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丝只觉姑娘软软地躺在榻上,那柔软的墨色长发披散,玉娇花嫩的脸颊犹如涂了胭脂一般透出动人的红晕,而那眸中也泛着一层水光,衬得那纤细身子如玉如香,一时也不由暗暗惊艳于顾锦沅之美,便是同为女子,也险些看痴了。
当下忙道:“姑娘,姑娘更是觉得哪里难受?”
然而顾锦沅心中却是恨恨的。
如果说之前,太子一碰自己那处小痣,自己竟是身子酥软仿佛婚都被人吸走了,她还可以说是因为鹿血,鹿血本就有催-情助兴之效,喝了鹿血后,自然是有些不同。
但是现在,鹿血的效力怕是早已经没了,他那么一碰自己,自己竟依然是情难自禁,这就可恨了。
她有些茫然地摇头,喃声道:“没事,只是有些困乏,你也早些歇下吧。”
染丝自然是不敢多问,又伺候着给她盖上了锦被,这才和衣倒在一旁。
顾锦沅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抬起手,摸着自己那处小痣,并无任何异常。
只是,何以太子那么一碰,她竟是心酥腿软,颤颤巍巍,情难自禁。
是他对自己下了什么毒,还是怎么着?
顾锦沅昔日抄写医书,可以说是对那大部头医书倒背如流的,也多少知道阴阳调和之理,可是,可是应该不是这样的啊!
凭什么,只是这里一处小痣,并没别处,她就这么大反应!
她就这么想来想去,越想越恨,只恨不得那太子就在跟前,她狠狠地咬他一口才解气。
后来恍惚中睡去,梦里,有地动山摇,也有毒蛇追逐,更有男人那坚硬宽阔的胸膛。
他以唇齿吸着自己,而自己在他怀里化成了一滩水。
第40章 这个爹仿佛被人挖了祖坟
自西山回去燕京城, 这一路上比起来时自然是萧条不少。
谁曾想到,轰轰烈烈的帝王狩猎竟然出了这等大事,钦天监已经赶来占卜吉凶, 各部官员已经匆忙前来,也有些官员, 家人不曾寻到, 自然是遗恨不已,暗地里哭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据说西山已经寻了几寻,再说要找,已是不能,想想无生存希望,只能是就此罢了。
是以一路回去, 戚戚清清,灰头土脸。
顾锦沅心里却在想着那太子的事。
她也在想, 太子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他救了自己,是恩人。
他调戏自己,而自己虽然心里羞恨,但身体却受用得很。
这两日,她甚至还曾经让谭丝悦摸了摸自己的小痣, 但是并无任何感觉, 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灵通,得是男人,或者必须是太子?
只是她身边哪有男人让她来试, 一时想着, 若是阿蒙在,倒是可以让阿蒙试的。
就这么闷闷地想着, 也是不太开怀,旁边的顾兰馥却是心花怒放得很。
韩淑妃因为那天的事,折损了自己的侄女韩婉茹,韩婉茹这事,虽然韩淑妃求情,太后那里尽力遮掩消息,但是哪遮得住,早就在贵女圈子里传遍了,只怕这韩婉茹要身子不适,匆忙外嫁。
也就是说,好好的一个侄女,本来是能顶大用,至少婚配上能找个可用的人家来拉拢,现在就这么白白糟蹋了。
韩家自然是气得不行,只恨不得找顾锦沅麻烦,韩淑妃也是对顾锦沅恨之入骨。
顾兰馥看着这般情景,虽然遗憾出那事的不是顾锦沅,不过想想,韩淑妃这辈子只怕是绝对不可能让二皇子再娶顾锦沅了。
而且这一次西山之行,她牢牢地看紧了,又对韩淑妃稍微进言,几乎是完美地避开了二皇子和顾锦沅见面的机会。
这辈子顾锦沅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想想就开怀呢。
顾锦沅自然察觉到了身边这位看起来心情不错的顾兰馥,她觉得莫名,不过也懒得搭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太子以及那小痣。
就这么回去了宁国公府中,回去后,先去拜见了老太太,老太太自然知道了这些事,把顾锦沅和顾兰馥好一番宽慰。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后,顾兰馥过去找她娘去了,顾锦沅径自回自己院子。
谁知道刚走出花厅,就见顾瑜政迎面走来。
顾瑜政的怒气张扬于脸上,威势夺人,煞气肆扬,迈出的步子仿佛要踏平这宁国公府。
顾锦沅微惊了下,因为她可以感觉到,顾瑜政的心思藏得很深,一般人是绝不可能轻易看透他的。
这样的官场老狐狸,便是在后宅,也是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休想窥知一二。
但是现在,他的样子仿佛被人扒了祖坟!
