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几个再三缄口,追问也是语焉不详,让煜烨心一下凉了。
“朕让你说!”
御医吞吞吐吐的说,皇帝是中风之兆,身子亏空太厉害了,还扑在女人身上,出事是迟早的。
煜烨猩红着眼面色狰狞,他听完背过气重重咳嗽起来,如大动干戈般费力。
“温筠玉,把温筠玉给我叫来。”煜烨视线四下找他。
‘呵’一声轻笑传来。
众人一下散开,没了隔绝的遮挡,温筠玉的人影一下显现出来。
他轻‘啧’声,欣长的身影立着清越卓然,他缓步而来,朦胧的阴影笼罩来。
那眼神清冷而阴鸷,看的皇帝头皮一紧,心中炸起“是你!”
温筠玉讶异而笑“皇帝糊涂了罢。”
他周身的威势让人想远离压迫,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越发伏地,紧张的禁声,甚至恨不得把耳朵捂死。
煜烨惊疑,他怀疑甚至已经肯定就是温筠玉害他,一脸要吃人的模样狰狞怒瞪温筠玉。
他气得癫狂,他要让温筠玉死,
“琬妃呢,把琬妃叫来,让她来给朕侍疾。”
那沙哑的声音狠辣,气息急促,几乎是一股疯劲在维持生机。
他不管不顾,他是已经废了,只要能气到温筠玉的,他都愿意去挑他的痛点报复。
温筠玉嗤笑。
那小太监不敢看温筠玉的神色,听着皇上咳嗽着又是沙哑一声“朕是吩咐不动你了!”
“奴这就去,这就去。”
他慌慌张张应了,这才跟跄着跑了出去。
温筠玉扯起嘴皮子一笑,“皇帝精神头瞧着还足,想必不缺那等人伺候。”
殿内的人都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你,你敢!”煜烨怒目圆睁,烛光落进他眼里刺痛,他却闭不上。
温筠玉撩起袍子,坐在龙塌边,瞧着他轻笑“臣敢不敢,皇帝不早就领教过,先皇帝没好好教您驭国之术也不怪他,毕竟莽夫不易。”
他说的轻巧,好整以暇的瞧着皇帝不能动弹。
煜烨怒极,喉咙里热气上来,止不住一阵重重咳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瞧着温筠玉甚是满意,他亲自动手替煜烨捻了捻被角,犹为贴心。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还是尽早把身子养好才是。”
他微笑起身,退了出去,还细心的吩咐“可得仔细着点照看皇帝。”
“自然自然。”守卫惶恐,细心的关好殿门,大半响也没人敢进去瞧上一眼。
“皇上,想唤琬妃娘娘您过去侍疾。”
来人马不停蹄与明宣殿通传,他稳着心神竭力保持镇定道。
林茹阴倒是想去,温筠玉可是拦着不让,她笑道“你来时见着温太保了吗?”
那人脸色一白,想着温筠钰平日里的手段,脚下一软就跪了下去“奴才僭越了。”
他原是看皇帝和温太保都不好惹,还想来明宣殿唬上一唬,哪知这位通身气派看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是被什么蒙了心肝,谁不知道这位可是温太保的心尖尖,他急着磕了几个响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你出去吧。”
林茹阴一向不操心这些。
那小太监如蒙大赫的跑了出去。
他大概不知,从踏进这殿内便是个错,在这宫里哪能那般没有眼色呢。
这一夜,许是很多人都没睡好,皇帝病重快要不行的消息再怎么封死,却还是传到了有心的耳朵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就是一个信号,就差一个契机,终将挑起祸端。
要大乱了。
林茹阴忧心忡忡,她原先只是不让出明宣宫,现如今连寝殿都出不得了。
温筠玉还是每天晚归,却照常抽着时间陪她,然而殿外的守卫瞧着比先前还多了,宫里的人一个个绷紧了皮,生怕有柄刀落在自个头上。
她也不闹,只是担心温筠玉,怕他没有好好吃饭身体受不得,又怕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等着她们。
上一辈的荣华富贵,林茹阴也是得的莫名。
心有所惧,万物可怖。
“荣妃那可好?”
