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宣搂着一名美貌的舞姬,心不在焉的把玩着酒杯。
得借助匈奴人的力量控制长安,后续再引他们南下与李铎厮杀,两败俱伤,他正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到时候天下就是他的了。
希泽瀚眯着眼睛,心中不屑,萧勋萧策都是英雄,他们虽然是仇人是对手,但是他打心眼儿里敬佩这两人。
可是萧家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没有血性的男儿,让他有些同情起萧策来,他的兄弟个个能征善战,没有这样的窝囊废。
“我有一个同胞妹妹,事成之后,她就是你的女人。”萧宣没有得到希泽瀚的回应有些不安,他已经无路可走了,总不能继续往西逃吧。
“好,让她做我们匈奴人的大阏氏!”希泽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才不在乎一个萧宣的同胞妹妹。
不过若是性格刚烈的,那就留下给他生儿子,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大英雄,和自己和萧策一样,征服草原征服中原,成为中原人的皇帝。
萧策到了居延塞,城中守将张备带着他上了城楼巡视,却在这里遇到一位意想不到之人。
“你这么在这里?”萧策皱眉。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程傲一身戎装,有些骄傲的仰起头,“我送你出城,可还比你早了一天到这里,凉州我可比主公您熟啊!”
萧策拿她没办法,总不能现在再把人弄回去,无奈的摇摇头,随她去吧。
趁着别人不注意,蒋远碰了碰萧策的肩膀,有点儿得意洋洋的眨眨眼睛,低声道,“我说得没错吧。”
三日后的清晨,匈奴的十万精锐大军开始进攻居延塞,这里不过两万守军,按照路程,剩下的骠骑军冀州军还有三日半的路程。
匈奴人的攻势十分凶猛,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
希泽瀚明白王廷战败后士兵气势大跌,他的人耗不起了,再有半年拿不下凉州,天越来越冷,他们不得不迁移,到时候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得来了。
“勇士们,百年来幽州萧家一直是我们入驻中原的绊脚石,去年他们侵占了我们世代生活的珊瑚草原,让我们颠沛流离,如今他们的家主萧策就在城中,今日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号角响起,希泽瀚的一番话激起了匈奴将士的斗志,一声令下,匈奴人开始不要命的攻城。
萧策在城墙上指挥作战,毫无惧色。
“你且下去,这不是女子该呆的地方。”
枪林箭雨他早就习以为常,拽过身侧的程傲推给一名黑羽骑,让他把人带下去。
“主公太瞧不起女子了吧,不是人人都像您夫人那般需要躲在男人羽翼下。”
程傲不服气的冷哼,让他见识见识姑奶奶的厉害,抬手搭箭,百步外的匈奴王旗应声而倒。
萧策不由得侧目,的确好箭法,此等准头臂力绝非一日之功。
“主公放心,不会拖您后腿的。”程傲有点儿挑衅的看向身侧的男子,从他眼中读出不同寻常的欣赏之色,心里有些得意。
匈奴人多势众,进攻不分昼夜,第二日黎明,双方都伤亡惨重,待到中午时分,才鸣金收兵。
蒋远此刻才忙里偷闲吃了口肉饼,但是依然在城墙上没有松懈。
“我们伤了多少人?”萧策问道,战了一天一夜,他也有些疲惫。
“四千多,他们伤了差不多两万,没想到匈奴人是这么个不要命的打法!”张备回答,“但是城中药品不够这么个消耗法啊!”
这些人都是他的兵,他心急如焚。
这几十年凉州甚少与匈奴人打交道,主要是幽州人和他们打,原来匈奴骑兵竟如此彪悍,心里也着实佩服萧家守卫幽州近百年竟一丝领土不让,还打垮了他们的王廷,真是让他真心佩服!
“所有物资先紧着伤员!”萧策回了城内稍作休整,他了解希泽瀚,用不了半日他就会重整队伍本土重来,绝不可以有半刻的掉以轻心。
“主公,大军前日在四百多里外遭遇了沙尘暴,要比预计的晚一日半到达!”
副将邓祁刚刚接到传令兵的消息,这可不是好事儿,他们伤亡了五分之一的人了,虽然匈奴人的情况比他们只多不少,但是人家基数大啊,再这样下去居延塞就危险了。
“若是如此,主公,最晚后日一早,咱们就得放弃这里往后撤了。”邓祁建议。
“不可,咱们走了这些伤员怎么办?”萧策想也没想就驳回了,他们不可能放弃兄弟的。
“你走,我来断后!”程傲请命,“你是北境的主公,你不能有事!”
