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清韵在医院里躺着,肺部积水,脊椎受损,生死未卜。”他声线凉得像寒风,“而你,过得很开心嘛。”
事实远不像姜禾绿想的那样。
警察并不知道。
但沈西成知道了。
而且,误解了事情真相。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没有害人。”姜禾绿生硬道。
“急了吗?我都没说那个熟人是你,不打自招?”
她确实急了。
她完全想不到那辆车是沈西成的车。
“阿禾。”沈西成握着她的腕,一步一步地往车里带,“走吧,带你去看你最不待见的人。”
他力气很大,手劲野蛮,姜禾绿没有挣扎的机会,下意识地大喊:“我不去——!”
路边有人听见了,以为是绑架妇女,再看沈西成的那辆车,纷纷摇头,哪来的人贩-子,会开这样的豪车?估计是情侣之间闹事罢了。
男女力道悬殊得很,周遭空荡,姜禾绿抓不住任何东西被他扔进副驾驶车厢,两只手也顺势被他扯来的安全带捆住。
此时的沈西成,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样。
他身上充斥着的,是暴戾和凶狠。
还有恨意。
开车之前他便收掉她的手机,然后不动声色地开车,任由副驾驶座上的姜禾绿挣扎。
“我没报警,阿禾。”沈西成冷冷丢下一句,“你也别乱动,我不会伤你的。”
“你要带我去哪?医院吗?”
“清韵应该不想看到你。”他冷静地打着方向盘,“还好一院目前有专家言医生,能让清韵有醒来的可能,如果她死了的话,阿禾,我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里,姜禾绿没有再动。
言医生?不就是言辞吗。
陈清韵竟然再次落到言辞的手里。
而沈西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白月光此时有多危险。
准确的说,言辞不会要陈清韵的命,但会让她生不如死。
“我劝你一句。”姜禾绿还算好心地提醒,“现在把陈清韵接走,换一家医院。”
“怎么,你怕她死得不够快?”
“我是为你们好。”
“我怎么也想不到,向来温柔至极的阿禾,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沈西成并没有相信她的话,目光直视前方,“因为什么?嫉妒吗。”
“……”
“她在你眼里,就那么地存在不了吗,让你不顾一切地想要害死她?”
“……”
姜禾绿怀疑沈西成是看她太闲,来给她找乐子的。
艹,这种话他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他不会以为她是为了他才伤害陈清韵的吧。
这该死的,狗血的,虐恋套路。
沈西成的车,最终停在沈宅。
沈家现在当家人,只有他一个,也是沈宅的唯一拥有人。
沈西成让人送她上楼去房间里休息。
姜禾绿的心里飘起不详的预感。
再套路一点的情节……那就是沈西成失去挚爱而兽-性大发,发泄给她。
想了想,又不太可能。
白月光在医院躺着,他不可能风花雪月。
姜禾绿被带到主卧。
来之前她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子的。
但看这里的装修,怎么跟婚房一样华丽。
还有她喜欢的画。
窗帘也是她喜欢的颜色。
储物架上,有一个打开的黑色盒子,里面盛放着一枚熠熠生光的求婚戒指。
“我本来。”门口,沈西成一边走进来一边说,“是真心想要娶你的。”
姜禾绿发怔。
他居然是认真的。
但她感觉不到他半点爱意也是真的。
如果他之前没有那么目中无人,哪怕给她一点关心的话,她可能都觉得他算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所以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想干嘛?”姜禾绿皱眉反问,“囚-禁吗,那是犯法的。”
“你才是犯法的那一个。”
“我说了我没有害她。”
“阿禾,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你可以调监控。”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姜禾绿无语了。
现在证明她清白的就是江桥附近的监控了。
“你报警吧。”姜禾绿不想和他啰嗦,“我一句话都不想和你说。”
“你就是这个态度吗?”
“不然呢?”