林茹阴想到上辈子那孩子,她宠了大半辈子,也不知这一世安稳否,心中总是记挂着。
女官有些讶异琬妃会提起,要知道两人的关系可是不死不休的敌对。
“荣妃娘娘安好。”
女官不解,只好据实答了。
养了宸儿大半辈子,那奶娃娃的脸越看越像温筠玉的,她还能不知其中的门道吗。这不但是前朝皇家的血脉,还是她心上人身边
不多的亲人,更何况宸儿是她一手带大的,这分量不可不重。
想着那一口一声的“母后”,她心暖的不行。
但是她哪都不能走动,自然也没去看过任何人,她怕沈赫荣不好会影响孩子。
她想着温筠玉不可能不知这重要,该是不会疏忽了去,也就松口气。
林茹阴也没有夺人孩子的想法,上辈子的情分今生还能再续,只要重要的人都先要活的好好的。
林茹阴等了温筠玉许久,瞧他久久未归,忍不住假寐了会。
最后熬不住了,睡了过去。
夜晚的大风狂啸,刮在人脸上生冷刺痛,雪下的厚实,行人寸步难行。
这会宫外家家户户也都落实了门窗,整座城都在静默。
她睡得不安稳一下被惊醒,挣开眼眸怔愣了半响,再也睡不着了。
适应了会殿内的黑暗,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女官听见林茹阴这边有了动静,过来瞧瞧。
“温筠玉还没回来吗?”
林茹阴轻声问。
外头的女官也走到近前,一盏宫灯添上,殿里亮堂了些,还是昏黄。
她也没想有人作答,自顾自的从塌上坐了起来,绸缎般的青丝垂着,散落在她瘦削的肩上,白色的寝衣贴身,衬托美人如玉而娇小。
林茹阴轻轻眨了眨眼,“我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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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
第89章 兵临城下
有兵马杀进来了。
火把和火箭划破的夜空, 嘶吼声和冰刃相交的声音惊扰的人全都慌乱起来。
“是泓乐王反了——”
就在林茹阴坐在床榻上想着温筠玉何时归来,心中的不安放大, 这一声高喊一下崩断了她心中的弦。
她唰的站着,面色苍白,一身月白色寝衣的显得瘦削,青丝散着也顾不上了。
敌军破城而入,有人高喊, 这会大批的人马闯进闯宫和御林军拼杀在一起, 血流成河,皇宫乱成一团, 无辜的人也都死于敌军剑下。
刀光剑影投射在窗纸上, 接连不断的血喷溅在其上,大量的火把照亮着整个皇宫通明而杀生肆虐。
“把温贼的女人抓出来。”有领头高呼。
越来越多的敌军朝明宣殿攻进来,林茹阴的心弦绷紧,她不能被捉。
和她待着殿内的女官守紧了殿门,见林茹阴往殿门去, 心一惊急道“娘娘你可不能出去, 外面到处都是要抓你的人。”
她止住身子, 朝窗外看去,殿外已经尸橫遍野,伤残也占了大半, 这样的厮杀还在继续。
林茹阴惊的后退半步, 夜晚冰冷的她身子发寒, 女官拿来黑色的狐裘将她包裹起来。
“娘娘莫怕, 我们都是以您的安危为重。”女官坚定道。
她稳了稳心神,外面惨叫声惨不忍睹,敌军手起刀落收割着一个又个无辜的性命。
“别杀我,别杀我。”
“啊——”
死前的惊叫声一声声加剧人心中的恐惧,是看不到黎明的绝望。
敌军是毫不手软,非友军一概格杀勿论,披靡而前,御林军节节溃退,有衰败之相。
毕竟这一批敌军大部分都来军中的士兵,御林军自是有些不及。
“我招,我招别杀我。”
有人供出了林茹阴住在偏殿,往林茹阴这边集中的火力更猛了,步步逼近。
隐在暗处如阴兵般的控鹤监倾巢而出,与敌军的万人拼杀在一起而不落下风,然而敌数过多缠斗其中也是分身乏术。
有近两成的控鹤卫都在这了,大抵还有的在沈赫荣那。
“那温筠玉呢。”林茹阴焦急的扯着女官道。
三千的控鹤监都散落在外,那是温筠玉最有利的一把刀,这下分出去谁来护着他。
“娘娘别管那么多了,主子定会没事的,保住你才是对主子最好的办法了。”
女官挡着门,外边已经有人砸的殿门震天响。
“活捉了那温贼的女人,晾他也不敢躲在暗处做缩头乌龟。”
一把刀突然狠狠插在窗子上,用力撕开一道口子,那人欲要破窗而入,下一刻就给人拖拽住一刀抹了脖子。
血液喷溅上洁白的窗纸上。
就这样抵挡了好一阵,密密麻麻的人扒着窗子跃跃欲试,有的人倒下但更多人围了上来,看的林茹阴头皮发麻。
有好几次差点给外面的想方设法进来的人得逞,被女官提着刀补回去。
填了这边窟窿还有那边的空子,有几个人钻着漏洞扑杀进来,吓得林茹阴脸又是一白,下意识躲偏了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
“娘娘。”女官焦急的叫了一声,用力将手头的刀刃挡了回去,就来护她。
有人被重重砸在殿门上,防守的殿门终于告破。
马不停蹄有人跃了进来,控鹤卫跟着夺门而入,就在林茹阴眼前打斗起来。
那女官也是会武的,抵挡了几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传入的贼寇。
但她一边护着林茹阴一边还要杀敌,略显吃力起来。
“我们快先走吧。”
她惊险的躲过了好几次刀尖。
林茹阴心道她留在这也是添乱,当务之急先找地方躲起来,她怕有人拿她威胁温筠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另外一边已经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她,一身红衣在火把的照亮下美的耀眼,然而细嫩的脖子被抵着刀刃押在城墙上,吓得发白的脸和瑟瑟发抖的身子很是可怜。
“温贼,你女人在我手上,还不快束手就擒!”
