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洛-阳哪来的天桥?
一般大吃货国的人听见“天桥”,第一反应就是在燕京城吧?
在雒阳的天桥,他今儿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等齐晟跟着醇王父子来到天桥之后,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更重了。
听听,听听,大街上吆喝的都是啥?
驴打滚?
这不该是燕京小吃吗?
这还不止,还有呢。
油茶、果脯、糖火烧,板栗、焦圈、炸酱面…………
若是一样两样他有就忍了,但这是整个把燕京的小吃街给搬过来了呀!
更过分的是,齐晟正震惊呢,打后边来了的个挑担的,一边走一边吆喝:“狗不理包子诶~”
齐晟:“…………”
——唔,好正宗的天津腔啊!
到了这会儿,齐晟就是再蠢,也不能再自欺欺人,觉得他现在待的时空,就是一个纯粹的平行空间的架空王朝了。
特么的,这要不是一个没有常识的三流作者写的玛丽苏小说,他把脑袋拧下来,扔到赛场上当球踢!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那玫妃当初的怪异举动就都解释的通了。
她刚进宫的时候,肯定是通过某个特征,发现了自己是穿越到了一本看过的小说里。
她就自以为有穿越光环,又熟知剧情,就想抢夺原女主的气运,自己当女主。
可是后来,现实很快教了她做人。
在发现自己并不能反抗剧情的时候,她就退而求其次,抱大腿。
难道,女主是他母妃?
齐晟皱眉咬着指甲尖儿,默默点了点头。
——倒是像。
不过,像父皇那样自恋的男主,还真是少见。
第55章 沈家
在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猜测之后, 齐晟的心情……说不来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更复杂了。
按理说, 既然这是个小说的世界, 他娘还是女主,而且是让穿越者想要抱大腿的女主,无论怎样都会有个好结局。
他心里的负担一下子减轻了,应该是松了口气的。
可是,只要想想他曾经看的那些小说里的各种不可思议、各种强行逻辑自洽,他就汗毛直竖。
特别是, 就他所知的, 包括自己在内,已经有三个穿越者了。
虽然目前出现的两个穿越女玫妃和湘嫔都选择了抱大腿, 而且也都没什么女主光环的亚子。
但谁也不能保证, 日后不会再出现穿越的、重生的, 一心想对原女主取而代之的。
他记得他没穿越前, 最流行的小说就是炮灰逆袭、配角转正。
“唉!”
想到这种糟心的可能,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醇王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门儿, “小小年纪, 叹什么气?当心变成个小老头儿。”
齐晟心里正压着事, 也没心思装小孩儿了, 当既就一个白眼翻过去,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呀?”
“对, 你不是三岁, ”醇王哈哈笑道, “你六岁了嘛!哈哈哈……”
齐晟嘟囔道:“幼稚!”
齐河也在一旁帮腔,“对,父……咳,我爹就是幼稚。”
这么明显的口误,让齐晟想注意不到都不成。
看来,京中传言,醇王偏爱侧妃庶子的事,并非空穴来风啊。齐河堂兄一看就是不经常跟着醇王叔出来玩儿。
怪不得当初齐斌一去找人,齐河就主动贴上来了。喜爱蹴鞠只是一方面,趁机交好自己这个宠妃的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吧。
这皇家的孩子,真是没一个简单的。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齐晟管不着,也不想管。
看了两场杂耍之后,齐晟让跟着出来的张起麟给了赏钱,就琢磨着到别处去看看。
说实话,这古代的街道对他来说,除了新鲜,也没别的了。
真论人多热闹,这个年代的,哪里比得上后世的步行街?
而且,这个世上,喜欢逛街的男人毕竟是少数,而齐晟却是在大多数里的。
醇王察言观色,看出他兴致缺缺,心里觉得很是惊奇。
据他所知,自己这个六侄子,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出宫,竟然不觉得宫外的东西新奇有趣。
他又看了一眼东张西望,恨不得把整条街都买下来的自家儿子,更觉得这位六皇子不凡。
或许,对这位六皇子,他应该让儿子更亲近几分。
而齐晟已经想好要去哪儿了。
“三伯,哪家有卖好点心的?”
