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副驾的门,“上车。”
由始至终,这两人的动作都自然又亲近。
颜妍捏着包带的手指紧了又紧。
她知道他们不是什么情侣关系,可从高中开始,最初不知道的人都会误会他们的关系。
后来知道青梅竹马这层关系之后,同学们才恍然。再加上相处之后发现,陈羁和林知酒打闹互呛的时间,比和谐共处多太多了。
男女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随之不攻自破。
尽管如此,颜妍此时看着陈羁对她冷淡漠然的神情,对比在林知酒出事后飞速赶到,以及短短几句便流露出的关心紧张。
颜妍心里就更五味杂陈。
看着陈羁为林知酒开车门的动作,林嘉诗说了句:“投胎还真是门技术活。”
颜妍没回应,想到林知酒刚才对她一个面子都不给的态度,她继续不咸不淡道:“被老人宠出来的孩子哪有不被惯坏的,爸妈不给教的东西,有些人可能永远也学不会。”
字里行间的态度,完全把自己摆到一个所谓“长辈”的高度,指责林知酒的行事。
她的声音算不上大,却刚好足够传进还没合上副驾驶门的林知酒和陈羁耳中。
林知酒一听,刚坐下去的屁股立刻抬起,脑袋还没从副驾钻出来,却被陈羁原样摁了回去。
还顺手把副驾的门关上了。
林知酒瞪他,手都握成了拳。身上的黑色衣服的衣摆被她攥出来道道褶皱。
陈羁装看不见,转过身看向林嘉诗。
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
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冷淡疏离。
“林嘉诗。”他说:“需要报学说话班吗?你爸妈不教你,我找人找你。”
帕加尼扬长而去之后,林嘉诗才微微回神。
她的脸微微红,牙齿把下唇咬得发白。
颜妍说:“今天好像是林知酒爸妈的忌日,嘉诗,你作为她的堂姐,真的不应该那么说话的。”
林嘉诗眉都竖起来:“我可是为了你,人走了你倒反过来教训我?”
颜妍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街角消失的帕加尼身上,轻声道:“抱歉嘉诗,我收回。”
-
回去的路上。
林知酒抱着胳膊,沉默了半路。
这期间陈羁一直时不时观察着她的神情。
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那些或安慰或关心的话,在心里想了一圈也没决定好怎么说。
陈羁按着方向盘,路过一家甜品店,林知酒很喜欢这些东西。
他刚想开口问一句,却听到林知酒气极的声音。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林知酒大声道:“你给我开回去,我想好怎么骂她了,我要回去骂她!”
陈羁顿了下,车靠边停下,“这十几分钟你就是在脑子里想这事?”
林知酒郑重点头:“是啊,我复盘了好几遍,越想越觉得气!”
陈羁说:“回去也可以,但是她们应该已经不在那儿了。”
林知酒更气了,坐在副驾上浑身不舒坦。
陈羁说:“吃不吃东西?”
林知酒头也不抬:“不吃,人都气死了,还吃什么东西。”
陈羁把车挪进停车位,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我去买个东西。”
林知酒摆摆手。
五分钟的时间,陈羁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林知酒看见logo,又眼睁睁看着他从袋子中拿出来一个装着千层蛋糕的小盒子,目睹着陈羁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
一块抹茶千层,一块莓果布朗尼。
陈羁打开那块抹茶的,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在林知酒目不转睛的眼神中,缓慢地往自己嘴边送。
林知酒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那块蛋糕就被送到了她嘴边,
林知酒笑起来,张开嘴咬住。
一口吃完,林知酒道:“还要。”
陈羁又给他送了一口。
“好好吃啊。”林知酒含糊地说:“这个世界上好吃的这么多,我怎么可以为傻逼生气呢,对,我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陈羁把蛋糕送到她手里:“自己吃。”
“唔。”林知酒接过来,问:“对了,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了?我在群里发完消息才多长时间啊,十分钟有吗?”
陈羁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答她:“刚好在附近。”
“哦。”林知酒侧了侧眸,从陈羁身上扫过。
陈羁觉察到:“看什么?”
