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小宝喜欢吃鱼,所以她经常做鱼菜,刚开始小宝总说她做的鱼,腥味重的很。
  后来她特意跑去镇上人家打听,才得知讲究的人家都会提前用酒祛腥,端桌前还要烧一碟热油,撒些芫荽、香葱、红辣椒,然后往上泼热油,油温高,一下子就将配料的独有气味挥发出来,刚好遮住鱼肉的腥气。
  灶台旁的小矮炉子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熬着的鱼头汤滚了几回,汤色泛白,闻起来香气扑鼻。
  王氏从水桶里捞出养了好几天的白豆腐,切成小块丢进炉子里继续煨汤。
  食盐和绿葱不着急放,等出锅时再撒,好看又好吃。
  起了一锅咸菜青鱼肉,杨氏端着洗干净的黄辣丁走进厨房。
  “娘,你歇着,黄辣丁我来炒。”杨氏手艺不亚于王氏,特别是在做鱼上,颇有心得。
  杨氏娘家临河,穷的时候天天吃鱼饱腹,因而琢磨出了好几种吃鱼的方式。
  就连上辈子出现的生鱼片,杨氏在谢家都做过,用的是河豚肉。
  只是谢行俭觉得河鱼寄生虫多,且处理不干净就会触发河豚的毒性,自从他说出这些顾虑,谢家人对生吃鱼肉有了阴影,更别提吃河豚肉了。
  杨氏因这档子事还被王氏责骂了一顿,谢行俭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大嫂,其实古代河鱼比现代的鱼要干净很多,人吃几次生鱼片其实不碍事。
  他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何况还是因为他才被骂。
  他私底下找到他娘,仔仔细细的解释了一通,他娘这才原谅了杨氏。
  至于他大嫂那边,他不好自己出头,只好求着他哥去帮他跟大嫂说了好话。
  杨氏不是不讲理的小妇人,相反觉得谢行俭小毛孩一个,竟然这般大动干戈的向她赔不是,连忙笑着跟谢行孝说她早忘了娘的责怪。
  此事过后,杨氏心里也有了底,她这个小叔啊,看着小小一个人,其实有主意的很,敢作敢当且又明事理,对她这个嫂子,言辞间从不带贬低的。
  王氏将盛起来的咸菜鱼肉拓在水炉上温着,虽说天气热,菜冷些吃没事,只是这鱼最好还是吃滚烫的舒服。
  既然杨氏过来了,王氏乐的清闲,便将灶台的位置让给杨氏,她则钻到灶口,替了莲姐儿的活。
  黄辣丁肉少刺多,腹部泛着点点黄色,手摸上去,触感光滑晶莹,有点像泥鳅,鱼体上几乎找不到鱼鳞。
  别看它个头小,其实用它做下酒菜,味道鲜美的不比一顿大餐差。
  古代黄辣丁的价钱不算顶贵,因此谢长义买了很多,杨氏光掏肠肚,就掏出了一大碗。
  拿菜刀在鱼的背部改了刀,不用再切碎,过油煎炸后,直接用大火清炖,热水烧开滚动两三回就可出锅。
  出锅前,照样撒上食盐葱花,就这样,一盘香气四溢的黄辣丁就做好了。
  *
  谢行俭领着两个小侄子,前脚刚踏进堂屋,一股鱼肉的香味蹭蹭蹭的往他鼻子钻。
  两个小侄子立刻撒开他的手,跑到桌前皱起小鼻子,狠狠嗅了一口。
  等谢长义坐上位子,两个小家伙方才拉开板凳乖乖的坐好,四只眼睛紧紧盯着满桌的鱼肉,偷偷咽口水。
  “瞧着不似小宝馋鱼吃,看祥哥儿兄弟俩,也馋的厉害啊。”
  王氏飞快的将烫手的鱼头汤放到桌上,谢行俭习惯性的探头。
  王氏笑眯眯的拿烫红的手指捏捏谢行俭冰冷的耳垂,手上的烫伤疼痛瞬间减轻不少。
  母子俩的小把戏引来众人一番笑弄。
  谢行俭和王氏相视一眼,俱都哈哈大笑。
  “快吃吧,忙活了一天,早饿了。”
  “娘,你也赶紧坐下来吃——”
  “你们先动筷,今个煮饭火烧大了,起了一层黄锅巴,我去铲来。”
  不多一会儿,王氏端着盘子去而复返,盘子里垒着一层焦脆的金黄色锅巴,谢行俭掰了一块,沾着鱼汤,嚼的咯吱脆响。
  两个小的开始换牙,牙床有些松动,吃不得这些硬东西,王氏便盛了两碗黄辣丁给他俩。
  黄辣丁鱼肉白细鲜嫩,鱼刺微小,可以直接吞入。
  谢长义口味较重,满桌的菜除了咸菜青鱼肉比较合他的口味,其他的菜他都觉得清淡了些。
  王氏见他可怜,便去仓库舀了小半碗麻辣花生给他,又给他倒了一小盅酒。
  谢长义见到酒,立马笑开了眼。
  一口辣酥酥的烈酒,一口麻烘烘的红皮花生,再加上鱼肉鲜汤,谢长义顿时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好几条黄辣丁,还嗦了一大块鱼肉骨。
  谢行俭喝了一碗鱼头汤后,周身舒坦,末了又掰一块锅巴丢进汤里浸泡。
  等待过程中,夹一两条黄辣丁慢慢品尝,黄辣丁下肚后,鱼汤里的锅巴也被浸泡软烂,虽没有干干的吃起来脆香,却能感受到鱼肉沫粘黏米粒的浓香,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谢行俭是真的饿了,白天又是沐浴又是焚香,忙着脚不沾地。
  到了祠堂,一呆就是一下午,连口水都没喝上,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王氏体贴的用大瓷碗给谢行俭盛饭,谢行俭呼哧呼哧一阵风卷残云,大碗里的米饭很快就被他吃的一粒不剩。
  “鱼汤滔饭滑溜溜,祥哥儿、贤哥儿要不要来一碗?”
