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支吾了一会,问他:“你介意……”
不等她说完,江丛羡便摇头:“不介意。”
因为知道了她不会离开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发生了,所以其他任何的事他都可以不介意。
只要是林望书提出来的。
听到他的话,她脸有点红,解开了呢子大衣的牛角扣,把针织衫上的暖宝宝撕下来,递给他:“你先拿着暖下手吧,不然出了冻疮就惨了。”
江丛羡看着那个还沾着她针织衫上细小绒毛的暖宝宝,很久才伸手去接。
他没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只是觉得,她还是太蠢。
跟了他那么久,除了学会惹他生气,他的聪明一点也没学到。
怎么能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脱外套呢。
他甚至省过了其他很多的步骤,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和她做/爱了。
这么久没被用过了,她的味道应该更好了吧。
江丛羡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好色的人。
他喜欢林望书,也同样喜欢她的身体。
又软又滑。
怎样都不会坏。
林望书自然无法从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下看穿他此时的龌龊想法。
她说:“我隔着衣服贴的,没碰到其他地方,你可以先暖下手。”
江丛羡点点头,把暖宝宝握紧了些,和她道谢。
其实他们现在的关系,相处方式本可以不这么处处带着礼貌的。
但既然林望书还不太适应,他可以多给她点时间去适应。
毕竟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他一件也不会落下。
只是还不是现在。
既然想得到她的爱,就不能再想之前那样不顾她的意愿硬来了。
不可取。
·······
咖啡馆里,林约手边放了一杯热饮,正在写作业。
自闭症的孩子在某些方面很有天赋,也聪明。
他考试从来都是第一,所以在学习方面,林望书也不需要替他担心。
相比较起来,更加值得担心的那个人好像是她。
江丛羡又要了两杯美式。
一杯不放糖,一杯多糖多奶。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看情况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江丛羡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
工作方面的事情。
等他进来的时候,挨着落地窗的那张桌子,此时一男一女,一大一小,都低着头,拿着笔写作业。
连模样都有几分相似,拿笔的方式也一模一样。
只是小的那个看上去很轻松,大的则愁着一张脸,时而翻下资料,时而额头抵着桌面自闭。
江丛羡不忍心破坏这样的画面,便没有急着过去。
他其实更喜欢这个状态下的林望书。
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会因为作业太难而发愁,会长吁短叹,会抓耳挠腮。
多可爱啊。
江丛羡看了很久,在她因为解不出来题而开始感到焦虑,去咬自己嘴唇的时候,他走过来。
拉开她身侧的椅子坐下:“别咬了,再咬该流血了。”
林望书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在看自己的作业,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挡。
写了这么久,连一题都没写出来,太丢人了。
江丛羡却没有丝毫要嘲笑她的意思,反而很认真的从林约的笔袋里抽出一支笔:“哪道题不会?”
林望书沉默了一下,声音小,说的也没底气:“全……全部。”
江丛羡看了她一眼。
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眼神,没什么太多的含义,但在此刻的林望书看来就是在嘲笑她脑子笨。
她本身就不算很聪明的那一类,学习成绩也是。
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她就是那只笨鸟。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沮丧,反而很认真的从头到尾,把所有的题目都给她讲了一遍。
咖啡馆没什么人,很安静,店里放的歌是某个韩国组合的。
轻柔舒缓,很符合这个咖啡馆的风格。
江丛羡的音色很正,语调放轻时,有点气泡质感。
林望书知道他很聪明,但一直以来,她所理解的聪明都是在于他的心机和城府。
可没想到他在这方面也这么聪明。
解题思路和教授不同,甚至更清晰,三言两语就能让林望书听懂。
他了解她的IQ,也知道怎么讲才更容易让她接受以及消化。
林望书听的认真,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偶尔低头把他说的重点写下来。
那个时候江丛羡就会光明正大的盯着她看。
她的手很好看,修长细白,但因为长期练琴,指腹处总有一层薄茧。
江丛羡并不觉得这层茧会影响美感,他反而很喜欢。
因为有了那层独一无二的偏爱,所以林望书身上的每一处他都喜欢。
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温柔的眼神却在看到她的解题步骤时,稍微显出了点严厉的神色:“这里错了。”
林望书沉默了一会,犹豫的抬头看他。
眼神像小鹿,一面害怕,一面又有着对未知的渴求。
江丛羡被她这么看着,突然开始后悔。
他不应该选择创业的,而是应该当老师。
这样就可以一直被她用这种眼神看着了,多好。
黑色的笔触在草稿纸上滑过,他简单的写下一串公式:“用这个换算一下。”
林望书照着推了一下,果然算出来了。
她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你都毕业这么久了,居然还能记得这个。”
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一句夸赞。
在江丛羡耳中却似变了味。
仿佛在说他老。
于是他提醒林望书:“我只比你大六岁,也才毕业七年。”
他这话说出来,林望书仿佛被公开处刑了一般。
她书读的晚,二十一岁了才大二,而江丛羡因为聪明,成绩好,一路跳级,二十岁就大学毕业。
差距便在这里显出来了。
她默默闭嘴,专心写作业。
江丛羡放下笔,又去要了两块蛋糕。
怕他们饿。
林望书看到蛋糕了,才想起夏早的事。
斟酌了很久,才开口问他:“蒋苑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他眼睫微垂,似乎在想。
然后才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好像是。”
“生日的话,应该得办生日宴吧。”
男人动作顿住,没有回答她的话。
林望书也没察觉出异样来,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说服蒋苑去办这个生日宴。
他什么都听江丛羡的,所以说服了后者,就等于说服了他。
“感觉之前也没怎么重视过,但过了二十五岁以后生日都是过一次少一次的,所以我觉得还是不应该再向从前那样随意对待。”
他语气淡:“难道二十五岁之前的生日不是过一次少一次?”
