得多看,绕过他们继续向前。
  男人一边粗鲁地作弄着怀里的女人,眼尾掠过这个一晃而过的身影,微微一顿。
  他的分心令女人不满地皱了眉头,软蛇般纠缠在他身上,腻歪歪的声音要掐出春.水一般:“景然哥哥怎么可以不专心呀……”
  谢汀听见这名字,眉头蹙的更深了。
  她加快步子,果不其然听见冯景然那一把阴恻恻的嗓子响起来。
  “谢小姐最近可真是风头无两。”
  他身上酒气浓郁,眼底发红,盯着她玩味的嘲弄,“贺家那老头分给你不少股份吧?不怕你的应哥哥玩儿够了你,拿钱走人,把你踹的远远的?”
  这个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谢汀觉得好笑,眼风都懒得给他一个,步履匆匆而走。
  冯景然一把甩开了怀里的女人,扬手便要去攥她的胳膊。
  谢汀侧身闪过,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过去。
  冯景然肉眼可见比之前颓唐许多。
  看来上次的事情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谢汀笑吟吟道:“我的应哥哥怎样倒是不关冯先生的事,我好奇冯先生上次的直播体验如何,是不是……想再多试几次?”
  冯景然的脸一下子青了,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谢汀这下真有几分诧异了,她忍不住捂了捂嘴,惊讶道:“难道冯先生上回体验过后,还真爱上了被捆、绑、调、教的感受?”
  冯景然眸中喷火,踉跄地扑上来便要去扯谢汀,谢汀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应辞许,你来啦?”
  冯景然脚底一顿。
  谢汀趁机施施然转身,翩翩而走,迅速进了女士卫生间。
  冯景然红着眼睛便要往里闯,被酒店保安板着脸挡下来,他犹不停止,怒吼:“给我滚开!”
  跟着他的女人见势不对,忙追上去挽他手臂,拽着他往外走,小声说:“景然哥,你忘了冯先生交代的话了吗?你不能再惹怒他了……”
  听到冯谨然的名字,冯景然终于稍稍冷静几分。
  他粗鲁地扯着女人重新回到那个转角,将她往墙上一按,猛地亲了上去,牙齿用力,将她嘴唇咬的血肉模糊。
  女人呜咽着、却不得不忍耐着。
  直到他发够了疯,两人嘴角全都染满了鲜血,男人直起身子,抬手“啪”地一巴掌甩上了她的脸。
  一声脆响,女人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刚刚还在剧烈亲吻她的男人。
  冯景然阴恻恻地,声音里透着阴鸷的疯狂:“你算什么东西,敢拿我哥威胁我!”
  他低低笑起来,阴冷而执拗地死死盯着她:“冯谨然……他算个什么东西!论辈分,他还要叫我……”
  他声音一秒掐断,话锋一转:“应辞许,又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
  女人似乎很害怕冯谨然,听他转了话头,忙接茬问:“景然哥和应先生有什么过节?”
  冯景然森然的目光骤然抓住了她的眼。
  他忽然抬手,用力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女人剧烈喘息,却不敢呼喊。
  “过节?”他冷笑,“女人的过节。”
  “……是、是谢汀吗?”
  冯景然眯着眼睛,微笑着欣赏女人缺氧、窒息到脸色涨红的狼狈,轻轻笑了:“是啊……谢汀。我倒是好奇,没了她,应辞许会不会痛苦到死呢……”
  角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的周芹重重捂住了嘴。
  她眼里却迸发出了兴奋的光。
  一直等到那一男一女踉跄离开,周芹才缓缓走了出去,找了处无人的露台,拨了个电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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