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上次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呀。”她埋下头,不敢看陈邪那种侵略性极强的眼神。
陈邪歪头,压着情绪,不接她的话。
两人离得太近,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烟味全都扑面而来。霍沉鱼闻得直皱眉,小声说:“那你明早跟我离婚,我们都不用去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离婚。”陈邪盯着她皱起的眉毛,痞气地笑了一声,“大小姐还不明白?我根本不可能和你离婚,反正不离婚你也不会出事。”
这句话真的莫名其妙。霍沉鱼气得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恼羞成怒:“你才出事!你在说什么东西,我一句都听不懂。”
“那今天好好跟你讲讲。”
“记得去年盛翘找我那次么?我没告诉你,她后面还说了一句,我要是跟你在一起,会把你害死。我不肯信,就算你因为姓顾的遭遇意外那句话成真了,我还是不肯信。”
“可是当你因为我被绑架到那种地方,被划伤脸,抱着我哭的时候,我信了。”
陈邪胸膛剧烈起伏,深深地注视她清澈的眼睛,紧了紧后槽牙,说话逐渐粗鲁,只想着把心掏出来给她:“我他妈是真的怕把你害死,怕你再受到任何伤害。那时候我就恨我自己,为什么我的命这么操蛋,从小到大,吃尽了别人没吃过的苦头,从未感受到什么人间温暖,唯一的一点奢望,却要因为我的痴心妄想而受伤。我就那么不堪!我不敢再去见你,我就怕我多待一刻,你又会有什么意外。”
霍沉鱼有点呆,把他的话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好像明白了,皱着眉毛问:“所以你为这个,直接走了,理也不理我?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怕告诉你,你会吓到,用那种害怕的眼神看我,我受不了。我也怕你不吓到,非要跟我在一起。你如果再次受伤,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会失控,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我对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别难过。”
“你这样把我当成什么呢?”
“我的错,以后什么事都跟你说,好不好。”
霍沉鱼有一肚子的气想冲他撒,可是好像没什么意义,她已经放弃他了,何必再难为他。她深吸一口气,软软地说,“算了,都过去了,放我下去吧,我想回家。”
“别,别算了。你在我这永远过不去。我看见所有跟你有关的东西,都会想起你,然后一整夜一整夜睡不着。我根本死不了心,所以你刚刚一来找我,我就崩溃了。是你先找我的,你不能就这样走了。现在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一起。”
霍沉鱼被他这种不要命的表白吓了一跳,心里乱成一团麻,烦得“哎呀”了一声,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不要再缠着我。”
“为什么不喜欢我?”陈邪没有表情。
“因为我受够你了。”受够他这种一会儿一变的态度。
“受够我哪里?”陈邪突然俯身下去,把霍沉鱼压在嚣张的超跑上,死死摁住她手腕:“嫌老子脏?还是嫌我丑?大小姐到底不喜欢我哪里,你说,我都改成不成。这次我一定说话算数。”
分开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整个人像死了一样。现在霍沉鱼想怎么样都行,她不满意哪里他都可以改,只要别放弃他,别不理他,别嫌弃他。
别不喜欢他。
他满眼隐忍到发疯的爱意。
霍沉鱼躺在车头上,看着蠢蠢欲动准备进攻的陈邪压下来,羞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娇滴滴地试探:“你能别这么喜欢我吗?”
陈邪把她身上的香气吸进肺里,操了一声,绝望地笑:“就这个不行。”
霍沉鱼睁大眼瞪着他,不想让步。
两人对视了好半天,忽然有脚步声传下来,霍沉鱼输就输在脸皮薄,先不好意思,又急又羞地说:“我想想,你让我想想,先把我放下来,有人来了。”
陈邪听见她松口,一下笑大了,高兴得眼睛里都在发光,又怕她只是一时情急,随口哄他的,眼神炙热地追问:“真的?”
