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允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小嘴蠕动着,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提醒她:“还不到一个时辰便要用晚膳了,你多吃一点。”
听到晚膳,嘉诺停住。他们来这里是客人,应该会准备很丰盛很美味可口的饭菜,她得留着肚子待会儿多吃一点菜。
宇文允轻笑一下,走到她身后,大手拢过她细软的黑发,发香萦绕鼻尖,他沉醉不已,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修长的手指穿进发丝,简单梳理一番给她绾成一个丸子,再拿发带绑好。
嘉诺摸了摸,又起身跑到一边的梳妆台前照镜子,镜中的自己依旧肤白唇红,只是头顶一个揪揪,她努嘴不满:“为什么要给我弄这么丑的发式?”
宇文允看向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风月谷全是男人,要是有人看上你了又得娶你回家,你可愿意?”
嘉诺慌慌张张地过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愿意,不愿意。”
“那就好好扮男人?”
“哦。”
嘉诺想起李知尧又问:“清影怎么还没找到我们呀,若是晚了李知尧还能救得回来吗,若是那些人要杀他怎么办,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肯定打不过的。”
说着,嘉诺鼓着雪腮,小脸上全是担忧和浓浓愁意。
宇文允看着她的眸子越发的暗,手伸过去扯她脸,语气也偏冷:“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关心别的男人,嗯?”
“疼……”嘉诺打他手,却打不开,“二哥哥,你放开。”可那手不仅不放,还加重了一点力道。
“你脑子记不住话是不是?!”宇文允语气更加的重。
嘉诺一下也被惹毛了,气呼呼的瞪他:“你老是欺负我,还没有李知尧对我好,他给我擦嘴都轻轻的怕弄疼我,温温柔柔的不像你!”
气不过,她又补充一句:“昨日我还不如选择跟他走呢!”
宇文允心脏募地一痛,神情变得森冷,放开她:“我不是李知尧,学不来他的温温柔柔,你要是后悔,也别回宫了,就去尚书府等你的夫君!”
他起身,大步走开。
听到别回宫,嘉诺怔住不敢再回嘴。只揉着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只见宇文允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榻边,好像也气得不轻。嘉诺完全不明白他生气的点,怎么就又惹到他了呢。
她重重叹口气,小心翼翼往他走。
她站定在他面前,一双手放在背后十指不安的绞着。“你又怎么了嘛?”
宇文允只无声冷笑,不说话。
嘉诺在他旁边坐下,小手捏着他袖摆轻轻晃,声音也放得软:“是我的错行了吧。”
宇文允转过头,深冷的眼对上嘉诺澄滢的眸子,他体内有气有火也忍着,只问她:“诺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男女之情?”
嘉诺依旧迷糊,“什么男女之情?是我喜欢二哥哥是男的,也喜欢张妙仪是女的吗?一男一女?”
宇文允无耐的深吸口气,她嫩白的小脸上还有他捏出的淡淡红印,他又心疼。
“李知尧给你擦嘴,还碰过你哪里?”
嘉诺仔细想想,一五一十交代:“嗯,他还牵过我的手,还亲了我额头。”
宇文允心火更甚,妒火也烧起来,灼得他心脏发紧发疼,突然,他抬手扣着嘉诺后脑勺,俯身凑过去,开始吻她眉眼,磨着灼热的气息嗓音喑哑:“以前我不管,以后不准其他的任何男人碰你,挨近一点儿都不行。”
嘉诺躺着,任由宇文允在她脸上亲。她觉得,二哥哥好霸道啊。
“女人也不行。”他又补充。
嘉诺小手挡开他的脸,“女人,那阿寺和妙仪都不行吗?”
他气息越发的重,“不行。”说完,又把她小手按在头顶,继续亲她脸颊,耳朵。
亲了片刻,他问嘉诺:“什么感觉?”
