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心狠手辣——十四阿白
时间:2020-07-11 09:12:16

  摸了摸孩子温热的脸颊,她安心笑了笑,抬首间,正诧异着屋内四下无人,寂静反常,
  宫人忽疾步来报。
  说太后娘娘殁了。
  浑浊的懒意瞬间消散全无,她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宫女红肿着眼睛,哽咽不止:“太后娘娘她,殁了。”
  宫女说,“太后整日未起,午时只用了一些药粥便嚷着要睡。
  这一睡便直接到了酉时不见动静,方公公忧心不放,方才忍不住到暖阁去喊,喊了半天不见醒,这才上前查看,发现娘娘已经没了气息。”
  “太医呢?”白问月恍惚起身,拢了拢长裙,顾不得装扮便直奔正殿暖阁而去。
  她一边急走,一边忙问道:“张太医喊了吗?”
  “快,去喊。”
  宫灯烁亮,温室明皇,
  她仓皇推开了门,看到满地跪着抽泣不止的宫女太监,像极了魏冉死去的那个晚上。
  忽生胆怯,
  一路跌跌撞撞穿过人堆,踉跄来到床前,看到了魏荣芊毫无血色的面庞。
  平和安详,无牵无挂。
  她忍不住握住了拳头,不知是问谁。
  “这是怎么回事?”
  泣涕如雨,呜咽不断,
  无人答她。
  她又问了一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应该啊。
  深宫重地,谢欢?还是别人?铤而走险不顾后果地加害太后?
  不可能的。
  那是为何?
  她呆坐在床前,心中混成一团,理不出任何线索。
  一切都太过突然。
  愈思愈怒,
  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心中肝火难抑,她正要发作,
  忽然清明。
  闭宫放权、难医的病、古怪的药、以及被幽禁后的‘无动于衷’。
  思绪一闪,
  她忽然便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了一起。
  隐约有了答案。
  她本一直心有疑虑,也知晓太后有事刻意瞒她,却从未把这一切往‘时日不多’这个方向指去。
  太后素来身强体壮,便是得病,又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呢。
  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裙袖下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来回反复了几次。
  既是气自己没有早些察觉,也是气太后至死不肯同她松口。
  ‘咚’
  闷声砸了一拳手下的被角。
  没有再说任何过多的话。
  愤恨起身,毅然离去。
  张之仲与谢欢是在白问月离去不久后赶来的太宜宫。
  她后来听方圭说起,
  说是他去长华殿报丧时,谢欢当场惊愕失色,约有半晌不定惊魂。
  之后急赶来太宜宫,见到太后没了呼吸的样子,一向以谦逊温和示人的皇上,第一次忿然作色,
  大发雷霆。
  处置了一干人等。
  君王一怒,血流千里。
  皇帝是孝子,太后猝然长逝,他身为人子,痛极生愤是理所应当。
  皇后的死,注定了这个新年没有欢乐,而太后的死,更是夺去了整个正月的喜色。
  西平的天,又重新笼罩起了一层阴云。
  从二十五号,一直到正月十五,整整二十天,宫中都充斥着悲鸣。
  谢欢罢了二十日的早朝。
  魏央不在京中,他独自在中和殿守了七日的灵。
  一刻也不曾离过。
  白问月想,他这也算是在报答太后这些年来对他的养育之恩了吧。
  七日之后,棺椁送去了景昭宗陵,谢欢又一头扎进了长华殿,再也没有出来过。
  不朝不见。
  魏荣芊崩逝后,太宜宫虽撤了禁,但却依然不许白问月离宫回府。
  其实,就算谢欢不这么做,她也会想方设法地留下。
 
 
第89章 一代女后
  皇后与太后前后离世, 撇下一个孩子在宫中无依无靠,其他的妃嫔姑且不说,只一个谢欢, 怕他的寿命也难长久。
  她带不走孩子, 只能想办法留下, 尽力护着这个孩子的周全。
  时日遥遥,魏央归期不定,
  她不知晓自己还要在这宫中待多久, 也不知晓魏冉与太后相继离世后,留下的一片残局,该如何收拾。
  她带着孩子还居行在太宜宫,
  因为谢欢的盛怒,宫中先前的宫人,只剩下了方圭一人。
  他曾任总管一职, 又服侍太后多年,对宫内所有的大小事务, 所有人员, 皆都了如指掌。
  如此有用的一枚棋,
  饶是谢欢再如何生气, 也不会拿他泄愤。
  除夕夜那日,
  白问月抱着小皇子对窗静坐, 夜深起风,方圭拿着拂尘去合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合窗的背影。
  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太后真的是因病疾而死?”
