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红酒杯里装狗血
时间:2020-07-17 09:19:37

  他迅速躲开了她的眼神。
  魏岚没有说话,她脸色苍白,这会儿突然觉得对面的男人看起来面目竟有些熟悉,她陡然一惊,发现自己居然在于雅博脸上看到邢嘉文的影子。
  他们在辜负她时合二为一,魏岚默默无言地看着他。
  于雅博突然问道:“你怪我当时没有跟你说?”
  魏岚觉得这句话里处处是陷进,她一清二楚,即使于雅博没有未婚妻,半半他们之间也是错的,不过现在这个错误里牵扯进了一个无辜的人。
  “我不知道”,她答,说出这句话,她同样觉得自己无耻。
  于雅博想辩解,却又无从辩起,他看着魏岚,一开始他只是想让她快乐,最后却还是让她落到更加不堪的境地。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喃喃着道歉,情不自禁想去握魏岚在放在桌上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于雅博的手僵了一瞬,慢慢收了回去,他两手交握成拳,放在胸前,像要抵挡什么。
  魏岚说:“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她是自己走进火坑的,现在把责任全推到他头上,不过显得她蠢。
  于雅博看她的眼神苦涩又抑压,他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只吐出两个字,又迅速咽了下去。
  他看着魏岚的脸,已经明白过来,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一而再再二三的欺骗,已经令魏岚对他再无期待。
  于雅博终于笑起来,这样也好,这样他能彻底死心,魏岚也能毫无负担。
  “我要走了”,他望着魏岚,终于坦白,“以后应该再也见不到了。”
  魏岚并不惊讶,脸上甚至有点笑意,像和一个老朋友告别。
  于雅博道:“见识了我这种混蛋后,应该再也没有人能骗到你。”他的笑消失了一瞬,轻声道:“今后,你一定会过得很快乐。”
  魏岚没有说话,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站起来了走了。
  出来之后,魏岚走到花坛边吐了,刚刚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像药引子似的,把她五脏六腑的滞留全都牵扯拔起,她把身体里和于雅博有关的都吐了个干干净净,吐完之后,她脚步虚浮,头脑却前所未有的轻盈,她拿出包里的纸巾把脸上涕泪擦干净,快步离开了。
  邢嘉文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老陈就来了,邢嘉文今早给他打电话请假,他已经知道可葛宝茹住院的事。
  “怎么样?阿姨还好吧?”他语气关切,邢嘉文却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老陈浑然不觉,对他说道:“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阿姨。”
  邢嘉文说不用,他停下脚步看着老陈,无端端地对他笑起来,老陈神色愕然,刚要询问,就被一拳擂到肚子上。
  “草!”
  老陈痛呼一声,抱着肚子勾下身,眼前一阵金光乱闪,过了几分钟才回过神,他蹲在地上仰头冲邢嘉文大吼:“邢嘉文你发什么病!”
  邢嘉文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老陈被他这幅样子气得也顾不上肚子疼了,一跳起来揪住了他的衣领,握着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邢嘉文动都不动,盯着他道:“苏瑜都告诉我了。”
  老陈的拳头定在空中,接着慢慢垂下来,他松开了邢嘉文,又往后退了一步,还捂着肚子。
  邢嘉文整理好衣服,开口道:“你故意告诉她,借她来笑话我。”
  他盯着老陈说道:“连报复人都做得偷偷摸摸,难怪苏瑜看不上你。”
  老陈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邢嘉文继续道:“你一面觉得我看不起你,一面又离不开我,你喜欢苏瑜,可苏瑜喜欢我,你想要的我都有,你一定气疯了。”
  老陈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邢嘉文问道:“我想错了吗?”
  “没有,我的确讨厌你”,他沮丧又痛恨的承认了这件事,“但我也的确把你当朋友!”
  邢嘉文笑起来,“那你对朋友可真好。”
  老陈没有理他的讽刺,说道:“我起码对你有三分真心,你呢,你把我当过朋友吗?对我有一分真心吗?”
  邢嘉文道:“如果我对你真心,我才真是蠢透了。”
  老陈毫不意外道:“这就是你,邢嘉文,自私透顶,对你再好你也是这幅死样子。”
  邢嘉文不为所动,“我只是不像你畏畏缩缩,连句真话都不敢说。”
  老陈终于暴怒,骂道:“你放屁!你这不是说真话,你这是没有心!你总是质疑别人不够真心,可你自己又真心对过谁?连魏岚当初这么爱你,现在都受不了了,你就没想想是为什么?你一点儿真心都不付出,还指望别人像跟屁虫似的追着你,捧着你,你把别人当什么?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
  邢嘉文看着老陈跳脚大骂,脸色越发平淡,他冷哼,“像你这种廉价的真心我也不需要。”
  老陈当下真恨不得照他脸给他一拳!
