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话虽然这样说了,但谁也不会当真,真要忽视了皇帝,一个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就足以让他们喝一壶的了,皇家的虚情假意,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今夜朕在朝歌殿给众位将士接风洗尘,爱卿们可不能缺席。”
“臣等谢过皇上!”
之后皇帝又说了些装腔作势的话,便启程坐上马车打道回了宫,皇帝说得不怎么细,众人自然也就没怎么听,最后也就记住今夜需为了大军接风洗尘,摆宴朝歌殿。
众人退的退,散的散,均是各自回府,最后如同大军刚抵达之时的样子,只剩下了迎风而立的将士们。
顾野和顾昭凝视着那些人的背影,久久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入了夜后,两人也将人安排的差不多了,转而并着肩一起回了侯府。
此时侯府灯火通明,大军回朝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侯府自然也是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
顾绾和李氏以及王月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外,眼巴巴地望着路面的尽头,等待着他们心中期待的身影的到来。
孩子熬不得夜,早已经在奶娘的诱哄下睡着了,省的到时候忙起来顾及不到,再磕了碰了哪里。
夜色更加暗了,温度也随之下降,即使穿着好几层的衣服也依旧难以抵挡寒风的侵袭。
“阿切!”一个喷嚏打下来,顾绾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只不过李氏却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顾绾讨好的笑了笑,眼睛随意的向旁边一看,两道身影顿时让她将安慰李氏的话给咽了下去,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吐露出口:“娘,那是不是二哥和三哥!”
顾绾整个人都有些惊喜,一句话将盯着她的李氏和王月的目光都引到了一处。
两道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难以看清面目,但从身高来说,那明显是两位男子的身影。
只见影子似乎听见了顾绾惊喜的喊叫声,脚步在停顿了一下后,又重新迈步,只不过这次却走得快极了,隐隐有跑起来的迹象。
“娘!”影子到了跟前,众人总算看清了人,可不就是顾野与顾昭二人。
几个人在门口寒暄了一阵,最后在感觉到冷之后才转移了阵地。
“二哥,你的脸怎么回事?”顾绾看着那道伤疤,心里有些难受,心里明知道那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李氏用手摸着顾野的脸,轻轻触碰了下,问道:“还疼么?”这次她并没有流泪,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心疼却是在所难免的。
“不疼了娘,已经结了痂,过不久就会好的。”这是假话,如此长如此深的一道疤痕,怎么可能会好?到时候必然会留下一道明显的疤痕。
虽说男子不用像女子那样重视相貌,但那也不能就这样毁容啊,这以后的前程几乎看不到希望,纵观整个朝堂,也不曾见到一个毁容之人,就连相貌有些不齐整的都不会被安排在皇帝跟前。
顾绾低垂这头不说话,心里不自觉地陷入牛角尖之中。
她有些害怕,书里的剧情她除了最基本的,其他的皆是一无所知,顾绾不知道,顾泽和顾德忠的死有没有她穿书后形成后蝴蝶效应的原因在里面,因此,她只能整夜整夜的在床榻之上辗转难眠。
正因为不知道,她才更加的难熬,心里总有一种是自己害死了人的感觉。
“莫要难过,最起码我们平安回来了,对不对?”顾昭看着沉默的顾绾,以为她是为了顾野的伤疤而难过,不由伸手摸了摸她发顶的璇儿,安慰着顾绾。
顾绾闻言,抬头看了看顾昭,几次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直到最后几人散场了也不曾真的说出话来。
顾野与顾昭应邀参加晚上的宴会,李氏等到现在也早已到了极限,困得不行,王月还需要再去看一眼孩子,于是到了最后,顾绾也就只能回房了。
顾绾住的这间房子还是她未嫁之时的屋子,面朝南,采光什么的都极好,院子里甚至有个不大不小的假山流水,夏天一到,枯萎的菏叶便会重新散发了生机,荷花也会野草见春风似的生长,最后极致绽放开来,给人以视觉的享受。
“小姐,小心脚下。”石子路有些不平坦,张嬷嬷提醒着有些心不在焉的顾绾。
顾绾回神,看了脚下一眼,到底不敢再分心。
偌大的侯府假山凉亭,应有尽有,寒风偶尔吹过狭窄的缝隙,形成峡谷效应,产生阵阵吼声,听起来走了骇人。
