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纪一片死灰的眼蓦然睁大,惊愕失色地瞪着阮念,她竟然帮着那个家伙说话?
“今天的事情跟景哥哥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躲在这里才让坏人有机可乘,这件事情我会反思的!”
廖景疏怔忪地看着她,她没有责怪他,反而站出来维护着他?
怒气、心疼、自责轮番闪过,让他一时间招架不住。
“念念,别说了。”他沉沉地出了一口气,退了一步,挥了挥手,“大家都回去吧,累了一天了。”
田潼扯了扯古娜,要她一起走,见古娜不作反应,自己扭头离开了。
阮纪还双手叉腰站在原地,怒气未消。
古娜为了给大家找个台阶下,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其实今天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太过粗心大意,才……”
她不说话,阮纪倒是差点忘了“玉兔精”一事,扭头瞪了她一眼。
古娜拽了拽阮纪,轻声哄道:“好了,阮念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嘛,这些小伎俩都是小学生玩剩下的,也就欺负阮念胆子小,力气弱,要是把我放里面,我估计早就把这换衣间的门给拆了。”
古娜一番话说出来,大家都泄了气。
说到底,确实是这丫头太好欺负了,外面只不过是塞了几根化妆刷而已,狠狠踹个几脚就开了,大不了就是赔点钱的事。
阮纪无奈地叹了口气。
古娜见他神色缓和了许多,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也是,阮念已经成年了,她的事情自己可以解决,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她的保护伞!更不可能代替她恋爱结婚生子!关键还是要她自己成长起来,这个只能靠她自己,我们谁也帮不了!”
嗯,太有道理了。
阮念都忍不住想鼓掌了,她瞄了阮纪和廖景疏一眼,看来大家气消地差不多了,也松了口气。
“好了,我没事,大家都回去睡觉吧!”她又冲阮纪撒娇道:“哥哥,你这么晚了还能回得了宿舍吗?”
“你还有功夫管我?”阮纪冷嗤道。
他抬腿迈了两步停在廖景疏身侧,冷冷低声道:“她已经有恐男症了,难道你还要她患上恐女症吗?你身边的那些花花草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离她远一点。”
廖景疏望着阮纪离开的方向,心脏像蚂蚁吞噬般的疼痛,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他说的对。
阮念初二的时候,有一次哭着回家来,说是有人在她课本里放了一条毛毛虫,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喜欢他的女孩,看到他跟阮念经常一起回家,托阮念把折好的一罐小星星转交给他,他那时候也不懂女孩的心思,只觉得这东西毫无用处拿回去还是个累赘,就随手给丢垃圾桶里了,那女生看到后责怪阮念受人之托不终人之事,便处处为难她。
后来还是阮纪出面,警告她要再敢欺负阮念,他见她一次揍一次,那女生才有所收敛。
因为这件事情,阮纪第一次跟他翻脸,整整一个礼拜没搭理他。
他一直觉得这只是个偶然事件,毕竟人生处处有惊喜,难免遇见一傻逼。
后来高二那年有个女同学,疯了一样迷恋他,只要不满足她提出来的一些无理要求,就寻死觅活,从刚开始的见面,到一起吃饭,再到要跟他约会。
他每天疲于应对这些事情,都没有心思好好看书学习。
后来他忍无可忍直接翻了脸,那女生竟然割了腕。
学校里闹得风风雨雨,爸妈权衡很久,才决定带他搬家转学。
可是这两年,这件事情就像一个发酵的面团一样,让他越来越难受,越来也恶心。
面对所有人的指责,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做什么了?他不想搬家,他也不想转学!
可他有的选吗?
有人问他:“你明知道自己多招桃花,还偏偏要来这种大学读书?你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是凭什么他没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凭什么因为那些所谓的桃花,他就要放弃自己喜欢的老师,喜欢的学校,喜欢的专业吗?
他本不是地.雷,可偏偏有人要给他添上火.药,插上火.线,让他做地.雷!还要死不死地往上踩!
谁他妈的爱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每一个喜欢他的人,他都要回应她们的感情,负责她们的人生和生命,那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可……
谁他都可以不在意,唯独阮念,他做不到。
“景哥哥?”
