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爱人丧病了怎么办——予我白鹭
时间:2020-07-13 08:35:00

  秦赐把姜未抱到床上,为她盖上一层薄被,再调好房间温度和灯光,照例对她说了声晚安。
  他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姜未叫住他。
  秦赐站在床脚看着她:“怎么?”
  “你去干嘛?”
  秦赐说:“我准备去处理一下工作,然后洗澡睡觉,你如果有需要,按这个铃,我过来帮你。”
  现在姜未的手臂稍有恢复,可以做简单的动作。
  他说得那么坦荡自然,态度堪称温和,这反而叫姜未不知该怎么开口。
  或许,秦赐的意思是等他处理完工作,洗完澡,然后到这里来睡觉?
  在医院的时候不得不分床睡觉,这还可以理解,如果回到自己家里,两夫妻还要分开睡的话,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何况,秦赐留了灯,应该是待会儿要回来睡觉的意思吧?
  这样想着,姜未稍稍放心:“没事,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她的下巴抵在被子上,闭上眼,地上的暖黄光线让她的脸看上去很柔和,颊边一层阴影,脸看上去很小,虽然骨相在那里,还是明显比从前瘦削很多。
  秦赐站在远处,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直到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这才轻声离开。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姜未缓缓地睁开眼睛。
  呼——
  刚才秦赐盯着她看的时候,姜未一直都感觉到。
  虽然秦赐是她最亲近的人,而且她对他印象很好,颇为依赖,但动物的本能却让姜未感到紧张。
  每次被秦赐用这种若有若无的视线打量时,她都想要蜷缩起手脚,躲到让人看不见的地方去。
  姜未百无聊赖地睁着眼打量这个房间。
  在洗澡前她有些困,结果被章阿姨的大嗓门震精神了,她现在不止不困,反而对周遭的环境充满了无穷的好奇心。
  她就像是一个初生婴儿,用崭新的双眼探究这个世界,这个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曾经使用过的,这张床、这层被、桌上的水杯、飘窗外面的风景……
  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携带着她的过去,可能让她恢复记忆,姜未就亢奋到不行。
  可惜现在她还不能随意移动,只能望梅止渴,看看能不能记起什么。
  在距离不远的桌子上立着一只白色台钟,时间十点,门口没有一点声音。
  那台钟上的时间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动态,姜未盯着时间移动,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醒来,姜未口干舌燥,很想喝水,并且发现自己身边空空如也。
  秦赐并没有过来睡觉。
  台钟上的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五点了。
  周遭安静,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窗外有稀疏的鸟叫声,预示着天明即将到来。
  姜未独自躺在床上,忽然感觉被一阵莫大的孤独席卷,仿佛这世间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
  别说她只是失忆,并没有摔坏脑子,影响智商,即便是再蠢笨粗心的人,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秦赐是她的丈夫,细心体贴,滴水不漏,唯独不跟她亲近。
  很多时候的表现,未免绅士得太过头了。
  当然,姜未虽然记不起和秦赐的任何点滴记忆,他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但她仍然想要多与他接触,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状态。
  想起刚才进门前自己看到的那个黑影,她仍然心有警惕,尽管秦赐告诉她这里的安保有多么严密,可她忘不了那一刻的心惊。
  她没有记忆,也没有健康灵活的身体,除了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却不知那危险来自哪里。
  在昏暗暗,只有一丝光源陪伴的房间里,如果真的突然蹦出个人,姜未甚至都无法自救。
  床被柔软,温度适宜,可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她希望秦赐在她身边。
  快要天亮,姜未已经睡意全无,她漫无目的地在视线允许的范围内四下张望,沿着被子,缓缓的活动手臂,希望能早点康复。
  她慢慢挪动手臂往上,感觉比昨天更好了一些,她松了口气,松开手指。
  刚好碰到床头。
  手指接触的那一处,被冷气吹得冰冰凉凉,触感粗糙,有些怪异的凸起。
  姜未侧仰着头,望向那里,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那是什么。
  在香槟金的床头上,有一处细小的起伏,与周围大面积的光滑比起来显得十分突兀。
  不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划到的,反而有点像是……人或者某种动物的齿痕。
 
 
第5章 
  早上八点,姜未终于见到“失踪”一整夜的秦赐。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深色领带,看上去精神很好,眼下毫无疲倦的痕迹,看来他昨晚睡得不错。
  半小时之前,章淑梅来到秦家别墅,那时候秦赐已经起床,出门跑完几圈回来。
  章淑梅帮姜未起床,梳洗打扮整齐,经由电梯,推她来到一楼小餐厅,这才去厨房准备早餐。
  在餐桌上,姜未坐在秦赐身边,她对他露出微笑:“早上好。”
  “早,”秦赐整了整领结,“昨晚睡得这么样?”
