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大将军后——黑糖话梅
时间:2020-07-21 09:40:20

  他复又往前一步,低声道,“况且他还有多次御前救驾之功,陛下也是对他百般容忍。若是能得到他的助力,对咱们所谋之事,必是事半功倍,信王那边定然也是如此谋划的,您若是得罪了周显恩,让他倒戈去了信王的麾下,这才是咱们最大的隐患。”
  听得自家舅舅抽丝剥茧的分析,顾染嵩虽有余愠,脸色却也比刚刚缓和了许多。他呼吸加重了些,颇有些头疼地道:“可那周显恩和老七是连襟,保不准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严劲松眼里掠过一丝精光,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这一点,殿下尽可放心。且不说周显恩并非是个色令智昏的。单论他那位夫人,和信王的夫人就并非一母所生,听说还多有龃龉。他和信王的这层关系并不能左右什么。反而是咱们得了常老太君的支持,他们毕竟是祖孙,只要您对他耐心一些,假以时日,他定会为您效力的。”
  思及此,顾染嵩也缓缓点了点头。常老太君那儿,还是他舅舅花了大力气才打通的。为的就是顺势攀上周显恩,若是半途而废,就白费了他们之前的部署了。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将心头对周显恩的不满给暂时压了下去。反正等他日后登基了,这些人自然是随他处置了。
  “可那周显恩油盐不进的,本王已然放低了姿态,他还是那副德行。”顾染嵩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颇有些烦闷。
  严劲松捻了捻胡须,也沉思了片刻,复道:“殿下,他这般性子也并非一两天的事。既然他那条路行不通,您便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他今日能将他那位夫人带着一起入宫,足可见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您且让王妃同他那位夫人交好,女人家是最好煽动的。届时他的夫人和祖母都好言相劝,也许还能动摇他一二。您再对他礼贤下士,此事便成了一半。”
  顾染嵩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正好今日是宫宴,我待会儿便让婉婷去同他那位夫人熟络一下。我瞧着那女子低眉顺眼的,应当好操控。”
  想通了,他也便同严劲松辞别了。因着他们关系特殊,在宫里还是要尽量避嫌的。
  瞧着顾染嵩渐行渐远的身影,严劲松颇有些头疼地叹了叹气。良久,再抬头时,面上已是古井无波,阔步便往前走了。
  踏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左相:如果不是爱和责任,谁会拖着这样一个二傻子夺皇位呢?
  雍王:舅舅?????
  (常老太君支持雍王是有原因的,并不是魔怔了,哈哈哈哈哈哈,后面会慢慢解释的。)
 
 
第36章 宫宴
  时值晌午, 承华殿内已然升起了宴会。偌大的宫殿除了上位的太皇太后并一左一右两位贵妃外,其下便是两端一字排开的长席。
  右上位端坐的是左相严劲松,右相裴思翰, 其后依次以官阶排位。周显恩则坐在左上位, 谢宁也一并随在他身旁。
  大殿里香薰缭绕,鸦雀无声。众人皆是眼观鼻, 鼻观心, 有闲情的就低头数自己衣服上的纹路。唯有正上方端坐着的太皇太后脸色隐隐有些烦闷,两位贵妃倒是不甚在意,只是端正地坐着。
  按理说主持大局的应当是是皇后,可自从几年前重华太子被囚禁于幽庭。贺兰皇后也自认有失教养之罪, 随即深居九华殿,终日理佛,闭门不出。
  满朝文武虽多次进言, 圣上却一直不同意另立新后,但也默认了贺兰皇后将自己禁闭宫中的举动。一来二去,大臣们也歇了废后的心思。
  这执掌后宫之责, 便落到了太皇太后的手中, 一并由荣贵妃和宝贵妃从旁协助。那位荣贵妃便是雍王的生母。
  太皇太后虽表面平静,实则不时抬眼瞧着门外,可惜除了路过的宫人,再无其他。宫宴早就到了时辰,却迟迟不见陛下前来。坐席的人也只能是安静地等着。
  周显恩倒是神色自若,挑着玉瓷盘里圆溜溜的葡萄入口。又抬手给自己斟酒, 水声哗啦倾入杯中,在噤若寒蝉的大殿显得有些突兀。
  不多时,进来了一个老太监,从边缘小心地绕到了坐席上方,附耳跟太皇太后小声地回禀了些什么。却只见得她微睁了眼,也只是因着大殿里满朝文武皆在,她才随意地抬了抬手。嘴角还微微噙笑,朗声道:“今日乃是小年,老身特办了此次宫宴,邀众卿家一道赏乐。虽是宫宴,也不论朝事,诸君不必拘谨。”
  她拢了拢袖袍,凤眼微眯,一旁随侍的太监便尖着嗓子高喊:“乐起!”
