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大商户,也是真正投资赞助的那些。
有钱的人家蜂拥而至, 没钱的也要凑个热闹, 以便出去和人吹牛的时候,人家见过甚至用的殿下同款的东西, 自己却没有见过。
这些大商家吃肉,总得让小商小贩和平民百姓喝口汤。
对此, 齐晟只是吩咐了一句, 沈介这个几乎没用用武之地的救火队员立刻就自告奋勇, 为自家殿下分忧。
对于组织威慑平民百姓,曾经外任过知县的沈愿很有心得。
沈介回去仔细请教过之后,婉拒了沈愿直接帮忙的要求,自己亲自做了调查,制定了小贩入赛场兜售物品资格的购买价格,还有需要遵守的规则。
能不能跟着赚一笔,就要看这些小贩的魄力和各家的手艺了。
反正到第一季赛结束之后,有靠着做炒货而暴富的平民百姓,也有肠子都悔青了的小商户。
尚书和兵部尚书都对睿王殿下充满了好感。
在联赛开始之初,睿王殿下派人请他们一聚的时候,他们还是很矜持的,不怎么乐意搭理这个没有半点贤名的皇子。
如果不是天子也对齐晟搞出来的这个联赛颇为关注,他们怕齐晟背地里告他们的黑状,哪里会搭理他?
但是如今,他们却庆幸自己当初因为顾虑多而应邀前往了。
此时此刻,户部徐尚书正一边翻账册,一边对两位侍郎说:“睿王殿下真是个天才,也不知道将来睿王出阁,陛下会不会派他入咱们户部行走?”
左侍郎接口道:“是呀,睿王殿下有这样的才能,不来咱们户部,真是可惜了。”
他想着那几乎要堆满一个库房的银子,简直做梦都要笑出来了。
唯有右侍郎只是陪着干笑,一个字的意见也不发表。
徐尚书和左侍郎对视一眼,对右侍郎的苦瓜脸视而不见,继续吹捧给国库创收的睿王齐晟。
“睿王殿下小小年纪,想法却别具一格。”
“是呀。”左侍郎道,“最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些商贾竟然也肯乖乖听话,交一成的收益做税收。”
徐尚书已经开始发散思维了,“要说有钱,还是商人有钱。如果朝商人收税的法子可以推行天下,是不是就可以减免普通百姓的税收?”
左侍郎摇了摇头,“这个,怕是难。”
就连他们两家,也有商人投奔孝敬,满朝文武,有几个不和商人互利互惠的?
这一次,睿王之所能够做成,主要是因为利益足够大,那些商人舍不得为了那一成的税,放弃更大的利益。
至于齐晟的手段高超,倒是在其次了。
右侍郎冷不丁说了一句:“堂堂皇子郡王,整日里和商贾打交道,总归不成体统。”
徐尚书和左侍郎相互愕然,然后就齐刷刷地拿看傻子的眼神去看右侍郎。
和徐尚书还有左侍郎这俩坚定的保皇党不一样,右侍郎是一个自诩维护正统的太子-党。
如今太子的储君之位风雨飘摇,原本的骨干四皇子也因八皇子之故,颇有些脱俗离尘的感觉。
太子少了四皇子规劝辅佐,就像是人断了一条手臂一般。
虽然四皇子推荐了暨阳侯世子张阳,那张阳也颇有谋略才干。
但张阳毕竟是臣属,许多话都不好直言。他的才干又比四皇子差一截,让太子觉得颇不如意。
更让右侍郎胆战心惊地是,天子似乎是有意削弱太子的势力。
先是给几个皇子都封了王,又在太子的正妃人选上释放了信号。再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轮到他们这些支持太子的人了?
许多摇摆不定的墙头草都嗅到了危险,有的逐渐疏远了太子,有的干脆就转投了大皇子的阵营。
右侍郎自诩正统的维护者,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另谋出路的,只能更加积极地为太子奔走,顺便打压其余皇子。
徐尚书还有左侍郎觉得和右侍郎道不同,也不想再听他瞎bb,干脆就随便找了点事,把他给打发出去了。
他一走,左侍郎就忍不住“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个正经东西了。”
右侍郎自己上了太子的船还不够,整日里在户部传播所谓的“正统”思想。若不是徐尚书手段高、威望足,整个户部非被他弄得乌烟瘴气不可。
“他也是糊涂了。”徐尚书捻着胡须冷笑了一声,“他口口声声说着正统,正统,却往了天子才是最大的正统。”
想要做投机者搏从龙之功就直说,做了biao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哪有那么多好事都让你占了?
