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妹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穿书]——南楼北望
时间:2020-07-23 09:18:53

  谢蕴昭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是,完全正确。”
  门外,阿拉斯减不小心在灌木丛里招惹了一只刺猬,被扎了鼻子,“欧呜”不停;白鹤用翅膀给它扇风,“叽叽”的像是在无奈叹气。
  “颜师兄,”谢蕴昭看着白鹤,心思换到了她的任务上,“鹤前辈神完气足、身体安康,似乎并非是任务所描述的……身体有恙。”
  “老爹是没病。”颜崇正干脆地回答,“但他最近心情不好……老揍我。你也看见了,我好心好意给他弹琴,他还是揍我。”
  他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谢蕴昭抽抽嘴角:“颜师兄……你那不是弹琴。”
  “啊?”
  “是拆房子。”
  刚才“铮铮铮”地差点把她听得一头栽下飞行器。
  颜崇正讪讪地摸摸鼻子:“哈哈,是吗……”
  他轻咳一声,说:“总之,多谢阿昭,看起来老爹很喜欢你的灵兽……它叫什么?”
  “阿拉斯减,就是鼓励它多多运动、减去赘肉的意思。”
  “好名字。”颜崇正肃然起敬,又说,“不过阿昭你接这任务做什么?你不是法修?三年期限已满,你完全可以接一些师门外的任务,一来可以增广见闻,二来也能多见识些修仙界其他同道的风采。”
  “是有这个打算。但我得先把师长布置的抄写任务做完。”谢蕴昭指的是那一千卷《丹药基础》,真是想想都头皮发麻。她叹了口气,又笑道:“而且我还得再多攒攒灵石。”
  颜崇正瞪大眼,很惊奇:“你会缺灵石?卫师弟那么小气么?他身家可丰厚了,比我都厚。你要是说一句缺灵石,他肯定恨不得把全部身家都予你。”
  谢蕴昭郑重道:“坐吃山空是不行的,还是要想办法多多挣灵石才行。”
  “好吧,反正你们开心就行。”颜崇正笑笑,目光转向门外的两只兽,“阿昭,今后如果你方便,能不能多带阿拉斯减过来坐坐?每次我都还按五百灵石给你。这些日子第一次见老爹这么开心。”
  “轻轻松松赚灵石,我当然没意见。”谢蕴昭说,“不过,鹤前辈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而心情不畅?”
  颜崇正皱着眉头,努力想了想,最后无奈摇头:“我真不知道。问老爹,老爹也不肯说。不信你问问他,老爹……老爹?!”
  他豁然站了起来。
  因为门外的白鹤忽然振翅飞起,而且背上还载着一团黑白毛球。
  “阿拉斯减?!”
  谢蕴昭也惊了。
  两人匆匆跑出去,却见白鹤头也不回地往山上飞去,而它背上的毛团也被山风吹得皮毛飒飒抖动。
  “老爹!老爹!”
  “阿拉斯减!”
  两个被甩下的人类面面相觑,而后齐齐拍出剑光,冲天而去。
  但他们快,白鹤的速度竟然更快。
  谢蕴昭被山风吹得微微眯眼;气流在她眼中化为无数可以预见的轨迹。
  她看见白鹤每一次看似缓慢的振翅,都会掀起庞大的气流;那些气流让他飞快上升,也为追在他身后的两人平添了不少阻力。
  ……颜师兄说鹤前辈曾经是后山那位的坐骑,真是此言不虚。
  而她家的傻狗用四只爪子紧紧扒住白鹤,竟然也稳稳当当,一点没有掉下来的迹象。谢蕴昭盯着他俩,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阿拉斯减并不是一般的凡犬?
  真正的凡犬不可能这么稳稳当当啊?
  不是多想的时候。
  颜崇正一直在“老爹老爹”地叫,但白鹤不知道想去做什么,真是一点不理他。
  很快,他们就接近了天玑峰山顶。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音乐交响在风声中远去,由寒冷和流云带来的清幽意蕴铺陈开来。
  白鹤再一次振翅,竟然又加速几分。只见他冲上云端后,倏然调换方向、往山顶某处飞去,隐没在了崖壁投下的影子背后。
  两人紧追不舍,跟着越过山崖。
  天玑峰的山顶展现在他们面前。
  如同被削掉了山尖部分一般,眼前展开的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近处有一座玲珑的亭子,不远处散布着精巧的楼阁和小院;大片的野花沿着地面铺开,如同一匹层层叠叠、精细复杂的地毯。
  白鹤的身影掠过其中一座楼阁,往更里边飞去了。
  两人自然要紧追其上。
  然而,当他们堪堪来到楼阁边时,一道剑光阻拦了他们的去路。
  “二位留步。”
  一抹浅蓝色的剑光落下。
  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名外表约有二十七八的青年。他面容硬朗,神情中有一股严肃板正之气;白衣上的淡紫色镶边说明了他是天玑峰的弟子。
  “前方是师父清修之所,二位还请回避。”
  “阮师弟,”颜崇正似乎和他相识,一见他的脸,就露出头痛之色,“我老爹才冲了进去,你刚才不拦他,拦我们做什么?”
