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钰娴表态之后,章佳氏没再管过傅谦,傅谦白日里忙着差事,晚间则陪着怡珍。
时日一久,傅谦心里终归不安宁,这日陪怡珍用过晚膳之后,他主动说今晚准备去织霞苑。
才揭起茶盖的怡珍闻言,当即又将茶盖放下,清脆的声音彰示着她内心的不满,眸光半敛的她面色淡淡,幽幽问了句,
“可是那边差人叫你过去的?”
傅谦也不瞒她,如实道:“钰娴没让我过去,我是觉得这么久都没去,她面上挂不住。”
这就怪了,“太夫人并未再管你,你何必再去装模作样?”
“太夫人是没说什么,但她既然给我颜面,我便得识,不能做得太过分,毕竟钰娴是高家的女儿,我不能让高家太难堪。”
紧盯着他的双眼,怡珍不由生了疑心,“你究竟是顾忌高家,还是在乎钰娴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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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多情
她的心意那么明显,难道她都感觉不到吗?“怡珍,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又何必说这些赌气的话?
我去织霞苑只是出于一份责任,毕竟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且她也有了身孕,我若装聋作哑,不管不顾,岂不是太过冷血?”
“我们?”这两个字一如撞进耳朵里小飞虫,嗡嗡作响,搅得她不得安宁,心头不自觉的泛起一股酸涩,嘴角微瞥,怡珍冷哼讥笑,
“说得好生亲热!”
默默回想一遍,傅谦不禁陷入了迷茫,实在琢磨不透这说法有什么毛病,“‘我们’怎么了?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说?”
她的长指细细的描摹着黄花梨方桌上的纹路,一字一眼的纠正道:“应该说你和她。”
“呃……”沉思半晌,傅谦依旧不解,“两根筷子和一双筷子有何不同?”
嗔他一眼,怡珍幽声怨怪道:“这两者所隐含的感情不同,我们显得亲昵,代表你下意识的将她当成了自己人,我和她就不一样了,相对疏离,这才能证明你心无她。”
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曾想那么多,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她却琢磨得那么深远,着实令他震惊!
想着有身孕的女人心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再争论,遂耐着性子澄清,
“你多虑了,我在乎的只有你,这半个月我一直宿在你这儿,钰娴是我的妻子,我陪她一晚也不可以吗?”
这一声反问,似乎带着一丝不耐,怡珍听着很不舒坦,心间发堵,赌气嗤道:“既想去那便去,你心已然有了决定,又何必与我商议?你觉得我应该如何?欢欢喜喜的送你过去吗?”
道罢她再不多言,恨瞥他一眼,径直起身,莲步疾匆,掀帘进了里屋。转至屏风后,怡珍停步细听,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先是一喜,以为傅谦进来哄她了,然而这脚步声却不是朝向里屋,而是越来越远,似是出了屋子。
眼见珍姨娘眸间盈忿,面色涨红,小嘴儿紧抿着,心口起伏剧烈,似是强压着一口闷气,采茶忙劝道:
“现在八夫人有身孕,八爷不可能与她亲热,您尽管放心便是,千万别动怒,当心动胎气。”