廖景疏恍惚回过神来,垂着眼帘,遮住满眼的失落。
阮念担心地问:“我哥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唇紧抿成一条线,单手搂了搂她,对古娜说,“麻烦你带阮念回宿舍,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阮念细白的手腕拽住他的衣袖,眼睛掠过一道浅光,撅着嘴巴嘟囔:“景哥哥,跟我们一起回,好不好?”
廖景疏疲惫无光的眼睛闪过一丝温柔的涟漪,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
江南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钟了,可舍友们还没有回来。
安静的楼道里只有她一个人,声控灯五分钟灭一次,一晚上下来她跺得脚都麻了。
“能不能安静点让人好好睡觉了?”不知哪个宿舍的女生拉开门吼了一句。
江南顿时噤若寒蝉,靠在墙上不敢再动。
隔壁宿舍的乔慕华闻声拉开了门,皱了皱眉,“还没回来?”
江南悄悄地嗯了一声,“应该快了,田潼说已经在路上了。”
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拐到楼道时娇咳了一声。
白色的灯瞬间照亮了整个楼道。
江南一脸期待地望过去,试探地问了问:“田潼?”
田潼眯了眯眼,江南靠在宿舍门口,身上披着一件又宽又大的黑色外套。栅栏的那侧有男人的身影晃了晃,转身进了宿舍。
她一问才知道江南忘带钥匙了,进不了宿舍门,身上的衣服还是乔师兄借她的。
田潼心里一阵悔恨。
这种好事怎么没轮到她?
唉声叹气地回了宿舍,早知道她就不去参加晚会了!
古娜和阮念洗漱后躺在床上卧谈。
江南听说了晚上发生的事情,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习惯早睡的古娜和田潼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四个姑娘讨论到半夜两点钟,最后将怀疑目标指向了边依依和毛瑶。
可阮念实在想不出,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南想起前不久的表白现场,若有所思地问:“会不会和卫阑有关?”
“很有可能!”
“可是我们也是怀疑和推测,也没有证据……就是她们干的!”
“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你们可别忘了闻筝!”古娜忽然插了一句。
阮念瞳孔里一片空荡荡,“怎么可能是闻筝学姐?肯定不会是她!”
田潼喉咙中发出一声嗤笑,“就是,人家一直在主持节目,哪有这功夫?”
古娜也陷入了深思,好像她确实一直在晚会现场,不太有作案时间。
可她有十足的作案动机啊!
嫉妒是人性,嫉妒能滋生怨毒,可以毒死所有的理智和善良。
可她们也不能随便冤枉一个好人。
古娜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天花板,“要不这样,明天我去找文艺部演出的同学问问,看看有没有外人进过换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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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第二十一章
十一月的秋风一阵阵地吹着,树叶纷纷沉落, 景丽园宿舍区一片萧瑟。
阮念提着画板, 步伐轻快地走在满地落叶的向山路。
心情特别愉快。
今天上设计手稿课时,Nicole老师夸她手稿进步很大, 瞧着其貌不扬的小姑娘,没想到爆发力很强, 画出来的线条简单利落, 在自己设计风格的基础上, 融入了Madonna酷炫的个人魅力,人物非常鲜活生动。
这一节课下来,让她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她环着江南的胳膊, 小脸上写满了憧憬, “小江南, 你说我会不会成为一名棒棒的服装设计师?”
“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虽然我们只是初学者,但是你每张手稿都会标记廓形、配色、面料,坚持下去一定会越来越棒的!”
田潼拿着自己的作品嘀咕道:“我这个作品狂野、直接, 完全就是OlivierRousteing的另一只手好吧?Nicole老师竟然说不好看,依我看, Nicole老师也没什么水平!”
“可是……”江南半吐半吞地和阮念互看了一眼,“你不觉得你画得有点潦草吗?”