  阮师弟一板一眼地回答:“鹤前辈是真君坐骑,辰极岛上哪里都去得。颜师兄和这位师妹还请遵守我天玑峰的规矩。”
  谢蕴昭立即说:“阮师兄,我家灵兽也和鹤前辈在一起。它误入尊师清修之所,实在抱歉,还请阮师兄通报尊师,允许我进去找回灵兽。”
  对方看了她一眼:“你是?”
  “天枢真传谢蕴昭,家师冯延康。”
  “你就是谢蕴昭谢师妹?我是天玑真传阮其朗。”他眼睛微微一亮,露出跃跃欲试之色,“这样吧,你若是能打败我,自可前行。如何,你可要一试?”
  颜崇正不满道:“什么,你看不起我?来,我来打败你。”
  “你让开。”阮其朗毫不客气,执著地盯着谢蕴昭,“我想领教领教谢师妹的日月剑法。”
  颜崇正更不满,气势汹汹道:“你这个战斗狂合该去摇光!我警告你啊,要是你再不让开,我就……我就告诉卫枕流,说你欺负他师妹,让他来揍扁你!”
  阮其朗眼神更亮:“能再见卫师弟的七星龙渊剑?求之不得!”
  “你你你……”
  颜崇正还试图阻挠,谢蕴昭却已经拔剑欺身而上。
  “来!”
  “哎——你们这算是私斗!我要去告戒律堂了啊我跟你们说!不对,阮其朗你神游境欺负阿昭和光境,我一定要跟卫师弟告状!!”
  在颜崇正色厉内荏的声音中,淡蓝剑光与金红长剑碰撞在一起。
  白昼中,光芒大亮。
  这光落在阮其朗眼中,刺得他眯起眼,却也流露出快意而兴奋的笑容:“来得好!剑意光明刚猛,是堂堂正正的正道之剑!”
  谢蕴昭反手下压,刺眼的光辉猛地散开,融入四周,化为丝丝灼热之意。
  蓝剑长鸣,以无形波动阻碍了太阿剑的攻击。阮其朗赞赏道:“这一招虽未大成,但已有炎阳无所不融的一点滚烫之意在其中。谢师妹,你做什么不是个剑修呢!”
  谢蕴昭面色微沉,变拳为掌;剑光一分为九,恍若九颗烈日环绕长空。
  阮其朗却摇头叹道:“剑光分化却空有其形,下策!”
  颜崇正在边上上蹿下跳:“你是神游境的!阮师弟,要点脸成么?你比人家高了两个大境界!我警告你啊,我已经跟卫师弟说了……”
  铮——
  阮其朗身后的某一处,传来一串柔和古雅的琴音。
  他一愣过后,忽然收起剑光,并轻易闪过了谢蕴昭的攻势。
  “师父?”他侧耳听了一会儿。
  谢蕴昭唤回太阿,微微吐出一口气,飞快吞下一粒蕴灵灵丹。她刚才也是急了,明知不敌,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现在回过神,才觉出刚才交手中所感受到的深不可测之意。
  这也让她心中提醒自己:天下修士英才辈出,她这几年顺风顺水,但实际境界也才和光中阶,实在不该生出骄矜之心。
  转念之间,她的道心却又稳固了几分。
  颜崇正似有所觉,看了她一眼,面露微笑朝她点头,又对阮其朗说:“阮师弟,你还是做了点好事。”
  阮其朗也察觉了,有些惊奇地看看谢蕴昭,感叹道:“果然天姿灵秀。等你何时神游,我们再打。”
  说罢,侧开身体,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师父有令,请阮师兄和谢师妹入正音阁一见。鹤前辈以及谢师妹的那位小友都平安无事,此刻也都在正音阁中。”
  谢蕴昭和颜崇正互看一眼,彼此才放下心来。颜崇正更是不好意思道:“老爹平时很稳重的,今天不知道遇见了什么。”
  跟着阮其朗,两人来到了正音阁中。说是“阁”,其实这里仍旧是一片散落在草地和树林中的建筑群;藤蔓上攀爬着无数花朵,透明的水晶兰藏在树干背后,妆点出一丝幽谧之美。
  在树林中绕了两个弯,迎面忽然吹来一片润泽的风。原来在天玑峰山顶,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湖。
  颜崇正的鹤老爹,还有谢蕴昭的阿拉斯减,都在湖边。
  而在他们面前,还有一只卧倒在地上的鹤。
  那只陌生的鹤大约是鹤老爹二分之一大小,长得也不大一样。它头顶没有红色肉冠,反而生着孔雀一样的蓝色羽冠;在它的胸脯上,生有一道蓝绿色的缎面纹理,在阳光中流光溢彩,分外华美。
  然而它已经奄奄一息,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鹤老爹站在它身边,头低落地垂下。阿拉斯减则“欧呜”地轻声叫唤,听着也很难过。
  “那不是……你师父豢养的灵兽么?”颜崇正意外道,“发生了什么?”