“行了,咱们不说他了。”
徐尚书脸上立刻露出了肉痛的神色,咬着牙对左侍郎道,“你去把胡郎中和张郎中都叫过来,咱们参详参详,该给兵部的分成,怎么算。”
要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他是一个子儿都不想往外出。
再则,兵部的确是维护赛场秩序和京城治安有功,如果不给他们一点甜头,后续的事情,也不好办。
但话虽这么说,但能少给一文,徐尚书就绝对不会少给半文的。
胡郎中和张郎中是户部里最善数算和盘账的,得把他们叫过来好好合计合计。
徐尚书想得挺美,却忘了,兵部的尚书陈敬,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齐晟还不知道,因着他的缘故,户部和兵部将展开一场血雨腥风的撕逼之战。
此时此刻,他正抱着金元宝在银子堆里打滚。
对,就是在银子堆里打滚。
虽然他这辈子一出生就是活在锦绣堆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但这种成堆的银子堆在眼前,震撼力绝对没有一个人能抵挡。
从今天开始,他就可以更加理直气壮地拿钱砸人了。
——我,齐晟,不差钱!
激动的劲头过后,齐晟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吩咐管里以他自己的名义,把这些银子都存到蓝氏的钱庄去。
蓝家的家主叫蓝鲸,是继管里之后的又一大赞助商。
蓝鲸是个很有趣的人,也是个很识趣的人,更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他家里是开钱庄的,并没有实际的货物。
就算是在赛场里给他家的钱庄拉几条横幅,一般人也不会到钱庄去存钱。
所以,蓝鲸干脆也没有提这种要求。
他只有一个请求,就是请求齐晟替他引荐这一次所有参与了赞助的大小商人们。
齐晟点了点头,一语道破:“你要是的是商机。”
蓝鲸心头一凛,把自己态度摆得更正了几分,很实诚地说:“想不到,殿下对商贾之事也有涉猎。”
“皮毛罢了,比不得你们自幼精通的。”
齐晟也不充大头蒜,“只是老师自幼教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王要和你们这些自幼行商的人打交道,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完全说不上话吧?”
有时候,人的心思很奇怪。
越是张扬骄傲的人,越容易被人看轻;
越是谦逊低调,反而被人高看一眼。
齐晟知道,如今自己的外表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常人说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年纪。
就算他表现得博闻强记,人家面上碍于他的身份,不敢表露什么,心里能信几分?
所以说,献丑不如藏拙。
而蓝鲸那里,本来就从管里那里听了一肚子的对睿王殿下毫无底线的吹捧,又见他没有半点少年人该有的争强好胜,一时之间,竟觉得看不透他的深浅。
后来,蓝鲸又找机会和齐晟见了几次面,每一次都有新的发现。
特别是睿王殿下透露出的一些,关于钱庄这个行当的构想,更让他觉得惊为天人。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睿王殿下的确像管里说的那样,是世间少有的天才人物。
蓝鲸虽然年纪和管里差不多,但他父亲早逝,如今已经是蓝家的当家人了。
虽然能开钱庄的,背后肯定都有靠山,但谁会嫌靠山太多呢?
蓝鲸已经决定了,每年多出一份孝敬,给睿王殿下。
所以,他虽然不算是齐晟正式的门人,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齐晟把银子以管里的名义存进蓝家的钱庄,蓝鲸就绝对不敢把内情泄露出去。
钱这种东西,只有利用起来才是钱。若是放着不动,那就是一堆贵金属而已。
就先在钱庄里存一段时日吧,等他腾出手来,正好拿这些钱,再折腾些别的玩意儿。
第129章 不知六弟可尽兴了吗?
蓝鲸果然很识时务, 对管里以自己的名义存下这么一大笔钱,没有表示丝毫的异议。
这让管里也觉得, 他是一个可交的人。
所以, 管里准备拉他一起办睿王殿下交代下来的差事。
一来呢,是替主子示好,二也是想把蓝鲫彻底拉到睿王殿下的船上。
“办期刊?”
蓝鲸奇道,“什么叫期刊?”
“就是一期一刊。”
管里解释得很直白, 但一抬头, 就对上了满脸无语的蓝鲸。
“管兄,”蓝鲸道,“字面的意思,我理解。我是问, 具体的呢?”
