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男二总想杀我/逃离偏执狂[穿书]——向笛
时间:2020-07-16 08:25:14

  这样毫无攻击性的眉眼反而让他记起什么来:
  “我见过你,一个晚上。”
  佟因指尖勾着被风吹散的头发,肯定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白天。”
  李追玦摇头,坚持:“一个晚上,有月亮的晚上。”
  “佟因?时间不够了!”梁壹催促着从石缝中拐过来,一眼瞥见两人紧握的手,定了定神,“该走了。”
  李追玦视线扫向梁壹,疏离立现:“什么时候?”
  “啊?什么什么时候?”梁壹莫名。
  “和亲的时间。”
  李追玦问得光明正大,再狂躁的风也吹不动摇。
  这让梁壹懵然好久,视线频频在两人之间游弋,触到李追玦逐渐不耐的视线,才苦笑道:“别急,这是两族之间的大事,需要时间筹备。”
  李追玦慢慢松开佟因。
  佟因一步三回头跟着梁壹离开,李追玦手里捏着木盒情绪不明地立在原地望她,那样厚重的目光,似乎藏了许多内容,人生经历和历史过往。
  这一瞬,她居然分辨不清他是不是记起什么来。
  这一夜过后,佟因的生活发生很大的变化,她从山下的封闭僻静小院,搬到山上的寻灵峰,住在偏殿,就在佟森的主殿旁边。
  每日会来许多天灵族的师叔,教她道族的规矩和利益,他们说:嫁到魔族,不能丢道族的脸面,他们这次和亲不是认输,而是以和为贵,为天下苍生的福祉而考虑,即便和亲也要挺直腰背,不能让魔族看低了。
  佟因一一应下,往往会换来对方欣赏的目光,而后是一声十分曲折的叹息:委屈你了,嫁给那样凶残的魔子。
  道族的贵族很多,从仪态仪表,到穿衣发饰,再到言谈举止,务必追求一种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仙气。
  她学得艰难,因为她本质很懒散,行走坐卧早有自己的习惯,一时半刻要她改变,只会焦头烂额。
  所以那些师叔们也不强求,只要求她在和亲当日做足面子。
  除此以外,每日都有如山的东西送到寻灵峰,有各支道族送来的贺礼,还有天下百姓送来的感谢礼,还有天灵族自己送来的礼物。
  把她睡觉的寝殿堆满了,堆到屋顶那样高,碰一碰便摇摇欲坠要倒下,好几次把她淹没在一片礼物的海洋里。
  这一刻,天下人都感激她的舍身取义,天灵族对她有过意见不满的弟子被前辈提着耳朵来赔礼道歉。
  从此,她身上多了个标签——迫不得已却爱护苍生,愿意祭献自己的一生,委曲求全的圣女。
  听说道族披了一条纹金的红绸,从天灵山寻灵峰,一路铺到魔族宫殿,上面落满鲜花,这是她的婚路。
  红灯笼,彩飘带,一路圣火相送,灵幡为护。
  “没有任何一个道族的婚礼有这样的规模。”佟森靠在她的案边,垂眼凝视有人在打理头发梳发髻的佟因。
  玉一样的脸庞,一只旁人的手替她在水般清澈的眼睛上方画上精致的眉形。
  她穿着绣文繁复的婚衣,感觉足有十斤重,沉甸甸压在她肩膀,一层叠一层,她抬不起手臂,画眉也只能让别人帮她。
  “我应该高兴?”她问佟森。
  佟森瞥一眼给她化妆的女侍,意味深长道:“你应该难过。”
  起码要掉眼泪。
  “哥。”她压着嗓子喊他。
  佟森目光在闪,被这一声“哥”喊得暗淡,他笑了声,对女侍道:“好了,你出去吧,我亲自替我妹妹上婚冠。”
  女侍退下。
  他捧着婚冠,很稳地放在她的头上,像放下什么沉重的东西,他随手替她顺了顺披在脑后的头发,“很美。”
  婚冠很重,上面的流苏叮叮当当作响,这下是转脖子也困难了。
  婚礼是折腾新人的舞台,只不过她的观众是全天下人。
  “谢谢。”她真心实意,不仅是为婚冠,还为这次的事情。
  隐约的,他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这声道谢,起码他刚硬的眉眼中看不出半丝高兴来。
  “对不起,你妹妹的事情……”佟因垂眼。
  “你就是,别人我都不认,李追玦若是欺负你,你要记得还有个寻灵峰。”佟森随手拿起梳子,捧起一缕长发,笨拙地替她梳着。
  “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帮我?”佟因这个问题想过许多次,一直没有问出口。
  他大可以像天灵族的师祖们一样,用她威胁李追玦,但他没有这样做,即便知道她不是他的妹妹。