“恩?”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一声阴鸷的冷笑听的人心一颤“是吗”
温筠玉不为所动。
隐在暗处的他,一声月牙袍穿的清隽而舒朗,宽袖上狰狞的蟒纹安静的卧着,他轻笑着与之对答。
眼前兵临城下的场面好像司空见惯,还有极好的心情谈笑风生。
他端坐高位,然而别人却看不到他。
那攻城的将领十分羞恼,搁在红衣女子脖颈上的刀刃擦着皮肉,手下用力一下就蹭出了鲜血。
暗处的一只冷箭蓄势待发,瞄准了对面那女人的清丽的面容。
‘咻’破空之音冷冽。
众人大惊,只见那女人面容被利箭射穿,她惊恐的睁大眼,血汨汨地流出。
下一刻就了断了生息。
那将领见手里的俘虏没了用处,气恼的松了手,任那红衣自高城墙上失落而坠落直下。
“温贼他娘连自己女人都杀,真不是东西。”
有人当场怒‘呸’了起来,骂咧咧直喊。
但更多的却在找寻温筠玉的痕迹,那冷箭袭来,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场的脖子具是一凉。
然而温筠玉在暗处,他们现在却在明,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本座还不至于连自己女人都不识得。”
冷冽而淡然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半空响起,底下乌压压的一片打斗声,都没能忽略去这阴鸷含着威慑的声音。
越来越多有火把照亮了夜空,
“放火!”
一把火烧了。
敌军见就攻不下,就一个女人这会多人拿不下,顿时恼了,要把林茹阴活活烧死在里面。
前方传来消息,正因为假的没用,才费劲千方百计要抓林茹阴这个真主,这会是真恼了。
不能抓活的,就割下温筠玉女人的项上人头来见。
数十把火把投下来,明宣殿一下着了起来,大火燃烧的猛烈,熊熊烈火让控鹤监都恼了起来,杀意一触即发。
“杀!”
那火蹿的老高,女官和林茹阴都慌了。
“再不走要被困这里了,那火把浇了油会烧死我们。”女官恨得咬牙。
然而外面全是敌军,就算一路拼杀出去也没有安生的地方。
手边的东西快速的燃了起来,顶上的横梁被火烧也摇摇欲坠,不时有大团的火星烧落。
林茹阴刚才几番剧烈的躲藏下,体力隐约有些透支了,面色白的女官生怕她立时昏过去。
还在她明白身处险境,也不是不能忍的。
地上躺着的人受了重伤,一双眼睛却瞪得狰狞,他飞扑过来要去拉林茹阴。
攥紧了她的手腕扯的老远,林茹阴反应不及让他得手了。
“娘娘!”
女官高叫一声。
控鹤卫一看,那还得了,数十人一跃,闯进殿内,那黑色的长锦袍如阴鬼夺命,长长的鞭子一甩,霎时缠上人的脆弱脖颈,一缚一勒,弹指间杀了近百人。
林茹阴得了喘息的余力,用力挣开那死人的手。
大火蔓延上来,控鹤监护着她才出偏殿。
“去主殿。”
数十个控鹤监将林茹阴围起来,保护在圈内。
他们拼杀着一点点移动着保护圈,冷箭集发而下,都被他们挡了回去。
“快护着娘娘先走。”
险险的有箭划破了她的衣袖,渗出几道鲜红的血液,疼得她忍痛皱眉。
“娘娘。”女官一手搀扶着她,一手持剑,冰冷的面色带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