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心狠手辣——十四阿白
时间:2020-07-11 09:12:16

  至于兵权与江山,她更是从来都未曾想过。
  她心中这样想,魏荣延却未必会这样信,空口立下的担保,更是毫无任何可信度。
  说来也巧。
  恰好那是宫内有一只南疆得来的蛊虫,名叫噬命蛊;
  为了让魏荣延能够信任于她,安心抗敌;她命方圭取来了蛊虫,当着兄长的面,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第90章 早有定数
  魏荣延见多识广, 无需多说,自然认出了这只蛊。
  噬命蛊一旦入体,便会寄附在身, 依靠蚕食宿主的生命存活。
  谁也不知晓自己的命数是多少, 只知道沾染上了这只蛊虫, 接下来活的每一天,都是双倍消耗。
  好在, 这蛊不痛不痒, 除却会食人生命,倒也没有别的折磨痛苦。
  收回长刀,带走了儿子,他同魏荣芊道:
  “先是北绍,再是谢氏,继而又有魏家, 之后才是你与我。”
  先国后君,先族后己。
  至此,
  他便算是信任了他的这个亲生妹妹。
  从回忆中抽离, 方圭红润的眼眶决堤, 他沉哑着嗓子道:
  “年初, 进新年时, 娘娘就已经察觉到了身子的不对, 她早知自己时日不多,却又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完成对大将军的承诺。”
  如何证明谢欢是个能担大任的好皇帝。
  她想放权, 又不敢放权,怕误了兄长,也误了北绍。
  于是不知不觉,日子越过越少,
  她便糊里糊涂地走到了这一步。
  方圭话毕后,屋内沉默了许久。
  白问月望着台上的烛火出神,看不出在想什么。
  “噬命蛊这件事,只有你知晓对吗?”
  方圭沉思片刻,答道:“张太医一直负责料理太后的身子,也是知晓的。”
  “只是他不曾问过,太后为何会身中此蛊。”
  不爱多问,确实符合张之仲的性子。
  白问月试着理清这些事情,
  太后为保谢欢,这些年来主要是做了两件事,
  一是联合林广杀了三位亲王,二是设计坑杀余下的谢氏,
  她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长达十九年的权势,和一个安然无恙的儿子。
  而她失去的,是同魏家与兄长的信任,
  还有与谢欢的母子离心,
  最后甚至赔上了性命。
  其实不难推测,段升与她的父亲之流,忠君卫国,尽心辅佐今上,所拥戴的一直是魏大将军,而非魏荣芊。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谢欢能够将白慕石轻易策反了。
  谢欢为了活与权势而斗,魏央为了遵守父命而卫国守族,
  不曾想,最后这竟是一个不存在的虚圈。
  从未有人想要过谢欢的命,
  而魏央想要保住的人,也已是死命早定了。
  这一盘下了许久的棋,
  全成了一场笑话。
  凉意来袭,夜色又深了几分。
  意识清醒。
  白问月深长地呼了一口气。
  也罢,总是好过上一世的厮杀争夺,你死我活。
  至少还有个孩子不是吗。
  ——
  正月十五元宵夜。
  听闻谢欢有许多日不曾从长华殿出来,白问月也不曾离过太宜宫一步。
  圆月这日,宫中果然清寂异常,掌灯时分,简单用罢了晚膳,她命人烧水,去仔细沐了个浴。
  花费了些时间。
  返身回到小皇子所居的侧殿时,满屋不见跟前伺候的宫人,心中疑虑,便加快了脚步。
  接着,她便在小皇子的床前,看到了谢欢的身影。
  谢欢目不转睛地瞧着孩子熟睡的面孔,侧坐在床,身形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白问月见他伸手去碰孩子,不由得紧张,喊了一声:
  “皇上。”
  连礼也忘了行。
  谢欢并未理她,轻抚着幼儿的脸庞,柔嫩如水。
  “朕想起还未给他取名。”温声响起,谢欢自顾自道:“都满月了,取个名字吧。”
  “叫什么好呢?”
