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垂着眼眸,却抬手去碰了碰他胸前,那里头滚烫。蒙哥儿直将她手一把握住,捉着人抱进自己怀里。“想什么呢?如此拘谨于我做什么?”听她无话,在他胸前呼吸却是几分喘急,他只低眉寻了过去,见得那一双杏眼在他怀中灵水波光,樱唇微合待放如苞。他嘴角勾出一道儿弧线,直吻落了下去。
帐外的雨忽下得大了些,凌宋儿寻着他胸前,却触到了早前那道口子。如今早已掉了结痂,可疤痕却是深深的。她心疼得紧,却被他放去了床榻上。手也被他拨开,扶上了他宽厚的臂膀。
雨落倾盆,帐子里,欢水如鱼。
夜深的时候,雨停了。晨光将将洒进来帐子,蒙哥儿便起了身。凌宋儿亦是惊醒,见他忙着换衫着盔要出门,她正也要起来帮着他,却被他扶了回去。“你别动了。待他们收拾好了,我再来接你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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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五日,终是出了西夏,回到大蒙广阔的草原上。凌宋儿心情方才觉得又畅快了几分。
一入了大蒙边境,白轻鹤趴在了车窗上,草原上虽是秋叶已黄,却也让她分外神往。
“这就是草原?早该来看看,多美啊!”
“公主,这里夏日里可是更好看?”
凌宋儿只笑着点头,五日行军,她身子乏得很。蒙哥儿早找了软枕给她垫在背后,却也解不得几分。“今日该要到青茶草原了,该能好生安顿一阵子,修整修整。”她说着又合了双目,靠去枕头上休息。
傍晚的时候,终是到了青茶。蒙哥儿将大军驻扎在五里之外。随之带着凌宋儿,继续往部族中去。那多和昂沁留守军中,只博金河和合别哥随行。
青茶族长早迎了出来。等马车停好,赫尔真扶着凌宋儿下了马,青茶族长方才引着一行人去了客营休息,用食。
客营里却早有人在,见得蒙哥儿一一和他们招呼,凌宋儿也陪着一一作礼。走来一人跟前,蒙哥儿却顿住了,凌宋儿这才也见得眼前的人。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达达尔一身黑色长袍,银边腰带,佩宝石匕首,立在眼前,见蒙哥儿模样,拜道,“赫尔真,回来了?”
依吉也跟在一旁,难得乖巧,“赫尔真,弟妹。”
凌宋儿不大想招呼人,蒙哥儿恰巧也是,没回话也没回礼,直扶着旁边的人正要入座。
青茶族长早有听闻二人翎羽大婚上的过节,忙跟着来解释,“达达尔也是带着我女儿阿托雅回来省亲的,赫尔真莫要介意。”
博金河从外头进来,寻着自己阿布也来了,只是陪着在达达尔一侧。他只得去做了礼,“阿布怎的在这儿?”
蓝石是阿布尔老臣,见得博金河脸色,素来知道儿子是站在赫尔真那边的,他也几分为难,道:“是大汗的旨意,让我陪同达达尔来,跟赫尔真一同誓狮抗金。”
“……”博金河方才将阿布拉到一旁,小声问着,“达达尔向来不管战事,这真是大汗的意思?”
蓝石道,“确是大汗的意思。”
赫尔真一旁耳尖,听得清楚。只扶着凌宋儿入座。方才对台下众人道,“今日借着青茶汗的地方,跟大家吃顿便饭。各位叔伯父就不用拘谨了。”
见得蒙哥儿端起来酒杯,和众人祝酒,凌宋儿也端着酒杯,起了身。蒙哥儿一番言辞,杯中酒一饮而尽。却回头见得她小口抿着,忙来收了她的酒杯,又扶着她坐了回去。
她身子乏,吃了些肉菜,算是填饱了肚子。蒙哥儿便喊来了合别哥,将她送了回去帐子休息。却见得白轻鹤一旁窜了出来,拉着她道,“公主,这部族真有意思。听闻明日有早市,草原上各个部族都来了。明日我们一道儿去看看,可好?”
合别哥却是压着声响的,“你且别烦着公主了,公主乏着呢。”
凌宋儿却道,“无妨,明日一早该修整好了。赫尔真他该要去誓狮,我便跟轻鹤去逛逛集市。青茶集市一向有名的,她该要喜欢。”
合别哥叹气无奈,只将凌宋儿送回去了帐子。白轻鹤也跟在一旁扶着的。等凌宋儿进去了帐子,她又拉了拉合别哥的袖子,“这儿可有什么好玩儿的?我新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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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别哥笑了笑, “有!你敢去么?”
“有什么不敢?”白轻鹤拍了拍胸脯,“你等我去拿剑。”
合别哥指了指一旁牧场,“我自那儿等你, 你快些。”
“行!”
