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护士指引下,兜兜转转才找到时参。
不意外的,他陪在言辞旁边。
言辞鼻梁上架着一副崭新的金丝眼镜,低头处理手头里的事情,对旁边的人置若罔闻。
“我为我之前打碎你眼镜的事情感动很抱歉。”时参仿佛周围没有人,沉哑的嗓音自顾自地叙说,“我可以给你赔偿,但你不要不理人。”
言辞回应他的只有手里资料纸张的摩擦声。
金丝眼镜把她表面的人畜无害更加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不深究的人会被她表面所欺骗,认为其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时参问。
言辞没回答。
时参又说:“如果是别人给你赔偿,你就会欣然接受,为什么到我这里,你却是这个态度?因为我在你心里与众不同吗。”
“……”
姜禾绿默然。
怎么从时大哥的话里嗅到一丝丝沈二狗的说话风格。
她疑惑地看向旁边的男人。
时怀见不经常来,并不了解情况,淡声问道:“他记忆恢复了吗。”
“没有。”言辞仍然没抬头,“但陈清韵找他谈过,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脑子变得更不正常。”
时怀见:“不一直都这样。”
言辞:“以前好歹是人。”
“……”
让一个时不时发病的精神病人恢复正常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让他恢复记忆更不太可能,但不代表不受外界影响。
言辞对陈清韵动手之前,是因为陈清韵找过时参很多次。
她白日做梦地认为时参失去记忆,所以她是有机会的,想要给时参灌输一点关于她的记忆,殊不知时参只对言辞感兴趣。
从时参现在的反应来看,陈清韵应该告诉他不少关于过去的事。
掌握为数不多的情况后,时参开始跟着言辞。
这自然给她造成不少苦恼,上次两人纠缠时,眼镜还不小心被他蹭掉。
别人没发现,姜禾绿却看得出来。
能让言医生稍微带点面部表情的,只有时参。
即使那表情不太高兴。
但终归是有情绪的。
不像之前,冷冰冰得如同烈雪。
“你把他带走吧。”言辞对时怀见这样说道。
时怀见:“我又不是他的脚。”
言辞:“你应该不希望我把他绑到床头上。”
时怀见:“希望。他应该很爱玩那套。”
“……”
言辞深呼吸。
时家男人果然一个赛一个的狗。
时参给自家弟弟递了个尤有深意的眼神。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你知我懂的。
看了会,时参就发现异样。
时怀见手上有戒指。
而他带来的女孩手上也有戒指。
两人戴的同款婚戒。
时参突然问:“你们两个结婚了吗?”
“嗯。”时怀见答,“结了,正在准备婚礼。”
“结婚了?”
“对。”
“凭什么?”
“……”
时参眉头拧紧:“有的人连女人的手都没碰到过,你们就这样结婚了?”
“……”
时怀见不露痕迹地把身边的小姑娘往自己这里拉了拉,免得被大哥传染上精神病。
“9号病人,该吃药了。”
不远处,护士喊道。
时参像是没听见一样。
眼睛还看着自家老弟。
意思像是在说,你都结婚了,为什么不给我的事情牵线搭桥?
而时怀见丢了个眼神,像是在说:老子又不是月老。
他给这个大哥顶罪,带娃,到头来还要充当月老?
哪有这等好事。
“去吃药吧。”言辞还是出了声。
她几乎不怎么搭理他。
这一句,对时参来说颇为意外。
他看着这个时不时在记忆里重现令人不知爱恨的女人,薄唇微抿,“好。”
必须要她开口才肯主动去吃药的9号病人在护士的带领下走了。
姜禾绿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声:“大哥的病是不是要好了?他说话时没有那么凶了。”
“我看他病得更重了。”时怀见说,“不像正常人。”
言辞淡淡地插一句:“不受刺激的话可以正常过活。”
受到刺激的话,谁也说不好。
他现在和之前有些不同的难得的温和,谁不知道是本性还是伪装。
就怕他的温和只是装给言辞看的。
“警局那边情况如何?”言辞开口问道。
时怀见:“一切按正常流程走。”
言辞:“不能快点吗。”
“这还慢?”
“浪费我时间。”
“哪怕现在被判刑,交接的过程中,她也得交给你治理。”
轮狠,没人比得过言辞。
她做起事来没有考虑过后果一样,当陈清韵送到她手里的没多久,方案已经准备完毕。除去按正常医生给她治病外,言辞还留了一手。
如果陈清韵不好好听话的话,那将痛不欲生,死不了活不了的疼痛会伴随着她。
言辞要求不高。
让陈清韵为当年的陷害车祸事件自首。
如果她想要活命,必须听言辞的。
自首的后果是入狱,名声败坏,出来后人老珠黄。
但不自首的后果是日日夜夜被剧痛包裹全身。
陈清韵只坚持三天便投降了,期间还说不少认错的话,求饶度和求生欲极强,然而言辞却觉无趣。
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她反而找不到自我。
只想等陈清韵入狱,再次离开桐城。
她对这里,没有过分留恋的人事物。
…………
晚上。
最近不忙,姜禾绿有时候会在家里直播,顺便陪时妄吃个晚饭。
看到时妄,她便想起言辞的话。
言辞应该是在乎时妄的。
只不过爱和恨交织在一起生出来的结晶,让她无从下手,不知道怎么对待。
何况这么多年。
不可能没有隔阂。
姜禾绿唯一的希望是他们母子两个偶尔见个面。
饭桌上,时妄突然开口:“漂亮姐姐。”
姜禾绿:“嗯?”