顾瑜政看到了女儿,陡然止住脚步,锐利的眸光却是打量着她。
顾锦沅越发疑惑,心想是自己惹了他吗,自己从西山回来,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就算是西山的事,有什么是能让这位国公爷气成这样,连体面都不顾了?
此时的顾瑜政眼中泛冷,周围气压仿佛也跟着沉了下来,他定声问道:“西山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可曾遇到什么麻烦?”
顾锦沅微挑眉,笑了:“父亲既是听说了,那怎么还问我?”
顾瑜政凝着这女儿。
她才十五岁,已是国色天香之姿,玉骨冰肌,花容月貌,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家,来到这燕京城,不知道会被多少男人觊觎。
关于女儿以后的婚配,顾瑜政自然早在心里反复思量过了。
只是未曾想到,他还在心里挑三拣四,那太子竟然已经觊觎自己的女儿,甚至用那般手段羞辱于她。
想起卢柏明提及的那些,顾瑜政面目冷沉,微微眯起眸子,却是越发不动声色了:“锦沅,你是未曾婚配的女儿家,若是有男子轻易欺辱于你,那就是与我顾瑜政,与我宁国公府为敌,不管对方是何身份,你都要告诉为父,为父自然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这话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顾锦沅更加意外,她实在不知道,顾瑜政竟然对她有这份心?
她感觉到来自顾瑜政那股浓烈的恨意,简直是仿佛要把那个欺负了她的挫骨扬灰。
顾锦沅收敛了笑,正色道:“父亲可是误会了什么?并没有人欺辱了女儿。”
顾瑜政扬眉:“是吗?那你和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女儿应该和太子熟吗?根本不熟!
顾锦沅听了,装糊涂:“女儿和太子?父亲何出此言?还是别人说了什么?”
她很能装。
此时一脸懵懂茫然,睁大的眼睛甚至有几分稚气的味道。
顾瑜政看着这样的顾锦沅,一瞬间便信了。
这样的一个女儿,她无论说什么,他都得信。
于是他也就不问了:“没什么。”
顾锦沅却开始反客为主了:“父亲想必是听了别人的风言风语,便开始疑心女儿?”
顾瑜政:“你不要多想。”
顾锦沅苦笑:“父亲这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在西山的日子,可真是夜夜惊心。”
顾瑜政神情微顿,却是不言。
其实除了卢柏明这个明着的,他还安置了人暗中护顾锦沅周全,只是不曾想,那日西山地龙翻身,他的安排竟然被人打乱,失了顾锦沅踪迹,以至于险些出了大事。
顾锦沅看着顾瑜政那脸色,可以感觉出,他非常歉疚,愧疚得不行了。
但是歉疚有用吗,做错了的事情悔改了就可以吗,死去的人能再活回来吗?
没有用,不可以,不能。
所以她越是看到顾瑜政仿佛对自己有所关爱,她就越恨他。
愧疚如果可以是一把尖刀,她就要把这道刀握在手里来折磨他。
不过她也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当下也不再说了,低首,淡淡地掉了一声告辞。
顾瑜政却叫住了她。
顾锦沅很是敷衍地道:“父亲还有什么事?”
顾瑜政走过去,绕到她面前:“锦沅,为父想问你一事。”
顾锦沅:“父亲请讲。”
顾瑜政:“你已及笄之年,可有心仪之人?”
顾锦沅眼皮微跳,看向顾瑜政:“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顾瑜政:“只是问问而已,锦沅可以答,也可以不答。”
顾锦沅脑中飞速地转着,心仪之人?她当然没有。
太子虽然亲了自己的脸,也抱了自己,但是距离心仪之人,还远着。
至于说什么嫁太子当太子妃,那更是赌气的话,好好的日子不过,当什么太子妃?太子妃像是正常人能当的吗?再说这位太子也绝不可能是她心仪的好夫君人选!
只是顾瑜政他问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
顾瑜政低首凝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微微垂着眼,看着好像很文静的样子,但睫毛却轻动,底下的眸子也必是灵动地转,她心里也必是在胡思乱想。
这个样子像极了陆青岫。
猝不及防间,这让他一个呼吸艰难。
“为父只是随意问问,毕竟你也到了做亲的时候。”他这么道。
做亲?
顾锦沅陡然明白了,却是暗暗蹙眉,她稀罕顾锦沅为她做的亲事吗,当然不。
她才不要嫁给这里的人。
当下心念一动,故意道:“女儿倒是有一个心仪之人。”
顾瑜政扬眉:“哦,是谁?”
