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好的喜欢吗?”钟意目光雀跃。
“......”牧鸿舟抿唇,目光从她身上移向别处。
“有钱的喜欢吗?”不等他回答,钟意自己接了:“当然喜欢了!”
然后她很开心地笑起来:“那不就是我吗?你喜欢我咯?”
牧鸿舟张了张嘴,英俊的脸庞飞出两道红霞。
钟意坐在他对面小口小口地喝茶,骨瓷茶杯上纹着一只红色凤凰,眉眼灵动尾翼飘逸,精致又大气,很是衬她。
她舔了舔嘴角一滴晶莹的水珠,“正好我也没有男朋友,那就便宜你啦。”
牧鸿舟错愕:“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来见恩人的么?”钟意拿眼尾勾他。
牧鸿舟闭上嘴巴,对方伶牙俐齿,他没法接招。
钟意放下茶杯,缓缓朝他凑过来,“恩人叫你以身相许,你许不许呀?”
见他沉默,她轻哼一声靠回沙发上,抱着两条细胳膊,好看的眉毛挑起来:“喝了我的茶,和我用了一对龙凤杯,四舍五入就是三茶六礼,还想跑?”
她唇瓣上下张合,红舌头抵住白牙齿,清脆吐字:“渣男。”
牧鸿舟像是被人凭空打了一拳,说不出憋闷还是愤怒,坐立不安地焦躁起来。
钟意却突然笑了一下,唇角上翘,露出两颗不甚明显的虎牙,很得意似的,又有点莫名的可爱。
牧鸿舟呆了一下,情绪的气球突然被戳了一个洞,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初出茅庐的少年哪里是钟意的对手,她占据制高点,几道迂回便让牧鸿舟溃不成军,最后竟真的在那份荒唐又霸道的恋爱合约上签了字。
“字如其人,真漂亮。”钟意很是欢喜,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不等他条件反射地弹开,她率先站起了身,伸着懒腰露出一截细白纤腰,侧脸融进暖金的光晕,轻轻打着呵欠:“好啦,你可以走了。”
牧鸿舟浑浑噩噩走出大门,口袋里突然响起来电铃声。
他似有所感地回头,钟意沐浴在光里,晃着白色手机对他笑:“我的号码,你记得存一下。”
“啊,对了,我叫钟意。钟意的钟,中意的意。”
浴室里水声渐停,牧鸿舟没有换洗衣物,穿着西装出来,硬挺的面料贴在刚清洗过还冒着水汽的皮肤上有些不适。
衬衫领口刚用肥皂搓过,湿皱在一起,原先的口红印子只剩下几抹不甚明显的浅红。
吹头发时手机屏幕亮起,上面积攒了一排推送提醒,占据最顶端的消息发送者:小意。
【给你三分钟,两百字道歉反省小作文,写得好我考虑考虑原谅你。】
【不准装睡,你就是故意不理我。】
【你是不是把我屏蔽了?牧鸿舟你死定了!】
【渣男!】
牧鸿舟放下吹了一半的吹风机,打字回道:“刚在洗澡,抱歉。”
消息发出,界面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钟意把他拉黑了。
“......”牧鸿舟揉着太阳穴,脑袋隐隐作痛。
晚上和几个老总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后劲上来了,他把手机连上充电器,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倒头便睡了。
半夜被连续好几通电话震醒,接通时牧鸿舟眼睛还眯着,哑声道:“哪位?”
“开门。”电话随之挂断。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连叩三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牧鸿舟当即弹坐起来,抱着被子愣了愣,拖着沉重而急促的步伐走过去开了门。
钟意站在门外冷着一张脸,他站在门内表情错愕:“你怎么到这来了?”
“酒店你家开的?我不能来?”钟意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进了房间。
牧鸿舟眼睁睁看着她走到床边,从包里掏出一叠衣服扔在床单上,鼓鼓囊囊的包立刻瘪下去大半。
他来时穿的自己的衣服,和一套全新的睡衣,上面的吊牌还挂着。
在一起两年,大点儿的牌子牧鸿舟都记了个七七八八,随意一扫上面的logo便知价格不菲。
钟意把吊牌剪了随手扔进垃圾桶,转身冲他没好气道:“站那儿发什么呆,我还能吃了你?”
牧鸿舟走过去,看着那套雪中送炭的睡衣,无奈又感动地,“谢谢。”
“用你谢。”钟意翻了个白眼,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去,经过牧鸿舟时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牧鸿舟拉住她:“你去哪?”