  如同划拉铜镜的声音响在大殿,不多时,一群舞姬便鱼贯而入。四下的乐师们也素手轻弹,寥落的乐声渐起,赴宴的众人也慢慢抬起头,低声寒暄起来。
  宫宴都开始半个时辰了,圣上估摸着是不会来了。但瞧着太皇太后有意将这件事遮掩过去,众人也便顺着她的意思,装作无事发生。
  觥筹交错间,歌舞升平,舞姬们妙曼的身姿将大殿切割成两方。唯有坐席上的太皇太后眼中隐隐带了几分阴翳,只是面上不显,反而一派和蔼。
  殿外风雪正盛,洋洋洒洒地落下,琼楼玉宇都被涂然成一片雪白。殿内地龙烧的正旺,几杯热酒下肚,坐席之人却是瞧着其乐融融的。
  檀香木桌上摆的是一溜的瓜果时蔬,并着精致的糕点、小食。桌案缝隙点缀着几簇梅花,娇艳欲滴,花蕊还尤带着些许露珠。
  谢宁本也低着头安静地吃着糕点,忽闻一阵清列的酒香向她拢来。她还为来得及抬眼,腰身便被一只手搂住了,她身子一僵,面上慢慢浮现出绯色。唇瓣微颤,偷偷抬眼瞧着贴在她身旁的周显恩。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做如此轻浮之举。
  但见他一脸淡然,眉眼微挑,还缓缓向她的脸靠了过来。她有些尴尬地别过眼,还好殿内喧哗,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让她的窘迫淡了一些。
  压迫感在离她耳畔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垂,带了些清冽的酒香:“你就待在这儿,等我回来接你。”
  谢宁往旁边移了移身子,面上的灼热感消散了些,只是疑惑地瞧着他。见他略歪着头,眼中一片清冷,不似玩笑话。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抬手拍了拍谢宁的头,眼神恹恹地开口:“别乱跑。”
  谢宁被他拍了头,愣愣地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蹙了蹙眉尖,赶忙抬手扶正了被他弄歪的发簪。
  周显恩斜了她一眼,勾唇一笑,没再理她。身子往后一退,转了个方向,推着轮椅便出去了。
  车轱辘碾过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被乐声掩盖,饶是如此,那些看似吃酒闲谈的人,却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有些疑惑,有些沉思,还有继续装作无事发生的。
  太皇太后倒是见怪不怪了,这位镇国大将军向来性子乖戾,喜怒随心。她也只是若无其事地同旁边的两位贵妃交谈,大殿内也恢复了刚刚的随意。
  谢宁瞧着周显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白雪里。身旁还有随侍的小火者,一个为他推着轮椅,一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撑着伞。但见他身上的狐裘大氅也是盖好了的,她这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只是眼神不经意间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待看清对席上的人时,她目光一滞,握着杯盏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
  对席上座,锦衣华服的谢楚端坐在下方,一旁的顾怀瑾则为她抬手添菜,眼中温柔笑意一览无遗。
