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定睛一看,一眼认出了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之前穿着一高校服来找自己调理月、经的,那次她给了她一□□康教育的光碟,后面她的妈妈还为了这件事闹到了校长办公室。
白芷笑着招手,“你怎么来了?考完试了?”
女孩见白芷还记得自己,大方地走进办公室。
她将一个饼干盒放到白芷的桌上,“嗯。白医生,我已经考完试啦。这是我和妈妈一起做的饼干,妈妈让我送一些给你。”
“咦?”
白芷惶恐地收下饼干,上次和女孩的妈妈见面还是在院长办公室,女孩的妈妈对自己的做法颇为不满,甚至不停地指责自己。
女孩拉着白芷的手,笑着说:“谢谢姐姐。妈妈那次来过医院后,回家和我说了好多。我觉得现在自己好多了,早知道她这么开明,我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那就好。那你考得怎么样了?”
白芷问得十分小心,她记得之前女孩的妈妈就是因为考试才和自己大吵起来,她也担心负面情绪会影响到她的考试。
毕竟对于她这个年龄而言,没有什么比高考更加重要的了。
女孩扬起脸,自信地说:“当然考得很好啦。”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说:“不过成绩还没公布,先不说大话了。”
女孩坐到白芷身边,声音小了一些,担心地问:“姐姐,后来我妈妈又来了医院一次,她来有没有影响到你的工作?”
白芷摇摇头,“没有。你的妈妈非常好。她很关心你,只是可能之前用错了方法。”
“嗯!”女孩点点头,“妈妈说让我来和你道谢,还有说一声对不起。”
白芷笑得更灿烂了一些,她指了指自己的胸牌,“没事。姐姐是医生呀。医生的职责就是守护病患的健康,从身体到心理。”
女孩点头如捣蒜,她握着白芷的手,坚定地说:“姐姐,我想好了,等分数下来,我也要报医学院。我要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守护病人的好医生。”
“好。”
白芷又应了一声。
曾经在她们家属大院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有娃劝TA莫学医。
可现在看到眼前的女孩闪着的光,白芷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学医很难很苦,但是只要坚持,你就会看到这个职业背后闪着的光。”
女孩看着白芷的眼睛,笑着说:“可是姐姐,我现在已经看到了呀。”
白芷鼓励道:“你会比我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联合手术来了!掉马也安排上了!小可爱不要着急!
第25章 25
到了下班时间, 傅西泮脱下手术服, 走到住院部的办公室门口,拿起板擦擦掉了他今天的所有手术床号。
小李医生拿着一叠病历从病房里走出, “哟, 傅哥,今天手够快的, 准时下班了呀。”
傅西泮应了一声,抬手将明天的手术安排抄在白板上。
小李医生从手里的一叠病历中抽出一份交给他, “刚才妇科送过来的, 是后天那台联合手术的彩超和材料。”
“是白芷来送的吗?”
“不是。是她们科的护士,白医生正在跟她们主任查房。”
傅西泮点点头收下了那份材料。
虽然午休时,两个科室聚在一起商讨过手术方案,但是一些具体的细节, 他还需要和白芷确认一遍。
他拿着材料走到妇科的住院部时, 已过了下班时间,其他医生都下班走了, 只有今晚当值的白芷坐在办公室里, 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
她专注到傅西泮走进办公室, 都走到她身边了, 她还没注意到。
傅西泮两手撑在桌面上, 微微俯身,将白芷圈在了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手里的平板,正在播放的是一个腹腔镜手术的视频。
“你是在临时抱佛脚吗?”
“哈?!”
白芷被他突然发声吓得手跟着抖了一下,平板电脑啪地一声拍在了桌面上, 而她仰起头,发现傅西泮用身体将她困在了桌子间。
暧昧的姿势,淡淡的雪松香,还带着点傅西泮的体温,扰得白芷心慌慌。
她迅速低下头,扶起平板电脑,按下了播放键,说:“我、我就是再看看……”
傅西泮侧过头,看到她微红的脸颊,转而直起身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第一次做主刀?”
