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人已七窍流血,血糊了一脸看不清面容,衣服上都染上了大片血污,地上也是一大团血渍不断蜿蜒,看着触目惊心,那人是毒发身亡的,面色青黑,指尖发紫,她瞪大的眼睛含着血泪看的凄厉非常。
这样子吓退了不少围观上来的人,转身就作呕起来,更有不少人默默就退了出去,以免惹上事端。
“去出人命了,快去报官。”有人大呼。
林茹阴只看一眼就别过脸去,不忍细看,满脑子都充斥着血的颜色,红红的一片叫人心慌又恐怖,她认出这人是谁了,虽然血模糊了她的样子,但她的衣着就是刚刚她撞到的那名女子。
这活生生的人一转眼间就没了,明明刚才和她赔礼时的样子鲜活,一张小脸素净淡雅,怎知世事难料,让这一切都染上了灰蒙,林茹阴心里十分难受,看这人的样子就知死前十分痛苦。
“官差的人来了,仵作也来了,大家让让,让人进去。”一阵嚷嚷后,众人十分自觉的推开一条路让官差们进去。
心情好好的吃顿饭,哪知就出这么多幺蛾子,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饭才用一半的众人心里很是烦闷,却也知不能妨碍公务。
第11章 大理寺卿
顺天楼的管事被叫去审问,仵作在一桌子的饭菜中查到了一道奶汁鱼片里有□□的毒。这涉及到了饭菜就又和后厨逃不脱关系。
是以后厨的人也被叫去问话,林筎阴等人正想走,却因为刚好在案发地点隔壁,也免不了一番询问。
天字三号房的人都不免虚惊一场,毕竟在饭菜里下毒,死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查!狠狠的查,要是不查出个结果,家中老父必定进宫告御状。”冯庆俞怒得张目欲裂,一脚踹翻椅子,指着官差狠疾道。
“冯兄说的极是,我郑家也不是好惹的,定要个交代。”谁差点死于中毒还能保持风度,要被他知道哪个下毒,定要教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这次出来吃饭,来了冯家大少,郑家三少,孙家小姐,和薛长宁,出来玩朋友们聚聚本是一大乐事,岂知出了这等糟心事,真是晦气。
官差听了这话额头不住冒冷汗,这几个都是世家少爷小姐,在望京哪一家拉出来都比衙门大,官大一级压死人。
好在衙门知府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一听是顺天楼出了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都是些权贵,哪边都讨不了好,他当机立断就将案子移交给了大理寺。
薛长凝苍白着一张脸立在当场,手指掐着掌心的肉,用力的指甲泛白渗出丝丝血迹。
她爱吃鱼,这道奶汁鱼片还是她特意点的,是有人要害她,这一桌子的人都是陪衬罢了,然而知道这一点的人却少之又少,甚至她的大部分友人都是不知晓的。
薛长凝一张脸上聚集着凝重和杀气,是谁,是谁要害她。
因着此事涉嫌人数颇大,大理寺甚至到了一队的人马过来。
顺天楼的管事叫着惨“官老爷,我们酒楼真不知道此事,若真给客人下毒,我们这不是自砸招牌啊,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大理寺的少卿肃着张脸敲桌“安静。”
场面一下静了下来,心中再有冤屈也不敢犯嘀咕。
后厨的方师傅被叫去问话,他大江南北都闯过,自有一番镇定“官老爷,我方大与人无冤无仇的,犯不着给几位少爷小姐下毒,更何况这顺天楼的生意如日中天,我也不为财不必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大理寺少卿又问“可有人进后厨。”
方师傅听了这话迟疑了一瞬,却被捕捉个正着。
大理寺少卿冷着脸,眉目间具是坚冰,眼中的逼迫使人无处遁形“方师傅,谁进的后厨?”
