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毛看他一眼, 摇头说:“不能。”
“怎么?”陈邪握手机的力气大了点, 心跟着紧张, “我惹你不高兴了?”
“你之前既然要删, 现在加它干嘛。预备下次删么?”
他删她好友和拉黑联系方式这行为, 她表面云淡风轻, 心里其实特别难受、特别生气。当时就想着, 他要是有一天又回来加她好友, 她绝对不要通过。
陈邪想起自己的傻逼行为, 恨不得给自己脑子来一下。
他顿了顿,盯着她,认认真真地低声说:“没有下次。”
一定没有。
“那等我问题想好了,再看要不要通过。不然现在通过, 回头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你又得删一次。”
霍沉鱼故意不看他,移开目光,把话说得模棱两可。
她心里还是喜欢和陈邪在一起多一点,只是她要想想,她不喜欢的地方该怎么办,是让陈邪改呢, 还是她作出让步。
让陈邪改的话,要怎么改,改到什么程度,他要是改不了,又该怎么办。
她想多给自己几天时间想明白。
“啧。没有不合适,你要是想到哪里不喜欢,你告诉我,我都能变得合适你。”陈邪就怕她说这种话,一听见,他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狼狈得不行,“你千万别一句话不说。”
霍沉鱼看了看他,“嗯”了一声。
车到了陈宅。陈家的人都在大厅里,看见霍沉鱼和陈邪一起进来,互相交换欣慰的眼神,笑得暧昧。
陈邪上去收拾衣服,陈老爷子让霍沉鱼坐到他旁边来。
老爷子老夫人喜欢孙媳妇得很,看陈邪又把人哄回来了,就想多亲近亲近,还一个劲帮陈邪说好话。
霍沉鱼笑得乖乖巧巧,也不反驳。
十点出发,九辆车排成一队,整整齐齐地冲出去。
陈湘本来想跟霍沉鱼坐一起,陈老爷子硬是没让,叫过去和他们坐一个车。
车上只有她和陈邪两个人。
一路出了收费站,在高速上疾驰。
已经十二点多,霍沉鱼有点饿,扭头看着陈邪闭目养神的平静脸色,小声问他:“你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吗?”
“我也没去过,应该快了。怎么?”他睁眼看她。
霍沉鱼摇了摇头,抿着唇看窗外。
忽然不想说话。
过了一分钟,有东西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低着眼睛去看,是一袋子零食,里面牛奶、泡芙、小蛋糕、薯片、肉干、布丁全都有,还有一盒棒棒糖。
霍沉鱼一怔,抬头看着陈邪漫不经心的神情,清亮的瞳孔里全是意外。
他什么时候买的,她不记得他一个人出去过。
“拿着吃啊,你不是饿了吗?看着我就能饱了?”陈邪把零食放到她怀里,继续闭眼。
霍沉鱼抱着零食,低头鼓了鼓腮。
她刚刚还以为他没看出来她饿了。
她拆了一袋泡芙,拿了一个慢慢吃,眼神不自觉地一直看着陈邪。
陈邪好像很困,上车没一会儿就想睡觉,可能昨晚睡得不是很舒服吧。
暮春的阳光从车窗外投进来,斜斜的一道金黄色,照在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上,五官瞬间柔和了许多,画面有种暖洋洋的慵懒味道,仿佛油画一样。
他好像长得还挺帅。
她想问他问题,不过看他闭着眼睛,她就安安静静地吃零食,没出声。
陈邪没忍住,忽然睁开眼,慢吞吞地伸手,把她手里吃了半个的泡芙拿过来,扔嘴里。
霍沉鱼皱眉:“那是我吃过的,你要吃拿袋子里的。”
他不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他只是想吃她吃过的东西,当然这话不能明白告诉她,要不她又得觉得他变态。
陈邪不接她这句话,往后压一压肩膀,舒展了一下筋骨,隐约能听见肌肉爆炸的摩擦声,后背坐直,偏着头笑问她:“看我半天,又不说话,我都等着急了。大小姐倒是问啊。”
“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买的零食。”霍沉鱼吵醒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陈邪说:“家里拿的啊。”
难怪。霍沉鱼点点头,看着他说,“你睡吧。”
“不睡,我刚看你不想跟我说话,没好打扰你才闭眼的。这不是怕你嫌我烦么。”陈邪压根儿没睡,只是闭着眼睛,怕一直盯着,她会不自在。
霍沉鱼愣了愣,偏头冲着车窗抿嘴笑了一下,也不理他,静静地看外面的风景。
陈邪从车窗上看到她笑起来特别好看,像昙花在夜里绽放的那一瞬间。