她连人物的头都懒得画, 直接圈了一个圈点了几个点表示五官,胳膊和腿就是两根火柴棍,只有身上的那套M型吊带连体衣是走了心的。
“你们都不懂的, 我们服装设计师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去画脸和四肢,我们是美术生吗?把衣服画好了才算真的厉害!”田潼反驳道。
江南不再接话,阮念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别说了。
古娜全程一言不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
“古美女?”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女生,拍了拍古娜的肩头。
阮念和江南都停下脚步,齐齐看向那个有小梨涡的女孩。
古娜身体哆嗦了一下,“华倾啊?你找我,有事吗?”
女孩抬眉笑着耸了耸肩,“没事,准备跟我舍友去图书馆,刚好在这看到你,打个招呼啦~”
“哦……”古娜兴致不太高,点了点头,半晌才客气地招呼了一句。
那女生应了两声,跟着舍友往图书馆方向去了。
她一走,大家都好奇地问古娜这小可爱是谁。
“学生会文艺部的成员。”
她一说,倒是提醒大家了,前段时间联谊晚会的事还没有个了解。
田潼八卦细胞又复活了,追着问:“古娜,你有没有问大家,联谊晚会那天谁进过换衣间?”
古娜眠抿抿唇,垂眸低声道:“问是问了……”
“结果怎么样?”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微微侧目看了阮念一眼,不知这事该说不该说。
江南嫉恶如仇地问:“是不是边依依和毛瑶干的?”
古娜下巴蠕动着,低头沉默了一会,一咬牙,索性还是说了吧。
“她们说当时在化妆,没注意到是不是外人,但确定的是有两个女生进去过,好像是一高一矮……”
田潼冷哼一声,“那准是她们没错了!”
“但是,现在还有个疑问……那个换衣间的门锁被反锁了,她们两个人又没钥匙……”
“那谁有钥匙?”
当事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阮念目光在她们几人身上移来移去,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句,“谁有钥匙?”
古娜目光垂了片刻,抬起来扯了扯嘴角,“除了楼管阿姨外,还有一把在……”她又看了阮念一眼,沉重地说:“在闻筝那!”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我去问过闻筝,她说那晚她化妆时就随手把钥匙放在桌上了……阮念出事她也不知情,后来廖景疏找她去处理门的事情她才知道的。”
阮念意识松了口气,“那按照她这么说来,是毛瑶和边依依偷了她的钥匙?”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阮纪大哥当时出去找阮念的时候,毛瑶和边依依好像跟着出去了……”田潼恍惚间回忆起来那晚的片段。
“这么重要的细节你早不说?”
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捋清楚了整个事件,从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来推测,确定就是边依依和毛瑶两人下的手。
大家又开始商议怎么以牙还牙,为阮念报仇!可到晚饭过后,还没讨论出来一个可实行的方案。
一回宿舍,阮念就趴在画板上一动不动,对大家的话置若罔闻。
今天老师留了作业,是以《爱丽丝梦游仙境》为主题画一套裙子,可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思路。
“阮念,你说,你想怎么为自己讨回公道,我帮你!”古娜义愤填膺道。
江南跳到她跟前,“我也帮你!”
阮念晃过神来,仰起小脸看向江南,“你今天不用去上课吗?”
“今天小柯不舒服,我休息。”江南回了一句皱了皱眉,“我吃饭的时候就说了呀,你没听到吗?”
“唔……”阮念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可能是她一直在想手稿的事,所以没注意听她们在聊什么。
田潼忽然甩了个白眼,撒气似得将手里的书掼到了桌子上。
冷嘲热讽道:“得了,别皇上不急太监急了,咱们在这一头热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上心的好吗?”
极度的安静充斥了宿舍,温度急骤降到冰点。
江南和古娜面面相觑,阮念低着头默不作声,脸颊发烫一路烧到了耳根子上。
她极力在脑子里思索,想来想去,她们应该是在说帮她报仇的事。
她脸色白了白,自知理亏,手底下的笔在稿纸角落里来回画线条,好一会儿才努了努嘴巴,“其实……我不想报复……”
“为什么?”江南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好大,“她们这么欺负你,你难道不生气吗?”
“生气归生气……”阮念笔一顿,在稿纸上晕开一个墨点,“可我不想变成她们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