白轻鹤自回去自己帐子里取了剑来, 赶来牧场, 只见得合别哥已经上了马。旁边一匹黑色骏马,也已经上好了马鞍。她自翻身上去。便见合别哥驾马已经跑去了前头, 她忙也跟了上去。
合别哥自带着人去了一旁山上。入了秋, 山上早没了绿色。马蹄踏上山间路,始见了山顶弯月,方才停了下来。
“这有什么好玩儿的?”白轻鹤马上下来,山风刮得脸上直疼,却见合别哥顺手指了指山下。草原没有轮廓,月光却洒在草地上, 迎着风此起彼伏。
合别哥问着,“好看么?”
白轻鹤看得几分失神, 痴痴道, “好看…”
定在原地立了许久, 再回身却见身后只剩自己那匹马, 合别哥早不见了人。她忽觉背后凉飕飕的, 喊了两声合别哥的名字, 无果。
只好牵马去找。
半晌,依旧没寻得人的踪影,山上却起了狼嚎。她虽是武将家的女儿, 却也是几分害怕的。“合别哥你去哪儿了?可是故意将我扔在狼山上的?”
“你莫想我再信你了。”她说得几分委屈,山月如勾,狼嚎历历,脚下小路被月光照得通亮,她却是不敢再走了。停在了原地,腿脚开始发抖了起来。
那狼嚎的声音却是更近了几分。她给自己鼓了鼓勇气,“白轻鹤你怕什么呀?你是堂堂襄阳城守的女儿,怎的还怕狼嚎。你不是有剑吗?”
合别哥骑马正往山下走。他今日没安好心,正想挫一挫这大小姐的锐气。听得身后山上狼嚎,心里本暗自叫好,却忽的拉着马停了下来。那丫头有几□□手,可也不过三脚猫的功夫。如若遇到头狼带着狼群…念及此,他转身便寻了回去。
白轻鹤手中剑已经出了鞘,狼群寻得猎物气息,果真寻了过来。方才已经冲来两只,被她一一对付了。头狼见得那两只小狼受伤,正亲自一步步逼近。大石上磨着利爪,眼睛月光下发亮。
白轻鹤和头狼对视着,见它蓄势待发,她忙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剑。头狼蓄力飞速朝她跑了过来,她直做好了决斗的准备。却见一枚箭矢空中划过,直入头狼心脏。
她算是松了一口气。四周围着她的狼群见得头狼被杀,纷纷尖叫着四散而逃。她腿脚全软了下来,直直落座去了地上。方才仿佛用尽了全部的气力,手撑着身子,也几分颤颤巍巍。却是有人来了她身后,一把接住了她的身子。
她方才寻得依靠,再没得力气反抗什么,抬眼却见得是合别哥。才算终是松了口气。可想来方才他忽然不见,徒留她一个人的事情,又觉得不对。只弱弱问着他,“把我扔来喂狼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他却见她面色早就煞白,眼神无光该是乏了,“回去再说,走。”说着要扶着她起身。
“不…我还动不了…”她十分清楚自己身体的处境,手脚一点气力都不剩,那柄剑都已经拾不起来了。
合别哥寻着她手上探了探,已是冰凉。“久了得要着凉。”说着,只好将人一把抱起,去了自己马上。又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方才护着人往回去。
白轻鹤只觉自己不大争气,靠上他的身子,眼皮便不听使唤,在马上睡了过去。
合别哥驾马走得缓,却寻得怀中呼吸深沉,竟是睡熟了。直到了青茶部族,便也没将人叫醒,只将人抱下来了马,送去了营帐中,安顿好了,方才自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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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儿回来帐子的时候,灯火还亮堂着。凌宋儿却不见在案前,见她在床上躺着,他忙寻了过去,床榻边坐下,却见她虽是睡着了,眉间微微蹙着。
他抬手去探了探她额头,到是还好,没发热。该是近日奔波得厉害了,身子还不好受。
他这才起身,叫了人打水梳洗,陪她一同入眠。
次日清晨,蒙哥儿早早便起了身。凌宋儿察觉着他身子离了被褥,心中明明念着要帮他梳洗更衣的,眼皮方才睁开,却又合了回去。蒙哥儿一旁劝着,“你睡你的,我自己来。”
“好…”她含含糊糊,气息弱弱,“我…实在起不来。”
蒙哥儿凑来她额间轻吻,又给她捂了捂被褥,“你多睡会儿,该是早几日累着了。醒了再让恩和来探探脉象,在青茶还有几日,让他给你办些药膳。”
见她没答上话来,便已经再睡了过去。蒙哥儿只觉几分心疼,被褥里捂了好一会儿她的手,方才肯起了身,继续梳洗准备出门。
凌宋儿一觉睡到三竿,还是白轻鹤来摇着帐子铃铛,方才起了身。落落先来伺候着,扶着她披上了件厚衣,方去将白轻鹤请了进来。
“公主,集市开了,快走。”她一早醒来便惦念着集市的事,昨晚的事情,便直抛去了脑后。可又见凌宋儿方才起身,还未梳洗,只好坐来案前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落落出去打水给凌宋儿梳洗了。凌宋儿便直坐来她身边,从她手里抢了那杯凉茶去,“天都寒了,你还用凉的,该要闹肚子疼的。”
“一会儿我让落落去倒热茶来。”
白轻鹤抿嘴笑了笑,“那可等不及,集市上有好些点心,我们得去那儿用早膳!还有热羊奶,我头回见的。”
“那,便等我梳洗完了就出门吧。”
梳洗好,凌宋儿方才换好了鞋袜。白轻鹤扶着她,落落跟在后头,一行人方才走来部族大门前。这般景象,凌宋儿在汗营里见过一回,只是眼前比得那次在汗营要热闹得多了。
早前该都是草原上的人,今日,却引得青茶部族靠着漠北商道近,多有从另一片国土来卖货的商客。吆喝声各色,凌宋儿心情轻松,一旁白轻鹤却是头回见得这般景象。直拉着凌宋儿去了热羊奶的摊位。买了两碗热羊奶,递给凌宋儿一杯,自己一杯咕咚喝了干。
她直感叹着:“太新鲜了。”
说完又去了旁边儿的小摊上看首饰。
凌宋儿方才要跟过去的,却是被一个身影拦在了前头。女子身形高,立在她跟前儿,几分气势。落落忙护着主儿,挡来她前头,年纪毕竟比芷秋小些,明明是要护主的,说话却不大利落起来,“你…你做什么?”
