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声音一出来,电话里电话外都瞬间安静了。
顾庭深双眉皱起,不赞同地看着她。
盛翘本来就很敏感心细,平时都容易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听见她说这样的话,不误会才怪。盛翘生起气来,还不得闹翻天。
霍沉鱼简直是故意想让他们分手,实在用心险恶。
但是顾庭深这么想着,除了觉得接下来哄盛翘很头疼以外,并没有觉得很愤怒。
他甚至有一种奇怪的优越感,让他滋生出一丝愉悦。
他觉得霍沉鱼这么做的原因是,她还喜欢他。
“你别说话!”顾庭深沉着脸,盯了一眼霍沉鱼,放开她的手,急急忙忙想哄盛翘,“俏俏我跟她——”
他一放开,霍沉鱼就冷哼一声,嫌弃地甩了甩手腕,快步绕过他。
电话里本来很安静,一听见顾庭深开口,盛翘终于哭出声来:“霍沉鱼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要背着我去找她,我就不该出现在你们面前对不对?你还是喜欢她,是我打扰了你们,她报复我都是应该的,我的错,我不配……”
盛翘还没控诉完,突然电话那头“砰”地一声巨响。
盛翘浑身一抖,收了哭声,完全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试探:“陈、陈邪哥……你……”
“别在老子这打电话。”陈邪冷冷地说。
顾庭深正要哄她,盛翘却把电话挂了。
霍沉鱼还没走远,挂了电话的顾庭深大步追上来,伸手又要抓她手腕。
霍沉鱼侧身躲开,厌恶地盯着他的手,说:“有什么话你就说,不要碰我。”
顾庭深看到她这种表情,觉得被嘲讽到了,冷笑着扯了扯领带:“现在你装什么,刚才故意说话让俏俏听见,不是想让我们分手?”
“我是想让你们分手,还是想让你放开我,你不明白么?”霍沉鱼侧着身,微微扬起下巴,白皙的脖颈弧度优美,只拿眼角斜睨他,姿态有种轻蔑的高傲。
顾庭深注视她,沉默了几秒,丢开这件事,换了个话题:“你的脸什么时候治好的?前天你去环宇办公室找我,还有那么大的疤。”
霍沉鱼不太耐烦了:“刚好。”
“我说呢,你那个样子陈邪怎么可能还护着你,原来他是见过你了。难怪。”顾庭深抬头看了一眼陈宅的主楼,薄唇抿了抿,“你今天为什么在陈宅?跟他在一起了?”
霍沉鱼已经懒得搭理他,冷下了一张脸,转身要走。
顾庭深一步跨过去,挡在她前面。她下意识往后退,有些没站稳,顾庭深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
霍沉鱼抬眼,皱眉看着顾庭深。
这不应该是男主会对女配做的动作。
陈湘看不下去了,她觉得她再不做点什么,她的小嫂子可能保不住。
一个是亲堂哥,一个是隔了三代毫无交集的远房表兄,偏帮谁一目了然。
陈湘拍开顾庭深的手,把霍沉鱼拉到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庭深,扬着头说:“你想干嘛?有女朋友就不要纠缠我们沉鱼了。”
“我纠缠她?”顾庭深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哼了一声,目光绕过陈湘,盯着她背后的霍沉鱼,道,“既然你脸都治好了,为什么还要在群里说当初的事,不想让我和俏俏在一起?”
霍沉鱼在这一瞬间,感觉他比陈邪还讨厌,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伸手拉了拉陈湘的衣袖,说:“我们走,不必理他。”
顾庭深见她不否认,脸上露出一种“看吧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死心”的嘲弄,又拦她:“我昨天跟你说的条件:我收购霍氏股份,你给俏俏治头疼,还有效,考虑清楚给我打电话。”
“顾总监,您现在还有那么大权力呢?”霍沉鱼实在没忍住刺了他一句。
这个人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法身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人一片痴心?她感到难以理解,男主光环就这么大吗。
顾庭深额上青筋一跳,差点忍不住动怒,抓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咬着牙说:“我家在环宇也有股份,收购你们一部分股权不在话下。”
现在霍氏面临破产,市值缩水成了以前的零头,才让他有底气说这种话。要是霍氏医药科技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家的那点股份,在霍氏也只能6%。
“用不着你。”霍沉鱼平静地微笑,然后目不斜视出了陈家大门,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到霍家刚好中午,但霍父霍母没有回来。
霍沉鱼给他们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来吃饭。霍父说他到了隔壁市,要开会解决那块地皮,今天回不来。霍母说她在金色阳光俱乐部,跟城市银行和两位风投的人谈合作,中午不回来了。
霍沉鱼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书中霍氏面临破产时,没有任何公司和银行愿意投资或贷款,包括霍母说的这两家风投。现在业内可能是听说陈氏控股在考虑投资霍氏,而且他们也没有再发生意外,所以有公司和银行开始想支持霍氏,这也说得通,应该的。
那是哪里不对劲呢……
霍沉鱼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
是那个俱乐部的名字!