  屋内的宫人都被摒退了出去,只有白问月一人在听他似是喃喃自语。
  “他的母后,为了生下他,不惜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目光逐渐凌厉,手上不自觉加了些力道:“魏冉一生为了谢魏所累,连生个孩子,都是谢魏的索命鬼。”
  本以为他是自己的催命符,却没想到,出生不过一月,便接连克死了魏氏两位帝后。
  久不见应声,谢欢自知无趣,悻悻收回了手。
  “就叫谢魏吧。”
  他转首望向白问月,温声轻问:
  “好听吗?”
  淡淡地望着谢欢,不明所以。
  她不答话,谢欢也不恼。
  他只道:“不知为何,朕总觉得你望朕的眼神,带有恨意。”
  他缓缓起身,走至她的身旁,再幽幽坐下。
  “你恨朕什么呢?”
  “恨你负我。”清声忽起,冷冷答话。
  谢欢没有料到她会真的答声,微微挑眉:“负你?”
  “没错,”白问月撩起裙摆,同他对座,然后沉声同他一字一句道,“恨你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许我一生欢喜,却又负我满腔痴情。”
  她话说的没头没尾,谢欢听得并不是很明白,却也没有否认。
  “听起来,的确是朕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沉下心来,继续追问:“所以,我是如何鸟尽弓藏,又是如何兔死狗烹的呢?”
  寂静了许久。
  白问月收回视线,轻吐了一口气,话中掺杂着释然:
  “都过去了。”
  “我早已经不再计较了。”
  哪怕是恨,她心底也已经容不下谢欢的位置了。
  “那很好,”谢欢勾唇笑了笑,“朕也很想做一个不再计较的人。”
  明晃晃的烛火闪烁着,白问月偏首望着窗外,思绪飞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爱谢欢的时候,深觉得他可怜,不自觉想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保护。
  后来她又恨他,转而觉得他可悲,自以为机关算尽,智谋过人,实则不过都是些不堪一击的小把戏。
  现在,她不爱他,也不恨他了,又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悲。
  斗来斗去,算来算去。
  结果却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愚局。
  谢欢若是知晓背后的真相,会是怎样的面孔呢,
  他会不屑,还是后悔,或是风轻云淡,不为所动呢。
  毕竟如今权势,有一半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窗外的月,看不到形,却依稀可以得知很亮。
  风吹了片刻,谢欢恍惚地呓语了一声。
  “朕有不计较的资格吗。”
  他想做个不去计较的人,
  可是又该不计较什么呢,
  不计较魏氏宗族的权势,不计较将军府的功高盖主,
  还是不计较太后曾手刃谢氏的过往?
  然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过那个‘计不计较’的资格。
  白问月被他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
  “你都知晓了?”
  声音不冷不淡。
  “知晓什么?”谢欢侧首看她,“是皇后临死前的遗愿?还是太后的蛊毒?”
  果然是知道了。
  其实谢欢知晓这些并不难,
  魏冉临终那日,张之仲同他回完了话,他便直奔暖阁而去了。
  只是在踏进房门的前一秒,听到了白问月同皇后的对话。
  于是他顿住了脚,听完了魏冉力不从心的六年。
  意料之外,又似是意料之中。
  魏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晓,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皇后的话让他知晓,
  在这深宫中,举步维艰,日日如履薄冰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人,
  同时也让他明白,原来谢魏之间的嫌隙,虽不是因他而起,却是因他在无形中而越来越大。
  难以修补。
  他错了吗?