“你的筷子已经把盘子里的肉捣烂了。”
“……噢。”她低头看去,尴尬笑道,“没注意。”
“有心事吗。”
“没有啊。”
“我爸是不是欺负你了?”
“更没有。”
“他要是欺负你的话,我可以帮你告状的。”时妄还算体贴,“我奶奶帮你教训他。”
“没事。”
姜禾绿讷笑着。
为这小孩的正义感到不自在。
“那个……”姜禾绿还是小心翼翼问,“旺仔啊,你想不想见你的亲生妈妈?”
时妄对这个名字简直产生恐惧,嫌弃道:“我不叫旺仔……”
“那你想不想呢。”
“你干嘛管这么多。”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姜禾绿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你的感受,所以才问问的。”
因为她也时不时想念自己没见过面的母亲。
时妄却轻飘飘说出一句让她惊讶的话:“我见过了。”
姜禾绿:“???”
“上次在医院。”时妄说,“我看望大伯的时候,有个女医生。”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但我现在肯定了。”时妄鄙夷道,“从你的表情可以看出,我猜对了。”
本来想要试探一番再和时怀见商量告诉他真相的姜禾绿不禁叹息。
她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玩弄智商。
“我还经常在校门口看见她。”时妄又说。
“不会吧?”
“大白天的戴帽子和口罩,一直盯着我看,不是她是谁。”
姜禾绿想不到这孩子的观察力这么强。
他应该心里就有数吧。
不然不会意识到他妈妈跟着他。
“这事别和老时说。”时妄小大人口吻,“我和她一样,不想牵扯太多,户口本上还是挂给你们这边,再过两年,我就上大学,不用麻烦你们了。”
姜禾绿愕然,“……不是,你这孩子。”
时妄却瞥她,“别多管闲事了,吃饭吧,老时让你多吃点蔬菜。”
“你干嘛管我?”
“那你也别管我。”
“……”
姜禾绿彻底输了。
又不好告诉时怀见。
她以为时妄是个傻白公子哥,却不想人家也有自己的思想。
入夜,听到楼下车声,本来坐在卧室沙发上玩游戏的姜禾绿迅速关闭电脑,然后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关掉灯,假装自己睡熟。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动静。
蒙在被子里的她屏住呼吸。
拧门进去后,时怀见自然颇感意外。
这个时间点,小媳妇不太可能睡觉,他每次晚归,回到家看到她不是在刷剧就是在刷游戏,要么便是延长直播时间,和观众说说笑笑的聊天。
难道不舒服吗。
时怀见没有打扰她,只开了一盏壁灯,发现床上连个头都没露出来。
“姜姜。”他一边解衣服,一边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姜禾绿小心翼翼露出一个头,“我只是睡得早而已。”
她双眼黑白分明,很是精神,不像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时怀见去洗了澡,出来后发现她还睁着眼看他。
“今天学乖了?想要早起早睡吗。”他轻笑,顺势俯下身,在她额上亲了亲。
姜禾绿用力点头,撒着娇,“今天太累了。”
“所以呢。”
“不想爱爱。”
她眼巴巴看着他,颇带几分小可怜的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折腾过了。
听她这语气,时怀见不知她是真不想要,还是扭捏地推辞一番。
“真不想?”他笑道。
“嗯……”
“那就亲一下。”
俯身,他撑在她肩旁,低头吻住她的唇,比往常要慢,却更容易刺激神经。
手也没老实。
“还不想吗?”时怀见在她耳边吹着热风。
“你……”姜禾绿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有些欲哭无泪。
到底是正值壮年还是这个狗男人如狼似虎,回回都不肯放过她。
最让人难受的是。
她还抵抗不了。
轻轻一拨动,便像是中了蛊一样,甘愿拜伏于他。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并不想,然而亲着亲着又俯首称臣。
不知不觉已经被他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像是案板上的鱼,一点点地被褪鱼鳞后呈现出来。
姜禾绿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碰到肩头了。
抬头能清晰地看见脚背,淡粉的脚趾因为被动而逐渐蜷缩。
每个角落被时高时低的声音所覆盖。
“姜姜。”时怀见跪在她腰前,低声淡笑,“这就是你说的不想要?”
“……唔。”
“这要是算不想要的话,等你到了想要的那天,岂不是要把我淹死。”
“…………时怀见!”
姜禾绿忍不住想骂他。
这个狗男人说的话可真欠揍。
一句人话都没有。
时怀见握着她的脚腕,没给她起身挣扎的机会,俊颜温和,好似在做正经的事,继续哄着她:“好好想想,你应该叫我什么。”
“叫你滚。”
“确定?”
“嗯……别……你出去——”
“还确定吗。”
“……”
“乖,给你重新叫我的机会。”
他稍稍凑过来。
一副不仅要占她身体还要占口头便宜的样子。
“老公。”姜禾绿只能这样喊一句,“行了吧。快点把我放下来,酸死了。”
“你不觉得刚才叫老公的声音太小了吗。”
“我怕把你耳朵震聋了。”她振振有词,“我是为你好,只有爱你才会这么体贴。”
他轻笑,算是接受这个解释。
等他出去后,姜禾绿进入贤者模式,幽幽叹息,“哎——”
“你叹什么气?怪我刚才没伺候好你?”
“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