林望书被他问住了。
她也就是打一个比方,没想到他会这么钻牛角尖。
缓了一会,然后才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他的语气更淡:“以后不要再打这种没有逻辑的比方了。”
“哦。”
他把那块黑森林蛋糕推到她面前:“吃了它。”
又变回她所熟悉的那个江丛羡了
霸道,强硬,不容置喙。
若是以前,林望书就算没法改变最后的结果,也会梗着脖子和他反抗一番。。
可是现在她没说什么。
听话的拿叉子去吃蛋糕,头低着,也不说话。
从江丛羡的角度能看到她小口抿着上面那一层巧克力奶油。
突然开始后悔,刚刚好像凶了点。
然后开始心疼她。
一旦有了这种情绪的存在,他的语气就会放缓,对她也更纵容。
“慢点吃,不然会腻。”
林望书其实也没觉得委屈,她不说话是因为在想怎么说服江丛羡点头同意。
可能让他高兴了,说不定就会比较好说话。
于是她把那一整块黑森林蛋糕全部吃完了。
江丛羡的脸色果然缓和了很多。
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了,林望书见缝插针道:“我还是觉得生日应该重视一点。”
他喊她的名字:“林望书。”
她抬眸:“嗯?”
“你故意想惹我发病是不是?”
第五十八章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禁忌。
只要他提起, 都会让林望书的愧疚加深。
她低着头,拿叉子去戳面前的蛋糕,却只戳中空气, 然后才想起来,她已经吃完了。
注意力没被转移,反而让尴尬更上一层。
她将头埋的更低,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他说出那句话其实也没别的意思, 只是想让她闭嘴。
他讨厌她在自己面前讨论其他男人。
可她呢,她居然只有愧疚。
非但不知道他在因为什么生气, 反而急着去转移注意力。
他当然想到过这点,和小孩子谈恋爱, 肯定会有许多代沟。
她们这个年纪的人,思维都跳脱,你再聪明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猜到她们想的是什么。
很可能这一秒还在愧疚, 下一秒就联想到其他的事, 开始感到尴尬。
小朋友嘛, 会这样也很正常。
在她的整张脸都快埋进面前那个沾了巧克力的盘子时, 江丛羡伸手,托住她的下巴, 这才阻止了她继续往下的动作。
泛着凉意的掌心, 只在指尖处才有一点暖意。
他的手很大,手指也长,只需轻微的拢住,便可以掐住她的脖子。
缓慢的收紧, 不用几秒,她就会窒息,整张脸先是泛红,然后再变成青白色。
林望书很轻易的就将他与凶案现场联想到了一起。
也不怪她,毕竟江丛羡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危险,可怕。
男人低垂眼眸,手指非但没有往下,反而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像挠小猫一样挠她的下巴。
动作是温柔的,声音亦是:“委屈什么,我又不是不答应。”
林望书愣了好一会,才迟疑的开口:“真的吗?你真的同意?”
江丛羡对生日并不在意。
姐姐还在世的时候其实也会期待,因为知道有人会给他准备惊喜。
可是后来独身一人了,反而觉得无所谓了。
生日不过是一个数字,顶多比其他时候多了些特殊的意义而已。
但对于生病的江丛羡来说,出生那天便是有罪。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过生日了。
虽然不过生日,但也不代表他不介意林望书给别人过生日。
他养了她这么久,她也没说要替他过一次生日。
现在倒好,关心起其他人。
可以,挺可以的。
面上倒是不见异样。
外面雪停了,林约的作业正好也写完。
江丛羡简单的帮他检查了一下,几乎全对。
林家的好智商似乎全部都被林约继承走了,林望书不算蠢,但也不在聪明的范畴内。
如果不是在音乐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她可能就得背负着花瓶的称号过一辈子了。
江丛羡开车先把他们送回去。
林约下了车,礼貌的和江丛羡说再见。
林约的病好治,只是时间问题,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正常的。
譬如现在。
医生也说了,随着年领的增长,他也会稳步康复。
江丛羡手肘搭在方向盘上,略微颔首,也算是给了他回应。
却也没急着走,而是将视线放在林望书身上。
仿佛在等着什么。
林望书顿了一下,也抬手和他说了声再见。
江丛羡这才低嗯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能看出来,他很满意。
平时非得将欲望完全发泄出来才会满意的男人,现在却只需要一句很简单的再见。
江丛羡并非贪得无厌的人,从很久之前就是了。
之前是半强迫,心理得不到满足,只能先填满身体上的。
天平上,总得有一方是倾斜的。
比起身体,他更想得到的,是她的心。
做梦都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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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们回家后,江丛羡去了医院。
每个月两次的复查,赵廖看着结果,神色不太好看,问他:“你有按时吃药吗?”
江丛羡点头。
赵廖戴上眼镜,重新看了一遍,以为自己看错了:“最近有没有出现过心慌,呼吸困难,浑身发抖的症状?”
江丛羡依旧点头。
赵廖把结果递给他:“重度焦虑。”
他伸手接过,粗略的扫了一眼。
精神方面一旦开始出现状况,是很容易引起其他的连锁反应的。
像江丛羡这种,病龄这么长,并且还这么严重的,赵廖其实也见过不少。
但现在都没什么联系了。
有的治愈了,而大多数,则是彻彻底底的离开了这个让他们抑郁难过的地方。
不是短暂的离开,而是永远也不会回来的那种。
双相情感障碍就像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钝刀。
它不会很快的将你置于死地,但能让你时刻处于恐惧中,消磨你的意志。
江丛羡现在就处于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
赵廖依旧在鼓励他:“你这个病可以治好的,只要你配合治疗,好好吃药。”
这话江丛羡都听出茧子来了,他自己是个怎样的状况,他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