“真的真的,人下来了,你快点呀!”霍沉鱼急得不行,踢了他一脚,怒视着他,“你再不让我起来,我刚才说的就不算数了。”
陈邪一下把她抱下来,稳稳地放在地上,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那些人路过,闻到陈邪身上浓重的酒气,还好心劝了一句:“别酒驾啊哥们。”
陈邪平时嚣张得二五八万,根本不搭理人,现在因为心情好,还懒懒地嗤了一声:“老子技术好,喝成什么样都能开车。”说话时眼睛一个劲儿盯着媳妇儿不放。
那群人听懂骚话,哈哈大笑。
霍沉鱼拿手遮住半张脸,假装不认识他,太丢人了。
她神色不自然地低头,快步往外走。
第62章 回家
陈邪完全不介意她遮住自己脸、一副跟他没关系的样子, 跟着她走,歪了歪头, 一路看着她的表情。
那么一个冷硬粗鲁的大男人, 开口语气还挺温柔, 好声好气地哄她:“大小姐今晚跟我回家住行不行?”他真的好想她。
“不行,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你呢。”
虽然陈邪今天解释了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冷落她几个月, 理由也还算可以接受, 但是她有一肚子的气和委屈, 不想原谅他。
而且他的态度, 变来变去, 她没有安全感, 总是要悬着一颗心, 她不喜欢这样。
她早就决定放弃的。
两个人分开快一年, 她已经有点不习惯和陈邪亲密接触。
可是说她不喜欢陈邪,她自己也感觉得出来不对。
她还是只会对陈邪的举动心跳害羞,只会想冲他撒娇。之前那么生气难受的时候,他给她送东西, 她还是会收下。听到他挨骂会心软, 看到他手上、身上那么多伤口会心疼,甚至因为一条围巾是陈邪喜欢穿的颜色,她就不肯给别人。
她还是只喜欢他。
只是两个人可能不那么合适吧。
陈邪突然表白,让她心里又开始乱,她要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陈邪说:“你跟我回家也可以想啊, 我不乱来,你慢慢想,我等你想好,行吧?”
霍沉鱼走出地下停车场,把手放下来,扭头不看他,坚持道:“我不,我没想好之前,你不能打扰我,不能对我做过分亲密的动作。”
司机把车开到她面前,打开车门。
霍沉鱼直接坐进去,一偏头,看见陈邪从另一边坐上来,挨着她。
“我现在要回我家,你跟着上来干什么?”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陈邪,慢慢皱起眉毛,有点不解。
陈邪一本正经地说:“我喝醉了,司机没在这,你不带我回去,真想让我酒驾啊?”
他本来就一秒钟都不想跟她分开,现在又听她这么说话,言语间跟他生疏了好多,好像不一定还会和他在一起的样子。他心里又难受又慌,就怕她从此不要他了,更加不想让她走。
她去哪儿他都想守着她。
霍沉鱼凝视陈邪。
一双凶狠的眼睛带着几分粗痞的野,眼神却很紧张不安,看她的时候,低到了尘埃里,像在看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她慢慢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让司机先送陈邪回陈宅,再回霍家。
陈邪试探着去牵她的手。
霍沉鱼往后缩,但立刻被他紧紧握住,她顿了顿,也没硬抽出手。
“你要是回家,我也跟你回去。你让我睡地下都行。”陈邪把她软软嫩嫩的小手放在手中,轻轻地捏来捏去,感受到她温凉的体温,心里踏实了点,几乎是用求她的语气开口,“别跟我分开。”
霍沉鱼盯着他,手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陈邪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看她欲言又止,心里一紧,皱着眉“啧”了一声,说:“大小姐,你有话别憋着,你跟我说,成吗?有什么气,有什么不满意,你千万要告诉我。要不我心里烦躁,总乱猜,又怕猜错了,惹你更不高兴。”
“你之前也没有跟我说。我被分手,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会乱猜了吗?你还说我憋着。”
霍沉鱼一听就炸了,鼓着两腮,带点娇嗔的意味怒视他,湿漉漉的眼睛里,逐渐浮起雾气,眼圈红通通的,极力在隐忍。
陈邪呼吸一滞,他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他都想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给她,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真是个混蛋。
陈邪俯身过去,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背,不让她躲避,歪头轻轻地碰了碰她软软的唇瓣,脸还停在她面前,黑眸抬了抬,看着她,像是在看她有没有反感生气。
滚烫的气息包围着霍沉鱼。
她眼圈又红了几分,把唇抿得紧紧的,不让他亲,瞪着他,可神情没有拒绝的意思。
陈邪得到了她的首肯,心里一定,手掌扶着她的头,不管不顾地亲下去,撬开她的唇齿,克制又虔诚地深吻,动作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霍沉鱼坐得后背挺直,一动不动,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也不闭眼,就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额角。
那里浮起一片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看着看着,慢慢眨了一下眼,两颗豆大的眼泪瞬间滚落,滴在陈邪的下巴上,要掉不掉地挂着。
温热的触感令陈邪僵住。
他抬起手,把下巴上她的眼泪接在手里,握紧,心里又酸又涩。
霍沉鱼吸了吸鼻子,抽了一下。陈邪克制不住,猛地把她压倒在椅子上,狂乱吻着她的脸,到脖子,到锁骨,因为过于用力,在那里吻出了几个红草莓。
他又移回唇上,深深地吻她,肆意掠夺,还嫌不够,他还想给她更多。
霍沉鱼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娇气地承受他强势热烈的进攻,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惊讶得一下子睁大了眼,呜呜地控诉,两只手使劲推他。
奈何她那点力气,哪是陈邪的对手。任凭她怎么推,他双臂都硬得像铁一样,纹丝不动。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瞟了一眼,看到两个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倒在座椅上,“嘶”了一声,实在没眼看他们。
陈邪好久才放开她。
霍沉鱼急忙用手背捂着嘴,把衣服往上拉了拉,涨红了脸,想怒视他,又实在羞得不好意思抬头。
他!
