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皇后是五皇子的亲娘。他和五哥自小就玩在一块,五哥待他从来都没的说的。如今五哥不在,他当然不能让五哥的娘犯险。
“这怎么能行呢?”太后第一个不同意。
她是心疼儿子,但也心疼孙子。
这些儿媳妇们便也罢了,过几年就有一场选秀,没了这个还有那个。
但若是要牺牲孙子去救儿子,老太后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小六,你别胡闹。当心你老子醒了,又罚你写大字。”
这话分明是吓唬小孩子呢。
也是,在老太后心里,没成婚的孙子,可不就是小孩子吗?
但齐晟坚持:“祖母,躺在这里的,是孙儿的生父,若不能亲自试药,孙儿怎么能放心?还请祖母让诸位娘娘回避一二,容孙儿进去。”
不等太后再说什么,齐晟就道:“父皇昏迷的时候已经不短了,还请祖母不要再耽误了,赶快让诸位娘娘回避才是。”
太后关心则乱,一下子就被他给绕了进去,“快,你们都出去,都回避。”
淑妃满面担忧,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再心疼自己的儿子,也不能阻止儿子尽孝。
片刻后,除了皇后这个嫡母和淑妃这个生母之外,其余嫔妃都退了出去。
齐晟这才走了进来,问沙御医:“这药,该怎么试?”
沙御医道:“陛下血中带毒,殿下只须饮下陛下的半盏生血,静待毒发即可。”
“那就开始吧。”
沙御医就划开齐覃的手指,放出了半盏生血,齐晟接过来,一饮而尽。
等了大约两刻钟,齐晟头晕眼花,胸闷气短的时候,药童也已经煎好了药。
沙御医给他把了个脉,说:“殿下可以用药了。”
但齐晟这会子,已经不大能控制自己了。沙御医只好把一碗药给他喂了下去,又扶着他坐好。
太后担忧地问:“怎么样?小六没事吧?”
沙御医道:“太后娘娘放心,一刻钟之后,药便起效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太后连连点头,淑妃和皇后也松了口气。
但这一刻钟,注定是不能让人安稳度过去了。
才过了约有一盏茶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喧闹的声音,皇后仔细听了听,面色微微一变,“母后,是妾宫里的来宝,妾出去看看。
太后心里一头挂着儿子,一头挂着孙子,哪里还管得了皇后?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她自便。
然后,就拉着淑妃的手,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多一点,还是安慰淑妃多一点,“你放心,他们两个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天子的儿子,祖宗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太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疾步而出,走到外间,让人宣来宝进来。
等守门的人让开了路,来宝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噗通”一跪,一个头磕下去,人就已经哭得没声了。
见他这副样子,皇后心里发紧,喉咙发干,“到……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主子,主子呀!”
来宝终于哭出了声,然后就涕泪横流地扔下了一个炸雷,“跟着端王殿下出去的六子回来了,说……说咱们小主子……小主子他……殁了!主子呀!呜呜呜呜…………”
皇后呆住了,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
来宝哭了一阵,没听见皇后的反应,正要稍稍抬头看一眼,就听见皇后近身伺候的两个大宫女的惊呼声:
“主子!”
“主子!”
他满脸泪水地抬头一看,皇后已经晕了过去。
“快,快来搭把手,把主子抬到那边软榻上去。”
燕回与鹤归一起扶着皇后,嘴里催促来宝。
“诶,诶。”
来宝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那边的德妃也赶紧让自己宫里的人来帮忙。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皇后抬到了软榻上。
德妃嘴里发苦,一直苦到了心里。
——一个时辰不到,帝后二人接连在她宫里出了事,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
幸好因着齐覃的缘故,储秀宫的御医都是现成的。
德妃就算再不敢这个时候去打扰,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请太后派出一个御医来,给皇后诊治。
里边躺着一个儿子,歪着一个孙子,太后的心本来就提着呢,谁知道外边的儿媳妇又倒下了。
“怎么了这是?”
