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晚上没合眼,但是林叙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一直在跟他们聊夏明瀚昨晚输得有多惨烈,最后三张信用卡全部限额不能刷,还是陈曼姝借了他筹码钱。
换了平时,周燃青肯定要大肆嘲笑夏明瀚一番,可是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心情。
她低下头,拿出手机给另一辆车上的沈瑜发微信。
对方很快就回了过来。
本来是想跟她分享一下从昨晚到今早发生的这些事情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关心她的感情进展:你还没告诉我,那天早上急匆匆去校区找助教干嘛?
沈瑜:不干嘛,做实验。
她翻了个白眼:你有病,秋假第一天大清早去做实验?
沈瑜:因为他跟我说,我有一个地方的数据取错了,导致后面全不对。
周燃青追问:那也不用秋假去改吧?
沈瑜:哎呀你不懂,我得在他面前树立起我热爱学习的形象。
她无语,发过去一串句号。
对方却忽然想起来,问她:刚刚太赶了,都没来得及问你,昨晚你们回去之后怎么样?陆忍应该很认真地照顾你了吧。(偷笑)
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才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倾诉,可是真被问起了,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问题就在于,陆忍也没有亲口告诉她,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呀。
他说不定之前经常这样和女孩调情,对他来说,抱谁一下,跟谁说一句“喜欢你”,根本就不算什么,自己不应该当真才对。
可是……
脑海里一团乱麻,最后只能先草草回复沈瑜,说等下了车再细聊。
没过多久,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加油站。
林叙解开安全带,有点不好意思:“昨晚光顾着玩,忘记加油了。”
美国的加油站是无人的,自己刷卡,选型号,拿加油枪加油,取receipt。
夏明瀚跟林叙停下来加油,陆忍走到不远处一个写着吸烟区标识的区域,懒懒站在那里吸烟。
他身边站着一个高高胖胖的美国老头,看见他叼了根烟,主动热情地凑过来帮他点了火,两个人很快就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出国以来,在很多公共场合也有很多外国人过来跟她搭讪,但是她通常都不会理睬,迅速离开。
一是觉得外国人看起来都很strong,万一发生了肢体冲突自己打不过,二则是最重要的原因,语言障碍。
离开了英语听力里缓慢的语速和抑扬顿挫的声调,当一个真实的美国人在现实生活中用或高或低或粗或细的声音快速聊着家常的时候,周燃青真的总是一头雾水。
沈瑜手里拿着一包坚果,从后面的便利店里走出来,拍了拍她肩膀,一脸八卦道:“怎么回事儿,快跟我说说。”
收回视线,她慢吞吞地转过身,正在思考着如何开口,裤子口袋的手机忽然隔着她的皮肤,快速震动了一下。
微风穿过簌簌树叶从她耳朵旁擦过,无声无息。
她低下头,拿出手机。
亮着光的屏幕上,显示着陆忍刚发过来的一条文字消息,无比醒目。
陆忍:忘记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从上午开始就一直沉甸甸压在她心上摇摇欲坠的大石头,随着这句话的到来,慢慢粉碎。
牙齿无意识地轻咬下唇,她垂着头,正想抱怨他五个小时过去了,怎么现在才说,又看到紧随其后的第二条消息。
陆忍:不是故意的。没有告白的经验。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评论区关于拖更之类的指责我完全接受。因为自己确实是一个挺懒挺拖的人,手速非常慢,喜欢改来改去,并且会因为生活中很多其他的事情断更。
非常抱歉带给大家的所有负面情绪,我保证未来会更加勤勉,更加具有责任心的对待这件事情,也感谢大家愿意看到这里。
目前还是保持在榜一周六更,无榜隔天更,(本周无榜),因为上班的关系平时只能在深夜更新,突发事件一定会及时请假。非常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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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看她愣着半天都没反应, 沈瑜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喂喂,回神了。”
周燃青终于回头,视线却仍然交缠着望向不远处蓝天白云底下的陆忍。
那个高高胖胖的美国男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而他只是侧过头, 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笑容实在是说不上有多真心,但是此时此刻陆忍整个人看起来, 因为这一笑,美得更加生动具体。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他稍一回头,看到是她, 原本敛着的眉眼立刻冰消雪融。
这就是看女朋友和看其他人的区别吗?