  他这么问,多半是看到她眼下的青色了。
  姜未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对他说:“睡得一般,你昨天晚上在哪里睡的?”
  “我工作到很晚,睡在侧卧。”他的语气相当自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姜未“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是一段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彼此都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秦赐手握着一只平板,写写划划,像是在做笔记,或者看新闻,中途他接了一个工作相关的电话,语气严肃,好像立刻变了一个人。
  挂上电话,秦赐站起身来,对姜未说:“我有点事得立刻去公司,下午会有人来接你去医院复诊,章阿姨会负责你的一日三餐。”
  姜未点点头,自下而上地仰视他:“那你呢,晚上什么时候下班?”
  秦赐说:“六点左右,如果有特殊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我没有电话。”她的电话在车祸中已经摔得粉碎。
  秦赐这才想起来:“抱歉,是我疏忽了,下午配好手机给你送过来。”
  这时候,章阿姨恰好端着早餐过来,她看秦赐要走,殷勤地问:“秦先生,早餐已经做好了。”
  秦赐看都没看,冷淡而客套地说:“我去上班了,你照顾好我太太。”
  章阿姨忙不迭地答应了。
  等秦赐走后,章淑梅又开始感慨:“太太好福气啊,先生对你这么好,早上起得比老婆还早,我家那个老东西,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的。”
  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的阿姨,日常都习惯抱怨自己的老公。
  姜未听得好笑,却不作声。
  早餐是青菜粥加一节水煮玉米,颜色寡淡,健康到让人毫无胃口。
  看来,秦赐是已经提点过章阿姨了,她才会奉上这样一份属于素食主义者的早餐。
  姜未捏起小勺,喝了口粥,味道其实还不错,只是如果有些肉就更好了。
  她想过,要不要和秦赐谈谈这个问题。
  但又怕现在吃肉,等到以后恢复记忆了,会产生自相矛盾的心理。
  她不知道,从前自己吃素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决,如果现在改变,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姜未低头喝粥,忽然听见椅子被拉动的声响。
  她抬起头,发现章淑梅已经坐在刚才秦赐的位置上,大大咧咧地享用早餐,喝粥时,还发出很大的声响。
  发现姜未在看她,章淑梅稍稍有些心虚。
  但姜未的眼神清明澄澈,不带任何杂念和情绪,仿佛只是好奇她的举动,章淑梅咧嘴一笑:“扔了也是浪费嘛,太太你说对不对?”
  她语气如此自如,仿佛理所应当,连姜未都被她短暂的说服一秒。
  当然,浪费可耻,就算章淑梅不主动坐下来,姜未也会邀请她一起吃早餐。
  令姜未感到惊奇的是姜淑梅的态度,比起先前对秦赐的拘谨,这会儿未免太过放松了。
  她并不介意和姜淑梅同桌吃饭,可对方动静实在太大,姜未很快就没了食欲。
  那节玉米她没吃,姜淑梅要了过去,几下就啃完了。
  吃完早餐,章淑梅推着姜未到小区里转了一圈,一路上,还是章淑梅负责说,姜未负责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她精神恹恹的,天气闷热,她长衣长裤,闷出一身薄汗,有些不舒服。
  “推我回去吧。”姜未说。
  章淑梅好像对这别墅区很感兴趣,一直东张西望,听姜未这么说,也不掉头,反倒继续向前,在长着一排紫藤的路口转弯。
  她说话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太太,我们抄近道,顺便看看风景。”
  姜未闭上眼睛,随她去了。
  她这样温和,愈发让章淑梅觉得她很好摆弄,在小道上不时地停下来拍照,不亦乐乎。
  要知道,这里可是Z市寸土寸金的地界,要不是来帮佣,哪有进来的机会?
  家政公司的那些同事知道姜淑梅在这里做事,事情轻松,薪水也高,主人家还和气,都羡慕得很,说她走大运了。
  途中,章淑梅碰见一个熟人,也是在这里做保姆的,俩人亲热地聊上好一阵。
  大概过了几分钟,姜未咳嗽了一声,才引起两人注意。
  “哟,这是……?”