  佟森勾了嘴角,不清不楚地笑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我是你的送婚人,天亮后,我陪你到魔族地域。”
  佟森替她梳头梳到天亮,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反反复复梳这么久,但他闷声不吭地梳,她便闷声不吭地等。
  或许他梳的不是她的头发,而是他妹妹的头发,她不能太自私去打断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思念。
  天刚刚破晓,便响起锣鼓和号角声,唢呐吹奏,吹出一片喜气洋洋。
  礼花在天上炸开,发着闪的纸片飘落,是金银箔纸还有喜糖,观礼的小孩们哄抢。
  一个男童一个女童,打扮得精致可爱,替她提着婚服的后摆。
  她被一片红遮掩了视线,只感觉到佟森搀着她的手,引她向前走。
  婚车是小白拉的,它恢复了本体,身上缠了缰绳,脖子上滑稽地绑了大红绸花球。
  佟因被扶上婚车,在一路的喧闹中出发,在无数双眼睛中出发。
  浩浩荡荡,随行的队伍一路迤逦前进,他们说这是近千年来最盛大的婚礼,她离开后,天灵族设宴款待天下,各族各支,各类生灵皆可入座,流水席吃了三天三夜。
  魔族是一片阴暗的地界,与道族所在的鲜花白云不同,这里的地貌像富贵村一样森冷,却也是热闹的,甚至比道族更热闹。
  魔族人们兴高采烈地迎接从道族来的新娘子。
  佟森把她从婚车上扶下,把她交到一只手中。
  一样穿着正红婚服,从衣袖中探出的一双苍白得缺乏血色的手,冰凉却有力。
  她知道是谁,依赖地握紧这只手,之前所有的沉重瞬间释然,她在这只手的主人面前才可以真正地放松下来。
  “谢谢。”李追玦平淡对佟森道。
  “照顾好她。”佟森声音暗哑地交代一句,然后从她身边消失。
  “累吗?”似乎是李追玦凑在她耳边低语,“很快就好,要给道族看。”
  他带她拜堂,其实她穿着十几斤重的婚服一路过来,早就麻木,后面干脆像个木偶任由他摆布,三拜九叩在一片喧闹中走完所有流程。
  李追玦摘下她红盖头的时候,是在婚房中。
  昏暗又干净得过分的房间,没什么摆设,一堆红烛烧着,分明是热闹的红,却硬生生烧出一抹冷清来。
  他小心地把她的婚冠取下,随手一丢,在地上砸出哐当一声,而后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佟因记得,佟森说过单单是这个婚冠就值一座城,她目光一抖,往上挪碰上李追玦的脸。
  记忆中没见过他穿红,这样极端正的红色,把他的肤色衬得毫无人色。
  她笑了一声,“你好白。”
  他抬手摸她的发髻,又落到发尾,然后把她穿婚服的模样看得仔仔细细:“我等你很久。”
  佟因闷声道:“我来了,但你不记得我,以前的我。”
  李追玦许久没有回应,等她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皱着眉陷入对于过往的沉思,似乎有些困难,他越陷越深。
  佟因拉他的手,他微微侧脸,在红烛有限且昏暗的光线中,沉寂逐渐散去,那些摇曳的火光消融了他的迷茫,他说:
  “我好像欠你一件事。”
  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他说:“今天没下雪,但有句话我好像欠了你许久,不能拖太久了,我怕今年不会再下雪。”
  佟因怔住,心跳骤乱。
  他清淡地笑了笑,掩盖眉眼微不可查的紧张:“我不记得好多事情,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你总在哭。”
  模糊不清的记忆中,闪过许多次她的面容,好多,都在哭。
  道族说他凶残不仁,或许他对她并不好,或许她嫁给他,的确是被迫无奈的和亲。
  这个想法让他心烦意乱,他盯着她,追问:“是吗?”
  佟因忍不住,眼底闪过泪光,她故作镇定:“对,欺负狠了。”
  “对不起。”他很认真,比方才拜堂还要郑重。
  如果之前拜堂是演给全世界看,那此刻是属于他们两个人单独的庆典。
  她捂脸,没出息地擦着眼泪,“你说的欠我的话就是这句吗?”
  他摇头:“不是。”
  潜意识告诉他应当做点什么,又不知该做什么,只能遵循本能地五指扣她五指——
  “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可以吗?”