“我在保你。”
“……”
“我只是想要你一句实话。”沈西成淡淡道,“我可以接受你感情用事伤害我在乎的人,但我不希望你对我撒谎。”
“我没撒谎。”
“你非要惹怒我是吗?”
房间里,沉默良久。
彼此都不想和对方说太多了。
沈西成坚定认为她撒谎了。
也坚定自己现在不报警就是在保护她。
沈西成走到她的身侧,骨节明晰的大手抬起,突然扼住她的脖子,还没用力,看她表情痛苦,又松了力道,指尖掐着她的下颚,一字一顿:“你现在承认了,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他的力道大得姜禾绿咬牙,并没有没有按照他想的那样服软。
一怒之下,沈西成松手的瞬间,手劲将她往前方一带。
姜禾绿膝盖猛地磕在地上。
她身子娇软经不得磕碰,疼得闭上眼睛,但只字不提,眼泪也没落下一滴。
双方僵持着。
“嘴硬是吧。”沈西成冷笑,走出去的时候,吩咐身后的保镖:“带她出来——”
沈宅如同澳洲庄园盛大,除去挺拔的建筑和古屋,便剩下孤独乏味的常青树。
外面,白雪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落下,飘飘落落,错落不齐。
姜禾绿被沈家保镖押着,毫无抵抗之力地跪在雪地上。
面前,是同她一起站在漫天飞雪中的沈西成。
他半蹲在她面前,慢声说:“昨晚的清韵,一定很冷。”
所以,他要让她一起冷下去。
姜禾绿没有抬头看他,心底浮现出一个可笑的念头。
就这个态度还说自己是真心想娶她的。
他既然这么喜欢陈清韵,干嘛还要祸害别人。
跪了没几分钟,姜禾绿感觉自己的膝盖被融化的雪浸湿了。
冰凉凉的。
眼前的沈西成并没有走,陪她一起在这里。
他在等她认错。
姜禾绿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他想要保她,所以没报警,而且不打算把她招出去,想装作自己昨晚没看见她的车。
但他又恨她。
自相矛盾体。
风太大,姜禾绿的眼睛都被吹红了。
膝盖麻木了。
大脑也晕沉沉的。
不知过了多久。
远处,车前灯激烈明亮的光划破夜色。
十多个守在附近的沈家保镖因为车子的冲刺不得不往旁边躲去。
没多久,车上的男人下来。
他的到来好似让雪停了,但风越来越大,凛冽透彻,刺人脊骨的寒冷。
男人身着黑色大衣和同色西裤,手中撑着黑伞,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去。
他的闯入太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所有保镖都愣住了。
沈西成也没想到自家会被人闯进来,下意识走过去阻挡。
时怀见和他对视不到两秒,一句“让开”的话都没说,抬手拧住对方的胳膊,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一般。
“沈西成,你怕是活腻了。”
淡淡丢下一句,时怀见松开手,与其擦肩而过。
听到他的声音,已经精疲力尽的姜禾绿勉强撑起最后的体力。
随着男人的靠近,她头顶上的雪,不知不觉中止住。
紧接着,她感觉腰际被人小心翼翼捧住。
侧眸看见熟悉的面孔,她的眼睛瞬间红了。
“你来了啊——”
“嗯。”
听出她嗓音里的沙哑和虚弱,时怀见把伞递到她手里,将人轻轻抱起来,目光落在她膝盖两处沾着雪的地方,眉头拧起,“疼吗。”
“不疼。”她伏在他胸口,闷声闷气道,“就是有点想你。”
第53章 53
他来之后, 让人感觉周围不是那么冷。
这么长时间让她坚持着的人只有他了。知道他会来,可能会晚点, 但一定会到的。
姜禾绿本该清丽白皙的脸庞此时被冻得失去血色, 眉睫上覆着一层薄雪, 双唇轻微颤抖, 身上的每一处都浸过冰水似的,凉凉的。
时怀见垂眸注视着怀里的女孩,心口隐隐作痛。
正常人在雪地里待个半小时都冻得瑟瑟发抖, 更何况是跪着。
她还倔强说自己不疼。
她不疼, 他的心倒是疼了起来。
那边的沈西成对此事的情形后知后觉。
他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个老对家眼神有多冷薄犀利, 如同利剑一样几乎要将整个胸膛刺穿,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也是第一次听见时怀见说那样的话。
怕是活腻了。
看似轻描淡写甚至婉转侧击的警告却溢出无法掩饰的狠意。
沈西成握着自己刚才被拧过的胳膊,不知道是疼痛更大一些还是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一些, 以至于他现在即使是身在自己的家里,也没有办法为所欲为。
甚至,他给保镖使眼神的时候, 那帮饭桶都没有动。
没有人敢带头主动去对付时家的人。
终于,沈西成生硬地质问出声:“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时总不会不知道吧?”