瞬间心动就永远心动。
一点下了高速,快两点才开进他们老家。村口立了一个高大的红木牌坊,上面写着“陈家村”。
村里公路很平整,跟想象中那种泥泞崎岖的山道不一样。路边陆陆续续有好多人在观望他们,还有冲他们挥手打招呼的。
霍沉鱼把零食收起来,不吃了。
车子驶进很大一座灰瓦白墙的四合院,停在院中。
门外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震耳欲聋,气氛很喜庆。
霍沉鱼下车,看见一大堆人涌进来,把院子剩下的空地都挤满了,还有好多人围在门外探着头张望,看这阵势,少说一二百人。
领头的是族谱上辈分最高的几个老人,跟陈家几个长辈握手拍肩,特别高兴。
话间提到陈邪,陈厉急忙叫陈邪和霍沉鱼过去,一一介绍给老家的亲戚认识。
叔公上下打量了几圈陈邪和霍沉鱼,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说:“长得真俊,好眼光。”
陈邪心想,那还用你说。
霍沉鱼一直礼貌地笑,别人夸她她就道谢,让她叫哪个长辈她就叫哪个长辈,特别讨这群老人家喜欢。
她对这种场面一向不太怯场。
陈邪没空搭理别人,抓紧她的小手,捏得汗都出来了,有点凉凉的黏。霍沉鱼想把手抽出来,他不肯放,黑眸里染上笑意,一直歪头看着她,一眼都不想移开。
前排有几个叔婶看见他这种样子,都捂着嘴偷笑,还跟陈厉夫妇说,他们俩小夫妻感情有点好啊,这大侄子一双眼睛都快落到侄媳妇身上了。
话说得含蓄,直白点就是,他们这陈邪大侄子有点痴啊。
陈厉夫妇笑得不行,摆手不说话。他们太知道,自己儿子这是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回来,那还不得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寒暄完了,叔公带他们去吃午饭。一路出来,到处都是围观的人。
午饭准备的是“坝坝宴”。就是在露天的广场上吃饭,摆着三四十张桌子,已经上了几道凉菜,几盘花生瓜子糖果。
吃饭落座还有讲究,要同辈分的坐一桌。
霍沉鱼和陈邪、陈湘坐到大部分是同龄人的那一桌去。
陈邪给她拿水洗碗筷杯子,还注意着霍沉鱼的脸色,看她皱了皱眉,偏头问她:“不习惯这样吃饭?还是不想吃这些菜?要不我回家给你做。”
这里离家几个小时呢,回去做晚饭么。
霍沉鱼小声问:“回哪?”
“刚才我们下车那四合院,就是我们老家。这几天都住那里,要不要回去吃?”陈邪怕她委屈。
霍沉鱼想了想,摇头说:“没关系,我可以的。”
虽然她不喜欢跟一群陌生男人在一盘菜里挑挑拣拣,但是她礼仪必须到位。哪有长辈在场坐下吃饭,她还拉着陈邪自己走的。
那也太让两边的人下不来台了。
陈邪我行我素、唯我独尊,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霍沉鱼却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挑剔,给老家的人留下坏印象。
同桌的几个小男生二十上下,从他们一坐下就直直地盯着他们,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陈邪冷冷地乜斜几人一眼:“看什么?”
他媳妇只能他这么一直盯着看。
几个小男生抖了一下,有点发虚,悻悻地坐好,埋着头啃鸡腿。
一是谁都知道他们家首富的身份,惹不起,二来,陈邪这一身伤疤也确实挺有威慑力,一路上不知多少小姑娘、小伙子惊疑不定地看他。
霍沉鱼看着他瞬间冷下去的脸色,放下筷子,凉凉的小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的手指,软软地劝他:“你别这么凶。”
陈邪垂下眸子,凝视她拉着他手指的画面,语气很不高兴:“他们看你,老子不爽,我都没用那种眼神看过你。”
“……”
霍沉鱼头疼。
他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强了点,人家看一眼都不行。
热菜不停地端上来。霍沉鱼只吃面前没人挑过的菜,味道其实还挺好的,分量又足,没想象得那么可怕。
吃了大半个小时,他们年轻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老一辈的边喝边聊,散场还早得很。
陈湘拉了拉霍沉鱼的手臂,低声说:“小沉鱼,咱们出去四处转转吧,在这傻坐着怪无聊的。”
霍沉鱼迟疑着,现在离场应该不算没礼貌吧。
她点点头,说:“好呀。”又去看陈邪,问他,“你要去吗?”