顾锦沅垂眸:“他在陇西,怕是一时不能过来,但是女儿曾经发誓,必是要嫁给他的,此生不做二想。”
顾瑜政沉默了很久,久到顾锦沅开始怀疑,自己回答的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这个时候,顾瑜政却叹了口气:“也好,等哪日有机会,定要让他过来燕京城,我想亲自看看。”
顾锦沅:“好。”
一时父女分开,顾瑜政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婀娜纤细,便是只看这么一个背影,都有倾城倾国之态,会让人生出无限遐想。
这么一个女儿,他是不该让她去西山的。
想起太子,他绣袖下的手微微攥起。
太子和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当然会查清楚。
这一个个的,别想沾她半点便宜。
**************顾锦沅这几天安分得很,每天都在清影阁看书练字帖,没事的时候就吹吹埙。
偶尔间她会过去老太太那里,讨一些欢心,或者在双月湖边溜达着喂喂鱼什么的。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逍遥下去,那自然是好,但显然有些人不会让她舒坦。
这一天,胡芷云命人请她过去,说是端午节要到了,因要龙舟赛,安宁公主帮着筹备所用之物,需要扎花,请了各位女眷前去。
“到时候姑娘最好是也去,不然传出去,总是让人家多想了。”胡芷云笑着这么道。
“夫人既提了,锦沅自然是会去,夫人放心。”
“既如此,那就好,到时候怎么办,你可以问问兰馥,你自己也先准备下。”胡芷云说定了这事,就让顾兰馥陪着她回去。
其实这扎花怎么回事,顾锦沅知道。
就是每年的端午节,龙舟比赛的时候会有皇亲国戚已经百官家的儿郎,这些儿郎需要丝带束腰,而赢了的儿郎更有奖励,为了表示敬重,这些可不是普通绣娘做的,是需要女眷们亲手来做。
总之是一件无聊的事情,不过无聊的事情,燕京城里的人年年都要做,乐此不彼。
也许这是因为,这件事对于待字闺中的贵女们来说,这件事里有一件隐含的意味:她们做的彩花,会被一个男人戴上。
也许没有人知道谁戴了谁做的,只有那个姑娘自己看到,但这却足以让人暗暗期许。
顾锦沅这么想着,突然就意识到了。
太子,他是不是也会参加?
她想象了下,矜贵高冷的太子,腰上缠着五彩腰带,头戴五彩头巾,大汗淋漓地摇船,一边摇还要一边大喊“二郎们加油哪”。
想想这场景,都不由哑然失笑。
好像突然对这件事有点兴致了。
第41章 扎彩花
本朝公主其实颇有不少, 一代帝王总是要出产十几位甚至二三十位公主,是以公主这两个字,平头老百姓听着, 以为是金枝玉叶,多么了不起的事, 但是到了皇家, 公主真是不稀奇。
别说像她外祖母这种公主的女儿有朝一日会流放边境,就是公主本身, 混得不如意不得宠,嫁过去的人家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是求救无门跟着遭殃。
当然也有混得好的,受父皇或者皇兄宠爱的,自然可以挑如意郎君, 甚至还能拥有封地。
混得好的中,安宁公主就是这么一位, 按照辈分,她是如今皇上的皇姑母,和太后还有自己外祖母是平辈。
外祖母曾经提起过,她昔年和这位安宁公主关系不错,说安宁公主是一个有大德的公主。
因为这个, 顾锦沅对于这次的扎彩花更多了几分期待, 她想看看外祖母的这位昔日闺中好姐妹。
这次扎彩花是在郊外的园子里,顾锦沅和顾兰馥过去的时候,先过去了花厅拜见了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是一个圆脸盘的老人家, 笑起来眼睛眯眯着,一看就是和善的人。
当她看到顾锦沅来的时候, 连忙招呼了顾锦沅近前,又仔细地看了一番,才叹:“其实之前见过,只是来不及近前细看,倒是让人好生挂念。”
顾锦沅听着,明白这是在太后跟前看过,不过当着太后,她自然也不好和自己多亲近。
“你啊,长得真好,像你娘,也像你外祖母。”提起这个的时候,安宁公主的眸中隐约有些湿润,声调也有异样了。
“外祖母也对我提起过殿下。”顾锦沅感觉到这位安宁公主对自己的爱护,只是终究涉及外祖母,当下也不好多说,于是小心措辞,只是这么道。
可只是这一句,也让安宁公主感慨不已。
“你以后如果方便,倒是多到我跟前来,人年纪大了,总是会想起来故人,有时候想想怪难受的,看到你们年轻人,总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顾锦沅明白,这是真心话,倒也点头。
一时那边镇宁公主也来了,镇宁公主就是睿远侯夫人的母亲,也就是谭丝悦的外祖母了,这位镇宁公主是一个削瘦的女人,虽是公主之尊,但于那花团锦簇中,是一派的小心翼翼,话都不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