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深深的鞠躬:“所以,看在她那么不容易的份儿上,请你编一个理由,然后远离她好吗?你的每一次接近,都会刺激她想起以往的事情,就让她蒙在鼓里,继续活在幻想中,无忧无虑一辈子吧,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唯一能够为她做到的。”
中年男人的腰背微微佝偻,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俞之飏快步过去,将方想想的父亲搀扶了起来。
而他自己的手臂却在微微发抖。
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他郑重的点点头:“我答应你,叔叔,从此之后不再见她。”
那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并不属于他自己。
但又清清楚楚回荡在耳畔。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住!还有几章就甜了
第33章 、尾声
方想想是在家里接到俞之飏电话的。
哼着歌将那又沉又大的黄金项链挂在脖子上, 她还在发愁, 这个东西好像一辈子都没办法带着上街吧?
这样就像是白白浪费了俞之飏心意似的,让她过意不去。
看见来电显示上那个狗头后,她欢快的接起来:“喂,猜猜我在做什么?”
那头男人沉默良久:“对不起,想想, 我们分手吧,以后也不要见面。”
正对着镜子, 她看到里面戴着滑稽项链的女子,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消散下去。
“为什么?”她低低的问道。
“对不起, 我其实把你当成了念念的替身, 但你不是念念。”俞之飏的声音冰冷冷的, 甚至有一些机械, 像是在念稿子似的。
很快他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只传来‘嘟嘟’的待机声音。
方想想愣愣的站了一会儿。
她其实很乖的, 一点儿都不娇气。
甚至在内心里以为, 俞之飏暂时的分手, 只是因为他在生活中遇到了困难,但既然他不想跟她说,那她就不问, 默默等待就好。
所以她等待了十天的时间。
在这期间, 方英女士也从出差的地方赶了回来,一直都在家里陪着她。
又连续出现了几次失忆现象,但她醒来后会有一点模糊的感觉, 心里隐隐感觉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却一直不敢承认。
对于爸妈提出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提议,方想想一直是回避状态的,只是整日里抱着手机,有时候会发呆,有时候心怀期待。
俞之飏却一直没有给她发任何复合的信息,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借口出来散步,一个人来到了家附近的篮球场,抱着水瓶等待那些男孩子打球打累了,勾肩搭背的说笑着离开。
球场终于空荡荡的了,她这才慢吞吞走上前,将自己的两只鞋子脱下来,稍稍起跳之后,准确的抛掷在篮筐的挡板那里,正正好好卡住。
眯着眼睛拍照之后,她给俞之飏发微信消息:俞哥俞哥,我的鞋子不小心掉在篮筐上了,现在走不了路,你现在可以过来找我吗?
那头始终是没有回复的。
她揉了下眼睛,又从背包里慢吞吞拿出一个小盒子。
里头是一只很幼稚的卡通手表,虽然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有神奇能力。
一共两只的情侣手表,两个人戴起来之后,只要在可以连接的范围内,就会发出不同程度的光芒,来指引彼此找到对方。
方想想慢吞吞的戴上其中一只粉色的,而后将另一只蓝色的男款手表连带着盒子一起扔在那两只鞋子的旁边,她的准头是非常好的,再一次神奇的卡住了。
拍照给俞之飏发微信:俞哥俞哥,我为了把鞋子打下来,把给你的礼物也卡在了篮筐上面,你不想要礼物了吗?
那头照例没有回复。
她都习惯了,吸了下鼻子,继续脱下身上的小外套,奋力一扔。
继续发微信:俞哥俞哥,我连衣服都挂上去了,天气好冷,你来接我回家好吗?
整整两个钟头,她扔完了所有能扔的东西。
俞之飏并没有来。
所以,他是真的抛弃她了。
方想想从包里拿出备用拖鞋,慢慢的弯腰穿在脚上。
数十天内,第一次痛哭了起来。
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像是被一只针扎着身体一般,刺刺的疼。
太委屈了,又太迷茫,明明之前两个人还是好好的。
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快乐的几天,为什么非要等到她动心之后,他才要狠心的提出分手呢?如果真的只是拿她当替身的话,从一开始,他就应该避开她。
虽然在心里埋怨自己没有出息,但她还是没有忍住,去找了俞之飏。
她告诉自己,不一定是要两个人复合,只是想要要个说法而已。
但在内心的隐蔽处,又暗暗希望能够再看一眼他的样子。
真的很没有出息。
结果四合院里的大门紧闭,她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回来,热情的邻居过来攀谈:“你找小俞啊?他前几天就搬走了,说是不再这里住了。”
方想想愣了愣,透过门缝看到那满院子凋零的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不是出了事故,或是生病?