太后觉得,她这把老骨头,也要倒了。
德妃小心地觑了觑太后的脸色,硬着头皮回禀:“坤宁宫的来宝带来了消息,说是……五皇子……五皇子他……出事了。”
德妃到底是不敢再刺激太后,没敢照实说出“殁了”那两个字。
但就是“出事了”这三个字,对此时的太后来说,也有够刺激的了。
太后身子一晃,差点软倒在椅子上。
勉强稳住身形以后,她身子一晃前倾,急急发问:“小五到底出什么事了?”
恰好这个时候,齐晟那边的药效上来了,正好听见了这一句。
“五哥?五哥怎么了?”
太后转头就训斥他,“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然后,就点了胡御医,“你去给皇后看看。”
外间的皇后也只是一时闭过气去了,这会子也悠悠转醒了。
“母后,不要管妾,还是请胡御医先去看看豫儿吧。豫儿那就是妾的命啊!”
她这一生,与丈夫都不可能有什么夫妻情深了,儿子就是她全部的寄托。
这么多年,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儿子长大,眼见就要长成人了,却突然有人告诉她,她的儿子没了。
这让她怎么接受?
“母后,让胡御医去看看豫儿吧,母后。”
听着皇后的哭求声,玫妃猛然抓住了湘嫔的手,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穿越这么多年,对于原书的剧情,其实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记得的也都是关于男主和女主的了。
只是女主如今连个影子都没有,剧情也还没有开始。她记得最清的,就只剩下“先帝除了当今,再无别的选择”这一点了。
至于原书男主的五哥,她只记得书里提了一句“早夭”,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却不知道了。
当年看书的时候,“早夭”就只是作者笔下的一句话而已。
但是如今,看着皇后难过得恨不得以身相替,玫妃也觉得很不好受。
皇后并不像许多宫斗文的皇后一样,是个恶毒的符号,兼职计生办主任的那种。
相反,皇后很佛系,既不刁难嫔妃,也不拉帮结派。五皇子就是皇后唯一的寄托。
玫妃甚至觉得,嫁入皇家,真是皇后的不幸。
看着皇后,再想想原书中五皇子可能不好的结局,玫妃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忍多看的感觉。
湘嫔拍了拍她的手,暗暗叹了口气。
许多事情,并不是她们能左右的,她们只能先保全自身。
第149章(剧情)
好像所有的事情, 都被集中在了这个夜晚。
等齐晟试过了药,确定这个药有效之后,沙御医就把多熬的那一副,给齐覃灌了下去。
等乾清宫的留守太监王瓜一脸严肃地求见的时候,齐覃已经醒了。
太后劝他:“皇帝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天?朕等不到明天了。”
齐覃拒绝了太后的提议, 对田保道:“让他进来。”
得了允准, 王瓜进了内殿,先向诸位主子请了安,然后禀报道:“陛下,信阳长公主和驸马压着一个人, 说是进宫请罪来了。”
“请罪?”
齐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伺候朕更衣。”
太后急道:“皇帝, 你……”
“母后不必担忧,朕自有分寸。”
为了安抚太后,齐覃干脆利落地把齐晟给卖了, “让老六跟着过去,有什么事, 朕会吩咐他去做的。”
见他主意已定,太后知道劝不了他, 只能退而求其次, 拉着齐晟叮嘱:“小六啊, 你可要看住你父皇, 别让他动怒,也别让他操劳。”
齐晟心里苦,但他不能说。
非但不能说,他还得笑得乖乖巧巧地应是。
“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看好父皇的。”
太后叹了一声,摆手道:“罢了,你们去吧。”
她又看了一眼精神恍惚的皇后,到底放心不下,就让人扶着皇后,一起带回了寿康宫。
储秀宫外,龙撵已经准备好了,齐覃上去之后,让齐晟也跟着一起。
齐晟连忙推辞,“父皇先请吧,儿子走了这么多年的路,早就走惯了。”
——开玩笑嘛这不是,龙撵是谁都能坐的?他可不想被多事的御史拿去刷政绩。
但齐覃心里有自己的考量,又岂能让他如意。
“行了,上来吧。”
齐覃板着脸说,“乾清宫那边还等着呢,朕没功夫跟你在路上耗。”
恰好这个时候,淑妃出来了。齐晟眼睛一亮,对淑妃道:“母妃,儿子想借您的步撵一用。”
淑妃还没弄明白情况呢,以为儿子是累了,不想走路,立刻就同意了。
齐覃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就遭到了淑妃全方位的嘘寒问暖。
“哎呀陛下,您可千万不能动怒。您可有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小六他惹您生气了?看妾扭掉他的耳朵!”
