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说的秘密——谢楼南
时间:2020-07-24 09:48:44

  这一切实在太过惊心动魄,让她在这个瞬间,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但是就在她刚微动了动的时候,她的手腕就再次被抓住了,他的手掌依旧是那么凉,那种力度也依旧带着无望的意味。
  她抬起头,看到他看着自己,轻声说了句:“我知道我说了……你就会离开。”
  程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顿了顿,才又开口说:“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学校开了舞会,几乎所有女生都找到了男伴,但是我没有,所以我剪了短发,穿了西服西裤,带着玫瑰花过去。
  “那场舞会我成了焦点,许多女生争着跟我跳舞,夸我帅气,大家玩得都挺开心。直到现在,还不断有人在班级群里放我那时候的照片,说我简直是白马王子。”
  她就这么缓慢说着,神色也非常自然,仿佛她在回忆的,都是温暖人心的往事:“大学的时候,许多女生都谈了恋爱。我也被表白过,是个拉丁裔的女生,她说她喜欢我这样温柔又绅士的女孩子,希望能和我一起尝试一下。
  “我只能遗憾地告诉她,我确实也很喜欢她,但是却并不是她期待的那种感情。
  “还有同班的一个亚裔男生,也对我说过希望能相处的话,我也回绝了。我想我把他们都搞糊涂了,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又或者哪一种都不喜欢。
  “其实我并没有给自己定位,我只是在寻找一种心动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又没有谁能确定地给我。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臆想,又或者我在追寻一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既然其他人都可以凭借一点好感,就可以开始一场恋爱,那么我是不是其实是一个没办法爱上谁的异类呢?
  “直到大学毕业,我也没有谈过一次成功的恋爱,所以我才去了赌城,我想要放纵一下,尝试不同的人生,也许就能解答我长久以来的疑惑。”
  她一面说着,一面还是一直注视着他:“修言,如果你真的对我这么在意,为什么你又不告诉我呢?我虽然善于发掘和解读人心,但是假如你从来不曾来到我的面前,我又怎么知道,能去哪里找你呢?”
  肃修言抿紧着嘴唇看着她,她就这样缓慢又直白地剖析自己,他却只能僵硬着身体一言不发。
  她说到最后轻叹了声:“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表面讨人喜欢,其实却并没有人真正想要接近的人……如果你真的在意我,为什么又要我在这么多年里,只能独自一人呢?”
  肃修言又抿着唇侧过了头,程惜还拿手指轻戳了戳他的胸口:“而且你还因为愧疚心就对别的女孩子表白,你不觉得你既不尊重她,也不尊重我吗?”
  肃修言微红了脸,立刻抬起头说:“我不是……”
  程惜接着戳了他两下:“你更加不尊重的,是你自己。”
  肃修言张了张口试图辩解,然而憋了许久也无法反驳,终于还是低下头咳嗽。
  程惜又抱住他的身体,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后来静悦学姐去世的事,还另有隐情对吗?”
  肃修言沉声说:“我去年在查周邢的时候,才知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他说着,抬头看她:“详细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我不希望是从我这里获得的。”
  程惜了然地点了点头,出于对文静悦的尊重,她的很多事情的确不应该由肃修言来告诉自己。
  她想着,就又歪着头,弯了弯唇角看他:“既然你并不想说,却又为什么告诉我一部分呢?”
  肃修言摇了摇头:“我告诉你的,只是和你相关的部分。”
  程惜“咦”了声:“这里面哪一部分是和我相关的呢?”
  肃修言看着她,最后也还是抿了抿唇说:“我不想你误解什么。”
  程惜盯着他看了许久,还是叹了口气:“我的小哥哥啊,你如果一直这样纠结又矛盾,确实会很辛苦。”
  肃修言这才像终于松懈了下来一样,“呵”了声,将身体靠在沙发上:“我如果不告诉你,你就会继续这样对我若即若离……我告诉了你,你却又怪我太矛盾。”
  他这个脾气,再加上现在苍白着脸色不断咳嗽的样子,程惜只能缴械投降:“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恰好桌上的电话响了,程惜主动接起来,是肃家老宅那边的人送来了给他们两个人的晚餐。
  程惜当然不能让肃修言再管这些事,就自己起身去接。
  肃家老宅给他们送来的晚餐装在三层的食盒里,老宅的厨房师傅是准备给他们送进去的,但保镖却把人拦住了。
  程惜告诉保镖没关系,自己接了过来,提进了餐厅。
  她走了后,肃修言就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
  等程惜放下了食盒,走过去就看到他微低着头,用手捂着唇低声咳嗽。
  他这样的姿势程惜已经见过一次了,心里顿时一惊,忙过去拉他的手:“修言?”
