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诧异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为了两个孩子,你宁可在宫里做一辈子的公公?堂堂皇室血脉宁可委屈自己伺候我?”
魏融笑着问她:“这个理由很值得意外吗?你不也是为了善哥儿,宁愿舍弃与顾二爷的伉俪情深,委身于我?”
苏梨:……
不一样啊,天底下有太多的女人愿意为了孩子付出一切,但有权有势还把子女放在第一位的男人,例子太少。难道魏融这个背负血海深仇按照正常剧本都会不择手段发誓要坐上龙椅的人设,心里竟然更在乎骨肉亲情?
“你……”
“娘娘还说错了一件事。”魏融打断苏梨想要说的话,黑眸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不知道娘娘心里如何看待我,但在我心中,娘娘并非只是娘娘,还是一个不得不委身于我的柔弱女子,是我两个孩子的母亲,宫中险恶,当初我既要了娘娘,便有责任守护娘娘,并不委屈。”
苏梨:……
迎着魏融深沉的眼眸,苏梨回想他刚刚说的几句话,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魏融对她,似乎有了一种超出盟友、同事的感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魏融想要麻痹她,故意说这些话博取她的信任。
“那就辛苦你了,有你在宫里帮我,我确实安心很多。”
沉默片刻,苏梨简单地感激道,恰当地保持了距离。
魏融笑笑,退回了屏风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魏公公:又被拒绝了,说好的感情线呢!
第103章
吃了一顿铜锅,加上苏梨的大姨妈也结束了, 她又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顾缜已经下台, 苏梨准备收拾佞臣姚敏中了,说实话, 如果不是姚敏中这小人去明宗耳边进献谗言, 明宗怎么会想到利用石榴给他生孩子?石榴的一切苦难都源自姚敏中!
明宗最在乎皇子, 苏梨给他一顶绿帽顺便抢了他的江山。
顾缜最在乎权势,苏梨贬了他的官顺便让他名誉扫地一辈子抬不起头。
姚敏中是彻头彻底的小人,没脸没皮,他最在乎的是金银财宝奢侈享受。
从前参姚敏中的奏折络绎不绝, 都被明宗压了下去, 舍不得惩罚这个马屁精, 现在苏梨只需要重新翻出那些奏折, 便治了姚敏中数十条罪状, 杀几次头都够了。
但苏梨不想姚敏中死得那么便宜。
姚敏中不是把女人当生育机器送了很多可怜的女子去给明宗那糟老头子祸害吗,想到石榴与那些女子在明宗那里受到的屈辱, 再看看姚敏中养得细皮嫩肉的脸,四十来岁的佞臣竟也算得上俊朗,苏梨先罚姚敏中去京城的街上当专职乞丐, 再暗示人多给姚敏中一点苦头吃。
苏梨暗示的对象自然是魏融。
她要在大臣们面前装雍容威严, 要在孩子们面前做温柔优雅的母亲,只有在魏融这个老盟友面前,苏梨可以彻底地为所欲为。
魏融刚领会她的意思时,着实吃了一惊, 因为在魏融的认知中,她那样的出身与经历,并没有机会听说男人也可以做下面那个。
苏梨差点被当时魏融看她的眼神笑死,就好像她在魏融的心中一直是个被迫走上这条路的大家闺秀,端庄坚强、忍辱负重、为母则刚,结果有一天被魏融发现她居然看过小黄书。
“我都进宫五年了,比这更污秽的事都听说过,有何稀奇的?”
苏梨不甚在意地道。
魏融默然。
皇宫大概是天底下最不干净的地方,皇帝与妃嫔,皇帝与宫女,皇帝与太监,妃嫔与宫女,妃嫔与太监,宫女与宫女,宫女与太监,甚至太监与太监,只要是活的两个人,都有可能在漫长的寂寞中搞出点什么乐子来。
那她呢,才二十八岁,以前做顾家儿媳必须乖乖守寡,现在都是太后了,到儿子亲政之前她都将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她会一直坚守本心,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后,还是也会被宫里的污气感染,私底下也想找点乐子?
魏融很好奇,甚至期待她冒出那种念头,可魏融不能问。
魏融先去做苏梨交代的事了。
姚敏中在臣子们中的人缘极差,他一倒没一个人替他求情,被扔到京城的乞丐堆里自生自灭去了。那些乞丐天天活在脏乱差的环境中,突然到来的姚敏中就像一只白白胖胖的肉饺子,都不必魏融特别吩咐,姚敏中就真正明白当初那些被他推荐给明宗的女子有多可怜了。
寒冬大雪纷飞,姚敏中死在了街头。
消息传到苏梨耳中,苏梨心如止水。
——
老皇帝死在正月,这一年国丧从皇宫到京城大街小巷都不见一点红,寡淡地很。
国丧解除后,京城迎来了改年号后的第一次春闱。
春闱前期与苏梨关系不大,监考批阅交给主考官们,她要负责的是殿选。
殿选名单交到苏梨手中,苏梨看了看,发现一共有两百多人。
苏梨先与主考官简单地了解了此批考生的情况,譬如有几个特别出彩的,譬如这些考生的地区分布情况、家族背景、进京表现等等。主考官退下后,苏梨又问消息十分灵通的魏融:“这些考生,你可曾听说过什么新鲜事?”