女子对凌宋儿一揖,“公主姐姐,该是还不认得我的。达达尔大婚,你也没来。我们便是没见过。”
提起来达达尔大婚,凌宋儿方才想起来,除了依吉,达达尔还取了这青茶部族的次女,“你是…达达尔的二夫人?”
女子方才笑着颔首,“公主姐姐。我叫阿托雅。”
凌宋儿虽是点头当是认得了人,却也不想和再和达达尔扯上什么关系。只看着一旁白轻鹤正挑着额饰开心。她跟这阿托雅道了别,寻着白轻鹤去了。
落落却是凑来她身边,“这二夫人看起来凶,还以为要伤了公主。”
“到底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的也一点儿不温柔。”
凌宋儿侧眼看了看落落,“你说阿托雅有了身孕了?”
落落点头,“嗯,听闻已经三个月了。”
“他们成亲也不过才三四个月…”凌宋儿说着唉声叹了出来,“该是草原上风土好,养人。蒙哥儿怎的就总往外头跑。”
落落笑了笑,“公主该也快了。”
白轻鹤玩儿了一圈儿,终是累了,见得凌宋儿早被落落扶着去了一旁坐着,她大包小包回来,嘴里还嚼着块儿新鲜的奶糕,“公主,回吧。我买了好些好吃的。去我帐子里,我请你吃。”
“好。”凌宋儿早就累了,只使着落落去沏壶金骏眉,送来白轻鹤的帐子里。走来帐子前,却见得合别哥靠在帐子边上,等在帐子门口的。白轻鹤见着了他,没得好气。只绕开人,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凌宋儿望着合别哥几分试探,“吵架了?”
合别哥大笑,“哪天不吵架?也不欠着今天。公主你们先处着,我去看看赫尔真他们誓师大会可结束了没。”
白轻鹤只将买回来的包裹堆在了案台上,清点着首饰归首饰,吃的归吃的。凌宋儿进来,直坐来她身边,问着,“你和合别哥,吵架了?”
“没有。”她直翻出来奶酪糕,捏出来一块递来凌宋儿眼前儿,等凌宋儿接了过去,又兀自捏着一块儿放到自己嘴里。“昨日夜里他将我一个人扔在山上喂狼。”
“什么?”凌宋儿听得几分惊心动魄,“你可有伤着?”她在关山度过夜的,那狼嚎多可怕,她自是记得。
白轻鹤扬着两只手臂,“没有,我好好的。昨日夜里,我一剑一头狼,全杀了。”
她见得凌宋儿惊讶的模样,更来了几分兴致,“可惜了,没能扛一头回来,今日好加餐的。”
“……”凌宋儿只叹了声气。“没有伤着便好。”
“不过,合别哥他生的是什么心思?这也太可怕了。”
“谁知道?”白轻鹤说着嘟了嘟嘴,“男人心,海底针。想那么多累着自己了,不如多吃些好吃的,多跟赫尔真学打仗。”
蒙哥儿誓师大会一直到了中午,午饭又跟着各部族长一道儿用餐。便让人回来通报了,让凌宋儿自己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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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宋儿落得清闲, 便干脆在白轻鹤帐子里用了午膳。饭后食困,本扶着落落出来要回去午睡的,方才走到外头, 便见得有人骑马闯入了部族。直往客营里头去。
凌宋儿认出来了马上的人, 该是那早前因挑逗了萨日朗, 被蒙哥儿乏了鞭刑的粮草部什长阿尔斯,此下应该还在军营里才对, 这么匆匆忙忙奔来客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