“甩了你,去找个新的男朋友。”钟意长发一甩,作势去掰开他的手。
牧鸿舟拽着她,皱眉道:“这么晚了别到处跑。”
“管挺宽啊小弟弟,你多睡觉长高高,姐姐要去过夜生活了。松开,听话。”
一句话处处是雷点,牧鸿舟被她最后那个哄小孩儿似的“听话”激怒了,将人拦腰抱起一把摁在床上,拉了被子给她盖上,咬牙切齿:“想去哪儿过夜生活?”
钟意扒开被子钻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牧鸿舟又把她塞进去:“给我睡觉!”
钟意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落到他身上,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
牧鸿舟简直败下阵来,撑起身子站到床边,捡起睡衣往浴室走:“你睡吧,我睡沙发。”
钟意看着紧闭的玻璃门,接着环视周围一圈,歪着脑袋挑了挑眉。
这小破单人间摆一个电视柜一张床就够呛了,哪里有沙发?
笨蛋。她轻嗤一声。
钟意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床头暖灯,在廉价酒店的粗糙被褥里笑弯了眼睛。
牧鸿舟出来时也发现了房间里没有沙发。
钟意已经闭上了眼睛,她把被子盖在胸前,两只嫩胳膊伸出来交叠放在肚子上,端端正正地躺着。
牧鸿舟注意到她穿着睡衣,红色丝绸面料在灯下淌着暖光,锁骨在V领间撑起两道平整的直线。
她外套里面竟然穿着睡衣。
牧鸿舟知道自己又上了当,可为时已晚。
床边站着的人半天没动静,钟意掀起一只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意思你爱睡睡不睡滚。
牧鸿舟几乎崩溃地在另一边躺下。幸好酒店房间不大,床倒是很大,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他心下稍安,抬手关了床头灯。
室内黑下去,方才还正经得跟什么似的钟意滚了几滚,像小雪球一样从床的另一头笔直地滚进牧鸿舟地怀里,脑袋一歪,刚好枕在他强健的肩头。
“你干嘛?”牧鸿舟推了推她,那力道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推她还是抱她。
“别乱动。”钟意抬手掐住他的脖子,“小心我谋杀亲夫。”
第6章 ...
牧鸿舟如往常一样在六点半醒来,肩膀有点酸,怀里是空的。一转头,钟意不知什么时候又卷着被子睡到另一头了,缩在里面像一只蚕蛹。
所幸不是冬天,不然非感冒不可。牧鸿舟盯着她圆润饱满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下床去了卫生间。
洗漱完出来钟意还在睡,他叫了她几声没反应,走过去捏了捏她细白的鼻子。
钟意皱着眉,鼻尖抽了抽,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脑袋一拱又埋进了枕头里,颇有点长在里面不肯出来的架势,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没醒。
牧鸿舟又去捏她的脸,这回用了点劲,把人捏醒了。
钟意睁开眼睛看着他,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蒙着一层雾,让人想到清晨林间的小鹿。
小鹿也是会打人的。她一边脸还在牧鸿舟的手里,拳头已经伸了出去,对着他的肚子猛捶。
突如其来的攻势让牧鸿舟猝不及防,他一时没招架住,被掀被而起的钟意反扑着压倒在床上。
钟意眼睛半睁不睁的,掐着他的脖子拳打脚踢,一边打还哑着嗓子骂臭流氓不要脸,看我不打死你。
牧鸿舟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拿开,膝盖轻轻一顶,两人的上下位置瞬间调转。
他抓着她两只细白手腕,举高抻直了摁在床单上,火气压了又压,咬着牙道:“起来吃早餐?”
钟意的起床气还没过,眼神很凶:“不饿,不吃!”
然后她的肚子就欢快地咕噜起来,她的脸立刻红了。
牧鸿舟眼里憋着笑意,刚才被她踢过的肚子好像也没那么疼了,松开她的手腕去收拾东西,背对着她道:“想吃什么?”
牧鸿舟自己没多少东西,他穿着自己的衬衫休闲裤,把昨天那两套西服和睡衣折好了收紧袋子里。钟意半夜到这里,待了还不到六个小时,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很漂亮的小玩意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
女生都这样么?牧鸿舟一边帮她叠衣服一边想。
钟意伸着懒腰一扭一扭进了卫生间,弄了半天不会调温水,扬着脖子叫牧鸿舟过去。
牧鸿舟进去左右试了试,热水器没问题:“大概早上这个点没有热水供应。”
钟意看起来有点难以置信,她拿水杯接了水,电动牙刷在嘴里嗡嗡地响,含糊不清地吐槽:“这种酒店也能生存下去吗?老板是不是要关门跑路了?”