不然为什么连最心爱的花都没空打理。
内心里陡然一慌,她又急忙打车跑到救援队的总部,是江明接待了她。
他的神情明显很迷茫:“你不知道吗?俞哥休假一个月,听说是去国外旅游了。”
方想想仍旧是不信的,一直哭着想要问出真相。
逼得江明无奈,直接拿出手机给她看:“想想妹妹,我说得是真的,俞队真没事,他健康着呢,这是我前几天替他订的机票。”
上面的日期姓名非常清楚。
方想想擦了擦泪,懵懵的点头。
她终究是承受不了这种失恋的痛苦。
打电话哽咽着跟简随心求救:“心心,心心,我好难受,你们来找我吧?”
三十分钟后,才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似的,被两个好友接上车子。
找到救命稻草似的,她一直抱着简随心,两个女孩子最后都在车子里哭了。
都不知道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简随心只是看到她掉眼泪,眼睛就发酸。
等到周采勋过来把她们扒拉开之后,才把真相给问了出来。
就这么听着好朋友哽咽叙述,两个人当时就怒了。
他们并不管方想想当时是怎么跟俞之飏交往的,两个人过程如何甜蜜,只知道好朋友被一个渣男抛弃了,就必须为她报仇。
安慰了好长时间,把方想想送回家之后,两个人坐在车里商量了一会儿,各自发动身边的力量寻找俞之飏的下落。
三个小时后,简随心和周采勋出现在一座山郊别墅的门口。
敲击片刻之后,高大的男人才出来开门。
并不是想象中春风得意的样子,他的面色非常疲惫,下巴布满胡茬。
俞之飏似乎并不奇怪他们会找过来,侧身淡淡的让两个人进去。
就在别墅的大客厅唯一的沙发上,三个人相对而坐。
通往侧边花园的玻璃门开着,里面的土地一片荒芜。
即使是在这样痛苦的精神状态下,他也依旧没有选择用酒精和香烟麻痹自己,只是长期失眠,导致他双眼布满血丝。
这并不是一个渣男该有的样子,简随心和周采勋对视了一眼。
俞之飏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可以告诉我,你们当初是怎样发现,念念把自己伪装成想想这件事情呢?”
“你怎么知道这些?”简随心愣了一下。
就连周采勋那么淡定的性子,也显得严肃了起来。
两个人将拿来的棒球棍松开,立在了沙发边上。
这两个人应该从始至终是知道真相的。
俞之飏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坦白的自爆身份:“当初我也被压在废墟下面,和念念相依为命三天后活下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也记得她后肩那红色的胎记…”
“那你和想想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周采勋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是她的家长反对吗?你的存在会刺激到她的,我们两个曾经试过提起一些关于她姐姐的旧事,想想那时候还小,她会后脑胀痛,厉害时还会疯狂用头撞墙…你们尽早分开是对的。”
两个人原本是来教训俞之飏的,此时却忧心忡忡的陷入回忆中,简随心叹了口气:“高叔叔和方阿姨是一直尽力隐瞒念念真正身份的,甚至替真正的想想销户后,把念念的名字改成想想。”
“但是跟她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就是念念。”简随心接过话来:“想想性格淑女,我们虽然在一个大院里,却从来没有一起玩儿过,只有念念是我们从小的玩儿伴,从小就疯在一起。”
虽然从来都知道这个秘密,他们两个却一直没有透露过。
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密到现在,同时又在尽自己的能力保护着好朋友,让她时时刻刻保持开心。
俞之飏目光垂下去:“谢谢你们,幸好她身边一直有你们。”
才几天的时间,他就瘦了很多。
白色的T恤显得宽松了一些,手腕上是一只蓝色卡通手表,很幼稚的款式,戴在一个成熟的男性身上多少显得有一些滑稽。
他却视若珍宝。
作者有话要说:写不完了…明天继续
第34章 、尾声
被简随心和周采勋送回家之后, 方想想就被爸妈禁止了外出。
她是在第二个星期开始心理治疗的。
每天的内容其实很简单, 听听舒缓的音乐,闭上眼睛想象一望无垠的草原,但她却总是想起,那天在训练室门口,被俞之飏抱在怀里的感觉。
她仍旧是很伤心的, 心里面似乎有一块地方产生了空缺。
明明跟俞之飏交往没有多长时间,不就是一场短暂的恋爱吗?但是她却走不出来, 好像跟他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似的。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好像在他的怀里, 她才能找到平静与安宁。
冥冥之中, 似乎一直有很深的渊源牵绊着他们, 只是她始终想不起来原因来。
那种焦灼的感觉充斥全身, 她开始有些躁郁症的倾向。
一天里固定有时间段精神亢奋, 好像没事人似的可以正常说笑, 黄昏来临之后, 又迅速消沉下去, 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
…
严霄再见到俞之飏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你不是出国旅游了吗?为什么会这么颓废?”