她在乎的不是傅谦是否和钰娴亲热,而是傅谦对她的态度,以往只要她表现出一丝不满,傅谦肯定会顺从她的意思,今晚她明明生气了,这么明显他都看不出来吗?居然还要去织霞苑?他已经不在乎她的感受,不来哄她了吗?思及此,怡珍心头越发悲凉,只觉自己的处境凄凄惨惨,不由苦笑连连,
“先前信誓旦旦,而今得到了便不再珍惜,男人的情意看似深重,实则浅薄。”
采茶身为旁观者,看得更清楚,比她更理智,好言宽慰道:
“姨娘您不能这么悲观,现在八爷是您唯一的倚仗,您得哄着他才是,您看八夫人,不动声色,故作大度,八爷便对她心软了,所以八爷要去织霞苑时,您最好别拦着,免得八爷为难,甚至觉得您小气,影响你们的感情。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事儿,最主要的还是您腹的骨肉,只要您能为八爷添个长子,那您在八爷心的位置定然更稳固,太夫人也会高看您一眼,所以好好安胎才是最重要的。”
姨娘心细,惯爱胡思乱想,采茶生怕姨娘一动怒会伤及孩子,若然连孩子也没了,那太夫人更不会善待她,她们做丫鬟的,下场会更惨。
是以采茶很希望珍姨娘能保住这一胎,平安诞下子嗣,在府站稳脚跟,她身为姨娘的丫鬟,面儿上也有光,不至于总被人欺负。
纵使怡珍心里不平气,傅谦已离开,她不可能去追去闹,她的尊严不允许她这么做,只得独自就寝,迫使自己不要管他。
出得阁楼,夜色渐昏,乌压压一片,将大地笼罩,天幕尚未完全黑透,周遭院落的灯火已然陆续点亮,一阵秋风吹来,丝丝凉意裹杂着些许木芙蓉的香气,傅谦呼吸顿畅,深呼一口气,莫名感到轻松。
路上瞧见织霞苑的小厮在送大夫,傅谦将其叫住,问他是谁病了。
小厮低头答得恭敬,“夫人身子抱恙,初雪姐姐差奴才去请的大夫。”
问及病因,傅谦才知,原来钰娴的起了浸淫疮,又疼又痒,奈何她现下有孕,家所备的药膏不敢随便乱用,这才请了大夫去瞧。
得知此事后,傅谦眉头微蹙,负轻嗤,“夫人身子不适,怎的也没人过来知会一声?”
“少爷息怒,奴才本想过去的,但夫人说不是什么大毛病,无谓去打扰您,不许奴才过去,奴才不敢违抗啊!”
若非他今日碰巧撞见,她打算一直瞒下去吗?闷叹一声,傅谦没再追究,摆摆让小厮退下,而他则快步去往织霞苑。
里屋的钰娴才涂罢药膏,近来她时常犯困,每回才用罢晚膳便想就寝,奈何这会子丫鬟正在煎药,她还得等着汤药。
为驱散困意,她与初雪对弈,下的不是围棋,而是跳棋。
摩挲着琉璃珠子,初雪笑赞道:“这跳棋可真有意思,却不知九夫人是如何想出来这般有的下棋之法。”
将的白琉璃珠子落下后,钰娴笑应道:“她说是从书上看来的,她教我,我教你,不消多久,咱们府的人皆会下跳棋。”
九爷与九夫人才成亲便感情极好,堪称府的楷模,除却四夫人之外,初雪最欣赏的便是九夫人,
“九夫人奇思妙想,为人和善,说话逗,难怪九爷那么喜欢她。”
之前钰娴一直住在娘家,没怎么和东珊接触过,母亲病逝后,她没理由再回去,东珊时常过来陪她说话,为她解闷儿,是以钰娴对她印象颇佳,
“可不是嘛!这样的好女子,谁不喜欢呢?”
两相对比之下,一想到夫人的处境,初雪便替她难过,“但也不是人好就一定有人喜欢,夫人您人这般贤惠,八爷还不是照样无视,他的眼只有珍姨娘。”
钰娴早已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就不会争竞什么,淡然一笑,心井无波,
“感情这种事难说,既看人品,也看眼缘,我跟傅谦没眼缘,那是天意,无需强求什么,这世上多的是遵从父母之命成婚的夫妻,真正幸福的没几对儿,大多都是将就过日子罢了!
至于怡珍,她虽出身商户,却饱读诗书,才情出众,会得傅谦青睐再正常不过。且她还为了傅谦跟家里反目,一个人无依无靠,受尽冷眼,也怪可怜的。既已入府,便是傅谦房的人,你没必要将她视作仇人,落井下石,冷嘲热讽的话万不可再说,同为女人,大都身不由己,实不该互相为难。”
“夫人您大度,不与她计较,可她也得有自知之明吧?这都霸着八爷多久了,不觉得过分吗?”