  并没有,
  任何人都会有错,他一个做了近二十年没有实权的皇帝,
  绝对是没有错的。
  之后,又来了太后。
  知晓太后的事,他甚至没用任何法子,就从张之仲口中得知了实情。
  噬命蛊。
  他记得这只蛊虫,
  幼时他曾带魏央偷偷去内务府瞧过一眼,出自南疆,貌丑少见,
  据说是个稀罕之物。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太后的身上,张之仲虽然不知晓,但谢欢自己不难联想出这些前因后果。
  他忽想起从前,太后冷言少语,吝啬于对他展露微笑。
  但他却依然喜欢,
  因为那个时候他知晓,这个母后,在心底是十分第深爱他的。
  她会在他病时煮一碗粥,守一夜床,会在他午夜梦回惊醒后一声声地安抚他。
  甚至,
  也会为了他,壮着胆子同一群权势遮天的男人斗法争位。
  谢欢思索过,
  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不信任于她的。
  是因为她杀了谢宁靖,
  还是因为她杀的所有人都离不开一个‘谢’,
  还是,
  她迟迟把着政权不放,扶他上位,却不愿还政于他。
  恩怨纠葛,零零碎碎,
  他已经记不清了。
  知晓太后因何而死的那日,他扪心自问,
  这些年来,他究竟是否有错。
  得出的结果,是他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被形势所逼,
  怪不得他。
  他也不愿走到这副局面,可时局却不断地推动,催促着他。
  这才走到了今日。
  太后葬进景昭陵后,他忽想起,太后那日曾问过他,
  “倘若你我是亲生母子,你会相信我当年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你吗。”
  若是亲生母子。
  这一瞬间,谢欢忽然明白,
  一切事情的源头,究竟是从何而起。
  ——
  两人并未久聊,相对静坐了不到半个时辰,谢欢便无声独自离去了。
  虽然没问,但白问月隐约能够猜到,谢欢大约是想通了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便来到了二月。
  在这中间西平大大小小又下了两场雪,日头进入初春,然而寒流未退,依旧冷气逼人。
  二月六日,北境传来消息,魏将军征北之战,频频告捷,不需一月,或能班师凯旋。
  魏央终于要回来了。
  前朝早先因太后驾崩而引起的哄乱,又再次激起了涟漪。
  人人心中皆都猜测预料,
  魏将军与魏大人回京,许是要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浪。
  圣上安枕无忧的时日,恐怕也要走到了尽头。
  各样的议论,比比皆是。
  让白问月意外的是,谢欢意外坦然,对于谢欢回京一事,似是丝毫波澜未起。
  皇后与太后在同月中离世,
  他就这么有把握,能够从两个魏氏当家人手中,全身而退?
 
 
第91章 全文完结
  二月中旬,
  距离魏央的返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本以为在大军回朝之前,日子会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然而意外总是从天而降, 防不胜防。
  十七日这天,
  谢魏从下午开始不住地哭喊,不吃也不睡, 召了四五个奶娘来看, 皆都没能哄好。
  别无他法,
  白问月只好抱着他,耐心哄教,一直从申时哄到了晚间,孩子哭得累了,便昏昏睡了过去。
  她腰酸背痛地放下了孩子, 不敢多歇,惟恐孩子再醒来闹人, 趁着空隙, 连忙去正殿喝了两口粥食。
  她用膳时, 已经是戌时三刻了。
  夜幕降临, 一片漆黑。
  方圭忙命人上了些吃食, 白问月粥喝到一半,
  不过一刻。
  侧殿便传来惊喊,说是走水起了火。
  听到高呼,白问月手上一软, 连粥带碗,皆都洒到了地上。
  不等下人反应,她提裙便往侧殿的方向疾跑了过去。
  离开了不到一刻钟,侧殿便失了火,并且火势蔓延得极快,火焰高涨。
  任谁都能明白,这火非比寻常。
  “快,救火。”方圭在人群中喊道,
  宫女太监们开始一桶一桶地搬运井水,火势迅猛,人手不够,他又连忙差了人去内务府通知。
  大火烧得正急,白问月急奔而来,她抓着救火的宫女忙问:“小皇子呢?
  小皇子人呢?”
  连问了数名宫人,皆都摇首高喊不知,火势逐渐猛烈,白问月心急如焚,等不到一个确切的回话,她握紧了拳头,一咬牙,便闯火直冲进了房。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不好了,夫人冲进火里了。”
  方圭闻声,大老远奔来,四下望去,急问道:
  “怎么回事?”
  “夫人呢?”
  小宫女提着木桶,满面狼狈:“夫人冲火进房了,她去找小皇子去了。”
  啪。
  方圭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蠢货!”
  “小皇子早被安全抱了出来,你为何不同夫人讲清楚。”
  小宫女哭哭啼啼地捂着脸,还未出声,只见一道明黄的身影箭步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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