  二人靠得近,似乎在闲聊些什么,只见得谢楚不时抬起袖袍遮面,眉眼弯弯,杏眼柔柔地瞧着略低下头的顾怀瑾。
  谢宁也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便不甚在意地继续吃着糕点,欣赏歌舞了。
  而对席的谢楚看似娇羞地低着头,却是故意往顾怀瑾身边靠了靠,见着谢宁形单影只,眼底反而浮动出几分焦虑。
  谢宁刚刚往这儿瞧了一眼,她定然是在谋划如何找机会同信王解释玉佩一事。被迫嫁给周显恩那样残废换了谁都会心有不甘。就算她不知道信王是因为救命之恩才许诺了这桩婚事。可但凡有一点希望,她都绝不会放过信王这样的男子。说不定今日入宫赴宴,都是她特意为了接近信王而来的。
  思及此,谢楚眼中阴霾更甚。
  旁边的顾怀瑾未曾察觉她的异样,反而为她夹了些糕点。谢楚柔柔一笑,一抬眸对上顾怀瑾时,那双杏眼里就只剩下含羞的波光了。
  歌舞看久了,也着实容易让人犯困。不过到底是宫中,谢宁也只是随意想想罢了。身边没个说话的人,她伸出手指轻抚着酒杯的纹路。不知周显恩去做什么了,他让她在这儿等他回来,也不知他说的是等多久。
  桌案上的梅花还如同刚刚摘下来的一样,花蕊上的细雪融化,变成水珠子,顺着花瓣的纹路滑下来。
  养心殿外,小火者推着周显恩远远地过来了。殿外是一道九层台阶,初看陡峭,踏上了最高层,再回望时则如一马平川。
  小火者推着轮椅,从一旁的平滑的斜道上去了,这还是圣上专门为了方便周显恩而临时加的通道。两旁石砌围栏上落了雪,朱红色的正门紧闭着,时不时传来细微的声响。看门的侍卫见着是周显恩,急忙弯腰行礼,将门打开了些。
  随侍的小火者先行一步,进去禀报了一声:“陛下,周大将军来了。”
  门内细碎的声音骤然歇下,还未等圣上发话。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突兀地传来,混着一声轻笑:“陛下,臣,周显恩觐见。”
  “进来吧。”略带了几分沧桑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大殿内,显得有些低沉。
  殿门大开,吱呀轻响。有些昏暗的屋内就投映出一片斜长的亮光。还未进门,就闻得若有若无的烟雾气味。
  小火者退出门外,大殿内又恢复了一片岑寂和昏暗。烛台上的长信宫灯只在角落散着微弱的光,大殿正中放置着一鼎宝相雕花麒麟香炉,烟云缭绕。
  香炉旁铺着一块团蒲,其上端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一身暗金色常服,穿得松松垮垮地。斑白的头发扎在脑后,有些凌乱的碎发就随着烟雾轻晃。
  身形有些佝偻,眼皮浮肿,面色暗沉。他将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眼打坐。
  听到周显恩的声音,他才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里忽带了几分亲和。
  他长吁了一口浊气,一旁随侍的太监立刻过来将他扶起,另有人为他端来鎏金面盆,用干净的帕子蘸了水为他擦手。做完了这些,又披好了外袍,他才由太监扶着往塌上走去。
  周显恩一直慵懒地靠在轮椅上,瞧着他的背影,手指搭在扶手上,眼尾带笑。
  “看来臣来的不巧,打扰了陛下修炼的大事,臣有罪。”
  圣上颤颤巍巍地扶着软榻,一面屈身坐了上去,一面随意地抬了抬手:”你我君臣,不必多礼。”他坐定后,殿下的周显恩遥遥相对,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复道,“倒是你,两年了,怎的今日才想起入宫?”
