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尸身上多处骨折,垂直山体上的小乔木有断枝以及这次的实验结果,基本已经确认第一名死者的抛尸过程和原先预想的一样。
周朝朝朝着对讲机说话:“陆队,误差小于1米。”
“行,我知道了,你站在那里等我几分钟,我现在马上下来。”
陆冽说完,又加快了脚步。
他速度比起周朝朝的快上许多,十分钟不到便下到谷底。
“陆队,这里!”周朝朝率先看到了陆冽的身影,朝他挥手喊道。
陆冽敛眉,走到周朝朝身侧。
一只脚已经被周朝朝从地底拔了出来,身体还在底下。
陆冽戴好手套,弯腰下来查看那只脚的状态。
有白骨显露出来,表皮呈黄灰色,有酸臭气味,手指按压下去有油腻感。
已经尸蜡化了。
不仅如此,脚上同样有东西钉入,已经完全融入尸蜡化的皮肉中了。
陆冽估计此具尸身埋于地底应该已经一年左右了。
但洪桥村最近一次有人去世是在三年前。
“陆队……”周朝朝轻轻叫了声,指着那只脚问,“这会不会也是桃木?”
陆冽没回,她自顾自继续说道:“如果是的话,那和第二名死者很大可能为同一个案子,”周朝朝说着秀气眉峰蹙起,“第二名死者是斜插在地,头在上,这名死者很有可能也是斜插在地,不过是脚朝上!”
陆冽面色冷肃,又捏起尸体周围的土壤看了看,土壤呈黄褐色,用于掩埋的土壤很大可能也是从外地运来的工地用土,不过对比起第二名死者身上覆盖的黄土,这里的土壤颜色深了不少,质地也软了许多,应该是谷底湿润,植物和微生物丰富,改善了部分土质,所以此处土壤并不显眼。
陆冽用手往下挖去,周朝朝见状也戴了幅手套,和陆冽一起挖了下去。
没几分钟就挖出了另外一只脚。
她吁了一口气。
陆冽冷声吩咐:“丫头,把铁锹拿过来。”
铁锹是陆冽带下来的,就放在不远处的树下,周朝朝应声,连忙起身拿来了铁锹递给陆冽。
陆冽起身接过,因为害怕挖掘过程中破坏尸身,他挖得很小心,手臂上青筋缠绕。
十分钟过去,他才掘到一半,而此时肖冰冰和赵颂歌也带着人和搜查犬从洪桥村那方向过来了。
陆冽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扬手将铁锹cha进土中,叫来赵颂歌,声音有些冷厉。
他阴沉着脸,质问赵颂歌:“你今天是带着搜查犬下来的,为什么没发现此处的尸体?”
陆冽发起火来的样子赵颂歌是见识过的,可怕得很。
赵颂歌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屏气,然后解释:“因为……因为王新余和肖冰冰他们要去洪桥村排查走访,所以我们直接把车开去了洪桥村,我是从洪桥村那边下来的,还没……搜查到这边来。”
陆冽脸色没缓和,声音依旧带着股寒意:“谷底信号弱,你现在去环山公路上,打电话回局里,叫增援过来,多带些搜查犬,情人谷底一厘米也不能放过!”
“明白!”赵颂歌稍微松了口气,没等陆冽说完就拔腿就往环山公路上跑去。
陆冽又看向徐会:“我车后备箱里还有挖掘工具,你也上去,和赵颂歌一起将工具拿下来,半个小时,把尸体挖出来。”
徐会郑重点头,顿了顿又问道:“陆队,要不要打电话把刘法医也叫过来?”
“不用了,一来一去太麻烦了,浪费时间,将死者挖出来直接拖回局里让刘泰山尸检。”
“行!”徐会得了命令,也疾步往环山公路上跑去。
15分钟不到,两人带着工具气喘吁吁跑过来了。
几名警员拿了铁锹,开始做起挖掘工作来。
而周朝朝牵着赵颂歌的搜查犬站在一旁。
过了二十分钟,这具斜埋入地,头朝下的尸身才重见天日。
全身白骨化现象最明显,部分部位尸蜡化,上身仅仅只穿了女性内衣,下身穿着一条长裤,很宽松,衣服的腐蚀现象也很严重。
毛发已经从头顶脱落,长,呈黑色,陆冽初步判断又是一名女性。
周朝朝想到她在树下发现的衬衣,对陆冽说:“陆队,那件衬衣,会不会就是这名死者的?”