嘉诺认真说出心里的感受:“没什么感觉啊,就像小时候母妃你们亲我一样的。”想了一下,她又浅浅笑:“有点儿幸福。”
嘉诺没有什么感觉,宇文允的感觉却一发不可收拾,心尖儿到指尖儿到在发麻发颤。
“诺儿,不是胀么,二哥哥给你揉揉。”
嘉诺还没答应呢,暗影就伏下来,接着听见了他沉重有力的心跳声。
半晌后。
“诺儿,你背过去。”他跪坐在榻上。
嘉诺又看到了宇文允脸上那克制隐忍的神情,额头有汗,青筋隐现,她知道又是那个让他难受,她本想帮他揉揉的,可自己胸口好疼。
她不满的转过身。
片刻后,两人从里间出来,嘉诺闷闷的往前走不理宇文允。宇文允追过去拉住她,扳过身子给她整理衣服和头发。
刚弄好,嘉诺冷哼一声出了门。
这里是一处院子,廊前种着一排柳树,开春才冒出的新叶绿油油的,柳条柔软,微风轻拂便飘动起来。再往前是小池塘,池边有一个亭子。
宇文允跟着嘉诺去到亭子里,刚释放过,他身心舒爽,跷腿坐到长椅上。
嘉诺瞥他一眼,仍翘着嘴儿,那弧度都可以在上面挂东西了。宇文允伸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哄她:“还疼呢,下次轻点。”
“没有下次了。”嘉诺直截了当的拒绝,手那么重,都留下印子了。她才不要再有下次呢。
宇文允握着她的小手,常年练剑,他手掌起了薄茧,可她那一双手却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软得不行,他细细捏着。
“好,下次你求我我都不帮你了。”宇文允看着她,嘴角有笑意。
嘉诺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笑,不太正经,可眼神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冷了,有温度了。但就算他就是笑得再好看,她心里也气呀。
“谁要求你。”她甚是不屑。欲要抽出自己的手,又被紧紧攥住。
“再握一会儿。”
宇文允声音轻柔地哄,嘉诺妥协了:“就一会儿,不能耍赖。”
“嗯。”
池塘里水波漾开,几尾锦鲤鱼缓缓游过来,嘉诺最先看着还高兴得让宇文允也看,可看着看着她好像饿了。
她突然好想吃鱼。
“晚上想吃鱼?”宇文允突然问。
嘉诺朝他直点头:“嗯,我想吃清蒸鳜鱼,鲫鱼汤,红烧鱼,松鼠鱼,剁椒鱼头。”她一口气把想吃的通通都说了出来,顿了一下她又问:“二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鱼。”
宇文允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小馋虫看鱼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能不知道吗。
“你好好在院子里呆着,我去让他们煮鱼。”
“他们会听你的吗?”嘉诺狐疑。
宇文允:“他们谷主以前跟我混的,自然会听。”
嘉诺被他牵着跟在后面走,脸上笑意盈盈。晚上有鱼吃,真开心。“那二哥哥就是他们谷主的老大,他们的老老大,老大大……。”
宇文允直接去找他们厨房交代吩咐,这边扶风过来问他们晚上想吃什么,毕竟他们谷主都对宇文公子敬仰有加,再者,宇文允是当今天子,他们岂敢怠慢。
院子里,嘉诺正站在月门旁的花架前看花,细长的淡黄色花朵,和之前喝的茶水里面的花是一样的,她又凑过去闻了闻,味道也一样。
“小公子,请问宇文公子在吗?”扶风向她合手行礼。
嘉诺也学着样子,合手回礼,说:“二哥哥去你们厨房了,我们晚膳想要吃鱼。”
扶风正是为这个来,既然宇文允去了,他便又向嘉诺告辞。
“诶,你叫什么名字呀?”嘉诺叫住问他。
“在下扶风,是谷主周连山的关门弟子。”扶风答。
嘉诺:“扶风,那你知道这个是什么花吗?”
这么普遍的花都不认识,这小公子什么来头呀,扶风还是认真回道:“此花名叫金银花,也叫鸳鸯藤。”
“鸳鸯藤?”鸳鸯不是一种水鸟吗?
“嗯,正是,这花还有一个传说。”
听见传说,嘉诺好奇心被勾起,追问“什么传说?和鸳鸯有关?”
扶风细细道来:“传说,若将这花苗两株种在一起,种好后向它许下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的愿望,此愿望便会实现,花苗有夙愿滋养,也会长得葳蕤茂盛。”
听完,嘉诺只觉得神奇,却也愿意相信:“扶风,我走的时候你可以送我两株幼苗吗?”