  “今日宫宴,不是陛下相邀么?”周显恩斜了斜身子,轻笑了一声。
  经他这样一说,圣上似乎才想起今日在承华殿大宴群臣。然而国师断言此刻乃是吸收天地灵气最好的时机,他也便在养心殿打坐了。
  他掩面咳了一声,半晌才问道:“所以你来养心殿,是让朕去赴宴?”
  周显恩挑了挑眉,尾音上扬:“一场宫宴而已,怎能因此耽误了陛下修炼?两年未见,陛下倒比当年气色更佳,端的是鹤发童颜啊,想来不日便可以登仙了。”
  闻言,圣上面色缓和,反而还隐隐带笑,他抬了抬手,笑道:“你这嘴啊。”
  周显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忽地眸光一沉。随意看向了团蒲上的桃木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面上不慌不忙地道:“陛下修身养性,只养性怎够?臣不才,早些年间,也通晓过些许道家经义,不如将这桃木剑,借臣一用。”
  一听他也懂道家心法,圣上一下就来了兴致,让人给他送去了桃木剑,捻着胡须道:“不知显恩要使何心法?”
  周显恩将桃木剑握在手中,剑尖扬起,嘴角勾笑。不过在空中挽了个剑花,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未经通报便踏进了殿内,那人还未开口,便听得一阵破空之声,瞳孔瞬间放大。
  一旁的小火者差点没忍住尖叫了一声,铮然一声,桃木剑插在了门柱之上,几乎没入了寸余长。
  而一身道袍的国师一脸惊魂未定地立在一旁,肩头散落了几缕碎发。一旁的小火者早已吓得瘫倒在地,饶是圣上都微睁了眼。
  国师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僵硬地轮过眼珠,额头一滴冷汗砸在了地上。
  刚刚那柄桃木剑就离他的咽喉不过分毫差距,若是再偏转一些,就直接割断了他的脖子。
  国师呆滞地抬起头,却只见阴影中,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冲他睨眼瞧着他,手指挡在唇上,漫不经心地笑道:“抱歉,一时手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这木头剑都进去这么深了,你跟我说手滑??
  我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37章 手帕
  养心殿内, 国师被迎面而来的桃木剑吓得惊魂未定,两股战战。好在道袍宽大,正好遮住了他发抖的双腿。
  榻上的圣上回过神, 面带焦急, 连腰身都立起了一些,瞧着神情呆滞的国师, 忙问道:“大师可有伤着?可需要传太医?”
  周显恩眼神往一旁移了移, 没有开口,嘴角却是慢慢挤出一丝笑,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国师但见殿内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又听闻圣上的话, 这才从刚刚的惊险中清醒过来。他仰起脖子,手中拂尘一甩,若无其事般阔步往前走着。
  背后却是汗湿了一片, 风一灌进去就冷得他脊背上起了一层疹子。但面上依旧一派风轻云淡。
  他年近不惑,一袭道袍,行动间如云浮动。面相生得儒雅随和, 只一双吊梢眼略显违和。他淡然地行至大殿中央, 弯腰向榻上的圣上行礼:“陛下圣安,贫道并无大碍,劳烦陛下关怀了。”
  他刚抬起头,一旁的周显恩就挑了挑眉,手指敲着轮椅扶手,直勾勾地瞧着他, 笑道:“大师无事便好,只怪本将军伤重太久,这一握剑就手抖。”他眼中笑意渐深,尾音拖长了些,“下一次,您可得离远些,当心被我割了喉。”
  国师略微低着头,掩住眼中闪过的一丝狠厉,随即不冷不淡地道:“贫道命数自有天定,非人力所能左右,今日也必是有惊无险,大将军无须在意。”
  周显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身子往回靠了靠。挑了挑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大殿内岑寂了一会儿,那柄桃木剑明晃晃地插在柱子里委实不大合适。小火者欲上前拔出插在柱子中的桃木剑,试了几次,脸都憋红了也没有动它分毫。无奈其何,只得喊来了门口的侍卫,这才将它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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