“呵,躲在女人身后,这次你也小瞧我了。”萧策挑眉,数百场战役,比这艰险的时刻多了去了,他从未退缩过。
“坚守住城池即可,你们以为希泽瀚就不着急吗?”萧策胸有成竹的安慰众人。
希泽瀚的精锐不多了,算上后方的妇女孩子和老人也不过三十万人,这些人都等着他吃喝,再耗下去,他们自己人就要起内讧了。
“李晗不过给他画了个饼,他孤注一掷罢了,咱们把珊瑚草原都拿下,还占领了他们的王廷,剩下的这些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怕的。”
果真不到半日,匈奴人再次更加猛烈的攻城,萧策亲自带人在城下狙击,犹如战神令敌军闻风丧胆。
凉州军见萧策身先士卒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打退了匈奴人。
“你大哥的软肋到底是什么?”第二波进攻被打退后,希泽瀚更加着急,眼见着萧策的精锐亲兵就要到了,到时候他可真是抵挡不了。
“曾经没有,如今看来应该是那崔氏!”说到崔妙之,萧宣简直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个女人,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现在说这个有何用,我们还能跑到长安,把她绑了来不成?”希泽瀚强忍着怒意,厌恶的盯着萧宣,此人来到他这里除了影响萧家的名声外,真是半点实际用处也没有。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萧策,这就是你亲弟弟,为了活命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们的家族,来投靠我们!你们百年来的世仇!你们萧家有英雄,也有窝囊废啊!”
“哈哈哈哈!”
匈奴人用车押着狼狈不堪的萧宣,城下一片叫嚣之声。
萧宣哪里会想到希泽瀚临阵反水,把他当成人质押到了阵前。
说实在的,匈奴人真和他们是世仇,真要是翻脸了,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早知如此,他乖乖回长安认罪就是,奈何听信了益州人花言巧语,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真是悔不当初啊,怎么就听了萧韵的馊主意,他和崔妙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拧起来跟她过不去!
“大哥,大哥,我错了,大哥救我!”萧宣不顾面子的大喊,“都是萧韵挑唆的,都是她的主意,还有李晗,益州人帮我逃跑的!”
“大哥,我错了,看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救救我!”
城墙之上,萧策巍然不动,仿佛城下求饶之人并非亲弟。
“主公,我带人去把他抢过来!”蒋远请命,人是在他手上丢的,自然还是由他亲手抢回来。
萧策按下蒋远,没有回答。
眼前仿佛不是居延塞而是十多年前的鸡鹿塞。
“父亲,您喝点水吧。”十三岁的萧策将水壶递给精疲力尽的父亲。
父亲那么高大,他才到父亲肩膀,此刻父亲虽然发髻散乱,可是依然威武神勇。
萧勋结果儿子的水囊,仰头灌了一口,用力拍了拍儿子已经结实的肩膀,“策儿这几日随爹爹奋勇杀敌,甚是勇敢,爹爹十分欣慰!”
“父亲,我扶您下去歇一会儿吧。”萧策十分自豪,父亲对他格外严厉,甚少夸赞他。
他们撑了十几日了,援军还没有到,大家都劝父亲走,可是父亲说城里还有四五千伤员,他做为主帅弃城而逃,这些士兵怎么办。
他可以陪他们战死,但是绝不可能抛下他们自己逃命。
“燕山,你把策儿带出去,他是我的命!”城快破了,这是萧勋对好友最后的嘱托。
“策儿,萧家人绝不能向匈奴人低头俯首称臣,记住了!”
脑海中这一幕幕闪过,萧策握紧了双拳。
“你箭法好,了断了他吧,萧家没有像匈奴低头的子孙!”
程傲一惊,这是在跟她下达命令,虽然她也瞧不起萧宣,可是对于萧策来说那是他亲弟弟啊,“主公,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程将军要抗命?”萧策冷冷的反问,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看来他主意已定,程傲在心底叹息,有这样的兄弟,只怕他也没得选,不由得有些心疼萧策。
长舒一口气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闭目调整呼吸,拉着弓弦的手一松,下一瞬,城下的求饶声停止了。
“什么!”希泽瀚震惊的看向城墙之上,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把亲弟结果了。
“哈哈,萧策,我敬你是英雄,你下来,我们单枪匹马战一场!”希泽瀚打马出了阵营,一人一骑立在城下,身后数万匈奴人的欢呼声排山倒海。
他与萧策交手数次,却从没有一对一对决过,实在是遗憾。
李晗说得好,让他消耗一部分萧策的实力,与益州联手南北夹击消灭萧策,最后北方归他。
他等不起了,他的兵力支撑不起再一次进攻了,这几日的战况让他明白入主中原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但是这梦不做不行,梦该醒了,但是他要与萧策堂堂正正的对决。
萧策仅仅考虑了片刻,从侍卫手中取过他的银枪,命令道,“城上听程将军号令!”