  那日张之仲经过一番查探, 最后给了谢欢一个“疾病缠身不愈,损耗而死”的定案。
  谢欢对于太后的病知之甚少,自然不会怀疑。
  可她却不相信。
  早前八月底,她同魏央进宫时,便已经察觉到太后服的汤药有异。
  之后她再来太宜宫时,那种遮掩不住的浓重药味,更是再一次让她笃定,太后所服之药,医的绝非普通之症。
  太后死后,她曾猜想过,有无可能并非是病,而是毒呢?
  可何时中的毒,又因何而中毒,皆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
  便真的是毒,她曾请张之仲炼制能解百毒的永生丹,当时情况虽然紧急,可张之仲并不知晓丹作何用。
  他不可能思虑不到太后身上。
  也就是说,太后如果真的中了毒,也早该解开了。
  非病非毒,那还有什么?
  她望着方圭,知道他一定是那个能给出她答案的人。
  方圭仔细合好窗后,返身便跪了下来。
  “夫人,请恕老奴不能答你。”
  声音不急不缓,退进有度。
  他知晓白问月是聪明之人,寻常的理由必然欺瞒不过她的警觉。
  索性,直言坦白,宁死不能答。
  闻言,
  白问月并不着急。
  她起身将孩子小心放到了床榻上,仔细盖好了被子又返身坐下。
  “公公先起来吧。”
  她沉沉地道了一句,准备慢慢同他讲。
  然而,方圭跪在地上纹丝未动。
  只道:
  “奴才真的无话能说。”
  他跪在地上,俯着身子,姿态虽低,却带着硬骨。
  白问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伸手翻起一个茶杯,若有所思。
  她在想,如何能够撬开方圭的嘴巴呢。
  不知不觉,一杯茶饮尽。
  亥时的钟鼓,响了起来。
  幽幽回过了神,放下杯子,白问月自顾自道:“公公的不说,想来多数为的也是太后娘娘。”
  “而太后娘娘所忧不过唯二,一是北绍的江山,二是魏家的忠名。
  能让方公公你如此坚决,宁死不言,看来是又关江山,又为忠名了。”
  她顿了一下,瞧了一眼方圭无动于衷的反应,继续道:“可是公公你可曾想过,将军知晓皇后与太后相继离世,回京后,同皇上是有几分说的清楚的。”
  “纵使与皇上并无半点干系,可他能在将军面前把自己摘的干净吗?”
  “到时候,只怕江山也好,忠名也罢,皆都竹篮打水,一场空得罢了。”
  话如刀剑,直指要害,
  见方圭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白问月便知晓,自己说到了点上。
  片刻沉默挣扎。
  其实方圭早明白这层道理,所以他才在太后离世后,心中虽悲痛万分,却依然不敢轻易随主而去。
  他怕若他也走了,事态到了一触即发之时,
  太后娘娘这些年来的隐忍与付出,便真的石沉大海,皆成了徒劳。
  “说吧,”白问月出声安抚他道,
  “我可以帮你。”
  她没有说谎,她确实可以帮到方圭。
  只要他肯说出来,这背后究竟有什么事情,是连她这个活了两世的人都不知晓的。
  又过了片刻,
  方圭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将军夫人一心顾念着小皇子的处境,不但亲自照料,还事事为他所思。
  并非虚情假意。
  况且,不管是于魏府还是将军府,她的话都比自己有份量。
  思虑再三,
  方圭最终慢慢抬起了身子,还未出声,泪眼迷离。
  衣袖拭了拭眼角,无声哽咽。
  然后用一声长叹,开始摊出事情的真相。
  “先帝登基初年,改国号天兴,立魏氏嫡幼女荣芊为后。”
  “为的是体现圣恩,笼络君臣情谊。
  老皇帝早下有旨,太子登基,定立魏家之女为后,娘娘从一众女儿中脱颖而出,被先帝选中。
  奴才记得清楚,进宫那年,她刚好及笄。”
  方圭的话自很久远的天兴一年开始说起,那是白问月不曾接触过的一段历史。
  “先帝是有抱负之人,他一心想展宏图霸业,统一中原,登基多年,后宫总共也只有过两位主子。”
  “一个是当今圣上的生母,还有一个便是娘娘。”
  “娘娘做了十多年的皇后,受尽先帝敬重与呵护,却不曾得过半分恩宠,是以,这才导致她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回想起魏荣芊那些艰难不易的当年,方圭忍不住哽咽着嗓子。