几人越走越快,直至到了房屋门前才松了口气,再一摸背后,发现衣衫都有些潮湿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汗。
冬天的时节,顾绾不可能天天沐浴,因此她也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洗漱,便将张嬷嬷等人给支开了:“你们下去吧,灯不用灭了,我还要再想些事情。”
丫鬟闻言,拨了拨油灯的灯芯,让屋子里看起来更亮了些,以防女主人伤了眼。
下人们纷纷退去,细碎的声音一下消了个干净,只余顾绾与一盏明亮的油灯。
良久之后,本应躺在床上入睡的顾绾起了身,随后披着不算单薄的衣物翻找到笔墨纸砚,在桌前展开。
纸张上雪白一片,就等主人落笔。
顾绾手执墨色的毛笔,在纸上留下第一个字迹。
开头的字写出来,之后的内容便好写多了,如同凝涩的车链上了润滑,流畅肆意起来。
顾绾简单的画了两行格子,用来梳理关系。
上面的一格写着“原书剧情”四字,下面的一格则是写了“现在”二字,不难想象,顾绾这是要从头梳理她脑海中的记忆。
原书剧情:“顾绾”嫁给了祁谌-祁谌经过一系列不明的斗争位极人臣-顾家被抄-同时间线“顾绾病逝”。
顾绾知道的剧情太少,列出来的这些事已经是她知道的全部了,看着纸上的“抄家”二字,顾绾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似是而非的梦。
因为这梦做了太久,即使记不清也总让顾绾有总凄凉的感觉,凄凉什么呢,她不知道,也无从得知,只是每当顾绾回想起来的时候,便会让她觉得痛彻心扉,如同被人摘了心脏一般,痛苦而窒息。
笔尖重新挪动了一下,顾绾再次落笔写下一行字迹。
现在:穿书-嫁给祁谌-“我”身体安好-顾家上了战场-死亡两人-同时间线祁谌依然没有位极人臣。
两条线,同一个时空,但除了第一条嫁给祁谌没变,其他的皆是面目全非,剧情彻底被打乱了,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重新写了大纲,又重新写了篇文。
顾绾盯着纸上的两行字,脑子里一片杂乱,不同之处太多,她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
“啪!”
“谁!”窗外传来响动的声音,顾绾高度紧张。
第49章
顾绾将桌上的纸张一把抓住, 快速揉成一团, 这东西, 是决计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
她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警惕,平日里略显娇俏的脸此时更是冷若冰霜,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瞪圆了紧紧盯着窗户口。
“小姐,需要奴婢进来么?”门外守夜的丫鬟听见屋里的动静,不放心的敲了敲门,询问着顾绾。
顾绾听见了丫鬟的声音,心里放松了一点:“进……”
话未说完,顾绾整个人都被扑倒在了床上,连带着嘴巴和眼睛都被捂了起来,冷冽的气息传进顾绾鼻尖, 像是被冰冻过的高级松露,带着些微涩的感觉,却又有着不绝的生机。
“唔——”顾绾动用全身的力气挣扎着, 企图能够摆脱控制住她的男人, 然而, 男女力量的悬殊直接打破了她挣脱的可能性。
顾绾微微喘息, 身子轻轻颤抖着,危难之时她的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祁谌那个可恶的男人,即便没人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但顾绾依然觉得一阵难堪。
顾绾鼻尖有些酸涩,眼眶也有些发热,抽泣的声音不受控制得传了出去, 让捂着她嘴和眼睛的男人心中一悸。
手掌被泪水微微打湿,沾染了潮湿的气息,祁谌抱着身下的顾绾,满足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就那么倔?”祁谌道。
听出了来人的声音,顾绾身子不再发抖,但紧接着便爆发出了更大的哭声。
泪水打在顾绾鸦羽般的睫毛之上,让一根根分明的眼睫有些黏连在一起,又长又翘,看上去像是现代版的芭比娃娃,娇俏又惹人怜爱。
祁谌擦拭着顾绾的泪水,但顾绾泪水实在太多,擦也擦不完,最后祁谌也不用手擦了,直接上了嘴,一点一点的将顾绾流出来的泪给舔,舐个干干净净,大有顾绾流多少他便能舔多少的意思。
顾绾一时间被祁谌弄得有些愣住,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最后她只能在祁谌坚硬的胸膛上恨恨地捶了几下,顺便有些口不对心的叫嚷着让他滚蛋。
祁谌在这么冷的天大老远的跑来侯府找顾绾自然不是吃饱了撑的,现在他目的都还没达到,又怎么可能滚蛋。
“乖绾绾,我错了好么,不要不理我。”磁性的声音在顾绾耳畔响起,像是有魔力一般,直接将顾绾捶打的动作给冻住了。
祁谌一看有戏,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继续道:“好绾绾,你相公可是还发着热呢,你忍心就让我这么走了不成?”