  王氏见两个小孙子掉牙吃饭费劲,笑着逗俩小孩,两个小的见谢行俭吃的欢,忙点头说他们也要用鱼汤拌饭吃。
  饭毕,谢行俭打着饱嗝,迎着夕阳慢悠悠的在院子里散步。
  上回他磨着他爹将地都租佃出来,经谢长忠上来一闹,他爹终于松了口。
  刚才吃饭时,他爹说将今年收起来的稻谷拉一车到县城的宅院里。
  那边屋子前些天请了工匠,正在紧赶慢赶的整修,估计九月中旬,一家子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
  谢长义和谢长忠断亲的大事,不到一晚上,不仅林水村的人知晓了此事,就连隔壁几个村子,也都听到一些传言。
  秋收过后,村民都闲了下来,一堆人凑在村口磕着瓜子,聊着天。
  “林水村不是瞎胡闹嘛,一个秀才两个童生,搁咱们族里,可不得高香供着,咋就把他们一家拆成两家了?”
  有人吐掉瓜子,接话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管他拆几家,到头来不都还是谢家的人,我可是听人说了,秀才公家的那个童生儿子在府城犯了事,被人扣住了,人家要秀才公拿钱赎人呢。”
  那男人顿了顿,双手一摊,状似无奈道,“可秀才公没银子啊,就去找他弟弟借,也不知怎的,两家竟然吵着那般厉害,直接断了亲。”
  “要我说,秀才公该比他弟弟还要有钱啊,咋还找弟弟借钱?”来人摇摇头,不相信男人说的话。
  “切——”男人嗤笑,“我婆娘和秀才娘子是一个村的,她说的会有假?”
  “说了啥?”
  “秀才公家的银子全被秀才娘子撸去娘家抵了赌债,家里早就光大光了,而他弟弟家,听说前些年赚了不少银子,还在县里买了铺面开了个小店,人家勤快着呢,家财肯定比秀才公多啊!”
  “有钱却不借亲哥哥,还跑去断了亲,未免有些冷情。”有人不清楚事情的经过,碎碎念替谢长忠打抱不平。
  “你这话不该说。”男人媳妇听到后,悄悄走过来,“你们是不知道秀才公他那儿子是犯了什么事,嗬,去府城赎人,要拿钱可不止一吊两吊的,起码这个数。”
  说着,妇人伸出一双手。
  “十吊?”
  妇人摇头,“没个百吊银子,我看行不通。”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这是犯了啥事?咋要这么多银子?”
  “不是说秀才公儿子上府城是为了考秀才吗,秀才考到没有,咋还犯了事?”
  谢行文在府城到底犯了什么事?坐在牛车上听了半天的谢行俭也很纳闷。
  “走吧,这些人惯会嚼舌根,咱们最好别露面,省的被他们围住,问东问西。”
  王氏放下帘子,催促车夫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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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一更
 
  牛车进了县城, 谢长义领着车夫转道先去了一趟新买的宅院。
  这趟牛车上载了半车今年刚出的新稻谷, 谢长义之前回老宅时,交代瓦工帮他家新宅院挖了个地窖,此次回县城正好顺道拉一点粮食过来存放。
  巷口小, 牛车进不来, 谢家人只好让车夫停在路口, 因稻谷多, 车夫便答应在路口等上一会,让谢长义他们慢慢搬,他坐车上帮他们看着。
  谢长义答了声谢,驮着一麻袋稻谷往巷子里走,刚走进大门口,就听见里间不时传来铁锤敲击的声响, 谢行俭抬头往前看,发现新买的宅院与刚买回来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担心夜晚有扒手进来,所以谢长义让瓦匠们先修好了院墙。
  如今的院墙高高耸立, 用的全是结实的青红砖块, 墙头上还插了一堆干荆棘和碎尖的瓦砾。
  谢行俭搂着包裹,看着不复之前破烂坍塌的墙院, 嘴巴不禁张的大大的,几乎遮掩不住眼中的震惊。
  “爹,这建的也太快了吧?”