方师傅强自冷静下来,一张圆脸上的肉却不由自主的抖动,他朝沈赫荣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咽了口水道“沈小姐和林小姐来过后厨催促我上菜,却没踏进后厨门,只站在门口叫唤过。”
当即,薛长凝寒冰似的眼神就对上沈赫荣带着意味不明的脸。
“带走。”
沈赫荣和林筎阴就要被压着手带走。
林筎阴白着脸害怕的后退一步,本是白皙的小脸上更是惨白,眼中透着慌张,整个人泛着无力。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只是去后厨催了饭菜,就和命案挂上钩了,这会要被带走,她只觉去看沈赫荣。
沈赫怜已经忍不住嚷嚷叫起来“凭什么啊,我们好好来吃顿饭,和杀人下毒有什么关系,没证据可以乱抓人吗。”
沈恒虽平日里吊儿郎当,却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一脸的平静遇事从容“少卿,家妹被牵扯进此事,实在无辜,只愿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孙家小姐冷哼“沈赫荣一向和长凝过不去,谁知道是不是怕长凝抢了她风头要毒害她,只要长凝一死,京里的绝代双骄不就你沈赫荣一家独大了,好狠毒的心呐。”
沈赫怜叫着要去撕烂她的嘴“少血口喷人,我撕烂你的嘴看你还喷粪。”
大理寺少卿重重一拍桌子“够了!全部带走。”
那一看看的众人心中胆寒,不亏是掌管吏法的,周身都散发着来自阴间酷吏的阴冷感。
最后,大理寺的人也没真压着沈赫荣和林筎阴的手走,只是推攘着她们快点走,一群人包围着她们进大理寺。
沈恒和傅青奕跟着她们一起去大理寺,派沈赫怜回去禀告家中,他苦笑着家里要闹翻天了。
不管怎么逼问,后厨的方师傅都一口咬定沈赫荣和林筎阴没进后厨,只站在门口叫唤着催菜。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沈赫荣被责问,却依旧神色不变,笑吟吟道“少卿大人,敢问错判当何罪?”
少卿冷着张脸不理她,转而去攻克林筎阴“你们有没有进后厨。”
林筎阴抖着身子“去后厨了,没,没进去。”
她被这里庄严肃静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大利少卿端坐在案牍后,气场逼人,大堂围了整整两列手持法棍的侍卫。
少卿换人拿来一物道“你可认得这个。”
这是林筎阴随身佩戴的香囊,上面的荷花鲤鱼图还是她亲手绣的。
她一惊,低头去腰间摸索,果真不见了香囊,她白着脸“是我的,出门前还在我身上,可能是那会撞到翠梅时掉的。”
是的,死者是叫翠梅,从小到大都跟着薛少凝,虽不似姐妹,但也倾入了感情,怎不叫薛长凝难受,她气的咬牙。
“缘何会撞到?”
少卿问的仔细,林筎阴不敢不答,磕磕绊绊将原因讲了个齐全。
“我真没有害她,我连她是谁都不知,我来望京才几天,外面的事情我都不了解,又怎会去还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呢。”林筎阴慌着神道。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一致转向沈赫荣,现在就她嫌疑最大。
沈赫荣轻笑“大家怕是搞错了,第一,我们没进后厨就不存在有机会下毒一说,这可是外堂明眼人就看得见的,其二,筎阴妹妹撞到了翠梅,她两手空空,却也没机会将毒下进菜里,又如何毒杀?”
一下撇清了干系,干干净净的,她没有真进后厨也触摸不到饭菜,也不是她撞得翠梅,没亲手接触过死者,也没机会下手。
现在只有撞到翠梅的林筎阴嫌疑最大,她张了张嘴,真是百口莫辩。
孙小姐不依不饶道“你和你那表妹是一伙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叫她下的毒。”
沈赫荣挑眉,摊摊手“孙小姐空口无凭,造谣诬陷他人,可是要坐牢的。”
孙小姐气结,薛长凝却不信她的鬼话,她直直的看着沈赫荣的做派,想看进心里,她要一直记着沈赫荣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会还回去的。
“我相信少卿大人的公断。”沈赫荣拨了拨涂了蔻丹殷红的手指甲。
众人这会都惊恼交加,在大理寺一个个都乖觉的不行,这不是能让他们闹事的地方,各房家长也都闻讯给大理寺施压。
丞正绕到少卿身后附耳说着些什么,少卿面无表情的挥手让他退下。
无非就是叫他秉公办理,出了事由几家兜着,或是大理寺卿让他放聪明点,该有取舍时就该狠下心,才能成大事。
大理寺少卿这个职务他算是坐到快顶峰了,再往上就是大理寺卿了,他抿了抿薄唇,下巴显出冷冽的弧度。
他将视线放到林筎阴身上,只要他判决林筎阴有罪,各方都会得到满意的答案,此次案件就会落下一个圆满的帷幕,而林筎阴只是沈家的表小姐罢了,作为商贾的女儿,份量毕竟没有那么重,想是就算结仇也不至于惹下什么祸端。
少卿看着林筎阴抖着身子缩成一团,揪在一起的巴掌小脸更显可怜,无端惹人怜爱,甚至可以想象她绵声细语巧笑倩兮的样子。
这小小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害人的样子,林筎阴强撑着身子立在大堂,瘦削的肩膀和线条纤细的背脊透着倔强,不是她杀的人她是绝对不会认得。
从始至终,她没见沈赫荣为她说过半句话好话,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何况也涉嫌下毒杀人的她,现在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但还是怒难平,再想想沈赫怜那保护的姿态。
林筎阴眼角酸软,沈赫怜的话还历历在目‘你不要信她的,最是虚伪了。’可是现在知道了也不知是迟还是为时不晚。
众人屏住呼吸,等着少卿裁决,沈恒却冷着脸“祖父已经进宫求圣上插手此事,姑母若知道表妹出了事一定会悲痛欲绝。”
哪怕情况对林筎阴再不利,他都要尽力保下,重点告诉众人林筎阴不是身份一般的表小姐,做决断前也要思量一番。
冯庆俞在心中呸了一声,大骂老狐狸,无耻不要脸,就他们沈家嫌疑最大,还敢找圣上哭诉无辜。
不过这会并没有人提到翠梅逝去的生命,但可怜唏嘘是真的,毕竟要不是这丫鬟贪嘴半道偷吃了这奶汁鱼片,也不会毒发身亡,也是毒发的刚好,不快也不慢,刚挨到他们几人要夹菜的当口,不然几人全得栽在这。
“大理寺卿到!”