苦肉计的作用明显比较大,顾绾犹豫得更加明显了。
祁谌打蛇上棍,又加了把火:“粽子还在家等你,他许久没看见娘亲了,整日里哭,李娘子也哄不好。”
“那你为什么不哄他!”听说孩子有事,顾绾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孩子怎么能整日里,声带若是受损了,后悔也来不及。
“我发热了,不敢接近他,怕给他也染了病。”祁谌有些可怜兮兮的道,他将脑袋埋在顾绾脖颈处,不让顾绾看见他的神情。
祁谌声音低哑,顾绾感受着身上男人身体的体温,的确是比正常人的体温高了些。
顾绾的神情有些懊恼和纠结,最终还是将手掌摸索着伸向祁谌的脑门,试探性的试了试温度,想知道祁谌是不是又在骗他她。
然而,手心的温度告诉她,祁谌的确是发了热的,并且热度似乎还并不低。
顾绾有些惊慌,推搡着压着她的男人,让他起来。
“你身上的温度太高了,必须找大夫来看一看。”顾绾心里有些急,看着男人依然赖在她身上的模样,心里有些生气。
“嗯。”祁谌低/吟了声,随后将顾绾有些冰凉的手指继续搁在自己头上,用手按压着,不让她离开,“看过了的。”
“什么?”祁谌说的话有些含糊,导致顾绾有些没能听清。
“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也喝过药了。”
“喝过药不在家里躺着,你来这里干什么!”顾绾从来不知道祁谌居然还有如此任性的一面,在她看来,男主是无所不能也是理性至上的人,但顾绾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彻底颠覆了书中的那个男主的人设,变得奇怪而陌生。
“呵,绾绾真的不知道为夫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么?”祁谌用着气音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低笑,让顾绾的耳膜都有些发麻,磁性的声音配上低沉的笑,比最好的声优还要令人着迷沉醉。
顾绾的脸蛋向着绯红的颜色一去不复返,眼珠子乱飘一通,就是不和祁谌对视。
“看样子绾绾是真的不知道,那只能由为夫来告诉绾绾了,”祁谌的语气带着三分的调侃与七分的认真,“为夫太想绾绾了,想得……夜不能寐。”夜不能寐四个字被男人慢条斯理的说出来,意味深长,像是怕顾绾听不清一样,一字一顿,颇有些令人煎熬难耐。
顾绾的脸这下子通红一片,像是最娇嫩的玫瑰,任人采撷,她心中的羞耻度爆棚,恨不得立刻捂住男人的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她手里还紧握着不久前写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伸出去,不然,身上这个可怕的男人必定会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敲出她的真实来历,最后会有什么结果顾绾不能赌,也不敢赌。
“乖绾绾,为夫恨不得将你藏起来,日日夜夜的抱着你,哪也不去,”祁谌语气似认真又似玩笑,让人有些分不清真假,随后男人再次说道,“真希望能够每日里嗅着你的发,闻着你的体香,再在你的手脚之上带上最坚固的镣铐,然后一寸一寸地吃了你。”
若是你再不跟为夫回去,那我可就……真的要……
祁谌说的可怕,顾绾也听得惊悚。
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认为祁谌现在所说的话完全不似假话的样子。
顾绾喉咙有些发紧,一时间连嘴里的唾液都有些难以下咽,脊背更是冷汗淋漓,和衣服黏连之后冰冷又难受。
“你是在开玩笑么?”顾绾有些紧张地回问。
说不清为什么紧张,但顾绾总感觉她现在有些不安全,像是被某种深渊巨兽给盯住了,逃也逃不掉。
祁谌双手收紧,握住顾绾纤细的腰,忽而笑了笑,道:“自然是开玩笑的,为夫又不是那食人花,哪里就会把心爱的绾绾给吃了呢,我可舍不得。”
顾绾听着祁谌的话,努力地忽略心里的违和感,决定相信他。
堂堂一本书的天之骄子,没有理由会欺骗她一个小辣鸡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野味,从我做起,武汉加油,全国人民加油!
第50章
第二日, 祁谌一早便等在了侯府门口, 门房接连一个月看到这张脸, 现在更是见怪不怪,甚至还异常平和的给祁谌请了个安, 完了之后对着祁谌说了句话:“姑爷今日又来啦,小姐没说要见你,小的可不敢给您进门啊,还请姑爷原谅小的。”
“你再去通报你家小姐一声,这一次说不定就让我进去了呢。”祁谌说的信誓旦旦,门房却将信将疑。
这都一个月不给进了,今天还能让进。
门房虽然在心里嘀嘀咕咕,但也老老实实的进去通报了, 小姐不给进那是小姐的事,他一个下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小姐, 姑爷在门外等着, 您看这……”门当说完后, 就等着顾绾拒绝了, 这三十来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还从未听过小姐同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