金色阳光俱乐部,今天盛翘就在那里和陈邪他们第一次见面。
如果霍母遇见盛翘,会触发霉运,不但今天这合作要黄,恐怕霍母都会有危险。这么多地方不选,非要选在那里,应该是这个书中世界在尝试修复剧情。
上次霍父没有按照原剧情倒霉出车祸,陈氏控股也开始考虑投资了,世界就会不断制造新的机会让霍家倒霉,重新回到破产的正轨上。
霍沉鱼没吃饭,叫司机送她去金色阳光。
大约半小时车程,霍沉鱼到了俱乐部前台。
她给霍母打电话,提示飞行模式,应该已经在开会了。可是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间会议室,问前台,前台无论如何不提供顾客的具体房间号,只说让她打电话自己问。
正着急的时候,有人叫她名字。霍沉鱼抬头一看,是顾庭深。
“你来这干什么?找陈邪?”顾庭深脸色不是很好。
他刚才拿着过去任职环宇总裁期间的成绩汇总,以及对环宇接下来的商业计划、战略方案,去找了陈老爷子和陈氏夫妇,希望他们能重新考虑他的职务。
即便不是总裁,也不能让他去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分区。
陈老爷子很欣赏他的能力,觉得他是一个人才,但撤职是陈邪的意思,老爷子护短,不会这么快让陈邪没面子,只说先在这个分区做半年,如果业绩提升百分之八十,就调他回来任副总。
霍沉鱼烦着呢,不想跟他说话,转身自己往电梯走。
顾庭深跟上来,冷声说:“问你话呢。”
“找我妈妈,她在这谈合作。”霍沉鱼站在电梯前面,却没有按,她不知道该去哪一层。
顾庭深伸手按了电梯,不解地看着她:“那你刚才在前台磨蹭什么?”
霍沉鱼不告诉他,眼神都没给一个。
此时“叮”一声,电梯到了,门打开,顾庭深走进去,见她不进来,随手摁住了电梯门,皱眉看她:“愣什么,进来啊。”
霍沉鱼扫他一眼,低头看着地上,浓密的睫毛掩盖眼里所有情绪:“我不知道她在哪一层,打电话没接。”
顾庭深莫名其妙轻笑了一声,说:“我知道,进来,带你去。”
霍沉鱼犹豫了几秒钟,看他还把手拦在电梯门口,就走进去,站在最边上,跟他拉开距离。
顾庭深收回手,只按了7楼。
“我妈妈在七楼?”
“嗯。你们霍氏如果在金色阳光开会,每次都选七楼二号会议室。”
知道得还挺详细,为了设计霍氏破产,真是没少下功夫。
那既然她去七楼,霍沉鱼偏头:“你不按你的?”
顾庭深神情刹那阴沉下去,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地说:“我也去七楼。俏俏在那儿,我去接她,她被陈邪那□□吓坏了。”
果然!
她就知道,如果她不来,霍母肯定会遇见盛翘,肯定会出意外。
很快到了七楼,顾庭深要带霍沉鱼往二号会议室去,霍沉鱼不想让顾庭深再跟着,拒绝道:“我可以自己找了,你去忙你的,谢谢你。”
“它设计挺绕,不好找。再说几步路,我带你过去,不耽搁什么。”顾庭深还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以前可不跟我客气。”
原来他觉得她这是客气,还觉得他们关系能像从前呢。
心真大。
霍沉鱼懒得同他争,慢吞吞地跟在他右边。
没走多远,两人转了个弯,迎面一个人影冲过来,眼看要撞上霍沉鱼。
顾庭深一把揽过她的肩,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冲着摔在地上的那男人,无名火起:“你走路不长眼?”