  邢嘉文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老陈忍着气喊住他,“你妈在哪个医院住,我自己去看她!”
  邢嘉文瞟他一眼,说了句不用就要走,老陈咬紧牙,又在背后喊。
  邢嘉文不耐地转过身,“我说了···”,他话还没说完,肚子上立刻挨了一拳。
  他闷哼一声,痛得和老陈刚才一样反应——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他立刻抬起头,冷冰冰地盯着老陈。
  老陈气喘吁吁道:“这回平了!以后跟老子请假公事公办,扣钱!”
  他撂下这句话就跑了,像是怕邢嘉文起来揍他。
  邢嘉文捂着肚子,痛得一头汗,他想到刚刚老陈的话,慢慢坐到地上,坐了很久。
  晚上邢嘉文回了家,魏岚已经睡了,邢嘉文一个人站在亮堂堂的客厅里,他环顾四周,明明哪里都没变,却又感觉天翻地覆。
  他走到洗手间,看到魏岚搁在洗衣机上的衣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先是伸出手摸了摸,又捡起来看,她今天穿了一条裙子。
  邢嘉文拎着她的裙子走到沙发上坐下,他攥着裙子,眼睛里毫无焦点,黑漆漆一片,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想起来了,魏岚以前不爱裙子,嫌裙子束缚,迈不开步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束缚里慢慢摸索出了条生路。
  她学会了穿着不舒适的裙子去和情人享乐。
  邢嘉文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裙子,他把它举到灯光下,对着光细看,然后把手一松,裙子轻飘飘地落下来,盖到他脸上。
  他在裙子下睁着眼睛,深深嗅上面的气味。
  他猜测着魏岚穿上裙子时心情,也不能不想象魏岚脱下裙子时的风光。
  裙子的每一个花纹里都藏着一张若隐若现的脸,那是张陌生的脸,再看,花里原来藏着有两张脸,其中一张是魏岚,她的脸和哪个陌生人的脸不断靠近,几乎融化在一起。
  邢嘉文猛地把裙子从脸上扯下来,扔到了地上,他从厨房里找出剪刀,把这条裙子剪了个稀巴烂。
  他走到卧室门口,手握在门把手上,想推门进去把魏岚拉起来,质问她今天到底去了哪里,可不知为何,他的手却像是在跟他的大脑对抗,它不愿意用力,它不想打开这扇门。
  这扇门后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魏岚根本不在。
  邢嘉文松开门把手,额头轻轻抵在门上,他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他有些慌张,突然想起来刚才自己剪掉的裙子,他又松口气,魏岚在家,她还睡在他们的床上。
  邢嘉文回到客厅,裙子被他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他又往上倒了一袋牛奶,这条裙子刹那间便和桶内其他令人作呕的余腥残秽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邢嘉文稍微平静下来,他坐在椅子上还未来得及放松片刻,刚才花纹里那张陌生的脸又在他脑子里旋转起来。
  他又不得安宁。
  他又拿起手机,按出一串号码,没有一丝迟疑地拨了出去。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时告诉自己,他并不畏惧任何具象的人,他畏惧的只是自己的想象。
 
 
 
第38章 
  第二天魏岚去医院看葛宝茹, 她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要请假来医院照顾一阵儿,没想到邢嘉文已经请了看护, 魏岚知道后暗地里还是松了口气, 虽然觉得葛宝茹可怜, 可也做不了更多, 葛宝茹对这些事也不在意,她难得提要求,是叫魏岚有空就来陪她说会儿话, 魏岚答应了, 她没有叫邢嘉文来, 好像也不在乎他来不来,这对母子的关系倒是从始至终的冷淡,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 怎么都要和解一番,做母亲的展现一下慈爱,做儿子的吐露几多悔恨, 旧恨新仇即刻一笔购销,可葛宝茹不屑演,邢嘉文也继承了和她一样的冷硬的心肠, 双方都没有任何软化迹象,在魏岚看来, 他们俩其实很像。
  过去魏岚认为邢嘉文是因为清醒,所以冷静,现在她看出来, 他不仅仅是冷静,根本是冷心冷情,魏岚怀疑邢嘉文心里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魏岚和邢嘉文之间如今算是难堪至极,那晚他们大吵一架之后,她想到了各种结果,可之后邢嘉文却绝口不提,魏岚猜是因为葛宝茹的病让他分心,因此暂时没有精神来和她纠缠,不过也正好给了她时间冷静一下,她心里并非没有打算,可是却不能立即下定决心。他们这两天恢复到了短暂的和平状态,只是面对面时魏岚却第一次发现有些难捱,他们互相都不说话,家里气氛很坏,邢嘉文搬到了另一个房间,魏岚这会儿倒是真的宁愿天天加班,也好过回家和邢嘉文对坐无言,他态度越平静,她就越焦躁,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邢嘉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居然会和一个与自己妻子有暧昧关系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对面的男人客气至极,一点不见窘迫和难堪,想也是,一个敢勾引有夫之妇的人,胆量和脸皮都非常人可比,指望他痛哭流涕地忏悔才是天真。