“去啊。”陈邪跟着站起来,牵她另一只手。
他不去的话,村里这些毛头小子招惹她怎么办。
霍沉鱼左边牵着陈湘的手,右边被陈邪牵着,这个姿势确实有点不自然。她看了看两人的手,叹了口气,只好放开陈邪:“我们女生牵手,我就不牵你了。”
陈邪淡淡地瞥了一眼陈湘,没说话,默不作声地坐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女生手牵手,蹦蹦跳跳地沿着公路往前走,看见什么都一惊一乍的。
他想快点到晚上,那样谁都不能跟他抢大小姐了。
第65章 表白
晚饭是在他们自己家吃的。几位叔公带着家里人过来, 不用他们动手,帮他们炒菜做饭。
霍沉鱼吃完饭, 坐在窗边, 两只胳膊撑在木质的窗框上, 拿手支着头, 仰着脸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朦朦胧胧的, 被月晕遮住, 一大片星子闪闪发亮。
乡下的星空很美, 没有风, 只有零星的虫鸣和远处的蛙叫。隔壁饭厅还在喝酒, 时不时传出一阵大笑, 跟窗外的静夜映衬起来, 一点不让人心烦, 有种人间烟火、平平淡淡的幸福感。
唉,她想家了。
“想什么呢大小姐?”陈邪站到她背后,大手不老实,轻轻揪住她的高马尾, 往上拉得垂直立起来, 又一下放开手,头发瞬间散落下去。
霍沉鱼“哎呀”了一声,挡开他的手,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在看月亮。你要不要看?”
说着她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移出一个空位。
陈邪靠着窗户,扫了一眼夜空, 视线又移回来,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霍沉鱼侧头,眸子像琥珀一样的剔透,静静地睨着他,怎么没一点情趣。
她那张雪白惊艳的小脸,映在暖黄的灯光里,泛出柔和的迷梦,背后却是冷蓝的夜色,如同她眼中朦胧不清的情绪。
陈邪淡淡地看她几秒,说:“你比月亮好看。”
“……”他又开始了。不管说什么东西,他总能动不动就拐到她身上来,不正经。
霍沉鱼看着他顿了顿,扭头假装不搭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就会哄人。
几位叔公家的孩子要叫陈邪堂哥,都是十六七岁,最躁动不安的年纪,性格又开朗热情,刚才一起吃饭,已经跟他们混得比较熟。
堂弟们坐在大厅里,看了一阵电视,觉得无聊,大人估计还得喝一两个小时,提议玩点什么,打发时间。
最后找出一副扑克牌,还叫霍沉鱼和陈邪、陈湘一起来玩。
堂弟不敢当着大人的面赌钱,只能罚输了的人,被问问题。
开始几局还是这几个堂弟输。陈湘就问他们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把几个人问得脸都红了,扭扭捏捏地承认。
“你喜欢那个是不是隔壁班女班长?”
“啧,除了她还有谁!人都不搭理他,他还天天给人家买水。”他们应该是同班或者同校,一个人承认有暗恋,其他人都知道是在说谁。
霍沉鱼像是想起什么,低着头偷偷去瞄陈邪,正好对上陈邪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急忙收回眼神,假装没看到。
陈邪凑过来,悄悄地问:“看我干什么,想起我以前是怎么追你的了?您那态度,可比这狠多了啊。”
霍沉鱼神色不自然,伸出小手把他的脸推向一边,抿紧嘴巴不答话。
法身跟她意识融合,她又穿到了法身的身体里,所有过往的记忆都像感同身受。
陈邪故意这么一旧事重提,她有点心虚,暗暗安慰自己,法身以前的所作所为跟她没有关系,又不是她干的,这个锅她不背。
可是又一想,法身就是她的□□,一切都是照着她来幻化的,那种态度就是她对不喜欢的人的态度,不能硬说跟她无关。
她再转念一想,陈邪那是追法身,又不是追她,她干什么要心虚,她不吃醋就算对得起他了。
当然她也很难会想去吃自己的醋。
思来想去,她决定把锅给顾庭深背。要不是他的男主光环,法身不会那么喜欢他,也不会这么讨厌陈邪。
都怪顾庭深。
霍沉鱼怀着羞愧歉疚的心情自我催眠。
又开始一局,这次陈邪最先弃牌,霍沉鱼虽然一直留到最后,但牌最小,两个人都输了。
堂弟们表情瞬间八卦起来,笑得贱兮兮的,春心荡漾:“堂哥堂嫂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喜欢对方的!”
“啊我也想知道。”陈湘激动地搓手,永远对他俩的感情发展非常关心。
霍沉鱼听到这个问题,一愣,慢慢涨红了脸,觑了一眼陈邪,立刻埋下头玩手指。
陈邪手臂搁在霍沉鱼的椅子上,姿势像把她圈在怀里,看着她低头害羞的样子发笑,用那种分不清是在说正经话还是不正经的语气说:“我啊,十岁吧,她特别娇地管我叫哥哥,我就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