  谢行俭回神看他爹。
  谢长义让谢行孝将路上买来的干果分给师傅们吃点,转头见小儿子吃惊的看着他,忍不住笑道, “暂时只修了外墙而已,外墙要不了多少功夫的,进去看看吧,里面才挖了个地窖,其他地方还没开始动呢。”
  说着扛起稻谷就往屋内走,他家地窖打在宅院西边,紧靠着厨房。
  谢行俭瞧着地窖面积不算大,勉强能放一牛车的东西。
  放好粮食付了车钱后,谢家人打算步行回铺子。
  离的近就是好,铺子后院隔空与宅院后门正对着,以后翻修好宅院,他们一家人再也不用都挤住在铺子里,只需走几步路就能回家睡觉。
  铺子将近半个多月没人打理,乱糟糟的,一开门,女人们就开始端着脸盆打水清扫擦拭,男人们也不得闲,要跟着帮忙堆放物件。
  因谢行孝从府城进了一批女儿家用的东西,谢行俭便建议他爹找木匠多打几个镂空的木架,将菜种等农具与胭脂水粉这类精细货物区分开卖。
  女儿家用的水粉首饰,价钱相对贵些。
  为了防止铺子积货带来亏损,谢行俭让莲姐儿钩打了几条络子系在木架上,鲜艳靓丽的络子颜色惹的客人一进门就能注意到架子上的货物。
  如此一番设计摆弄,铺子里明显敞亮多了。
  各类的卖件摆放整齐,不同区域卖不同的东西。
  虽然铺子很小,却五脏俱全,卖的东西男女老少皆宜。
  才打扫干净,就有人进门挑选货物,谢行孝回老宅前辞掉了小厮,如今有客人上门,他不得不亲力亲为的上前招呼。
  考虑到魏席坤的身份家室,莲姐儿近些时日一直跟在谢行孝后头学习算账,如今已小有成就。
  见莲姐儿能稍稍独挡一面,谢行孝便刻意将柜台算账的活让给了莲姐儿,他打算在莲姐儿出嫁前,好好磨练她一番。
  *
  今日县学晚上有晚课,所以谢行俭不能在家里久呆,草草吃了一碗鸡蛋面后,他就背起书箱往县学方向走,怀中还不忘紧紧抱着他娘为他准备的两罐腌菜。
  县学的学子大多都不是县城本地人,谢行俭来的时候,只见一帮书生也紧赶慢赶的走了过来,个个大包小包的背了一堆的东西。
  他还看到有人驮着棉被,不过也是,眼下已经入秋,然而下次放假得需等一个多月,可不得早早准备棉被保暖么。
  不过他不担心保暖问题,他家离县学不远,真要出现突然降温的情况,他爹应该会送衣服棉被过来。
  放下东西后,谢行俭这帮学子要先去学堂问候林教谕,报个平安。
  许是刚结束院试、乡试,县学的走廊拐角闹哄哄的。
  谢行俭与魏席时面面相觑,好奇的跑到走廊头看热闹。
  他们来的早,林教谕还没有来,只见门口汇集了一小队人在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学子们神情唏嘘,“今年果真时运不济,先是好端端的糟了场地动,而后又听说附近有杀人如麻的抢匪出没,原以为下半年能否极泰来,诶,可惜啊——”
  “王秀才平日学问比我们都好,但凡说我们几个学问没到家,落了榜我都认了,可王秀才不该啊,他怎么也没上榜?”
  谢行俭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八卦,忙竖起耳朵听他们说。
  “别提王秀才了。”有人小声阻止,随后四处张望,见林教谕不在,才敢放声。
  “千万别让林教谕听到,否则又扣咱们一顶搬弄是非的大帽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感慨叹息。
  许是搬出林教谕的缘故,学子们纷纷惊的不敢再多嘴多舌的讨论。
  谢行俭:“......”
  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好歹把结果提一提啊,这样吊人家胃口真的好吗?
  魏席时脾气燥,直接跳出来揪着人家问,“王秀才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别说一半留一截啊!”
  “你没听说?”
  “听说什么?”谢行俭忍不住问一句。
  “王秀才被人扣在府城了啊!”学子呜呼哀哉长叹不已,不知情的还以为他遭了横祸呢。
  又一个被扣在府城?
  谢行俭急忙问道,“可知是出了何事?怎我就没听到这些消息?”
  “上面不让传呗,我家人常年府城县城两地跑,多多少少知道点,我也就跟着后头捡着听了几句,至于到底出了何事——”
  男子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众人一见这架势,全部围过来。
  男子偷笑道,“王秀才考前被美人巷的姑娘勾了魂,嘿嘿,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竟然连乡试这种大事都能置之不理,你们说,那地方就这般快活?”
  男子笑的贼兮兮,还故意露出恶心眼神,对着大家肆意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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