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鬼话——少地瓜
时间:2020-07-20 09:05:43

  作者有话要说:  江疏泉:碧潭州玉壶堂大夫,江湖人称“药扇子”,知名背锅专业户……
 
 
第十六章 
  随着立夏的逼近,最后一丝料峭的春寒也终于退败了,午间的日头已经能把人晒出几分薄汗。
  鹤鸣策马向西,直奔嵩山少林寺而去,一路上春光融融熏风拂面,花艳草翠十分宜人。
  美景惹人醉,连日来她郁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一丝舒缓。
  “老板,所以您为什么要翻窗偷跑呢?”事实证明,人的好奇心不会因为死亡而消散,莹娘忍了几天,终于到了极限。
  鹤鸣眨了眨眼,顺手从路边的柳树上折下几段枝条,飞快的给自己编了一顶草帽戴,悠悠道:“这是个好问题。”
  从遇见红衣女子之后,她本就不平静的生活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开始拥有武力,身体变得轻盈,五感变得敏锐、迅捷,甚至这几日竟有一股诡异的气感自小腹蔓延,沿着某种特定的路线游走全身,酷似传说中的内力……
  而在这之前,鹤鸣确定自己对这些一无所知,却在它们出现时感到无比熟悉,好像一切早就存在于脑海中,现在只不过是调阅记忆而已:
  她知道自己踩的步伐名为“追云逐月”,是一门极其高明的轻功;会的功夫叫“千重浪”,层层递进,阴柔毒辣……
  内力,轻功,武功,这些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如此真实的出现,鹤鸣的心情却无比复杂。
  客观来讲,她终于拥有了自保的本钱,应该感到高兴;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根本不容拒绝,强势又生硬的介入她本就乱如麻的生活,却又令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惊恐、厌烦和排斥。
  如果一个人连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无法自主决定,那么还有什么安全感可言呢?
  鹤鸣曾自问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且心理素质和适应能力远在平均值以上,分得清梦境和现实。可现在?她不太确定了。
  现代社会受尽宠爱的鹤大小姐,大禄朝发号施令的教主,哪个都像她,而哪个似乎也不全然是她……
  太多的悖论……
  最要命的是,那教派显然不太端正,而作为教主的她自然是个反派,很大很大的反派,甚至那天严正突然来到客栈大约也不是什么好事。
  具体是什么鹤鸣说不清,但就是知道一旦被缠上,绝对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甚至还抽空简单构思了下,如果不走的话,接下来自己和严正的对话:
  “严大人,劳驾帮忙查一下,看我是不是通缉犯?”
  “好咧,稍等哈,哎呦,还真是……”
  所以她跑了。
  “王生的事,”鹤鸣想了下,“等武林大会结束后我再找个时机去问问。”
  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这是她的原则。
  莹娘笑道:“老板说这话就见外了。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即便能查,说不得也要费个三年两载,急不得。”
  鹤鸣点头,觉得还是要在保命的前提下尽快把思绪捋顺。而有一个关键点是她非常想弄明白的:
  三魂七魄碎片的融合触发点是什么?大禄朝的那个“鹤鸣”魂魄被融合后……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长叹一声,从背包格子里掏出手机,以连绵的绿色山丘为背景来了张自拍。
  何以解忧?唯有自拍。
  假如有朝一日能穿回去,这些还能当证据和回忆呢。
  或许她可以顺势出本书,就叫《我在古代的那些日子》好了……
  鹤鸣还顺手挑了个滤镜,简单修了下图,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哎,我还是又美又飒!真是混乱生活中仅存的安慰。
  见这不过巴掌大小的彩色方块内竟出现了另一个老板,莹娘惊诧不已,声音都颤抖了,“这是?”
  鹤鸣睁着眼说瞎话,威风凛凛道:“此乃锁魂神器,凡被照到的,那三魂七魄中的三魂便为我所控,想叫他三更死,绝留不到五更!”
  嗯,以后就这么吓唬人吧。
  莹娘惊呼出声,又觉得不对,“那您岂非自戕?”
  鹤鸣:“……得看什么人用!”
  她忽然觉得手下太聪明也不全然是好事,自己作为老板的权威随时可能岌岌可危,于是不得不继续用一百个谎话圆着,“你见绝世剑客割伤过自己吗?这是我的法器,我这么用就是替自己留后手,只要有三魂残存,那就是不死之身!”