陆冽思忖了下:“可能性很大。”
周朝朝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把那件衬衣埋在树下呢?
陆冽对肖冰冰说:“你带人,将尸体抬到车上拖回去,让刘泰山赶紧尸检,”他说着又走到周朝朝面前,拿过她手里的狗绳,“我和赵颂歌他们一起搜查谷底,你跟着肖冰冰的车回去。”
周朝朝点头:“好。”
“对了……”陆冽又补充,“你跟宋贺讲,让他将失踪人口的排查范围扩大到两年内。”
“陆队,我明白了。”
陆冽转身,环顾了这片山谷,面色冷肃。
他不知道,这深谷里到底埋藏了多少罪恶?
由于警车停在洪桥村村口,肖冰冰他们不得不将尸体抬到担架上,穿过情人谷,走过洪桥村。
洪桥村村道附近围了不少围观村民,有些人看到担架上的尸身惊骇得捂住了嘴,有些带了孩子的村民则手忙脚乱去捂孩子的眼。
抬尸路上还遇上了在村里走访排查的王新余,他刚从一老太家里出来,还不知道谷底发生的事,跑过来瞪着双眼,问周朝朝:“朝朝,这是咋回事啊?怎么又有一具啊?”
周朝朝回他:“不久前才发现的,埋法和第二名死者很像,不过这次是头朝地底。”
王新余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他妈的!”想说些什么,又没能说出话。
走到警车前,将尸体放了上去,周朝朝和肖冰冰上了车,而王新余和其他几位警员则又下了情人谷底搜查。
陆冽和另外三十名警员带着搜查犬在谷底又全方位搜查了一遍,没再发现其他死者,并且,也没另外发现有用线索。
晚上8点,情人谷底的搜查工作结束,陆冽带着所有人回了刑侦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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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晋江文学城
晚上九点整, 陆冽一行人才回了刑侦大楼,他面色凛然,脚步很快,对迎面走来的肖冰冰开了口, 言简意赅:“通知下去, 10分钟后开个会。”
肖冰冰点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转身跟在他身侧递了上去, 开始汇报工作:“陆队, 这是宋队那边搜查到的最近一个月失踪人口名单。”
陆冽接过来翻开, 脚步未停, 快速浏览了一遍。
“晋州市最近一个月派出所接到的失踪案件共二十一起,其中有四起为年轻女性失踪案, 两起案件已破,还有两起目前在侦查中, 失踪案中两位女性的年龄都在二十岁上下,且身形相貌和年龄与情人谷底被害人有较大出入。”
陆冽思忖片刻,又问:“有符合第一起案件的男性失踪人吗?”
肖冰冰:“暂时没有接到相关报案。”
“两年以内的失踪案查得怎么样了?”
“宋队那边还在查。”
陆冽嗯声, 回了个“行”字,然后又问:“刘泰山那边的尸检做得怎么样了?”
“前两位受害人的尸检工作已经完成, 尸检鉴定书下午的时候已经送去你办公室了,第三位受害者的尸检工作刘法医那边还没完成,”他说着转了话锋, “那陆队,我先去通知他们开会。”
“去吧!”陆冽说着也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前。
门未关,他直接走了进去,见周朝朝站在他办公桌前, 正在看尸检鉴定书,看的时候秀气眉头紧紧皱起。
见陆冽进来,她抬眼看了眼,又放下了尸检鉴定书:“陆队,谷底有搜查到另外的有用线索吗?”