她的手臂随着刷牙的姿势上下摆动着,原本嫩豆腐似的胳膊被粗糙的化纤被褥磨得发红,还有三四个蚊子叮出来的包,红痕交错地,看着有些瘆人。
牧鸿舟找了过敏止痒的药膏给她涂,钟意低头看着,含着满嘴泡沫的薄荷香问他:“你什么血型?”
“A型。”
“怪不得。我是O型,蚊子全来咬我了。”钟意漱干净口,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又让你占了便宜。”
两个人挨得极近,除了牙膏的薄荷味,牧鸿舟还闻到了钟意自己的味道,淡淡的香味,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有一点茉莉花香,或许还带着她平常爱喝的梅子果酿酒的香气。
钟意把牙刷放进盒子里,抬头看他。在钟意的注视下,牧鸿舟涂抹药膏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两人目光交缠片刻,突然开始接吻。
钟意的嘴看起来和亲起来一样柔软,牧鸿舟含着那两片娇滴滴的蓓蕊吮吸了很久,积攒了一夜的荷尔蒙在清晨时分释放,将理智的底线冲击得溃不成军。钟意的舌头如果再入侵一寸,他将立刻缴枪投降。
一触即发之际,钟意气喘吁吁地推开他:“你出去,我要洗脸。饿死了。”
浴室门关上,钟意浇了一泼水在脸上,撑着手臂站在洗手台边,心脏跳得厉害。
刚才差点就把持不住了。
可是他不愿意有什么办法,万一把人逼急了连肉汤都喝不到了。钟意勾出一条流畅的眼线,对着镜子叹了口气。
她抚了抚胸口,提着洗漱包走出去。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牧鸿舟坐在床沿看手机,钟意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应。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钟意抹着护手霜走过去踢了他一脚,低头一看,“天气预报有什么好看的?”
牧鸿舟收了手机站起来,表情有些失神:“......走吧,去吃早餐。”
早餐店的摊子外,钟意把塑料凳来回擦了三遍,手在上面划了划,看着指腹上的油印子,鼻尖又皱起来:“噫,怎么这么油腻,擦都擦不干净。”
牧鸿舟本想带她去一家新开的早茶店,刚走到半路,钟意闻到了巷子里飘来的香味,顿时就走不动道儿了,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里面走。
“铺几张纸巾在上面垫着吧。”牧鸿舟把烫好的碗摆在她面前。
钟意把头发扎起来,举着小风扇一边擦汗:“空调也没有,不行我快受不了了,吃个饭跟遭罪一样。”
话音刚落,早餐就上来了。
端盘子的是个小女孩,也就比桌子高出一点儿,甩着两条小细腿儿,头上的羊角辫一晃一晃,她把肠粉和汤盅端到两人面前,脆生生道:“哥哥姐姐,你们的早餐上齐了。”
钟意汗也不擦了,笑盈盈地看着她:“小朋友周末也起这么早呀?”
“嗯。姐姐你真好看,”小女孩原地转了一圈,看着她:“我的新裙子好看吗?”
钟意扑哧一声笑出来,朝她伸出双手:“来让姐姐抱一下,我就告诉你。”
小女孩乖乖地坐上去,钟意戳戳她的脸,又晃晃她的手,终于心满意足:“特别好看。”
“谢谢姐姐。”
聊了几句把人放下,小女孩一落地就跑了。钟意擦了擦裙子上不小心被她鞋底蹭到的灰,支着下巴笑:“小孩儿真可爱。”
一顿早餐吃得大汗淋漓,钟意的刘海全贴在了额角,她不停擦汗,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嘴唇比早上刚涂完唇膏还更鲜艳,水汪汪地控诉牧鸿舟:“叫你加一满勺你还真加,你想辣死我然后去找新女友对不对?”
“......”牧鸿舟把冰镇矿泉水给她,这时马路对面响起两声喇叭,他看着熟悉的车牌,刚才又什么想说的话又忘了。
“怎么来这么快。”钟意皱了皱眉,踮起脚揪着牧鸿舟的领子威胁他,“你在学校不准勾三搭四,打完篮球不准接其他女生的水,做实验只能和男生一组,听见没有?”
牧鸿舟一如往常地无奈点头。
钟意笑起来,有点不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记得想我。”
她纤细的背影钻进车里,牧鸿舟收起伞,再一次目送保时捷消失在视野中,站在烈日底下发了会儿呆,然后抻平了衣领往学校走去。
钟意进了办公室,摘下口罩在个人洗手间迅速补了个妆,正拿着蓬松喷雾往刘海上喷,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总监,钟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钟意对着镜子抓刘海:“好,就来。”
钟意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报告,没想到办公室里会有这么多人。她没来得及换上职业装,一身波点连衣裙和红色玛丽珍鞋在一众西装革履的股东面前显得格格不入,看起来年轻得过分,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