淑妃娘娘不但嘴上说,手上的行动力也是极强的。
“哎哟!”齐晟连连求饶,“母妃,母妃,耳朵扭掉了,儿子就不好看了。”
淑妃神色一顿,迅速松开了手,回身和齐覃打商量,“陛下,要不咱们还是换个法子收拾他吧。”
齐覃觉得,爱妃真的太好骗了!
他狠狠地瞪了齐晟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一眼。
如果不是有要事等着处理,他一定会让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行了,步撵都借来了,你还不快走?”
齐晟担忧他的身体,这回是半分推脱的意思都没有,跳上淑妃的步撵,跟在齐覃的车撵后面,一道去了天子理政的含光殿。
齐覃下了车撵,拒绝了田保的搀扶,虎着脸对齐晟道:“你还不上前来?”
齐晟没有作妖的心思,乖的很,应声上前,扶住了脸色苍白的齐覃。
父子二人进了含光殿,慢慢地从俯身跪在地上的信阳长公主夫妇身边走过去。
“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走远。夫妻二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得知有人在自己家里给天子下毒,信阳长公主都快吓死了。如今见齐覃完好地出现在她眼前,她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父皇没事就好。
她很清楚,不管父皇再疼爱她,如果父皇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和新君都不会放过暨阳侯府的。
虽然她是当朝公主,不会被张家牵连,却也难免被宫中厌弃的命运。
一个被宫中厌弃的公主,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虽然先前天子并没有回来,但信阳长公主和驸马张阳却仍是老老实实地在殿内跪得很实在。
听见通报声之后,两人便磕头行礼:“臣(妾)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
然后,两人就不敢出声了,大殿上就只有那扣人心弦的脚步声。
哒、哒、哒……
齐覃没有立刻叫他们起来,而是等到自己在上首坐稳了,才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万岁?呵,朕连百岁之龄都不敢奢求,何况万岁?”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一眼,淡淡地问:“朕听说,你们是来请罪的?”
信阳长公主道:“回陛下,正是。”
齐覃“哦”了一声,“请什么罪?”
他前脚中毒,他们后脚就来请罪,这种巧合,傻子才毫无缩所疑吧?
“这……还是让驸马将详情禀报与陛下吧。”
其实,信阳长公主也有些茫然,她只是知道有人在她的婚宴上给自己父皇下毒,但更具体的,却不大清楚。
张阳道:“回陛下,原本臣与公主已经要下了,家父突然派人来请公主,说是有要事禀报。臣与公主到了正房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有个在大堂伺候的小厮抵不过良心的谴责自首,说是……说是……”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来追问一句,好让张阳能继续说下去。
但齐覃就是不问,就看着他在那里打磕巴。齐晟则是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亲爹,生怕他突然再来个晕倒,哪里还顾得上张阳?
见自己磕巴了好几声,始终没人给他捧哏,张阳只得讪讪地往下说:“那小厮说,他收了人的钱财,在臣与公主敬陛下的酒水里,投了毒-药。”
齐晟霍然转头,目光冰冷地看向张阳,忍不住问道:“人在哪里?他又是收了谁的钱财?”
他一出声,信阳长公主和张阳才知道,这含光殿里除了天子,还有别人在。
张阳听出是谁的声音后,不由微微一怔,笑了起来。
——原来是六皇子呀,怎么就是六皇子呢?
他和六皇子有过结,万一六皇子落井下石…………
这种下意识的想法从脑中闪过之后,他反应了过来,忍不住自嘲一笑,暗道:我可真是糊涂了,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怕什么落井下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