  肃修言躲开她的手,将手掌握拳,低声说:“没事。”
  他这样子,要是真没事还出鬼了,程惜干脆用手扳住他的下颌转过来,看到他忙抿了唇掩饰唇见的血迹,顿时就心疼得皱了眉:“你这样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肃修言却垂了眼睛,很干脆地甩出两个字:“不去。”
  他这样程惜也有点束手无策,更是头疼无比:“你内脏挫伤的部分,今天已经不应该再出血了,如果是情绪的问题引起反复,还是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肃修言这次垂着眼睛考虑了一阵,又扔过来几个字:“太累了,明天。”
  他这样,到底是逃避去医院还是真的累了,程惜一时半会儿拿不准,只能拿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那你今晚要早点休息,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告诉我。”
  肃修言低应了声,也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随便应付。
  他这种消极抵抗的样子,还真的比脾气犟起来更难搞,程惜最终只能妥协地说:“那你先回卧室躺下休息吧,我把晚餐送进去给你吃。”
  这个肃修言的倒是没有反对,程惜伸手去拉他,还给他傲娇地躲过了,自己起身去了卧室。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晚餐程惜也是食之无味,随便吃了些,就找了个托盘,把提前精心留出来的小菜和粥端进去送给肃修言。
  肃修言倒是真的老老实实在床上半躺下了,就是程惜进去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去接电话。
  房间里很安静,程惜听到那边有人说了些什么,而后他的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神色也过分冷酷:“周邢自杀了?你仔细说一遍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惜:太难对付了,这个傲娇小公举。
  肃二:你说谁?
  程惜:你觉得呢?
  肃二:呵呵……我累了。
  程惜:……
 
 
第25章 做出决定的勇气,并不是每个人都有(6)
  肃修言蹙着眉听了一阵电话, 程惜只能听得出来电话那端的人有些紧张,却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
  她站在旁边,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等肃修言一言不发地挂掉电话, 她才问:“修言,怎么了?”
  肃修言冷笑了声, 沉着脸色看不出情绪:“因为证据已经提交得差不多了,警方已经派人监视了周邢,结果他今天在自己家里开煤气自杀……人是暂时没死,但是送医院的时候已经脑死亡了。”
  他说着又抿了抿唇:“我今天下午开的会, 就是为了向其余的股东透一点风头, 省得过几天他被批捕的时候, 这些人再大惊小怪。”
  他如果已经给其他大股东透露风声, 再加上周邢已经被警方监视,只差批捕,那么的确已经是会惊动对方了。
  但是,周邢这样已经在商场历练了几十年的人, 犯下的又不是足够终身监禁或者死刑的重刑, 哪怕被逮捕起诉,对他来说也不算走到了绝路, 怎么想也不至于会害怕到轻生。
  然而要是他的自杀并不想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比如说背后有人操作,那么一切就又说得通了:有人害怕他供出自己,在他被收监审问之前就先下手为强。
  肃修言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而且他们也都共同想到了一个人:肃道闲。
  程惜看着他就又抿起了唇,脊背也挺直了起来,就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样, 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要跟我去医院。”
  肃修言还陷在思索里没出来,听到“医院”就点了头:“好,明天也要去医院看一下周邢这个老匹夫还有没有清醒过来的可能。”
  程惜简直有些无奈,低头看着他:“我说的是明天去医院再给你做个检查。”
  肃修言就看了她一眼,一脸理直气壮:“我做什么检查,我好得很,不过就是被你气得吐了点血。”
  程惜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听你这个意思,你吐血都是被我气的?”
  肃修言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不是被你气的,为什么我见你之前从来没有吐过血?”