  谢蕴昭仔细端详了片刻,忽道:“那是蓝翎鹤?我记得书上说,蓝翎鹤成年后就会脱离族群,与伴侣双宿双栖,所以饲养蓝翎鹤的修士通常会饲养一对。这种灵兽聪明又忠诚,但一旦其中一只死去,另一只就会绝食九天而亡,追随另一半而去。因此,它们又被称为‘九日孤鹤’。”
  她问阮其朗:“有冠羽的是雄性。雌鹤呢?”
  阮其朗叹口气,道:“前些日子,师父遣彩凤去送信,路上遇到了白莲会的邪修,就……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一只的确是雄鹤,叫灵犀。蓝翎鹤能感应到伴侣的死亡,从那一天起,灵犀就绝食了。”
  “怪不得……老爹和彩凤、灵犀夫妇感情一直很好。”颜崇正有些自责,“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老爹一定很难过,却又不想让我担心。”
  谢蕴昭试着靠近。地上那只蓝翎鹤勉强探头看了她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鸣叫。
  阿拉斯减的尾巴放在地上一动不动。它趴在地上,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即将逝去的蓝翎鹤,一动也不动。
  直到谢蕴昭跪坐在一边,轻轻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顶,它才恹恹地抬起头,舔了舔她的手。在它圆溜溜的黑眼睛里,隐隐有一点泪水打转。
  谢蕴昭看向白鹤:“为什么带阿拉斯减来这里呢?”
  鹤老爹神情低落,长长地“叽”了一声。
  意外地,谢蕴昭觉得自己听懂了。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鹤老爹在说,因为阿拉斯减没有见过死亡,就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和修道求长生的意义。
  ……那一声鹤鸣里真的包含了这么多内容吗?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但当她看向半闭着眼睛的蓝翎鹤,的的确确也感受到了一丝至深的哀戚和对伴侣的追思。
  鹤老爹看向她,又“叽”了一声。
  谢蕴昭迟疑道:“我?”
  虽然不明所以然,但她还是按照白鹤的要求——她理解的白鹤的要求——将手轻轻放在了蓝翎鹤的头顶。
  “我希望,”她轻声说,“你们下一世也能在一起。”
  无尽高院的星空中,有渺如微尘的轨迹轻轻碰撞在一起,宛如一个亲密的碰头。
  那是没有人发觉的、细小的改变。这片大陆上,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蓝翎鹤看着她,带着一丝她不能明了的感激。
  然后,它彻底闭上了眼。
  “欧呜?”阿拉斯减紧张地竖起耳朵。
  鹤老爹摇摇头,用巨大的鹤羽盖住了蓝翎鹤的身躯。
  “——灵犀的灵魂已经离开了。”
  一道略带沧桑,却很平和的声音响起。
  “见过师父。”
  “见过天玑真人。”
  “见过杨师叔。”
  天玑峰主名为杨庸,为第六境归真境修为,故而又称天玑真人。
  他是一名留了三绺长须的中年男子,面容慈和,眼神平静深邃。
  “谢谢你们来看望它。还有鹤前辈,谢谢你一直以来对灵犀和彩凤的照顾。”他走到蓝翎鹤身边,轻轻抚摸爱宠的脊背。
  “它们追随我上百年,现在也该由我为它们送行。”
  天玑真人站起身。他拿出一管翠萧,垂眸吹奏。
  在第一个音符飞上天际时,整座天玑峰的乐声都停了下来。
  片刻后,一曲来自四面八方的合奏响了起来。
  琴声淡淡,箫声悠悠;哀而不伤的曲调中,无数白鹤飞了起来。
  它们在空中盘旋不止,不断长鸣。
  “这是……”
  “安魂曲。”阮其朗的神色变得柔和安宁,“天玑修士惯来饲养白鹤。每当有同门或白鹤逝去,师父便会带领大家奏响安魂曲。”
  天地永恒,生命有限;身为修士,总是一次又一次送别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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