做丫鬟的都盼着自家主子得宠,可钰娴却觉得傅谦不在身边的日子自在逍遥,她可一点儿都不期待他的到来,
“此事取决于傅谦,又不在她,她是真心爱慕八爷,自然不舍得将他推给旁人。”
初雪却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珍姨娘与家人反目,还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又能怪得了谁?
“夫人您会为她考虑,珍姨娘又是否为您着想过?说到底她就是自私,只顾着自己好,混不在乎旁人的感受。还好夫人您没为八爷动心,不然现在这情形,肯定令你寒心。”
屋外的傅谦听着她们的话,忽觉钰娴和怡珍的想法当真是千差万别,难道真的是因为怡珍太在乎他才会变得小气,钰娴不在乎他才会大度?
又或者一如初雪所说的那般,其实应该归咎于人性,自私抑或大度之人待人接物的方式完全不同?
毕竟怡珍连他都不会体谅,又怎么可能体谅钰娴?每每产生怀疑之时,傅谦又在想着,怡珍年纪小,落得这样的处境皆是他一造成,他实该多体谅她,不该去质疑什么。
强压下心不断翻涌着的矛盾的情绪,傅谦稍候片刻,待她们不再议论此事,才抬步踏进房。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吓初雪一跳,瞧见八爷掀帘进来的身影时,初雪心滞了一瞬,仓惶福身行礼。
出乎她意料的是,八爷并未训斥她,只让她去备热水。
所以八爷这是打算今晚宿在这儿?他那么在乎珍姨娘,若然听到她说珍姨娘的坏话,肯定会训责她,既然没提,想必是才过来,没听到她们的谈话吧?
如此想着,初雪暂时安心,依命退了出去。
钰娴瞧见他,只看了一眼,无甚反应。正准备将跳棋收起来,他却在旁坐下,问她这是什么。
她不愿主动与傅谦说话,但若傅谦问话,她还是得答,遂告诉他这是跳棋,东珊带过来给她消遣的。
瞧着六角棋盘上的琉璃珠子,傅谦生了兴致,向她请教这棋该如何下。
钰娴并未摆脸子,只当他是陌生人,客气而疏离的与他讲解着,末了又道:“我也是才学,棋艺不精,你若想学,大可去找九弟。”
说话间,看到她指缝处起的小疹子,傅谦忍不住问起她的病情。
迅速将收回遮挡着,钰娴无谓一笑,“大夫说我体虚,时常出汗,肝火过旺,这才会起浸淫疮,用药涂抹几日便能复原,无甚大碍。”
她说的云淡风轻,也不与他诉苦,仿佛他是无关紧要之人,大约是因为他平日里对她关怀甚少,她才会如此。
她越是这般不计较,傅谦越觉得自己亏欠于她,“你若有不适,大可差人去找我,不论怎样,我始终都是你的丈夫。”
他人在听风阁,她若派人去请,岂不是讨怡珍嫌弃?钰娴可没那么娇气,不愿在他面前卖惨,更不稀罕他伪装的关怀,
“找你作甚?你会看诊请脉吗?”
所以她认为他的关怀是多余的吗?回想两人成亲后的日子,他好像的确没为她做过什么,默然片刻,傅谦愧声道:“往后我会多来陪伴你。”
这就没必要了吧?钰娴心下一紧,有些发怵,忙道不必,“太夫人不会管你宿在何处,你随意即可。”
“即便太夫人不管,我也该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迎上他那坚定的眸光,钰娴只觉怪异,却不知傅谦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转变这么大,难不成他听到了方才的话?
但他并未有怪责初雪,应该不知情才对,尽管心下存疑,她也没多问,实不愿多与他说话,毕竟这是他的家,想住哪儿是他的自由,她没资格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