第12章 少保来了
大理寺卿官威甚重,端的是威风八面,仪相堂堂,一身正红官袍,腰束镶金托云纹玉带板,踏着官靴就进了大理寺正堂。
少卿听了宣报就起身给寺卿让位,只见大理寺卿端坐主位,用力皱着眉一脸刻板。
自他来到坐下,大堂鸦雀无声,掉一根针都能听得仔细,气氛凝固住连呼吸都微弱。
几个公子哥少爷小姐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一时被镇的有些缓不过神。
“林筎阴何在?”大理寺卿沉声道。
“民女在这里。”林筎阴紧张的揪着衣裙。
大理寺卿来时已经将事情的头尾都知道了个清楚,圣上已经知道了此事,他若不来办理,落个督查不严之最可是要落人把柄的。
至于办案,如何办,就另当别论了。
他扫视一周,孙家,冯家,薛家,沈家,郑家,连傅家也来了,真是来了个齐全,不好办啊。
他心里叹了口气,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们还有何要说?”
林筎□□“民女无话可说,人不是我杀的,只求大人还民女一个公道。”
“我们几个差点被毒死,不查出真凶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郑少秋道。
沈恒“我们沈家的姑娘是不会下毒杀人的,子虚乌有的罪名拒不承认。”
薛少凝也道“死了虽是我家婢女,但也是人命一条,怎能草率。”
大理寺卿将眉头转向唯一没有开口的沈赫荣“你有怎么说?”
沈赫荣依旧淡然“大人秉公办理就是了。”
少卿看着场面僵化,没有一个突破口,坐在下首不出声,就是周身气息更加冷厉。
大理寺卿也不是摆着好看的,他扫视一周决定杀鸡儆猴,起到震慑的作用。
“给她上夹板。”
林筎阴脸上大变,扭头就想跑“不要。”
却被几人一下抓住肩膀死死压在地上“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着就有手下拿着夹手板靠近林筎阴,那夹手板看着恐怖异常,一旦架上,加诸于身体上的痛苦非十指连心可以描述。
“不行,不行!”林筎阴攥紧着拳头,去阻拦几人去掰她的手指头。
这看的几人面色具是不忍。
沈恒和傅青奕去拉开几人,死死护在她身前“大理寺想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不成!”
沈恒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少卿站起来,跟着劝道“大人,不可。”
这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哪怕要动用刑罚,也不能在这当口,传出去可是要被言官参一本的。
大理寺卿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上面爆着青筋,显得吓人又恐怖。
林筎阴被傅青奕护在身下,看着面前高大的身躯,忍不住呦哭“我不要上夹板。”
沈恒看着沈赫荣的面色变都没变,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十分心寒,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她不懂,他护着林筎阴的姿态越发强硬,面色也更加沉重。
他怕护不住林筎阴就完了。
大理寺卿自己在心中也有一番考究,沈恒和傅青奕都想保林筎阴,可是两人身上并无官职,无需惧怕,就是他们背后的沈家虽厉害但毕竟一家势单力薄,也越不去孙家,冯家,郑家,薛家的施压,且这傅家此前和沈家并无太大的交情,如若傅青奕出于个人的原因要保林筎阴,那也是没多大力量的。
想清楚的大理寺卿浑身发着威慑“上。”
“不要,我不要。”林筎阴哭的妆都花了,揪着沈恒和傅青奕就躲。
大理寺少卿不发一言,抿紧了唇。
“我看谁敢动我孙女!”
要上前抓林筎阴的人僵在当场,用眼神朝大理寺卿询问。
大理寺无奈的挥挥手让他们先下去,自己起身去迎接从外边走来的沈老太爷“沈侯爷您怎么来了。”
沈老太爷吹胡子瞪眼,怒道“我要不来你想把我孙女怎么样。”
用刑的刑具还没撤下,大理寺卿为难道“这,审查流程如此,望侯爷体恤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