时怀见掀起眼皮, 扫向他的眼神没有温度,“所以呢。”
“这是我的家务事, 你没有插手的权利。”
“家务事?”
“对。”沈西成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真相,依然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之中,“我之前就已经说过, 阿禾是我想要娶的人。”
大冬天的,本来就够冷的了,还讲这么个冷笑话。
时怀见将怀里的女孩抱得更紧,对那边的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她现在犯了错,我只想私下处理,不想惊动警察。”沈西成理所当然地说,“你作为外人,没有资格插手。”
“她犯了什么错?”
“她想要害死我最在乎的人。”
“害了吗。”
“当然……我亲眼看到的,她把清韵吊在江水里,想要淹死她。”沈西成没有任何的怀疑,继续陈述,“但她不肯承认,所以我才想逼问她,你这样冒然过来英雄救美,其实是在推波助澜,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听到这里,姜禾绿把额头往男人怀里靠了靠,小声说:“我没有。”
她不知道时怀见调查得怎么样了。
如果拿到监控的话,应该知道一点真相。
从沈西成这里她意识到,空有一张嘴是说不清的,哪怕她否认一万遍,不肯定她的人依然认为她就是凶手。
胡思乱想间,她听见时怀见轻声回了她三个字:“我知道你没有。”
他说他知道?知道什么?
信她还是……看了监控。
“真是笑话。”沈西成听了他们短短一句对话,冷笑,“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谁给时总这么大的勇气。”
“为什么不信?”时怀见淡淡道,“陈清韵和她无冤无仇,不需要害她。”
“怎么可能无冤无仇?清韵没回国前,她怕是就对人家记恨上了。”沈西成情绪激动,“替身要有替身的修养,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可能代替清韵在我心里的地步,害了她只会让我更厌恶。”
“是这样么。”时怀见轻笑,“可是,当替身多没意思,还不如……做时太太?”
全场寂然。
姜禾绿愣了片刻,手里突然没了力道,一阵风吹来,刮走她手里的伞。
她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
不远处门口亮着灯,光线和夜色交织间,男人侧颜的轮廓变得温和许多,下颚线明晰,涔薄的唇抿着,每一寸都被她看在眼底,呆滞许久。
仿佛是在做梦……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西成,直接质问:“你在开什么玩笑。”
在他眼里,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
别说时怀见本身这些年对女人就没有太大的兴趣,就算有,也是为了报复他这个老对家,专为撬墙角干出来的事情。
怎么可能会认真地结婚。
时怀见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也无视沈西成的话,低头问怀里的人,“你愿意吗。”
“我……”姜禾绿尚且处于震惊的状态,被问到后,诧异几秒后,语速很快,“愿意。”
很明显地,时怀见笑了下,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但又意外地欣喜。
见伞已被风刮走,他便抱着怀里的人往车旁走去。
路过沈西成身边的时候,姜禾绿伸手,语气很冷:“手机给我。”
事到如今,他没理由再押着她的手机了。
“阿禾……”沈西成低低地叫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