  这牛逼吹的,她自己都快信了。
  莹娘不敢不信,顿时觉得又涨了好些知识,看向鹤鸣的眼神也闪闪发亮:
  老板果然深藏不露,就是有点抠。
  吹上头的鹤鸣忽然心情大好,又开公放听了一首最喜欢的歌,这才恋恋不舍的将手机收起来。
  古代不能充电,得省着点儿。手机还剩85%的电量,充电宝能充三次,可她还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能省则省吧。
  所幸进入背包格子之后,所有物体的状态都会保持不变,也算穿越福利了。
  满头苍翠的她又迎风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莹娘的脸皱巴的像一根苦瓜,“你这是什么表情?”
  莹娘犹豫再三,“老板,那锁魂神器里响的是收魂曲吧?”
  真是人听人死、鬼听鬼怕啊!
  鹤鸣沉默片刻,旋即恼羞成怒道:“……那是神曲!”
  我爱摇滚!你这没见识的,哼!
  过去几天鹤鸣一直玩儿命的赶路,风景虽好却也难免风吹日晒,现在距离目的地也不过三五日路程,时间充裕得很,她决定在前面的镇子休整两天,顺便划算下接下来怎么办。
  武林大会是一定要去的,不然剩下900的江湖声望值还不知要攒到猴年马月去;
  可现在情况有变,她如果贸然出现,又存在替“梦境”中的自己背黑锅的风险……
  又想扬名立万,又要躲躲藏藏,难啊,难!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镇子,经济风貌比碧潭州差了许多,不过因为是去往少林寺途中最后一座成规模的城镇,所以这段时间外来人口格外多些,倒也间接拉动了经济,瞧着隐约有点繁华的意思了。
  电量要用在刀刃上,鹤鸣决定给自己弄个穿越旅行日志,于是先在城外用开了广角镜头的手机拍了个城门全貌。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橙红色的浑圆大饼斜斜挂在西边的城墙上,映的上面一溜儿饱经岁月沧桑的残缺墙砖都带了朦胧光晕。微风拂过,砖缝中顽强生长的杂草随风摇曳,仿佛在对鹤鸣搔首弄姿:“来啊,快活啊~”
  鹤鸣忧伤的叹了口气,看向腰间槐木牌的眼神中充满谴责:跟失足妇女一起呆的时间久了,她的心都脏了。
  莹娘:“……?”人干事!
  鹤鸣翻身下马,边走边看溜溜达达进城,找了家干净整洁的酒楼,照例挑了临街靠窗的桌子。
  刚坐下,小二已经殷勤的凑上来,“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鹤鸣往里面打量几眼,又见这小二收拾的也干净利索,笑道:“先打尖,后住店,可有什么招牌菜肴?”
  “姑娘运气真好,”小二笑着奉承,“才刚有一位客官出城决斗给人打死了,正好空出来一间上房,不然您这会儿才来,连柴房都挤不下了呢。”
  鹤鸣:“……”
  所以说江湖有风险,混迹需谨慎啊。
  小二麻溜儿的冲柜台上吆喝,“贵客一位,住店!”
  那头有人爽利的应了声,甩着手巾噔噔噔上楼,不多时,几个包袱就被从二楼丢了下来,那小伙计笑眯眯从围栏处探下脑袋来,“上房准备好了,贵客请!”
  小二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脸来对鹤鸣笑道:“客官,都妥当了,小人帮您把行囊放上去?”
  鹤鸣:“……我没什么行囊,等会儿自己拿。”
  万一稍后我也给人打死了呢?保不齐地上丢的就是我的了。
  真不愧是靠近武林中心的客栈,跑江湖的,有那味儿了!
  和蔼可亲的小二热情推荐了驴肉汤面和酥皮火烧,又隐晦的暗示配上他家的酱萝卜丁儿格外香甜。鹤鸣非常识相的采纳了建议,并主动给了小费。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话不是白说的。
  驴肉面劲道弹牙,汤汁香醇却清亮,较之猪肉、牛肉别有一番滋味。
  酥皮火烧外壳焦黄,中央均匀洒了一层芝麻,烤的喷香,里面一层层都抹了葱油,咸香可口。
  还能再花五十文叫一碟卤驴肉,切开了火烧和酱萝卜丁一起夹着吃,肥而不腻,美得很。
  不差钱的鹤大小姐叫了一碟,期间还听不远处一桌食客抱怨,说平时不过二十八文钱,都是那些一股脑涌进来的武夫闹得,什么都涨价。
  说这话的时候,还非常不满的瞪了外乡人打扮的鹤鸣一眼。
  鹤鸣觉得有趣,轻笑两声,又低头喝汤,再抬头时,就见对面那张空桌子已经坐了人。
  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容貌普通,服饰却颇为出众,从头到脚都写着有钱。
  那和气的小二又跑过来,熟门熟路的问:“张公子,还是半斤玉冰烧、四样小菜么?”