扶风看着花架下有新长出的幼苗,也慷慨:“当然可以。”
嘉诺很开心,不自觉就伸手抓住了扶风的手臂,眼睛亮盈盈的望着他笑:“谢谢你,扶风。”
扶风一下怔住了,小公子笑起来怎么这么甜,像是淬了蜜糖一般,一双眼睛潋滟弯弯,有些迷人。握住他手臂的那双小手也小小软软的,一个男子竟这般娇嫩。
扶风还未回过神来,宇文允就回来了,正好看见嘉诺抓着扶风手臂,朝他笑意甜甜的一幕。
第27章
气氛突然的诡异, 后背冷飕飕的一股风。
扶风回头便看见宇文允站在哪里,身姿挺立如松如竹, 却冷如寒玉。他感觉不太对, 连忙拿下嘉诺拉着他的手, 然后向二人告退。
“二位公子等待片刻, 我去厨房守着他们做。”
嘉诺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眼睛还在看着那藤蔓缠绕盛放的金银花。宇文允扫了她一眼, 转身进屋。
临走之前, 嘉诺摘了一朵藏在身后,踩着小碎步进屋,小脸上是欢欢喜喜的娇俏模样。
“二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她向他走过去,宇文允坐在案几前看书,她便在他旁边跪坐着。
宇文允:“……”
见宇文允不理会自己, 她自顾说道:“方才扶风告诉我, 说这是金银花, 也叫鸳鸯藤。”
宇文允放下手中的书,侧过身子仔细端看嘉诺, 少女长发束起,更显一张脸小巧玲珑, 娥眉浓淡相宜, 眸子柔光盈盈,两片唇嫣红润泽,虽穿着男装, 依旧是鲜妍生动的模样。天生一张招男人的脸。
宇文允掐上她下巴:“还知道他叫扶风啊,我都不知道。”
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
嘉诺认认真真的解释:“我方才问他的啊,一问他就说了,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没有问他。”突然想到开心的,她又扬唇笑:“扶风还说可以送我两株花苗,你知道吗,种花苗的时候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那你要许什么愿望?”宇文允问,又把人抱到腿上坐着。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以前每年生辰她都许愿让二哥哥早日回来,她就没有和任何人说,所以今年二哥哥就回来了。
她双手环上宇文允脖颈,身子靠近他一点,脸上的笑更加的潋滟。
她只顾着自己开心,却完全无视掉了宇文允此刻脸上渐沉的情绪:“你脑子是空的?我跟你说的话也永远记不住,也从不想事情没心没肺?”
说着,他生气的抬手拍她脑袋瓜。
刚要拍下来,嘉诺身子一缩,躲进他怀里,“天塌下来有二哥哥帮我顶着,出事了也有二哥哥护我,干嘛要想事情。”
她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宇文允嗤笑一声,把身上的人推开,“我看你还是叫李知尧,叫扶什么风的人来给你顶天立地,来护你!”
说完,他扔下嘉诺起身。此时晚膳已经做好,正有人敲门。宇文允应了一声,一排白衣少年便鱼贯进来,将膳食轻放在桌上。
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嘉诺跟过去坐好,桌上一大半的菜都是鱼。
“公子慢用。”一众白衣少年又出去了。
嘉诺有些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清蒸鳜鱼吃进嘴里。肉片细腻雪白,入口滑嫩清甜,一股豉油和鱼肉本身的鲜香在口齿间蔓延流转。
宇文允坐在她对面,没动筷子就看着她吃,一张小嘴儿都吃得油光水亮的,鼻尖上不知怎么的还沾上了一粒白米饭。
“二哥哥,你怎么不吃呀?”嘉诺抽出一点空闲问他。
宇文允突然怀疑,她是缺心眼儿,还是压根儿就没有长心?!他夹了一只红烧鲫鱼放在碟子里,然后推到嘉诺面前。
“挑刺。”
嘉诺依旧吃着,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你自己不会挑么?”
“肩膀疼。”
对呀,二哥哥肩膀上有伤,嘉诺拿过来,筷子夹去汤汁上面的葱花儿,然后很是仔细的将鱼肉里面细小的刺一根一根挑出来。
挑到一半,宇文允放了筷子,下桌。
嘉诺:“二哥哥,快好了,你不吃了吗?”
“不吃了。”
嘉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挑的鱼自己吃,不再管他。最后,想到他身上有伤,拿小碗盛满鸡丝汤,端过去。
“二哥哥,这个汤很好喝的,甚是鲜美,你尝尝。”她坐在案几对面,倾着身子用瓷勺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拿开,不想吃。”想到她方才朝扶风笑得那么甜,他心脏紧得难受。一时之间,语气也不太好。
突然被吼,嘉诺委屈得抿嘴,但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勺子。
僵持半晌,汤都凉了。
“爱吃不吃!”嘉诺小声嘟囔,径直起身。
明明遇到危险二哥哥也会拼命保护她,可脾气怎么就这么坏,动不动就生气吼她,对她时好时坏,时冷时热。
心里突然就难受。
嘉诺也不理他了,吃好后自己去了旁边的客房,洗漱好后脱了外裳和鞋子就窝进被子里睡觉。由于白天睡得久,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约莫一个时辰后才睡去。
半夜,外面突然下起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头顶一记轰鸣,嘉诺募地被吓醒,窗户被风拍打得哐哐作响,雨水飘进来,床幔被大风撩得飘飘乱舞,如有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