  章淑梅:“我干活那家的女主人。”
  “受伤了呀?”那人看着她的轮椅。
  章淑梅:“出车祸了,也是倒霉,好好的人撞成这样。”
  “四个轮子的都不长眼,腿没事吧?还能走路吗?”
  章淑梅看了姜未一眼:“腿能好,就是这儿……”她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头道,“脑子不好。”
  那大妈一听,先是惊奇,接着啧啧惋惜。
  姜未头上虽包着纱布,但也挡不住容貌美丽,眼睛像是沁了水一样,坐在轮椅上,单薄瘦削,透出几分病容,更添了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这么看也不像是脑子不好的。
  面对那人同情的眼神,姜未在心中无声叹气:谁脑子不好?你们才脑子不好!
  “可惜了可惜了,这脸色苍白的,所以说,钱挣再多有啥用,都不如身体健康来得实在!”
  一下子变成了哲学家。
  姜未忍了很久才没朝她们翻白眼,心说:这么多天一块肉没吃着,脸色能不苍白吗?
  回去的路上,天暗下来,透出诡异的亮光,雷声轰轰,这次章淑梅一点没耽搁,很快带姜未回家。
  吃过午饭没多久,秦赐的生活助理徐朗准时上门,带姜未去医院复诊。
  徐朗看上去不到三十,模样年轻,但做事沉稳,话不多,只在必要的时候露出客套的笑容。
  上车后,徐朗交给姜未一部崭新的手机,开机后,里面的联系人只有秦赐一个。
  看来是预先存好的。
  到医院复诊,医生和诊室已提前安排好,不用走常规挂号流程,一番诊疗后,医生拆掉姜未头上那层绷带,在她的额头贴上一块纱布,后天来换。
  接着,医生安排一位复健师,指导姜未进行了半小时的复健活动,回到家时,已经快到六点。
  “徐助理,秦赐他什么时候下班?”车子开进别墅区时,姜未问徐朗。
  徐朗是秦赐的助理,自然应该了解他的动向。
  徐朗坐在副驾上,面上始终保持职业的微笑:“秦总正在出席一个商业活动,晚上本来有个应酬,已经让我帮他推掉了,活动结束就会回来。”
  姜未点头。
  暴雨中,她看向车窗外,上午看过的那一路紫藤,有些被风雨卷到地上,烂在泥里。
  徐朗一路上电话不断,都是和工作相关的内容,姜未能感觉到,他是秦赐的心腹。
  这人很会说话,而且只说该说的话,不知道多有分寸。
  刚才那番话,徐朗隐隐暗示姜未,秦赐之所以推掉应酬,是为了回来陪她,又不咬死秦赐回来的时间,可进可退,显得圆滑而周到,还有些不张扬的体贴。
  这一点和秦赐很像。
  处处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却总感觉离他的真心很远。
  难怪能成为秦赐的助理。
  说来也巧,他们这辆车刚停进车库没多久,秦赐的车驾也回来了。
  他坐一辆魅影,侧脸模糊地映在后车窗上,雨水淌下来,显得有些冰冷苍白。
  秦赐推姜未由车库侧门进屋:“绷带拆了?”
  “医生说可以拆了,今天还做了复健。”
  进屋后,秦赐抱姜未到沙发上,章淑梅适时地送来两杯热茶,闻着挺香,像是正山小种。
  姜未刚要接过来,去被秦赐挡住。
  他冷淡地吩咐章淑梅:“太太夜里睡眠不好,喝这个容易失眠,换杯红糖姜汤来。”
  章淑梅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把茶端走了。
  姜未发现,章淑梅虽然吵闹,但只要秦赐在的时候,她的大喇叭自动关上,非常安静老实。
  也是很神奇了。
  看人下菜这门手艺,无关学历职业背景,有心之人就能运用娴熟。
  章淑梅知道是谁付她薪水。
  秦赐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类雇主,他大方而且年轻,却不苟言笑,平淡中给人无形的压迫感,不好糊弄;
  至于姜未嘛……反正脑子不好,倒不用太费神,伺候她吃饱喝足就成。
  她很快送上一碗姜汤,热气腾腾,味道甜中带着辛辣,很是暖胃。
  “谢谢。”姜未这话是对着章淑梅说的,眼睛却看着秦赐。
  他笑了笑,针对今天姜未的复诊情况细问了几句,等章淑梅去厨房准备晚餐,秦赐又问起她对这个佣人是否满意。
  姜未顿了顿,一勺一勺慢慢往嘴里送,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别人喂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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