“不是。”
“那是第一次做这个腹腔镜?”
“也不是。”
“那你紧张什么?”
“就是……紧张阿。每次手术前都紧张。”白芷伸手按停了播放的视频,转过身,面对傅西泮,“傅西泮,你是不是所有手术都很熟练呀?”
“那倒没有。四级手术我做得少,要做也得和主任一起。但是腹腔镜取石这个还可以。”
白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相比于手术连轴转的外科,她能够练手的机会不多。
所以每次手术前,她都要反复查看过往手术案例,罗列出所有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意外,以确保万无一失。
病人将全部信任给予了她,这份信任承载着生命和一个家庭的重量。
她辜负不得。
傅西泮一句话戳中了她的担忧,“害怕失败?”
“嗯。你不害怕吗?”
傅西泮犹豫着开口:“怕也不怕。”
他尝试着解释:“虽然害怕失败,但我知道失败无法避免。失败不是失误,只要是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白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傅西泮说的道理她自然是懂的,病人也是懂的,可惜病人的理解不能减缓她的紧张。
每次穿上手术服,她的心仍是紧张到悬在嗓子眼,只有手术完成后,她才能舒一口气。
所幸,在她经手的手术里,目前还没有出现过意外,也没有失败的案例。
她想起了傅西泮曾经和自己说他轮转过重症科,她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傅西泮,你是不是经历过挺多次手术失败的?”
“嗯。”
傅西泮点点头,神色黯淡了一些。
过了一会,他才扬起脸,半开玩笑地说:“我在重症科待过一阵,医师生涯里一多半的手术失败案例都贡献在这里了。”
他甚至用手在桌上比划了一下,“那时候每天桌上的材料都有这么高,几乎都是失败的。每天都在受挫,反反复复,还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每天下班以后自己调节。”
白芷不解:“为什么?”
她刚到医院实习时,见过一个实习医生和导师一起上手术台,当手术宣告失败时,那个实习医生走出手术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进厕所里痛哭了一场。
傅西泮拧眉:“因为重症病房连家属都进不来。医生护士是病人唯一能见到的,是他们所有的希望。这时候我们都崩溃了,那病人怎么办?”
单是听傅西泮的讲述,白芷就觉得心里压抑得不行,好像一块巨石堵在胸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没办法想象重症科的医生每天是在怎样的高压和失望难过中度过。
白芷怯怯地问:“那你是怎么调节的?”
傅西泮想了一会:“首先得有自信吧。有一种虽然手术失败了,但不是因为自己失误的自信。这个手术无论哪个医生来做,都是会失败的。你这样想会不会好一点?”
他说完这句,转头看向白芷。
白芷摇摇头,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可是手术失败会难过是因为辜负了病人和家属的期待阿!”
傅西泮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一些,他看着眼神坚定的白芷,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反驳她。
有责任感和同理心从来都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当责任感大到要将自己压垮时,就会畏手畏脚,从而影响作为一个医生的判断。
他叹道:“医生不是救世主,你如果是这样想,就会一直沉浸在难过痛苦中无法自拔。”
“可是你不就是这样的?”
溜出口的话收不回,白芷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第一天遇上傅西泮开始,就隐隐有一种感觉。
她总觉得他所表现出的疏离和淡漠都是刻意的。
而且越相处,她越这么觉得。
傅西泮像是一只背着沉重外壳却又长着灵敏触角的蜗牛。
无论是白芷,还是其他人,想要靠近他时,他那灵敏的触角就会发出危险信号,然后缩进自己小小的外壳里。
尤其是当白芷几次在重症手术室门口遇见他。
她发现傅西泮在午休时间,会一个人坐在重症手术室的门口发呆。
再加上这几次他所形容的重症科生活。
白芷猜测,在重症科轮转的日子里,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
她无意嘟哝出口的话,引起了傅西泮的疑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芷撇着嘴,支支吾吾地开口:“我看你经常坐在重症科的手术室门口,所以想是不是有什么失败的手术让你这么难以忘怀?”