  邢嘉文打量着男人,他从未讨厌过谁,现在却一下子体会到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厌憎感,他不光是讨厌这个男人,他还鄙薄他,他不需要了解他,就能判定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用最大的恶意却推测他的个性,他的人生,他相信他一定用了各种肮脏手段诱惑了魏岚。
  可在如此踩低这个男人的同时,他又鬼使神差地将自己和他摆在一起比较,他寻找他们在魏岚眼里的相似之处,又一一否定,他肯定自己没有任何地方比不上这个男人,可另一方面,他又想了解,魏岚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是他没有给她的。
  “你和魏岚说得有些不一样。”于雅博开口道,面对邢嘉文的骄矜和谨慎,他只是想发笑。
  若要判断他们之中输家是谁,只需看谁对谁更好奇。
  邢嘉文约他见面的时候,他还有些吃惊,魏岚的形容让他认为,邢嘉文这种聪明又骄傲的男人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不体面的境况。
  “你们还一起聊过我”,邢嘉文声音紧绷,光是听到于雅博嘴里吐出魏岚的名字,他就已经难以忍受了,又深感荒唐,好比青天白日遇鬼。
  于雅博对邢嘉文的心情如何一点都不在乎,他说:“我们聊过很多。”
  他恨不得刺激的邢嘉文立刻对他挥拳头。
  邢嘉文却不随他意,他还击道:“你向来喜欢和别人的妻子聊这么多吗?”
  于雅博笑了笑,“人都有些不健康的爱好。”
  “原来她只是你一个爱好,我还以为你要自比梁祝,和她化蝶双飞”,邢嘉文面上还在笑,手早已在腿上握成拳头,眼神若能放毒,此刻对面的人已经全身溃烂,化为脓污一泡。
  于雅博表情凝住,笑容不见,他盯着邢嘉文,似乎也在恨他。
  “你就是我最讨厌的那类人,把自己得到的一切都看作理所应当,认为自己配得上。”于雅博道,“魏岚还是把你说太好。”
  邢嘉文看他失态,便淡淡一笑,抓住机会迎头痛击,“她从来没跟我谈起你,因为你就像躲在我们家下水道的老鼠,见不得光,只能和脏臭作伴。”
  于雅博没有说话,他被人侮辱的经验并不少,邢嘉文这种话伤不到他。
  他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吗?”
  邢嘉文道:“她被你骗了,她上过不少当,我劝你不要把原因解读得太深刻。”
  于雅博摇头,向前倾身,语气神秘地对他低语道:“原因不深刻,她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让她得到了从来没有得到过得快乐。”
  邢嘉文的拳头快得他来不及躲。
  桌子上的杯子被扯到地上,摔得脆响,于雅博倒在地上,看着邢嘉文青白的脸色笑得无比畅快,嘴角上血滴到了衣服上,他随手一抹毫不在意,从地上站起来,对邢嘉文挑挑眉,转身就走了,留邢嘉文一个人站在原地,被人围观。
  魏岚在医院陪着葛宝茹,说是聊天,但葛宝茹根本清醒了不了多久,她的身体就像一个在慢慢漏气的气球,生命力的流逝在她身上肉眼可见,她说不了两句话就累,很快就睡过去,毫无预兆,魏岚几次怀疑她是不是昏过去了。
  最后一次她睡着之后,已经是下午,魏岚看看时间,打算离开,护工一直坐在旁边,看见她要走忙过来,魏岚对她道谢,又请她多留意一下葛宝茹的状况,有什么事给她或者邢嘉文打电话,护工连连夸她,说从没见过哪家媳妇儿像她这么耐心,端茶倒水。
  “别人老太太病床前陪的都是女儿,儿媳妇少见,难得有几个还都是垮着脸,不知道都不情愿,心里肯定巴不得···”
  魏岚听得实在心烦,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护工看她脸色,尴尬地点点头,终于闭了嘴。
  魏岚这才脱身,不过她运气不好,刚走出病房,就看见了邢嘉文,他正往这边走,看见她脚步更快,像是怕她跑了。
  魏岚站在病房门口,等着他过来。
  “你要走吗?”果然邢嘉文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魏岚点点头,她无意一瞥,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又红又肿,手背上像擦破了皮,还有血。
  她看着这伤实在太像跟人打架弄得了,可又不相信邢嘉文能跟人打架,她看着邢嘉文,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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