  程惜要被他的逻辑打败,干脆放弃跟他扯皮:“反正你今晚要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给肃大哥打电话。”
  肃修言“呵”了声:“这你倒是可以省了,警方那边都是他的人,今天发生的事,肯定早就跟他通报了。”
  程惜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我要打电话告诉肃大哥的是,你今天咳了两次血,而且不去医院。”
  肃修言的脸色果然顿时就难看起来,抿着唇憋了一阵,憋出一句:“我去医院检查,你可不可以不要找他告状。”
  程惜斜视了他一眼:“可以,但你要兑现。”
  肃修言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我跟你去医院。”
  程惜这才满意,又把托盘拿过来,整个直接压在他的膝盖上:“来,吃点东西。”
  这种时候为了表现体贴,难道不都是要亲手喂的?而且那盘子放在膝盖上还挺沉,为了防止盘子上的东西滑落,还不敢动。
  但肃修言也不敢再跟程惜要求,只能忍气吞声地自己默默拿了碗筷吃东西。
  程惜站在旁边丝毫没有帮工的意思,反而眼睛直盯着他,很有点幼儿园老师监视小朋友吃饭的意思。
  这种高压之下,肃修言只得老老实实吃东西,甚至还不敢剩。
  好在程惜考虑到他中午没用餐,晚上也不宜吃得太多,没有给他拿太多东西,倒也正好是合适的分量。
  直到肃修言吃完了,程惜才满意地把托盘收起来,还抬手摸了摸他的嘴唇,夸赞道:“真乖。”
  肃修言继续忍气吞声,在她的淫威之下保持沉默。
  也许是真的怕程惜跟肃修然告状,接下来肃修言也只是在床上坐着处理了一阵文件,就早早洗了澡躺下休息。
  程惜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躺下来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这次肃修言的身体没有紧绷,却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移开了,还翻了个身过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程惜也一点不生气,还是移过去靠在他的背上,又满足地蹭了蹭:“我家小哥哥这么傲娇,真难搞。”
  肃修言轻“哼”了声:“不想搞你可以不搞。”
  他这会儿倒拿起架子来了,程惜偷笑着说:“那我可舍不得,毕竟小哥哥等了我好多年呢。”
  肃修言果然被噎住,隔了一阵都没有说话,程惜又趁机很顺利地搂住了他的腰:“小哥哥累了,还是快点睡吧。”
  有了这个台阶下,肃修言就干脆合上眼睛睡觉。
  他这一天还是精神紧绷,松懈下来后入睡很快,程惜也很快跟他一起陷入安眠。
  第二天一早是程惜先醒的,她醒来后看肃修言睡得沉,就自觉地去厨房准备早餐。
  只不过没等她去叫醒肃修言,她就接到了肃修然的电话。
  肃修言说得没错,肃修然早就从警方那里得到了讯息,打了电话过来后没说案件,而是很温和地问:“我走了这一天,修言身怎么样?”
  程惜只跟肃修言保证过了不跟肃修然告状,但却没有说会替他隐瞒,因此眼镜也不眨地说:“上午出过事后,一直不大好。”
  肃修然听完了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到他行动这样快,一天之内就处理掉了秦楠和周邢。”
  程惜反问:“现在肃大哥是不是后悔当时对警方隐瞒了情况?”
  肃修然也干脆地承认了:“虽然让警方将二叔列为怀疑对象,不一定可以让秦楠和周邢免于血光之灾,但我们在那时候,确实是有一定概率避免的。这件事,是我错了。”
  肃修然倒是跟肃修言不同,不但不会避讳很多事,承认起自己的失误来也十分干脆。
  程惜顿了顿,就又开口:“肃大哥,修言告诉了我一些关于静悦学姐的事,但他又说半年前才知道了当年那些事的全部真相……不过他只跟我解释了一下他和静悦学姐的关系,对于其他的事却只说自己不方便说。这些事,您知道吗?”
  肃修然也沉默了片刻,接着才说:“这些事是修言起了怀疑后告诉我,我们一起查清的。具体的情况比较复杂,我还是把调查出来的资料发送给你,你自己查看比较好一些。”
  程惜连忙道谢:“抱歉我可能越界了,不过我觉得静悦学姐的事,可能和现在的案件有关,不知道那些情况的话,会影响我对目前局势的判断。”
  肃修然听完又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小惜,谢谢你这样努力保护修言。”
  程惜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了解现在的全部情况,但肃修然却瞬间就懂了。
  她如果是置身事外,或者哪怕比较被动的态度,自然不会需要掌握局势。
  这些东西其实会揭开肃修言的伤疤,也和她毫无关系,她也一定要清楚事实,那么是为了谁,自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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