醇王知道他有主意,也不问他要干啥,直接就说:“前面的苏和记,他们家的马蹄糕和白糖糕都是一绝。”
齐晟笑道:“那就请三伯带路,小侄买上几盒点心,去探望一下同窗。”
同窗?哪个同窗这么得他青眼?
醇王若无其事地试探道:“你要去礼王叔家里?”
“嗐,那有什么意思?不过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罢了。”
而且,王府的建筑,哪有皇宫精美华丽?
礼亲王府没兴趣,长宁侯府他也不想去,剩下的就只有沈介家里了。
沈愿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祖上也没什么阔气的祖先,在京城钻营多年,才勉强在城南有了一座两进的院子。
这雒阳城的格局,自来便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城南虽然比城北要繁华安定的多,但也是个是非之地。
因此,他一说要去城南,醇王出言阻拦道:“你要是想见那沈家小子,派个人把他叫过来也就是了,何必自己过去?”
他虽然没有把原因说明,但齐晟也能猜到一点儿,无非就是那地方太乱。
齐晟没有多言,只是拍了拍手。
没动静。
齐河莫名其妙,“六弟,你干嘛呢?”
醇王却是看出了端倪。
只是,今日里,是他亲手从陛下手里把这个六侄子接出来的。那个时候,陛下也没提派人保护六侄子的事儿呀。
齐晟沧桑地叹了一声,说:“你们都跟了一路了,躲的很辛苦吧?干脆出来,明着跟着走,岂不是轻松许多?”
然后,就有七八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六殿下,您有何吩咐?”
“哟呵!”齐河吓了一跳。
醇王则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
齐晟没说话,只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醇王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隐含自嘲。
想来也是,陛下如果不派够了人手,怎么可能放心把六岁的儿子交给他?
齐晟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得意洋洋地问:“这下,三伯可放心了吧?”
醇王讪讪,“放心,放心。”
——这不废话吗?你带着这么一群彪形大汉,哪个地痞流氓二流子敢惹你呀?
一行人转道苏和记,买了最出名的马蹄糕和白糖糕,令又配了两样,凑够了四色点心一份表礼,就往城南沈郎中家里去了。
今儿是休沐日,沈郎中夫妇都在家呢。
但沈介却不在。
沈愿夫妇得了门房通报,说是大少爷的同窗来了,先是一怔,继而就是一惊,赶紧迎了出来。
沈介的同窗那是谁?
长宁侯世子、礼亲王幼孙,还有当今的六皇子,哪一个拉出来都是他们家高攀。
沈愿原本以为,这个所谓的同窗,也就是前面那两个中的一个。所以,出来之后,先关注的就是看起来有七八岁的齐河。
他朝齐河拱了拱手,笑的有些谄媚,“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啊?我?”齐河下意识地看向齐晟。
沈愿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利眼。齐河只是朝齐晟看了一眼,他就猜出来了,这个年纪更小的公子,身份更高。
身份比礼亲王幼孙或长宁侯世子更高,年龄却在五六岁上的……
沈愿一下子就瞪大了眼,为着自己的猜测而心肝儿乱颤。
“下官给六……”
他作势就要跪,齐晟连忙拦住了他,“沈大人,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沈愿看了看探头探脑的左邻右舍,猛然反应了过来,堆着笑应和道:“对,对,对,您请,您请。”
等他们一行人都进去了,那些躲在自家院门后头,探头探脑的邻居们才敢出来。
几个汉子婆娘都抄着手,相互挤眉弄眼一番,更有人朝沈家努嘴。
“瞧见没,又有贵人进他家的门儿了。”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低声道。
她对面那汉子一张嘴,就飘着一股柠檬味儿,“啧,说不得,过不了多久,这沈达人就又得升官儿了。”
人群里不知识谁“嘿嘿”一笑,简直猥琐万分,“升官儿算什么?换老婆才是最爽快的。”
众人都哄笑起来。
这时,沈家的大门响了,众人一哄而散,都迅速躲回了自己家里。
沈家的桐油大门被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厮,急匆匆地就走了。
这小厮原是在沈愿书房伺候的,平日里只管跟着主子,不管跑腿儿的活儿。
但今日六皇子来拜访大少爷,偏大少爷却被前头的夫人接到了张家去,母子团聚了。
沈家下人不多,沈介的小厮自然是跟着沈介一起去了张家,沈愿只能让自己的小厮跑一趟了。
齐晟的感觉有点儿不好。
倒不是说沈愿怠慢了他。
相反,沈愿对他,实在是跪舔的太利索,也太厉害了。
他随便说一句话,沈愿都能引经据典地说出一个“好”来。
最让他觉得不好意思的是,人家引的那些经典,他全都没有学过。
这就很尴尬了。
最后,还是沈夫人看出了齐晟的不自在,暗地里拽了拽沈愿的袖子,示意他闭嘴别再说了。
沈愿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身份这么高的人,难免激动过头儿,把那溜须拍马的本事使出了十二分。
被自家夫人拽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谄媚了些。
然后,他就有点儿后悔了。
他后悔,倒不是因为自己干了丢人的事。而是突然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不但是当朝的皇子,更是自家儿子如今追随的主子。
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六皇子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了偏见,把自己儿子也当成了媚上无德之辈,自己舍下脸皮替儿子谋来的前途,不就毁了吗?