思绪游荡到这里,周燃青终于意识到陆忍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的这个事实。
转过脸,她神情认真又诚恳:“我们在一起了。”
加油站外面又排队开进来了两辆车,沈瑜往里站了站, 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回事, 明明退烧了啊。”
她又强调一遍:“是真的, 我跟陆忍在一起了,而且,是他先提的。”
这回沈瑜沉默了很久:“可以啊你,快跟我说说你昨晚都干嘛了?我必须要写进女追男的教科书里去。”
周燃青试图回想, 却一无所获:“我什么也没干,就跟他聊了聊。”
“就这样而已?”沈瑜惊奇问:“你俩单独回到酒店……没有那啥?”
周燃青踢了踢她的脚:“滚蛋。”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往车里走,快到的时候, 沈瑜好像是有点犹豫,趁着无人注意拉了拉她的肩膀,非常小声地提醒:“我觉得吧,按照他之前对你冷冰冰的态度,现在莫名其妙就答应跟你交往……你还是要小心一点,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图你什么。”
“图我什么?”周燃青回头,“不用图,只要我有,都给他。”
沈瑜:“……对牛弹琴。”
*
等远远看见渔人码头亮着灯的标识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车子一路驶进露天停车场,找了两个空位分别停下,大家收拾好东西下车,林叙打开yelp,开始查找附近的高分点评餐厅,沈瑜凑过去一起看,并且很不见外地不停发表意见,这个不吃那个不吃。
夏明瀚跟陈曼姝已经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了,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夏明瀚眼下在陈曼姝身边,听话的像个幼儿园小朋友,说一句话就看一下她的脸色,紧张地一直在挠头。
而与此相对的,就是陈曼姝的冷静礼貌。
他说的话,她一定会回,可是面上表情却总是淡淡的,无悲无喜,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说实话,她还是要承认,陈曼姝确实是一个很nice的旅行同伴,不娇气,不磨叽,口语很好,可以跟外国人无缝交流,头脑清楚,有什么事情可以很快地权衡利弊做出正确决定。
她心里是有点羡慕这样的女生的,好像不依靠任何人也可以很好的在这个陌生国度里生存下去。
而且……陈曼姝应该真的对陆忍没有想法。
在两天的旅途之后,周燃青非常肯定地了如上判断。
因为她的眼里太空了,谁都不放进去。
就在她漫无目的乱想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越走越远了,咸咸的海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忽然有人从身后帮她虚虚套上了一件还带着温度的外套,她回头,看见陆忍身上的那件棒球衫,此刻明晃晃的套在她肩膀上。
下意识就想拽下来:“你穿一件衬衫会冷。”
犹豫不及就被他拦住,把衣服又往她领口那里提了提,陆忍垂眸,指尖无意间划过她裸露在外的一寸锁骨,用衣服牢牢盖住。
“饿了吗?”他向前走了几步,与她并肩。
“有点。”周燃青点点头,“但是我大致看了看,这里好像都是海鲜餐厅。”
他微微皱眉:“海鲜过敏?”
一下子就被他猜中,她有点犹豫地点头。
陆忍脚步停了停,偏过头看她:“怎么不早说。”
“怕影响大家的兴致嘛,而且,我也真没想到,原来这里全是海鲜餐厅,连个麦当劳都看不到。”她嘟囔着抱怨,视线又掠过前方灯火通明的码头,渔船成群结队静静停泊,海面平静而一望无际。
再往前就要上天桥了,她偷偷瞥他一眼,装作非常自然的样子牵起他的手。
一颗心怦怦乱跳,然后那只手被他紧紧反握住。
天桥上面游人如织,两侧整齐伫立着高瘦挺拔的街灯,银黄色的光洒下来,游人大小不一的影子零落了满地。
周燃青稍稍放慢了脚步,等到陆忍从自己身边走过,孩子气地去踩他脚边的影子。
他便配合地在距她一尺之遥的地方停下。
前面几个正在拍照的亚洲女孩刚好拍完收了相机,几个人聊着天走过来,怕被她们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她只好停下动作,重新亲昵地拉住他的手。
就算是有目的的跟她在一起也没关系吧。
她身上有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应该开心才对。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下了灯火通明的白色天桥,身边静静躺着的深蓝色海面被风一吹,微微掀起波澜。
海风一路蜿蜒着飘过安静的海面和明亮的灯盏,停留在她脸上温柔摩挲,随即远去。她眯起眼睛,非常惬意地开口:“今天终于有点旅行的感觉了。”
他问:“什么感觉?”