魏融自有他的消息渠道,听说了好几件。
苏梨就像听故事一样听他讲。
魏融的声音清润,叙事条理清晰又流畅自然,苏梨很喜欢听他说事,不像有的臣子,苏梨知道他们是好官,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正事,可那声音粗噶难听,对耳朵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偏偏苏梨又不能因为人家说好难听就贬了他们的官。
由此可见,对于责任心强的管理者来说,没有一个差事是轻松的。
每当苏梨受了那些臣子的音波攻击,她就喜欢赶紧回内殿休息休息,然后再让魏融给她捏额头,一边捏一边用魏融的声音洗涤她的听觉神经。
不过,在听到魏融说这届春闱有位年轻的考生容貌极其俊美,尚未金榜题名便已经被几位官老爷看好想让择他做乘龙快婿时,苏梨眼睛一亮。现代小鲜肉帅哥们她看得多了,这一世她早早进宫,身边的成年雄性除了老皇帝就是必须装太监的阴柔美男魏融,算下来她都五年没见过偶像级别的俊男了。
苏梨虽然是太后,听起来很老似的,可她还没到三十呢,依然有颗爱美之心。
哪怕不能动,看看总行的。
刚刚苏梨听得不太认真,忽略了考生的名字,等魏融讲完这位俊美考生惹出来的几桩桃花案,苏梨兴趣十足地问魏融:“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魏融看她一眼,垂眸道:“潘闲,闲云野鹤的闲。”
苏梨:……
为何她脑袋里最先冒出来的是“潘驴邓小闲”的“潘闲”?
这么意义非凡的名字,苏梨对潘闲的好奇心更强了。
距离殿试还有几日,苏梨听了个新鲜暂且就忘了潘闲这个传说中的极品美男,可是魏融没忘。
魏融只是有消息来源,但他没见过潘闲这个从地方考进京的俊美考生,只知道他籍贯济南,身长九尺,才高八斗,年方二十三。
魏融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既希望这位潘闲能勾动苏梨的春心,证明她已经忘了顾二爷,并且愿意再找第二春,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得到她的青睐,又担心她被潘闲勾得太深,非潘闲不可。
夜深人静,魏融关上房门,打湿帕子擦去妆容,然后拿起镜子,第一次抱着一种陌生的心情打量自己的脸。
看来看去,魏融也没有底气一定会比潘闲更俊美,更何况他都三十五岁了,年龄上大了潘闲一轮,就算他比潘闲好看,年龄输了这么一大截……
放下镜子,魏融看向窗外,眼中突然浮现一抹阴狠。
皇位他甘愿不去争,因为现在的小皇帝是他的儿子,太后他也可以不去碰,因为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但他得不到的,别的男人也休想得到,如若她真的看上潘闲,魏融不会伤她,却有无数办法对付潘闲。
——
转眼到了殿试这日。
苏梨牵着五岁的皇帝儿子坐到了垂帘之后,魏融照例站在她一侧。
考官先将试题准备好,考生们排着队井然有序地走了进来,行礼叩拜,再落座。
苏梨面前的珠帘主要是挡住外面的人看清楚她的容貌,苏梨从里面往外看看得还算清楚,殿试的排位是按照春闱的成绩排的,苏梨本来已经忘了潘闲之事,但潘闲名次靠前,苏梨等待的时候无聊,一一打量过去,目光落到第五排中间那青衣考生的脸上,无需确认,苏梨就猜到此人肯定是潘闲了。
不得不说,这位潘闲长得确实好看,肤白如玉,气质优雅,放在现代一定能出道。
苏梨多看了几眼,满足了强烈的好奇心后,苏梨继续观察其他考生了。
但总体来说,苏梨看潘闲的时间最长,远比看其他考生长。
这就是特殊。
魏融难以察觉地抿了抿唇。
考试结束,考生们退下了,试卷交给主考官们继续批阅,最后再将这次的前五十名考生的试卷交给苏梨过目,评出前十名。而这十人的名次,就要等明日苏梨亲自召见他们,再当面出题“面试”之后再做定夺了。
苏梨叫了五位内阁大臣陪她一起评阅,她是最终拍板的人,但五位大臣可以提供参考意见。
苏梨仔细了这五十份答卷,挑出十人,其中就有潘闲。
以程端为首的五位大臣各自提出了支持或反对的意见,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辩论后,十人名单变化了三个,但潘闲仍然位列其中。
批卷也很累的,苏梨回到中宫后,叫魏融给她捏捏肩膀,顺便聊聊这次的殿试,问魏融可有心目中的状元、榜眼、探花人选。
魏融思索片刻,正色道:“潘闲才华横溢,有状元之才,只是容貌过于俊美,若不点他做探花,今年的探花便名不符实了。”
本朝的探花郎都是点最年轻、俊美的进士来当。
苏梨挑眉道:“你们这叫容貌歧视,如果他真有当状元的本事,却因为脸只能屈居第三,这叫什么道理?”