想到这里,他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六……六殿下,”他干笑着极力补救,“犬子笨嘴拙舌,若是有那一点儿做的不好,还请殿下多指点他,给他个机会。”
齐晟真想回他一句:是比不上沈大人伶牙俐齿。
但眼见这位都三四十的人了,又是同学的家长,齐晟抱着那点尊老爱幼的道德观,还真说不出这讥讽意味儿十足的话来。
他只能端着得体的笑容,说沈介的好话。
“沈介挺好的,平日里也很伶俐。”
沈愿看不出齐晟这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只能讪讪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里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都是孩子,怎么我们家的和天子家的就差这么远?
第56章 张阳
沈介很不自在。
任谁在他娘合离后又二婚的家庭里, 都会很不自在的。
虽然, 他娘二婚的对象对他比对亲儿子都亲, 她娘的继子对他也挺客气。
但越是如此, 他就越是不自在。
他倒宁愿这一家子都像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一样,把对他的不满和不屑放在明面上。
是的,沈介很清楚,他娘的二婚对象,也就是暨阳侯张敷之所以对他亲切和蔼,绝对不是真的喜欢他, 甚至连爱屋及乌的情绪都没有。
张敷对他好, 就只是因为母亲心里更惦记他而已。
而母亲的继子,也就是暨阳侯世子张阳之所以对他客气, 则纯粹是觉得和他这样身份的人计较, 太掉价。
大概在人家眼里, 他就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
相比之下, 反而是一直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同母弟弟张恒,才是最在意他的那一个。
但因为母亲对他的偏袒, 张恒妒忌他, 甚至是仇视他。这种在意, 反而不如不在意。
综上所述, 他实在是不喜欢来暨阳侯府。
可是, 每到休沐日, 母亲便会早早地派人到沈家去接他。
暨阳侯拿他娘当心肝肉, 他爹又不敢得罪暨阳侯, 每次都是提前帮他收拾好东西。
沈介没办法,就只能来了。
沈愿的小厮沈全来的时候,沈介正穿着一身暨阳侯夫人亲手缝制的衣裳,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任母亲拿着绳子在他身上比划。
“介儿又长高了,下次的衣摆得再放长两寸。”
暨阳侯夫人说着,旁边自然有识字的丫鬟拿笔记下来。
沈介试图说服母亲,“娘,不用了,儿子有衣服穿。”
“那怎么能行?”暨阳侯夫人反驳道,“你爹让人裁的是你爹的,我做的是我的。”
于是,沈介就不好再劝阻了。
他已经从以往的经历中吸取了教训。
暨阳侯平日里很正常,但一旦牵扯到了他娘的事,就会变成一个没有道理可讲的疯子。
如果他再劝阻下去,娘肯定会哭。
然后,在他走的时候,暨阳侯就会亲自去送他,并和颜悦色地说几句让他汗毛直竖的话。
他还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给家里招祸。
所以,他每次都只能任由母亲给他量体裁衣。
但这些衣服,他往往也就是从暨阳侯府穿到家里,然后就先去自己的房间换下来,再去拜见父亲和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