  玉冰烧是本地名酒,纯度高,价格更高,等闲人家逢年过节打一角就算解馋了,可这位张公子每次都是半斤,喝不完也不带走,故而格外受欢迎。
  张公子胡乱点了头,然后就开始盯着桌面发呆。
  鹤鸣看着他黑到快要流下墨汁来的印堂,当场决定赚个外快,要是能顺便收获点儿来自鬼怪的友谊就更美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闯荡江湖,就要放荡不羁,鹤大小姐如是说。
  PS,前两天我忽然冒出来一个梗!甜宠美食文嘻嘻,大家可以预收下,写完这本就开!
  《隔壁的小书生》
  文案:桃花镇有个好看的穷书生,
  书读了一年又一年却不去科举,
  为了省钱只好自己做饭。
  这天忽然有个满头血的女侠来敲门,
  她瞅了瞅院子里咕嘟冒泡的砂锅粥,
  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
  “小书呆,粥卖不卖?”
 
 
第十七章 
  不紧不慢的吃了两个自制驴肉夹馍,又喝了碗肉汤润喉,鹤鸣这才摆出一副经典神棍的架势道:“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黑、神火委顿,不日就要大祸临头啦。”
  这说辞俗吗?太俗了,但架不住经典好用。
  那位张公子心里存了事儿,一听这个,猛地一阵咳嗽,刚喝进去的玉冰烧直接从鼻孔喷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鹤鸣丹田内一热,内力瞬间游走全身,她双手在桌上一拍,整个人连带着屁/股底下的条凳就向后平推出去一丈远,完美避开了那人工喷泉。
  条凳与地面的刮擦声尖锐刺耳,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就跟收到信号的镭射灯头似的,嗖的一下子扭过来。
  然后鹤鸣就顶着全场关注的目光,站起身来,吭哧吭哧又把条凳拖回桌子旁。
  这会儿的武功像极了段誉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还得练练。
  众人:“……”
  鹤鸣才重新落座,就见刚才那小二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过来,双眼发亮语速飞快的说:“两位是要在店内打架吗?本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茶杯五十文一只,茶壶二百文一个,盘子二百文……地砖一钱八分,条凳二钱银子一张,桌子七钱,门窗二两到五两不等。”
  “小本经营,概不赊账,但接受货品估价抵押,包括并不仅限于金银玉器,本店收取一成利钱,当天还清,不然班房伺候。”
  他一口气背完,麻溜儿的一甩手巾,先朝门外巡逻的衙役打了声招呼,又笑容可掬的看向鹤鸣和张公子,充满期待的视线在两人间不断游移,“二位,您看是预付呢还是后头一并结算?记在哪位账上?”
  鹤鸣:“……”
  靠近武林圣地的你们这方面经验是不是特别丰富?
  莹娘从她腰间挂着的槐木牌里探出脑袋来,指着小二大骂奸商,“哪儿来的脸,啊?他们哪儿来的脸!就这种成色的破茶壶茶杯,一百文一套四个还能送一副汤勺呢!”
  鹤鸣神色复杂的重新打量起这家客栈,目光扫过柜台后面账房先生那格外发达的肱二头肌后,越加有理由怀疑自己误入黑店。
  张公子涨红了脸,忙大声道:“我与这位姑娘素昧平生,不打架不打架。”
  众食客齐齐发出遗憾的嘘声,悠长的叹息此起彼伏,陆陆续续转回去继续吃饭了。
  “真不打?”小二眼中的神采瞬间暗淡许多,到底是不甘心,又试探着说,“张公子是熟客了,小人倒是能帮忙说情,白饶您一成费用。”
  鹤鸣:“……”
  贵店真是黑的堂堂正正啊,失敬失敬!
  经过张公子和鹤鸣反复强调一切只是误会,他们确实是爱好和平的普通老百姓之后,小二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去,中间还忍不住再次回头,以眼神询问:
  真不打?
  鹤鸣和张公子齐齐摇头,满面真挚:
  不打不打,真的不打。
  这出闹剧结束后,鹤鸣和这位张公子之间好像忽然就亲近许多。
  那张公子朝她做了个揖,轻声询问:“姑娘,啊不,仙姑,介意小生坐在这里么?”
  鹤鸣抬了抬下巴,“请便。”
  张公子貌似家境不错,礼仪也到位,又道了谢才自我介绍,说他大名学文,字巡礼,是本地的百姓。
  “那个,仙姑,”他有些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压低了声音问道,“您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鹤鸣斜着眼打量张学文,“嗯,且把前因后果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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