管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顺嘴了,顺嘴了。蓝兄, 我这里有一份企划案,蓝兄一看,就明白了。”
企划案?
这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汇,但蓝鲸没有多问, 而是老老实实地接过管里给他的几张纸。
果然是一看就明白。
原来,睿王殿下准备出一套关于蹴鞠联赛的期刊,里面主要记述各个参赛队伍的情况,还有不时涌现的明星队员的生平。
这些记述,都要在事实的基础上, 适当地进行艺术加工,要让看到的人有引人入胜之感。
当然了,除了这些以外,还会弄一些周边文样。
比如某队的制服是在哪家定制的呀,哪个小贩兜售的花生、瓜子、蚕豆最好吃啦。
还有醇王殿下的蹴鞠铺子里,又出了什么新品啦。
蓝鲸也是从小学经商的,一看就知道,这些所谓的周边文样,真实的作用,还是招商引资。
当然,如果让齐晟来说,他还有一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
——卖广告位。
“这些,都是殿下的主意?”
管里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殿下不是常人。”
被睿王殿下敲打过后,他还被冷落了好长一段时日。
这些日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家和另外几家在殿下面前越来越得脸,心里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回,管里是彻底明白了,他先前之所以能办下那么大的工程,不是因为他有才能,而是殿下肯给机会。
而有才能却缺少机会的,大有人在。
甚至于,他在里边,还不算是最出挑的。
所以,这一次好不容易殿下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抓住,且一定要办好。
如果顺便能把蓝鲸拉到殿下的船上,那就更好了。
他的意思,蓝鲸明白。对于睿王殿下,蓝鲸也很欣赏。
但欣赏归欣赏,利益归利益。
在睿王殿下没有庇护一个钱庄的能力之前,蓝鲸是不会舍弃现在的靠山的。
无论在什么年代,有钱有靠山,办事效率都是很高的。
管里干脆自己盘下了一个院子搞印刷,并在京城最热闹的朱雀街上开了个书肆,准备专门卖睿王殿下的期刊。
他有一种预感,这本《蹴鞠期刊》只是一个开始,这印刷局还有书局往后肯定还用得着。
当第一季联赛圆满收官的时候,第一期的《蹴鞠期刊》也正式面世了。
齐晟翻了翻,觉得印刷还不错,配图填色也很抢眼,内容更是紧跟蹴鞠时事,绝对能吸引一大票联赛催生出来的蹴鞠迷。
这样好的东西,他当然不能独享。
于是,他就让张起麟往后宫送了十几本,随淑妃分配。
而他自己,则是亲自带了几本,从乾清宫开始,给亲爹和兄弟们都送了一本。
他到乾清宫的时候,正逢齐覃在接见大臣。
齐晟一听,直接把书往田保怀里一塞,请他转交。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最近亲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旦抓住他,就问这问那的。
关键你问就问呗,还尽问一些让人不好回答的话。
所以,齐晟暂时不是很想见到他。
从乾清宫溜出来之后,齐晟还没决定是先出宫还是先去皇子所,就被四皇子叫住了。
“六弟。”
“嗯?四哥?”
齐晟转过身来,与四皇子相互见了礼,从王进宝怀里拽出一本书,笑道,“四哥来得正好,这本《蹴鞠期刊》是送给你的。”
四皇子接了过来,当场就翻了翻,赞道:“不错,喜欢蹴鞠的人,都会喜欢这个期刊的。”
齐晟得意道:“就是准备卖给他们呢。”
四皇子笑吟吟地看着他,温和地问:“你那个联赛,结束了?”
被人问到了得意处,齐晟的眼睛一下子就像被点燃的火苗一般,亮得出奇。
他难掩兴奋地答道:“昨日,第一季赛圆满收官!”
“恭喜,恭喜。”
四皇子恭贺了一番突然叹了一声,神色黯然了下来。
齐晟连忙问:“怎么了,四哥?”
“我只是想到了八弟。”
四皇子勉强扯了扯嘴角,“那时候,八弟抱着红红,整日里问问:六哥的联赛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呀?”
红红就是齐晟送的那只长耳朵兔子,因两只眼睛是温润的红玉制成,八皇子就给它取名“红红”。
八皇子临终之前,念念不忘的就只有两件事,一是六哥的蹴鞠联赛什么时候开始,二就是自己不能再照顾红红了,希望四哥能把红红还给六哥。
可是,他是出花歿的,所有的遗物都被强行搜罗走焚化了,特别是整日里被他搂着睡觉的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