他是变态吗,竟然让她吃他的口水,还带着点酒气,好羞耻。
陈邪把她捂嘴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认真地说:“都是我的错,我混账,我不是个东西,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我什么都让你知道。”
霍沉鱼发泄似地冲他撒气,拿另一只手重重打他的肩膀,打了一下又一下,力气一次比一次轻,后面就停在半空中,打不下去。
她盯着他的肩膀,那里有一块又长又深的疤。
陈邪看她打得手指尖都是红的,心疼得不得了:“你拿东西打啊,我皮糙肉厚的,你这么打我,你自己手更疼。”
“陈邪,你可不可以。”霍沉鱼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陈邪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等她说。
她好久才低着眼睛接下去,“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去打架呀?我之前跟你说,不要你去危险的地方,你不听,又弄一身伤,你不疼吗?”
说着她把手抽出来,反拉过陈邪的手,举起来给他自己看,“你看看你自己手上。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再受伤呢。”
陈邪又厚又糙的手掌,被她两只软绵绵的小手捏着,说不出的舒服,像在被棉花挤压。
她神情很不忍心,语气有点生气。
大小姐这是在……偷偷心疼他吗?
“……好。”陈邪愣愣地看着她,嘴角逐渐抑制不住,疯狂上扬,心里像吃了蜜一样,被甜得晕头转向。
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追问:“你刚才憋着不出声,想说什么?”
霍沉鱼思考了几秒,说:“我就是想说这个。你如果再受伤,我就不给你牵手了。”
威胁他都这么可爱。
陈邪大笑了一声,连连点头,又不死心地问:“回家住行吗?我真不打扰你想问题,你要有什么想不通的,我还能随时给你解答呢。”
“哎呀,问了八百遍了,你好烦呀。”霍沉鱼气撒完了,其他问题还没想明白呢,“我要回我家。再说明早不是又能见面的吗,你一晚上都不能自己睡吗?”
陈邪斜睨着她,老实地说:“我一秒钟都不能自己睡。”
“你这样让我怎么好好想问题。”霍沉鱼肃着小脸,认真地质问他。
陈邪说:“我睡地上,我又不打扰你,你怎么不能好好想了。”
“你讲不讲道理。”
“我讲啊。”
“那你自己回家睡。”
“这跟讲不讲道理有个鸡……有什么关系。”
霍沉鱼偏头不跟他说,他根本说不听。到了陈宅,她直接推陈邪下车。
陈邪看了她一眼,还真下去了。
他低头跟司机小声说了几句,转身进去。
霍沉鱼叫赶紧走,司机说,陈邪让等一下他,他进去拿衣服,很快出来。
霍沉鱼瞬间明白他想干嘛,急忙硬要司机走,不许等他。
司机左右为难。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陈邪出来,上了车,把手上提的纸袋子放下,说了声走,司机立刻一轰油门。
霍沉鱼没好气地一直瞪着司机,心理不明白,到底谁给他开工资啊,这么听陈邪的话。
到了霍家。
陈邪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霍沉鱼进门。
霍父霍母看见她身后跟着陈邪,手上还提着东西,愣了一下。
这大晚上的,是怎么个意思?
两个人和好了?
霍沉鱼低着头,顶着他们惊讶困惑的目光,特别不好意思,两只手背在身后,别扭地小声说:“不是我带回来的,他硬要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