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人急的嘴上冒泡,八百万两,不是八十两!换几个范家人值得吗?不值!
越是有钱的人家越吝啬,说的就是范家。
……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也没见庆州那边有动静,想来范家是不打算救牢里那几人了。”
翰林院里,几个翰林官得了空正坐在阁楼上品茶。
谢行俭抿了口时下新摘的春茶,只觉满口飘香,听到这话不禁莞尔,翰林官见谢行俭感兴趣,不免多说几句。
“谁说范家没动作,前些天我在安王府还瞧见范家人了,领着好些貌美的女子一并进去的……”
男人之间从不缺少吃瓜群众,立马有人附和:“皇上年前才驳回了安王和范家女的婚事,苏范两家撕破脸皮闹了一场,苏家是安王的外族家,得罪了苏家就是得罪安王,范家这时候找安王有什么用!”
“何止没用!”八卦之源的那个翰林官笑呵一声,“安王又不是傻子,他能看不出来皇上不喜范家么?”
谢行俭悠然点头,安王确实不傻,年前敬元帝以为安王娶范家女是想勾结范家,正对安王有不耐之色时,安王突然进宫自证清白,请求敬元帝驳回两家的婚事,并当场请敬元帝赐京中一小官的女儿为安王妃,这下彻底断了敬元帝对安王的猜忌。
宫中人传,安王在敬元帝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跟那小官之女是两情相悦,谢行俭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安王这辈子重生的几率很大,这种迎娶不知名的京城闺秀的作风,莫非那姑娘是安王前世的情缘?
前世安王不是被他逼进寺庙了吗?啧啧啧,谢行俭默默的感慨,原来话本中总说少男少女在庙中定情的桥段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艺术来自生活,这话永远不过时。
……
阳春三月的一天,安王府的侍卫忽然压着几个妙龄少女敲响了京兆府的锣鼓,谢行俭的车轿正好经过京兆府,便在一旁看了一出好戏。
这些少女便是翰林官之前说范家献给安王的那些人,范家请求安王能在敬元帝面前替范家求求情,安王言笑晏晏的收了人,反手却将这些人送到京兆府这来了,顿时杀范家一个措手不及。
“范家简直无法无天,罔顾圣上的旨意公行私贿安王,论罪该处以杖刑!”立马有耿直的御史站出来声讨范家。
首座上的敬元帝阴沉着脸,即刻命御林军将尚在京城逗留的范家人抓来,当场杖责六十以儆效尤。
安王适时站出来,高呼范家大逆不道,目中无人,皇家圣旨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补齐八百万两刑部便会放人,然而范家死不认罪,竟偷偷的让人在庆州转移家当,企图哭穷让朝廷放他们一马。
安王的一番话引的敬元帝虎躯一震,八百万两的债务,范家想赖账?门都没有!
三月还没过完,朝廷对范家的处罚就有了动静。
敬元帝将不留情贯彻的很到位,抄了范家之外,还将范家一应成年的男女流放北疆,未成年的小孩皆烙上罪奴的印记,押懈进京扣在西山银矿山上做苦工。
至于范家的家产,悉数进了国库。
在朝这么些年,谢行俭的心肠渐渐硬起来,望着一堆稚嫩的孩子被皮鞭子抽着赶往西山,他一点都不为所动。
怜悯、同情、心疼……通通都没有。
“这表明你真的懂官场之道了。”徐尧律欣慰的笑笑,“人不能丢良知,但不能广撒善心。”
“大人所言极是。”
谢行俭轻松点头,“心软不是坏事,坏就坏在胡乱心软,这道理下官用了好几年才悟出来,如今回头想想,范家小孩可怜吗?当然可怜,西山银矿开采艰难,他们去了那里就是死路一条,可本官不会救他们,因为这是他们该受的。”
徐尧律扬眉望过来,示意谢行俭继续说。
谢行俭察觉到徐大人赞许的目光,微笑道:“从前下官总不明白父债子偿的意思,现在懂了,范家造孽深重,光惩罚大人有什么用,这些孩子在享受这些富贵和安乐时,难道没看到穷人家小孩的悲惨遭遇吗?他们肯定看过了,说不定还上去踹了一脚。”
徐尧律讥讽一笑:“范家不仅仅害了像卢夫人这样的女人,还害庆州的百姓形成冷血待亲子的风气,为了供儿子读书,不惜贱卖女儿,本该被广而传咏的血脉之情,在庆州是荡然无存,首当其冲的罪人就是范家,其二是那些老百姓。”
老百姓……
是啊,老百姓不卖女儿,范家的贩人生意怎么做的起来,但不卖的话,老百姓活不下去。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庆州太穷。
没过多久,谢行俭上奏敬元帝,恳请朝廷派人前往庆州查勘地形引水灌溉,敬元帝大手一挥准了。
不久,前往庆州勘测地形的工部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回来就一件事——要银子。
庆州比煌盘郡还难搞,州内的水源被其他州截断了便也罢了,竟然有一面开始沙漠化,难怪缺水。
谢行俭是文科生,治理沙漠化有点思绪,他立马执笔将自己知道的方法写出来呈送给敬元帝。
群臣对治理沙漠化没撤,谢行俭的到来如天降甘霖,一下湿了敬元帝的心。
金銮殿上,经过多番激烈的讨论,众人终于想出一套治理庆州沙漠化的方法。
方法有了,那就剩下银子了。
这项工程浩大,银子铁定要花不少。
一提银子,敬元帝眼珠子就四处瞟,没了之前答应谢行俭的那种豪爽霸气。
这时候,耿直的御史军团出动了。
“皇上,老臣记得范家抄家拢共进国库的银子就有七千万两,还不包罗精美文玩、藏书、珠宝首饰、地契等等,对了,工部预估的银子要多少来着?”