陆冽摇头,走到桌旁,拿起周朝朝刚刚放下的尸检鉴定书,拿起来浏览了一遍,第二位死者的尸检鉴定书上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也是刘泰山忘记提及的一点。
——身上无性qing痕迹,子宫壁薄,做过多次人流手术。
陆冽陷入沉思。
下一秒,门被人叩响。
陆冽和周朝朝循声望过去,看到肖冰冰站在门口。
“陆队,已经通知下去了。”
陆冽拿上尸检鉴定书,又看了眼周朝朝,说道:“走,去会议室开个会。”
晋州市刑侦大队灯火通明,所有人加班加点,目的就是为了能改有早日将案件侦破。
晋州市的夜晚依旧闷热,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
前两位死者的尸检鉴定书已经复印多份分发了下去,会议室最中央的位置立着个白板,参与情人谷案的所有刑警都围坐在白板前,陆冽直接走过来,将前两位死者的死状照片以及抛尸现场物证痕迹照片都钉了上去。
钉好照片,陆冽转身:“第一起案子,死者原本为男性,不久前做过变性手术,身形穿着都趋向女性,生活中很大可能也是以女性形象示人,死者头部被人砍去,砍切面很不平整,凶器为砍刀,凶手手法粗暴又生疏,这很大可能是他第一次作案,将体重50kg左右的死者装进编织袋中带到环山公路上,驱车的可能性大。”
“第二位死者为女性,死于头部重击,且体内被注射了毒液,脸部被火烧毁,面部无法识别,死者被凶手用黄土斜埋在地,头上脚下,桃木钉脚,就在今天下午,情人谷底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死亡时间超过一年,作案手法和第二位死者很像,掩埋时都用了黄土,且脚上都被钉上了桃木,也是斜埋入土,不同之处在于,这位死者的埋法是脚上头下,相较于第二位死者,埋得更深,这两位很大可能是同一起案子。”
“抛尸手法来看,第二三起案子的凶手大概率为男性,力气挺大,胆子也大,还很迷信,还对洪桥村熟悉,很大可能在洪桥村生活过或者就是洪桥村人,”他思忖了下,“附近村落的也有可能。”
陆冽面色冷峻,掷地有声;“目前最棘手的是,这三位死者都没有确认身份信息。”
底下所有人都面容严肃凝重。
“眼下我们有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确认死者身份!”陆冽说着看了眼周朝朝,她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手里拿着纸笔,正聚精会神做笔记。
陆冽的目光定格许久,又很快挪开,接着说:“第一位死者,从身形衣饰,变性人身份,编织袋这些方面入手进行身份排查;第二位死者从身形衣饰,头发长度与颜色,脚踝处的蝴蝶纹身进行排查,以情人谷为圆心,先排查附近村落和秀栗县城,如果没有结果,再扩大至离秀栗县最近的苑西区,明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声音洪亮:“明白!”
陆冽看向王新余,问:“胖子,你今天在洪桥村排查走访结果怎么样?”
王新余起身开始汇报:“和昨天/朝朝的排查结果差不多,不过我也在村口发现了少许血迹,已经送去检测了,结果还没出来,另外洪桥村中老年人居多,年轻人大都外出务工。”
“外出务工人数大概有多少?”
“八/九十个,我让村长给了我一份名单。”他说着将名单递给陆冽,陆冽接过来看了眼。
名单很详细,姓名年龄性别家庭住址乃至于务工城市都有记录,有北上的有南下的,也有留在本市务工的。”
陆冽又问:“近几日洪桥村有外出务工回村的人吗?”
“没有。”
陆冽想到了什么,又问:“不一定是外出务工回来,你明天再给我重点查下洪桥村附近在本市工作跑通勤的,还有这个凶手能弄到那么多做地基的工业黄土,需要特别注意……”他说到此处时目光锐利加重语气,“建筑工人。”
他说着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多了,陆冽抬眸,声音清冷:“昨天晚上大家几乎都没睡觉,今天又累了一天,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七点整,队里集合!”
会议结束,陆冽回了办公室,他才坐下来没多久,疲惫便如同千斤重担朝他压了过来。
他扭动酸痛脖颈,又揉了揉太阳穴,将腿搁到桌面上交叠,懒懒地头往后靠去,然后缓缓闭上眼。
常年的刑侦生活让他养成了极度警觉的习惯,尽管在半梦半醒之间,细微的声响总能让他迅速恢复清醒状态。
比如现在他办公室里响起的极轻的脚步声。
陆冽骤然睁眼,视线如同利箭一般朝门口那娇小女子射去。
周朝朝见陆冽醒了,猛地停住脚步,问:“陆队,我吵醒你了?”
虽然被吵醒了,但陆冽看到是她,心情不错,但嘴上还是回了句:“明知故问。”
周朝朝连忙解释道:“陆队,我不是故意的,我东西忘你办公室了,过来取的。”
陆冽往墙角那小桌子上望去,一大叠书本上放着个包。
陆冽调整了下姿势,轻轻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拿了包,周朝朝却没出门,她开口,看着双目紧闭的陆冽,试探性地轻声发问:“陆队睡着了吗?”
很快陆冽深沉的声音就响起了。
“还没。”
周朝朝又问:“陆队今晚不回家睡吗?”
他睁了一只眼看周朝朝,又很快闭上了,放软语气,好声好气回答:“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会去睡休息室。”
周朝朝小心翼翼后退,生怕又打扰了陆冽,退到门口的时候,她轻柔舒缓的声音响起:“陆队,我先回去了……”她深深看了陆冽一眼,又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