“就是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跟你一直走在旅途的路上就好。”她答,“以前,我有很多不喜欢不想去的地方,但如果是跟你一起的话……哪条路都可以。”
“就算是没有尽头的路?”他转过身,面对着她。
周燃青想了想:“没有尽头的路也很好吧,这样就可以一直向前走,我也不想很快就走到终点。”
走着走着,就踏进了附近著名的海鲜市场,眼前是两排长长的不见尽头的海鲜摊位,门口摆着几个脏兮兮的铜制板凳和方桌,四面八方都是海鲜身上散发出来的腥味,她捂着鼻子走在里面,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些。
他拉着她的手,突然转身,往来路走。
她抬起头:“怎么啦?”
“前面都是海鲜餐厅了,”陆忍依然拉着她往回走,没回头,“我们去吃别的。”
她有点犹豫:“可是……除了我,他们好像都很喜欢吃海鲜,而且平时在我们那里又吃不到,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也不是很饿,吃点薯条沙拉凑合一下没问题的。”
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被自己惊讶到。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竟然知道照顾他人的感受。
他对于她的回答充耳不闻,像是执意要带她离开这个脏兮兮的海鲜市场。
身边窄窄的一条通道全部都是慕名而来的游人,只有他俩逆着人流往反方向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终于看到了“Enter”的标识牌,陆忍放慢了脚步,带她从室内走出来。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周燃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们是怎么面不改色在里面逛的?我都快晕倒了。”
刚说完,就听到陆忍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低着头快速打字,不知道给谁发送了一条消息。
“谁啊?”她有点好奇地问。
“林叙,”他答,“发了个定位,问我们还有多久到。”
“哦……”她点头,“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重新把手机放回长裤口袋里,他拉过她的手,“我说我们不去了。”
月光皎洁,她跟着他一路往前走,心情平稳又快乐。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天桥,头顶路灯一照,光线立刻显得强烈起来,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低下头。
就在低头的瞬间,眼角余光却忽然电光火石瞥到他左手手腕上的一道长长的、细细的,面目狰狞的伤疤。
仔细看,很像是割腕自杀留下来的疤痕。
之前怎么都没发现?
还是……他之前都做了遮掩?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捏住,凭空生出来的疼痛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她举起他那只手:“这里,怎么弄的?”
跟着她的目光往自己手腕上轻飘飘看了一眼,陆忍轻描淡写答:“小时候,有一次我妈想带着我自杀,拿碎玻璃扎的,后来我们被救下来,就留了一道疤。”
他的表情口吻,如果她没有亲眼看见,真的会以为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疤。
像被棉花堵住了喉咙,忽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潜意识里非常想知道他的过去都发生了些什么,却也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该追问。
于是把脱口而出的所有话语又咽回肚子里,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向前走。
月光底下,那只疤痕横错的手腕和她的手腕在一荡一荡间,数次碰到一起,又轻轻擦过。
很久很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陆忍,我一生都会记得今晚的。”
今晚是满月,朦胧的月亮身边点缀着点点星光,温柔宁静,银河共度。他的身影慢慢被月光包裹起来,眼角眉梢勾勒出一个笑,依然很艳丽,却比从前有温度了。
“我原本应该回答你,一生很长,你总有一天会忘。”他伸出手,很温柔地帮她拢了拢散乱的长发,“但是,如果你真能记住,我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