立马有人接话:“不多不多,堪堪七千万两。”
“得!拿范家的银子修整庆州,羊毛出在羊身上,皆大欢喜!”、
说完,金銮殿上的诸臣齐刷刷的盯着敬元帝看,敬元帝少有的开始坐立不安。
最后还是小太子将亲爹的台阶搭好。
“为社稷出银子,父皇才不心疼呢,主要是这笔银子数目极大,父皇担心有人暗中公饱私囊。”
敬元帝深知这笔银子非出不可,瞬间坐直:“对!朕,朕忧心的就是这个!七千万两的银子运去庆州,朝中势必要派一个廉洁奉公的人在旁监督。”
派谁合适呢?
突然大家的目光聚焦到谢行俭身上,套用耿直御史军团的一句话:治理沙漠化的法子是谢大人提出来的,谢大人不妨再累些时日,跟着工部去一趟庆州。
就这样,堂堂翰林院掌院学士一朝被外派去庆州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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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五月还没过完,敬元帝就让谢行俭收收包裹即刻前往庆州, 因小太子一句话导致敬元帝不得不开国库拨银七千万两, 敬元帝一气之下勒令小太子跟着谢行俭一并去庆州, 美名其曰体察民情。
团宝见太子哥哥要去庆州磨练,立马跑回家打包衣裳,就这样,谢行俭‘出差’途中多了两个孩子。
九个月大的小怀知还不知道,每日回家都要抱着她又亲又啃的爹爹要一年后才回家,等谢行俭从庆州归来的时候, 小怀知早已经忘了谢行俭是哪位了。
尚不知一年之后父女感情疏远的谢行俭此刻头戴草帽, 卷起裤脚领着一帮官差在庆州大地上来回穿梭, 经过多天的观察和走访,他发现庆州北面沙漠化属实有些严重,不过甚在庆州高山多,冬季雨雪丰富, 既然有水源那一切就好办。
修筑沙漠水库,地下暗渠,包括引导庆州百姓弃田做起畜牧业等,谢行俭无不亲力亲为的上前指导, 一年的奔波和操劳, 谢行俭黄白的肌肤活生生风吹日晒成黑炭。
翻年正月,庆州终于迎来了一场雨雪,谢行俭和工部的人望着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笑的不能自抑, 去年他们已经挖好了暗渠,就等着这场雨雪的降临,如果暗渠能成功的将地下水储存,那么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回京城交差了。
“小哥。”裹着严严实实的团宝欢快的从雪天里跑过来,边跑边喊。
“——太子哥哥来信了,说小哥寄给他的课业已经做完,小哥快看!”
团宝飞快的跑到走廊上,呼啦一下扯掉头上的帽子,露出和谢行俭如出一辙的小黑脸蛋,随后将手中沉甸甸的书信高高捧给谢行俭。
“小心些!”
谢行俭弯下腰拍掉团宝肩上的雪花,提起厚厚的书信颠了颠,揶揄道,“太子殿下回了京城都不忘将课业寄给小哥,那团宝呢,团宝成天在外撒野,课业都做完了?”
尾音上扬气息加重,威严和警告不言而喻。
团宝小手急忙捂住屁屁,脚步突突的往后退,谢行俭还没怎么着他呢,只见小孩刺溜一声跑出老远,边跑边笑嘻嘻的冲谢行俭扮鬼脸,谢行俭气的眉头都能挤死蚊虫,冲出去准备将团宝逮回来,工部的人笑着拦住谢行俭。
“谢大人何必和孩子过不去,三公子性子欢脱我等都是知道的,哪次不是玩累了就回去读书写字?”
