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很快,谢家迎来了第三次大搬家,罗棠笙照旧下帖子请人上门吃喝闹一场,这次,远在豫州的边京华破天荒提着礼物上门了。
   江南的水养人,边京华的模样和几年前几乎没差别,许是边大伯陪伴在左右,边京华的气色比那时看上去还要好上几分。
 
   所以当谢行俭看着人群中笑的山河晴朗的边京华,再看看自己裸露在外黝黑的肌肤,当即愣住难言。
 
   罗棠笙将自家夫君的心思看在眼里,哄着谢行俭说了好些话才让谢行俭脸上的笑容重现。
 
   这时,小怀知在奶娘怀里哭着要找爹,谢行俭忙伸手去抱,谁知小怀知觑了一眼黑瘦的谢行俭,转头哒哒的要边京华抱。
 
   谢行俭彻底怒了。
 
   从那以后,谢家突然多了很多美白的药材和吃食。
 
   晒黑容易,变白可不是简单的事。
 
   谢行俭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将黝黑退了两个色,但跟从前白嫩的自己相比,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就在谢行俭接受现实放弃拯救自己肤色的时候,边京华上门来了,这次也没空手,带了养颜美白的方子。
 
   “我才不屑要他的方子。”这是谢行俭的原话。
 
   边京华听后一点不恼,笑着将方子交到罗棠笙手上。
 
   之后谢家就出了一件诡异的事,小厨房里特意熬给罗棠笙吃的养颜药总会无缘无故的少一碗,丫鬟小厮们惊呼厨房进了贼人,将此事报给罗棠笙后,罗棠笙笑而不语。
 
   躲在后院偷吃了三个月养颜药的谢行俭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望着铜镜里面不再黝黑的自己,谢行俭突生感激边京华的念头。
 
   谢行俭在吃养颜药的时候,罗棠笙也没有闲着养身体,时年八月底,罗棠笙再次怀孕了。
 
   这次很顺利的生了男孩。
 
   在给谢家小少爷取名这件事上,谢行俭差点和两个爹打起来,两个爹先前给女儿取了个男孩名,这回又要给他儿子取一个什么‘柔’,什么‘晚’这样的女孩名字,谢行俭说什么都不同意,坚决要自己给儿子取名。
 
   谢长义和嘉勇公也生了一场闷气,走在街上和人唠嗑时,怒呼谢行俭凭什么不让他们给孙子/外孙取名。
 
   八卦的老百姓忙凑上来将谢行俭笑骂了一通,爷爷/外祖父给孩子取名是多么寻常的一件事,谢大人怎么不愿呢,莫不是有隐情。
 
   住在主街这一带的人家中多是跟谢行俭同朝为官的,听家人笑说谢长义和嘉勇公吐槽谢行俭的事后,当官的顿时哈哈大笑。
   “三年前谢家大小姐洗三筵席上,众人听闻谢家大小姐得了一个少爷名字,你们是没看见谢大人的脸有多黑。如今小少爷出生了,两位老太爷又突发奇想给小少爷取名,谢大人能同意?”
 
   谢行俭当然不同意,可碍不住他爹和老丈人的威胁和耍赖,就在谢行俭放手让儿子冠上柔晚的美名时,宫中来了圣旨。
 
   平升谢行俭为漕运总督,即日前往淮安城上任。
 
   圣旨听到这,跪地的谢行俭皱眉,他在翰林院当差当的好好的,敬元帝好端端的将他摘出来干什么,翰林院虽没有漕运总督有油水,但甚在清贵啊。
 
   他这一招平升出了翰林院,日后再想回来继续当掌院可就难了。
 
   心中有不满,有疑惑,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谢行俭二话不说接了旨。
 
   因为这道突然到来的圣旨,谢家人敏感的察觉到谢行俭心情不好,谢行俭扯扯唇角没说话,谢长义和嘉勇侯面面相觑,哄着三岁左右的小怀知进书房打探谢行俭有没有事。
 
   “爹爹——”小怀知仰着脑袋,双手拉着谢行俭的衣袖作势要往外走,“娘说弟弟已经睡下了,爹爹不是想看弟弟睡觉吗?现在可以去啦!”
 
   小怀知的奶音软软糯糯,以往只要小怀知喊爹爹,谢行俭手头上便是再忙也会腾出手听小怀知说话,然而这回,小怀知的撒娇也不管用。
 
   “怀知,这里——”躲在墙角边的嘉勇公笑着将小跑过来的小怀知一把抱住,“你爹爹可说什么?”
 
   旁边的谢长义凑着脑袋小心翼翼的问:“没哭吧?”
 