  “圣上的生母殁后,身为皇后,又是后宫唯一的娘娘,自然要肩负起养育皇子的责任。”
  “她起初心里确实不喜,毕竟是皇上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可时间久了,婴孩娇嫩可爱,难免会生恻隐之心,再加上,圣上生得又是乖巧玲珑,她怎会不怜爱呢。”
  当初,是他劝太后养下谢欢,之后又打破嫌隙,极力拉近二人的关系,使得魏荣芊对这个儿子注入了所有的心思与感情。
  若是没有他的劝说,兴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太后娘娘,也不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了。
  “后面的事,夫人必然也都知晓,先帝战死,京中大乱,娘娘联合外戚,杀了三位亲王,力扶幼子登基。”
  “人人皆认为,娘娘与皇上是仰仗大将军的兵马才顺利登上帝位。
  实则不然。”
  方圭道:
  “对于幼主来说,登位最大的阻碍,其实正是大将军。
  彼一时,五岁的幼主,天真可怜,并非是大将军眼中继承大位的第一人选。
  娘娘知晓,大将军眼中幼子懵懂无知,不足以称帝号令天下;若一心为了北绍江山着想,那三位亲王,才是理智之选。
  可三位亲王中,哪位亲王能容先帝幼子苟活?
  娘娘想为圣上寻得一条活路,
  她只能孤注一掷,剑走偏锋,
  于是,便找上了心怀有轨的林将军,合力屠杀亲王。
  娘娘明面上同林将军斗智算计,私下快马传信西境,十万火急召回了大将军。
  尽管她料定大将军会因她的行为而不悦,可毕竟是亲生兄妹,
  最起码魏大将军,不会杀她,
  和她的儿子。
  同样的,
  娘娘与魏府的隔阂,也正是这个时候生出来的。
  大将军责怪她不该因为一己之私,毁了谢氏的根基,乱了北绍的安稳。
  而娘娘却死死咬定,日后圣上,一定会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局势已成,娘娘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终是没有白费,魏大将军只得拥立唯一的幼主登基,称了帝,
  平安保住了性命。
  一直到,天和三年。”
  余下的,方圭不说,白问月也知晓。
  天和三年,这一年魏荣芊接连斩杀了四位意图谋反大臣,治乱本是平常,然而,这四位朝廷命臣,却又都和‘谢氏’有些关系。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太后是否有心屠尽谢氏,为取代幼帝而做准备。
  方圭继续道:
  “娘娘的所作所为,引来非议是必然,只是她没有想到,大将军也不敢再信她了。
  不止是不信,魏大将军远在边防,察觉到了娘娘的‘狼子野心’后,甚至不惜从战事中抽身返京。
  兵权虽在他的手中,可将军毕竟长年在外,战火连天,再长的手,也伸不回西京,时时刻刻管制着京中的一举一动。
  太后坑杀了谢氏命臣,又将彼时还是幼儿的小将军接进了宫内教养,桩桩件件的事情凑到了一起,大将军可能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或许是想着,自己若是再不出面,娘娘便会彻底被权欲冲昏头,毁了魏氏百年的忠名。
  所以他才连夜快马返京,逼宫直入,一夜长谈。”
  白问月听得仔细,这一段魏央曾同她说过,她接了方圭的话,继续往下说。
  “这一夜,魏大将军同太后约法三章,替皇上铺好了路,并且带走了魏央。”
  方圭一愣,显然不知晓她知道这些内情。
  回过神来,
  他既点头,也摇头。
  “那一夜,大将军是提刀而来的。”
  兄妹反目,魏荣延手握长刀,闯宫而入。
  他并非是心平气和地同魏荣芊约法三章,
  而是魏荣芊为了活命,对他立了三个承诺。
  国破不言降,为后不沾兵权,以及不动谢氏的江山。
  这三条承诺,对魏荣芊来说,轻而易举便可办到。
  那封‘举兵造反’‘退地赔城’的信,原是谢密假借魏荣芊之名,为离间他们兄妹而写。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