魏融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问:“看来你已经决定点他做状元了?”
私底下两人交谈,都是你我称呼。
春闱的事苏梨很公平,道:“他文章写得不错,但能不能当状元还要看他明日的表现,他当真样样都好,那我点他做状元,他若应对不当,探花我都不给他。”
苏梨说的是肺腑之言,魏融却认为她就是已经看上魏融了,后面那句不过是掩饰私心而已。
这一晚,魏融几乎都没有睡着多久。
翌日苏梨继续带着小皇帝面试殿试的前十名。
这十人中年纪最大的也才三十八,平均年龄在二十六七左右,可谓人人都是青年才俊。
苏梨定的题目,让小皇帝说出来,给十人两刻钟作答。
苏梨对潘闲是抱了一丝期待的,然而就在潘闲开口的瞬间,苏梨被他的乌鸦音惊到了。
这人是长得有多好看,声音就有多难听。
同一时间,魏融嘴角也翘了起来。
她不止一次向他抱怨哪个大臣的声音难听,早知潘闲声音如此,他何必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潘闲:娘娘,只要您pick我,我可以一辈子不说话!
魏公公:我可以一辈子不化妆。
苏梨: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肤浅!
第104章
苏梨是个公平的人, 挑选人才不以自己的喜好为标准, 虽然潘闲声音难听, 可他对答如流, 苏梨还是点了他做探花郎, 状元、榜眼有更好的人选。
殿选完毕, 魏融扶着苏梨往回走,路上苏梨还在向他惋惜:“潘闲什么都好, 就是声音难听,幸好他现在才要进翰林院,等他官职升上来可以在早朝议事的时候,我已经不必垂帘听政了,让皇上去应付他。”
赵暨今年五岁,按照规矩十六岁亲政,再有十一年苏梨就可以退休了,优哉游哉地当她的太后。
身后跟着宫人, 魏融笑道:“娘娘胸怀若谷,明明不喜欢潘闲的声音还选他做探花,能遇到娘娘,是潘闲之福。”
这种马屁谁不喜欢呢, 苏梨笑着看了他一眼。
苏梨要去崇政殿批阅奏折,赵暨还小, 与哥哥善哥儿一起去御书房读书了。
到了兄弟俩该散课过来听她讲政的时候,今日兄弟俩却迟到了。
苏梨还在整理一会儿要给兄弟俩讲的几个折子,没留意时间, 魏融多等了一刻钟,见兄弟俩还没有来,魏融走出去,吩咐一个小太监去御书房看看。
小太监没走多远,赵暨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了,跪在苏梨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出了实情。原来今日赵暨、善哥儿从御书房散课出来,经过一棵树时赵暨看见上面有个鸟窝,非要叫人驮他爬到树上去看,善哥儿与宫人们的劝说都不管用,赵暨还不许人来崇政殿通风报信,就这样,真有个太监将赵暨托到了树上,结果下来时不小心摔倒,是善哥儿及时垫在了赵暨底下,赵暨安然无恙,善哥儿的一条手臂却受了伤,已经有人去太医院去传太医了。
小太监刚说完,被魏融一脚踹在了心口!
小太监被他踹得嘴角吐血,魏融眼中仍然杀气腾腾:“今日是皇上无事,不然我要你的命!”
苏梨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魏融,魏融在她面前一直都是魏公公的模样,阴柔温润,苏梨就算知道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知道他也是皇家血脉,今日却是真正领教魏融动怒时的戾气。
古代这种没有人权的大背景,上位者可以肆无忌惮地草菅人命,太监们没有保护好小皇帝,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儿子,魏融气成这样苏梨完全可以理解。
她没有说什么,急匆匆去看两个孩子了。
赵暨是真的一点伤都没受,只是毕竟才五岁,吓得不轻,小脸苍白,担忧愧疚地看着摔脱臼了左臂的善哥儿。十岁的善哥儿疼得脸上全是汗,却坚强地没有掉一滴眼泪,一边让太医检查伤势,一边安慰皇帝弟弟不用担心。
直到苏梨过来,善哥儿才没有管住眼泪,飞快地低头抹了一把。
苏梨心疼坏了,摸摸扑过来的赵暨的脑袋瓜,苏梨便推开赵暨,来到了善哥儿身边。
“母后,我没事,你别怪弟弟。”善哥儿已经被封为异姓王爷,对苏梨的称呼也改成了母后。
苏梨看向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