   就在刚才,嘉勇公已经向谢长义解释了谢行俭现在的处境,好不容易爬上翰林院掌院的位子,突然将小宝调走,搁谁心里都不舒服。
 
   小怀知吐吐舌头:“爹爹才没哭呢,爹爹说他过两天就要离开家,有些舍不得弟弟。”
 
   所以心情不好?
 
   谢长义看了一眼亲家公,说实话,这说法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相信。
 
   小宝这孩子不是那种将亲情常挂在嘴边的人,当初孙女才九个月大,皇上让小宝前去贫瘠的庆州,小宝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高高兴兴的去了。
   如果说小宝担心会出现当年孩子认错爹的囧事,现在这种担心简直就是多余的,瞧瞧小怀知整天爹爹长爹爹短的,分开一年丝毫没有影响到父女之间的感情,同理,去淮安上任三年,父子的感情也不会轻易散的。
 
   那么谢行俭心情不佳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舍不下这些年在翰林院打拼的一切。
 
   两位老太爷相视一笑,小宝还是太年轻了。
 
   圣旨已经下了,满朝文武都知道小宝即将要上任漕运总督,有人羡慕,有人惋惜,但事情已然定局,小宝唉声叹气有什么用?不想去淮安城那就是抗旨,到时候别说翰林院的一切没了,可能整个谢家都没了。
 
   “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
 
   嘉勇公颠了颠怀知,笑道,“你爹啊,还是太年轻了,殊不知漕运总督这职位,朝中有多少人惦记着!他才二十来岁就能上任漕运,可见官家是看重他的,倘若你爹在任上自暴自弃,三年后回京叙职就又是一片光景咯。”
 
   小怀知听不懂外祖父在说些什么,抱着外祖父的脖子往谢行俭住的屋子窗户看,小孩子眼睛贼精,扑腾着小手要抱躲在纱窗后边的谢行俭,
 
   “嘘——”谢行俭伸手比划,又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示意小怀知装作没看见。
 
   小怀知经常跟谢行俭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立马会意,揪着嘉勇公的长胡子嚷着要回屋里吃凉糕。
 
   嘉勇公是练武的人,谢长义感知不到窗户后边有人,但瞒不住嘉勇公,见外孙女帮谢行俭隐瞒,嘉勇公笑了笑,将小怀知高高举起架在脖子上,看都不看窗户一眼,径直出了院子。
 
   谢行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老丈人恐怕早就发现他躲在这里了吧,不然不会说那些话给他听。
 
   上任漕运的事,是非去不可。
 
   只不过嘛……
 
   想想刚出生的儿子,谢行俭狠狠心咬咬牙,开始发动绝食。
 
   谢家人听了嘉勇公的话,以为谢行俭气一晚上差不多就得了,一餐不吃饿不死,谁知,第二天桌上照旧没有出现谢行俭的身影。
 
   “饿两顿不会出事的。”嘉勇公信誓旦旦的说,“容长是年轻人,想当年老夫三天不吃都没问题。”
   王氏吞吞口水,心说小宝是文人,已经饿了一夜了,再不进食熬得住么?
 
   “让他饿着!”谢长义拍桌子吼道,“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绝食给谁看呢!”
 
   “就是!”嘉勇公附和的点头,“绝对不能惯着!”
 
   罗棠笙抱着儿子的手一紧,抬头对王氏使使眼色,撤了饭菜后,王氏拎着食盒进了屋,嘉勇公和谢长义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瞧,不一会儿,只见王氏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食盒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了。
 
   这是真绝食?
 
   谢行俭一连三顿没吃,之前叫嚣着不能惯着谢行俭的谢长义坐不住了,指挥小怀知去劝谢行俭出来吃晚饭。
 
   一向听女儿话的谢行俭依然没出来。
 
   “爹爹说,他郁气积心,不想文思泉涌,写了好些诗文,不过有两字拿捏不准,喏。”
 
   说着,小怀知将手中的纸张举过头顶。
 
   嘉勇公和谢长义急忙接过纸张,谢长义喃喃读出口:“遇俨,遇宴,遇年,遇成,遇安……”
 
   嘉勇公琢磨:“容长怎么跟遇字杠上了?”
 
   “遇?”谢长义突然拔高音量,“我谢家孙子辈刚好就是遇字辈。”
 
   两人的目光唰的聚焦在纸上,“莫非这些是小宝给孩子取的名字?”
 