第80章 惊梦
“萧策!”
帐中人忽的惊醒, 一声尖叫把守夜的琼枝琼桃等都吓醒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琼枝二人赶紧下榻,手脚利落的掀起帐子。
崔妙之满头大汗, 气喘吁吁, 这会子总算清醒过来, 原来是梦。
满天黄沙之下, 一人银枪黑骑与众人混战,正是自己的丈夫萧策。
他身上已有不少地方有血迹渗出,但是一脸无惧, 仿佛感觉不到疼, 那些伤口不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箭矢自他身边擦过, 一个匈奴贵族打扮的人举着大刀向他砍来,被他轻松躲过,反手一□□去, 但是对方也躲了过去。
其他人也陷入了混战,双方势均力敌胶着不下。
她不记得与萧策对战之人的模样,但是应该是匈奴人的主帅, 也是武艺高强之人。
他明明带了几万大军走的,为何追随他的人如此少,匈奴人却如潮水一般涌来。
一个身量较小的白衣将军与蒋远等人守护在萧策身边, 奋勇拼杀。
匈奴主帅大刀挥向那位白衣将军,两人力量悬殊, 关键时刻萧策的银枪挡住了劈风而来的长刀,白衣小将堪堪躲了过去。
那白衣小将反应极快,躲过这一击, 趁两人胶着在一起时虚晃一枪,抽出佩剑插入匈奴主帅腹部。
“大王!”匈奴人高喊着更加不要命的冲过来。
满天的流矢飞来,白衣小将的坐骑中箭受惊被摔下马来。
萧策已经在数丈外,又带人折返回去救他,与追赶上来的匈奴人厮杀在一起。
关键时刻,萧策伸臂将那白衣小将拎了起来置于身前,且战且退,蒋远等人拼死断后。
又是一波流矢飞来,在萧策即将入城的那一刻,一箭刺入他的右背。
崔妙之在梦中急得不行,画面如此清晰就像身临其境,随着那一箭,她的梦也醒了。
“夫人可是梦魇了?喝口茶压压惊吧。”琼桃端了温茶过来,琼枝正拿帕子替她拭汗。
“那身干净的寝衣来。”琼枝吩咐琼桃,所有侍女都是以她为首,琼桃听命下去了。
“方才听夫人喊的可是主公名讳,是梦到主公了?”琼枝关切的问。
崔妙之长舒了一口气,握着琼枝的手仍有些心惊,“我梦到他受伤了。”
琼枝笑着劝慰,“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夫人最近担忧太过所以做了这样的梦吧,主公身边数万人护卫,怎么可能轻易受伤呢。”
听她这样说,崔妙之略略安下心来,的确是她这些日子太紧张了。
骠骑军冀州军好几万人呢,怎么可能像梦中一般,萧策身边就那么点人,还有那个白衣小将她都没见过,看来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由二人服侍着再次睡下后,崔妙之倒是挺快的再次进入梦乡。
现在她不在凉州,而是回到了襄阳宫。
“萧策的大军怎么还没有到?”平帝急得团团转。
到了啊,大军南下好些时日了,都打了好几场胜仗了啊。
“陛下稍安勿躁,萧策忙于北边与匈奴作战,怕是一时半刻抽不出兵力来支援,咱们在支撑一月两月的,说不定他的大军就到了。”
有大臣劝谏,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几日前,北方的探子来报,萧策在凉州受了重伤,估计一时半刻不会南下了,陛下,咱们孤军难撑,还是退守扬州吧。”
萧策受了重伤,什么时候,她们怎么都没有听说,荆州人都知道了。
“皇后娘娘,您怎么在这里?”有人从殿中出来向她的方向行礼问安。
皇后娘娘?谁?
崔妙之往四周看去,只有她一人而已,等等,她身上穿得怎么是皇后的衣裳,难道她又回到了上辈子。
不要!
崔妙之再次惊醒,冷汗淋漓。
“夫人,这是怎么了?”琼枝二人忙又起来查看,夫人之前睡觉一直安稳,从未向今夜这般数次惊醒。
崔妙之喝口热茶,复尔躺下再无半分睡意。
萧策受伤了,她基本上可以肯定,她都忘了原来上一世曾经听到过他受伤的只言片语。
但是伤应该不算太重,因为不久之后他仍然做为主帅在前线征战。
可是上一世,萧策与她来说是陌生人,她并不关心伤势如何。
这一世,萧策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就是受点小刮擦她都心疼,更何况竟是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