她一语中的,直击傅西泮的软肋。
不过,他之所以偶尔会坐在重症手术室的门口,并不是因为哪个病人的手术让他难过到现在。
而是因为重症手术室他最后见到母亲的地方。
曾经,他在重症手术室的门口站了整整一夜,都没有等到手术成功的好消息。
那时候记忆像一张密密的网,将他越裹越紧,难以喘息。
傅西泮抬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
经过白芷的提醒,他闭上眼,脑海里重现的都是那一日的慌乱。
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沿着脸颊一直流进了衣领里。
白芷咬着唇,为自己多余的问话而懊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安慰道:“其实现在想想,手术失败也没什么……”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傅西泮打断她的话,没有预兆地站起身子,转身走出了妇科病房。
回家的路上,傅西泮的自行车蹬得飞快,然而快速略过耳畔的冷风并没有止住他眼角的泪水。
等回到家中,换上家居服的他站在镜子面前,敞开的衣服下露出的除了完美的腹肌和人鱼线外,还有腹部一条短疤。
十四年的时间,因为车祸身上留下的疤已经慢慢淡去了,只有当他的指尖划过伤口时,才能摸到微微的、凸、起。
傅西泮低头看着镜子里的疤痕,喃喃自语:“我会好起来的,对吗?”
洗过澡,他端着一杯清茶走到阳台。
还没坐下,傅西泮的脸顿时涨红了,除了羞窘还有愠怒。
他看到隔壁房间的阳台上竟然挂着几件女生的内衣裤?!
傅西泮明明在租房须知里明确说过,不允许外人留宿,即使是要招待朋友,也必须要提前一天告诉他。
他拿出手机给隔壁住着的房客发去微信询问。
而当晚当值的白芷坐在办公室里,还在为后天的手术做准备。
她抄了一会病历,抬头看到桌角放着的饼干盒。
那是之前看病的女学生送来的,精致的铁盒里装了好几分手工饼干。
白芷想着,等明天带回家,可以分给房东小姐姐一些。
毕竟女生都有一个专门用来装甜品的胃。
想到房东小姐姐,她掏出手机想看看她的朋友圈。
结果,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了她发来的信息。
‘你带人回家了?’
白芷的心咯噔一下,她没想到小姐姐这么厉害,陆宛童不过才进门坐了十分钟,就被她发现了?
她赶紧回道‘对不起,那天朋友路过,就……’
‘下不为例。’
小姐姐的回复简短又有力度。
从这四个字里,白芷似乎都能想到屏幕那端,她那张愠怒的脸。
白芷叹了口气,又郑重地道了一次歉。
她随手将饼干分出一份来,用小袋子装好,准备明天带回去送给小姐姐,顺带再买一个蛋糕作为赔礼。
第26章 26 二更
联合手术开始前, 白芷和傅西泮拿着手术单到病房让苏冉签字。
虽然有男友在身边, 她签字时手都在颤抖。
白芷握住她的手说:“请你相信我们。”
苏冉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手术准点开始,苏冉看着麻醉师将麻药推到输液的袋子里, 然后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白芷和傅西泮说话的声音也渐小。
以前,白芷只在课上听老师说过外科医生做手术时的手速有多稳多快。
今天在手术时, 她才算是见到了什么叫做迅速。
傅西泮动作娴熟,缝合打结一气呵成, 翻飞的针持, 眼前的一切好像按下了录影机的快进键。
‘哐’地一声闷响,他将手术器械放到一旁的托盘。
朝一旁的护士点了点头,示意她手术结束。
两人走出手术室时,傅西泮还不忘调侃一句:“你的缝合还得练, 切的刀口也不好。”
“嗯。”
白芷点点头, 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敬佩。
傅西泮有些意外,他以为白芷会气呼呼地反驳自己, 没想到她只是点头, 认下了自己的所有不足。
两人并肩走回住院部。
白芷正和苏冉的男朋友交代术后护理的注意项, 而傅西泮则缓步走向办公室。
迎面走来的几个医生和护士看到傅西泮之后, 先是慌张地打了声招呼, 然后就迅速躲开了,像是遇到了瘟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