   知子莫若父,谢长义猜对了,纸上列出出上百个遇字辈的名字,是谢行俭空着腹花了一天的时间想出来的。
 
   亲爹呕心沥血想了这么多名字,谢长义和嘉勇公便是想替孙儿/外孙取个好听的名字,无奈谢行俭这招苦肉计用的太厉害了,大概有两人还不同意谢行俭亲自给儿子取名,那么谢行俭就继续绝食反抗的趋势。
 
   在谢行俭据理力争下,谢家小少爷的名字终于定了。
 
   ——谢遇年。
 
   这一年,谢行俭二十三岁,儿女双全,不日将要出任淮安水上霸主漕营总督一职。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得了上任圣旨之后, 谢行俭窝在家里休息(生气)了两天,中途还因为儿子的取名风波绝食了一天, 第三天, 谢行俭收拾好包裹, 去吏部领了相关牌子准备出发淮安城。
  罗棠笙还没有出月子,这次上任自然不能带罗棠笙一起,漕营上任一去就是三年, 想回京城只能等年尾时才能回来一次,小怀知一听爹爹要过年的时候才回京,顿时哭的稀里哗啦。
  谢行俭也舍不得家,可是君令在前, 他不得不听从。
  王氏担心儿子一个人在淮安城容易想家,便让六岁的团宝跟在左右解闷, 谢行俭觉得解闷倒没什么,主要他不放心团宝那张嘴,在皇家书院呆着总是闯祸,还不如跟着他去外边闯荡闯荡。
  就这样, 团宝背上包裹, 雄赳赳气昂昂跟在队伍中间出发淮安城。
  直到走出京城大门,遇到路上等候多时的太子车队, 谢行俭才明白敬元帝让他出任漕运总督的用心。
  “太子哥哥在那!”团宝扑腾放下包裹,兴奋的扬起手指向对面。
  谢行俭嘴角弯曲,大手揪住跃跃欲试跳车的团宝,太子已经长成小小少年郎的模样, 此刻坐在高头大马上灼灼的望着谢行俭,气质雍容,脸上溢满欣喜的笑容:“父皇说先生此去淮安城有些寂寥,便让本宫作陪,先生,请吧——”
  说着,一扬马鞭,骏马开道。
  “太子哥哥也要去淮安城吗?”团宝忍不住搓手,高声喊,“小哥说淮安城比庆州好玩,到时候团宝领太子哥哥欣赏淮安美景。”
  谢行俭满头黑线,发誓去了淮安城后,绝对不让团宝离开他半步。
  已经驰骋老远的太子回眸,吆喝道:“淮安城南来北往的人不比京城少,父皇说趁着先生去淮安上任,本宫出去体察民情他老人家也放心。”
  太子上回在庆州似乎被谢行俭打怕了,吁停马儿漫步在谢行俭的车轿旁,笑道:“淮安城的人贩子不比庆州少,团宝想出去玩可要提前跟先生说一声,听说人贩子最喜欢逮团宝这般大小的孩子,长的白净又鲜活,还熟读诗书,去了新家还能省下读书的银子……”
  团宝满眼怨恨的低下头,望着锦衣撑起来的小肚子,气哼一声,闷闷的背过身去。
  谢行俭笑了笑,没理会生闷气的小弟,看向太子:“殿下预备在淮安住几日?”
  “几日?”太子干脆利落的道,“先生在淮安城呆多久,本宫就在淮安呆多久,这是父皇的原话。”
  见谢行俭不相信,太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是敬元帝的亲笔信。
  信上说太子想要执掌天下,总久居深宫不妥,看不见民间的艰辛和苦难,日后怎能体恤老百姓的难处,所以便让谢行俭在淮安上任期间,领着太子多出去转转。
  看完信后,谢行俭微不可查的叹口气。
  十二岁的孩子,敬元帝能指望太子体察什么民情。
  嘈多无口,此去淮安上任,谢行俭又开始了带学生办公的旅程。
  为了避免发生庆州那样的事,他提前和太子约法三章,太子欣然同意,按手印后,他又将团宝喊来,同样的约法三章,后面还加了一条:做错事后妄想撒泼打滚求放过,一旦有,他立马就将人送回京城。
  试图用这种方法蒙混过关的团宝抖抖肩膀,颤巍巍的按下手印。
  就这样,谢行俭开启了第二次带娃上任的奇观行程。
  淮安城的漕营是三年换一任漕运总督,漕营将士几乎什么大变化,很多士兵都参与过南疆那场战役,因而对谢行俭的印象很深,听说谢行俭是新上任的漕运总督,漕营将士顿时欣喜若狂。
  谢行俭的人马到达淮安城时,一群人站在岸上敲锣打鼓的欢迎,好不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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