“谢大人这个弟弟聪明的很,平常孩子要花三天背的文章,三公子堪堪半天就能背完,谢大人,下官若有这样的弟弟,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谢行俭笑笑没说话,他对团宝严格些是有原因的,自从去年带团宝和太子来庆州,团宝就像脱了缰的小野马,三五日就趁着他不注意,偷溜着领着太子在庆州城内到处乱跑,有一回险些被人贩子拐走。
那可是太子啊!!
小孩子玩归玩,但不能过分,所以当两个孩子被官差千辛万苦找回来后,谢行俭不顾众人的劝阻,亲自执鞭在两个孩子屁股上各打了二十鞭。
团宝哭的撕心裂肺,小太子倒是骨头硬,抗下所有的罪过,说是他央求团宝出去玩的。
谢行俭望着太子仗义沉稳的眼神,心头一颤,旋即又是一鞭子。
事后,团宝写了五百字的检讨,跪在屋里一遍一遍的读,谨记日后绝不乱跑,绝不听信陌生人的话云云。
太子的检讨书亦是,不过多了一条:讲义气可以,但撒谎行事只会害了他人。
谢行俭鞭打教育两小孩时,工部的人心都揪起来了,但谁也不敢上前劝阻,谢行俭是太子的先生,太子做错了事,打骂有何不可,只是打的未免有点重吧?
至于罪魁祸首的团宝,工部诸位大人一点都不可怜团宝,若非团宝带着太子四处钻,太子能被人贩子瞄上吗?
太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谢家三公子便是偿命都难堵住皇上的怒气。
这种结果谢行俭比谁都清楚,因此等太子伤好后,谢行俭亲自将太子送回京城,并负荆请罪,敬元帝想怎么处罚他,他照单全收,只是团宝还小且不是有意为之,因此请敬元帝饶了团宝。
谁知,慈父敬元帝这回竟然没有心疼太子,也没有降罪谢行俭。
“朕让爱卿带横儿去庆州,就是想让他尝一尝外边的险恶,懂了苦,横儿才会明白甜有多么珍贵。”
谢行俭抹了一把冷汗,心道小太子真要被拐了,他才有苦头吃呢,说不准脑袋都要搬家。
不管怎样,太子这块烫手山芋平安交到敬元帝手上了,庆州的工程一时半伙完不成,谢行俭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回皇家书院教导小太子,他以为敬元帝会给小太子重新寻一位先生,谁知,敬元帝竟然让太子跟他来一个飞鸽传书教学。
谢行俭轻松的将厚重书信放到桌上,坐下来开始翻阅太子做的文章。
在庆州的这一年里,他虽吃了不少苦,人晒黑了,但身子硬朗不少,估计他现在手上的劲头应该能接住罗棠笙的拳掌了。
说来甚是惭愧,外出一年的磨练才只能跟娇嫩如花一般的媳妇平分秋色,谢行俭紧了紧拳头,暗道以后一定要让他老丈人教他儿女功夫,否则都像他这样动不动就贫血晕倒,岂不是让人笑话。
何况身子虚参加科举不利索,一说参加科举,谢行俭默默抬头瞥了一眼擦黑回来,浑身脏兮兮眼睛却炯炯有神的团宝,不由叹了口气。
——精神头这么足,长大后考试应该不会像他那样总晕倒吧?
……
庆州的暗渠修实验完成度相当好,谢行俭将一年来的手稿交给庆州新上任的督抚后,在一群庆州老百姓的致谢声中,一行人终于踏上回京的路程。
消息传到京城后,敬元帝领着太子亲自前往城门口迎接谢行俭,当天下午,一道圣旨降临谢家,赏谢行俭黄金五百两,珠宝首饰十匣,京郊庄户两处,另赏京城主街正三品大员宅院一套。
京城的大院,少说也要几万两银子起步,何况京城人口众多,便是有银子一时也难以买到称心的院子。
谢行俭在庆州的时候就有意让居三在京城寻摸几处大院子,毕竟家中添了人口,过两年恐怕还要添,等孩子长大,都要单独劈院子住,这样一来,状元府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总之,提前物色宅院总是没错的。
然而,居三写信告诉他,京城房源紧张的很,一时半伙很难买到好的宅院,正当他泄气的时候,敬元帝送来了温暖。
望着手中的地契,谢行俭忍不住想夸夸敬元帝,送银子太虚伪,还是送房子好,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