胡子好几天没有剃,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幸好也是有原先的底子撑着, 要在普通人身上, 肯定会看出狼狈的感觉来,他却还好。
“想想的情况好些了吗?”俞之飏淡淡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病了?”严霄愣了一下,看出些端倪来:“你不会是…”
“我们在一起过, 但是又分手了。”俞之飏看着他:“我母亲认识一个美籍华裔的心理医生,她治愈过很多疑难心理病症,前些天回国在中心医院搞学术交流,我会帮忙引荐过来,你只要说是你找到的医生就好。”
他的神情太过沉郁,严霄虽然憋了很多话,却都没有说出口。
他只好就拍拍好友的肩膀:“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
严霄小的时候,是跟双胞胎一起玩儿过的。
后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好好的小姑娘没了一个,他在家哭了好些天,至此发誓要对那唯一的妹妹好一些。
这么多年来,他也办到了。
作为表哥,比亲哥还要疼爱妹妹,只是偶尔会嘴碎一些罢了。
严霄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很快就介绍了这位医生给方想想父母。
很和蔼的一位中年女医生,为了治疗直接延迟了回美的日期,方想想在她的引导下,焦躁的情绪渐渐缓解下来。
这一天她破例被允许下楼遛弯,就从楼上的治疗室下来了。
因为是短期的住院,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前面有一个陪着爸爸来治疗的小孩子丢了气球,她帮忙去那灌木丛里面拿,余光忽然扫到医院的栅栏外面,慢慢驶过一辆熟悉的车子。
午后的阳光照在那车玻璃上,反过来的光一直折射在她的眼中。
方想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指尖滑过尖尖的草针,渗出一丝丝血迹来。
她开始朝着大门走去,沿着路边的街道一直往前走,并不焦急,但是漫无目的,就连鞋子掉了也不知道。
似乎长久以来的憋屈心理需要一个发泄。
或许她只是想逃,逃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
终于那车子停了下来。
俞之飏从车上下来,看起来虚幻而不真实,男人只两步就走到了她的近前,低头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
车子重新行驶了起来,他将她带到了一个崭新的,没有几件家具的别墅里面,而后才把她放在唯一的客厅沙发上,打来热水替她把脏脏的脚底洗干净。
这是他第二次替她洗脚。
之前她困在山里面那次,他冒着生命危险上去找她,用后背挡住滚落的山石,后来在房间里,男人给她冰敷过后,也是这么轻柔的擦干她脚上的水珠。
也许就在那时,她就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他了吧?
不,还要更早。
在两个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朦胧的感觉。
并不是什么理想型,也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注定之中,他们两个就是世间唯一匹配的茶壶和茶盖。
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能强求的。
也许是因为她第一次恋爱,难免会产生刻骨铭心的初恋情结,也许是因为别的。
她才会对他如此依恋。
但既然这个男人提出了分手,她也没有必要再死缠不放。
现在只要看到他健健康康的,她也就安心了。
低头看看他黑黑的发顶,她就说道:“你搬回四合院吧,那里交通便捷,然后继续回到救援队参与行动,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这么说完之后,她就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
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朦胧中,感觉自己的脚被放回沙发上面,男人半蹲在地上,在那洁白的脚背上虔诚的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