霍沉鱼整张脸都被摁在顾庭深衬衣上,鼻尖全是男士香水的味道。她不喜欢,挣扎了一下,没挣脱,而且外面安静得有点不对劲。
她先垂眼看了看地上,摔倒的那个人鼻青脸肿,嘴巴里、额头上全是血。
这里为什么会有——
霍沉鱼慢慢转头,先看见两个大个子冲过来,把激烈挣扎的人往回拖。
然后看见一脸愤怒难过到不可置信的盛翘,一大群呆呆看着她的男人,黑压压的一片,总有二三十个。再然后是几个眼熟的人,沈续、宋青、谢霖……
陈邪。
作者有话要说: 你现在才是修罗场。
昨晚心情太差了,没写,现在补更,吃完饭我继续去写今天的。
第16章 疯狂
上楼的楼梯口有张红木椅子,显然是从附近会议室搬出来的。
但陈邪没坐椅子,随随便便坐在楼梯上,一只脚踩着红木椅,两条结实的胳膊曲着搁在大腿上,手上在滴血,但很明显不是他的。
他面前一堆凶神恶煞的花臂青年,姿态各异地颓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两边站着的一堆人是陈邪叫来的,也有挂彩,就是程度轻多了,毕竟他们人多呢。
陈邪正低着眼睛,懒散地拿着纸巾擦手上的血,呼吸还有点喘,胸膛跟着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淌过喉结,缓缓没入领口。衣服前面这块都汗湿了,颜色更深些。
听见人声,他偏头看过来,见到顾庭深把霍沉鱼护在怀里。
陈邪手上动作一顿,双眼死死盯住揽在她肩上的手,一言不发。
敢碰她,还不放,当着他的面。
陈邪歪了歪脖子,喉结一滚,眼神带着极度危险的冰冷,沉默地盯着霍沉鱼,心里有一股回国后就沉寂下去的杀意在疯狂叫嚣。
他想弄死顾庭深。
霍沉鱼见顾庭深还不撒手,平平静静地警告:“你最好放开我。”
顾庭深见她脸上平静,语气却迫不及待的样子,反而故意不放,说:“不放你能怎么样?”
霍沉鱼看着他,耐心逐渐用尽。
她要是婊起来,就怕顾庭深承受不住盛翘的愤怒。
陈邪扯了扯衣领,拿起脚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大口,把踩在椅子上的脚放下,低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地面,终于忍无可忍,突然歪头,盯着顾庭深满眼暴戾的邪气:“你他妈再把手放她肩上一秒钟试试,老子今天废了你信不信?”
盛翘本来憋不住的怒意,被他一句话吓得收了回去。
顾庭深愣了一下,抿紧薄唇,像是要反唇相讥,但一对上陈邪可怕的眼神,就被惊到了。
禁锢霍沉鱼的手一紧,然后瞬间松开。
前一刻还嘈杂不堪的楼道,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霍沉鱼不理他们,小心翼翼躲开这群一动不动的人,只管往前面走。
她刚才注意过,一路过来是八号、七号、六号,顺着这条路往底,肯定能找到二号,完全不需要顾庭深带路。
宋青、谢霖几个人,看见顾庭深抱她也吃了一惊。都说霍沉鱼追顾庭深,顾庭深爱答不理的,怎么今天看着顾庭深还挺护着她的,在女朋友面前都不收敛。
她路过时,谢霖挠了挠头,想问一句,但感觉气氛确实太压抑了,陈邪处在爆发的边缘,他怕自己万一说错什么,这场面就收拾不了了。他也就没好多事。
霍沉走到陈邪面前,停了一停,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他。
他的态度怪怪的。
陈邪抬了抬眼皮,见她看过来,也盯着她,只是不说话。
霍沉鱼没等到他说话,就收回目光,正要继续走,又听见陈邪很冷静地问她:“你过来干什么?”
她眼神落在他手上,盯着满手猩红的血打转,被血色晃得有点恶心,忙移开眼:“我妈妈在前面的二号会议室,我找她。”
陈邪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以为她是恶心他,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站起来说:“走吧,我带你去。”
“哦。”
霍沉鱼乖乖应声,跟在他后面。没走出多远,霍沉鱼就听见身后盛翘哭着闹着要分手,顾庭深千方百计地哄她。
过了一会儿,陈邪漫不经心地问:“和他一起来的?”
“不是,前台碰到了。”
“我刚在他电话里听到你说话了。”陈邪想了想,又补了几个字,“声音还挺娇的。”
“?”
霍沉鱼奇怪地看他,感觉有点不妙。这话非常突然暧昧,还有刚才他发火威胁顾庭深的那句,也不像是对她没意思说的话。
没有人会对不在意、不喜欢的人,占有欲那么强。
她后知后觉地怀疑他之前可能是在骗她。
果然,下一秒,平静了一路的陈邪,突然反身把她压在墙上,单手死死扣住她两只细弱的手腕,强势地摁在头上,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低头凑近她。
他的手掌火热,眼神特别欲。
霍沉鱼的手腕和腰部,随之沾染了烫人的温度。
“陈邪?你干嘛呀!”霍沉鱼吓呆了,水波潋滟的眼睛里全是慌乱和气恼,蛾眉拧紧,不知道他这是要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