 
 
第48章 新婚
  李追玦对她是有想法的,在她说了一句“我已经嫁给你了”之后。
  大约是一种无以名之的悸动。
  她说这句话时,侧垂着脸在拨弄裙摆上的珠子,画面是静止的,身体却没静止,手指是她在沉重如盔甲的婚服中,唯剩的自由。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不自由,李追玦开始替她卸下厚重的婚服,层层叠叠的盔甲,道族如何给她穿上,他便如何给她解下。
  婚服的面料冷硬,刺绣的丝线刮她的肉,她难受一整天,来时总想着脱下,但他真的动手时,又莫名其妙无措起来,瞪眼睛看他。
  “你……”
  她打算问他想干嘛,可这话未免显得她像傻子。
  触及李追玦眼底一圈的红,佟因总觉得他变得鲜活了,比起上次夜晚在石堆缝隙中的见面,他再一次有了血肉,从沉寂中复活。
  但他被一个字喊得停下来,静了一瞬,忽而开始解他自己的婚服。
  佟因有一瞬的懵然,才明白他误解她的意思,张了张口想制止,最后闭了嘴。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解身上的红袍,那件大概也是盔甲,只不过他没有被压垮,他解得得心应手。
  大概是他自己穿上的,她猜测。
  或许是两人都有些尴尬,李追玦垂着头,闷声不吭地解腰带,这似乎又不是他自己系上的,因为他指尖抖着寻了几圈没找到活结的位置,烦闷爬上他的眉头,挤压他的眼角。
  佟因发誓,她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帮帮乱得可怜的他。
  于是她探手了,在他看不见的腰带角落摸到一个活结,轻拽一下,尽数散开,简单得好像专门准备好了,就等她拽下。
  大约这个举动在他眼中是一个信号,他的手又回到她身上。
  婚服本就松散了,摇摇欲坠,被他一拽,肩膀从婚服中剥离出来,上面有汗珠,不知道是闷的还是因为别的情绪。
  李追玦把她按倒,头发顷刻间洒了一床,乱绕着。
  “你压我头发了。”她嘟囔一声。
  他停住,撑在两侧的手提起一只,小心翼翼替她把散开的头发拢在一起。
  “可你不记得我。”佟因埋怨一声。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不过是在馋她身子,虽然她记得他,可总有种不平等的感觉,让她无法心甘情愿。
  这句话似乎刺了李追玦一下,他伏下身,咬住她的肩膀。
  这又是一个本能,他牙齿与牙齿细细轻磨两下,再抬头时眼底一片不清不楚的红,他喑哑着嗓子,在控诉:
  “我什么都不记得,全世界都忘了,只记得你。”
  佟因轻按着被他咬的地方,上面残留他的气息,只剩下目瞪口呆:“什么意思?”
  他的喉结稍隐复现,带着隐秘难懂的情绪,说:“有人告诉我,我的过往在你这里。”
  “谁?”
  “不重要。”
  佟因指尖稍动,忽然摸到什么轻微的凸起,她捞开半遮半掩的红袍,指着锁骨处说:“你记得这个梅花烙印吗?”
  他目光不偏不倚地斜了一下,然后又回到她脸上,“不记得。”
  “之前你因为这个烙印要杀我。”佟因觉得在今晚控诉他曾经“犯下的罪行”很不解风情,但她极度希望他能想起更多过往。
  他眼睛轻眨,忽然低头,在梅花烙印上覆下一吻,冰凉干净又带着罪过的一吻。
  佟因颤抖了一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砸懵。
  “我都不记得,我只记得你这个人。”他真心实意地忏悔。
  触碰到她茫然的目光,他贴上她的脸颊,在耳鬓低声细说:“我努力想起来,好吗?”
  哀求都藏在声息里,化作气钻进她的耳朵,痒到心里去。
  佟因原谅他,没办法不原谅,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在苦难和黑暗中洗涤出更为洁净的灵魂。
  李追玦懂了,从她攀上来的手指中读懂她的原谅。
  他背对着烛光,神情隐下去了,情绪也跟着隐下去,接着迷失,他在寻找,寻找一处足以撑起他整个灵魂的着落。
  这处着落是滋养罪恶的温床,他肮脏的血液会落下,最终滋养出下一个罪恶。
  可他忘了从前的罪恶,将近两百年的过往和身份被他彻底丢失,此时他只看见眼前的人,诡秘地绽放着的人——他心甘情愿堕落。
  佟因躲在李追玦遮掩出的黑暗中,指尖抚上他紧绷的脊背,她细微的、泄在唇齿间的声音让他骤乱。
  “你好烫,为什么……你有体温?”
  她早就熟悉他全身的冰凉,这种滚烫反而让她惊诧不已。
  李追玦在她耳边说:“不是我,是你的体温。”
  她的体温?
  佟因茫然地碰自己的脸,才发觉已经烫得不成样子,像高烧不退的病人,要融化在这高温之中。
  一定很红,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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