林知酒说:“你穿成这样,是去相亲了吗?”
陈羁:?
林知酒又叉了一小口蛋糕,咽下去后说:“不然我想不到你为什么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陈羁:???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哪里有可以用到花里胡哨的地方了?
就算加上袜子的颜色,也没超过三种吧。
陈羁无语道:“我去的公司。”
林知酒“哦”了一声:“这样啊。”
她低头继续吃她的蛋糕。
陈羁却忽然问:“我要是真去相亲呢?”
“啊?”林知酒目光微顿,声音有些轻:“你这么着急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陈羁:气死了886,有事漂流瓶联系吧
第11章 青柚
林知酒安静地坐在车里,手里的蛋糕也不知该不该吃。
陈羁的生日在冬天,她在第二年的盛夏。
算起来,两人也就八个月的差距。
所以陈羁今年也就二十五而已。
林知酒不知道,他怎么就到了急着相亲的时候了。
“我觉得,其实你也不用着急。”她声音缓慢地说:“你看,你也才二十五而已,太早结婚也不太好的。”
陈羁降下他那一侧的车窗,没看她。
林知酒眼神小心地瞄他,声音更轻了:“还是说,叔叔阿姨催你了?”
话音刚落,陈羁头转了过来,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两秒后,他启动车,帕加尼轰了两声,音浪有些大,像驾驶者不算好的心情。
“怎、怎么了?”林知酒慌乱道:“别乱来啊,这可是马路上。”
陈羁眼神扫过来,油门踩下去的时候,车速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我就猜了一下嘛。”林知酒道:“你生什么气。”
陈羁道:“谁生气了?我生什么气?”
他的语调再平静不过。
可这两句,听在林知酒耳朵里,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
她叹气:“好吧好吧,你没生气。”
-
回去的路上,林知酒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自我反省。
陈羁明显是在她说他着急这种话之后,情绪才出现了转变。
林知酒深思熟虑半晌,都没能从自己的这话里找出毛病,
明明就很正常。
他们以前说话经常损来损去,早习惯了。
骂来骂去也没见他生什么气啊。
相比之下,“我要是真去相亲呢?”
——这个假设性问题才更奇怪吧?
一点儿也不符合陈羁风格。
林知酒低头,看见腿上的还没吃完的抹茶千层,没来由的内疚了。
陈羁都来接她了,还给她买了蛋糕。
女人每个月还有那么几天激素不平衡而心情暴躁易怒呢。
陈羁生个没来由的气又怎么了?
车到兰庭停下时,林知酒喊了一声:“四个马。”
陈羁没吭声。
林知酒再接再厉:“狗蛋蛋?”
依旧没反应。
林知酒使出杀手锏:“羁羁。”
“……”
“你还不如叫四个马。”陈羁终于开口。
林知酒点点头:“我也觉得,羁羁……叫多了,总感觉不是很文明的样子。”
“……”陈羁主动换话题:“叫我干什么?”
“今天谢谢你。”林知酒真心诚意道。
“就为了说这个?”
林知酒摇摇头。
陈羁等着她的下文。
林知酒道:“我喂你吃一口蛋糕,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啊?”
陈羁道:“我没生气。”
林知酒:“嗯嗯,那你吃不吃蛋糕?”
说着,她换了一根新叉子,叉了一小块,送到陈羁嘴边。
陈羁低眸,望进林知酒眼睛里。
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再近一点点,就能看见她瞳仁里的自己。
林知酒眨眨眼,长睫随之微动。
她今天没化妆,素白一张脸,就连长发,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披着。
但有的人就是天生的“眉不染而黛,唇不点而朱”。
“干什么?”陈羁问。
“看不出来吗?”林知酒说:“我在哄你啊。”
见他不动,林知酒又启唇:“啊,张嘴。”
陈羁便听话地张开嘴,将那一小块蛋糕吃进了嘴里。
抹茶味浓郁,更多的是蛋糕本身的甜腻。
陈羁从小就不爱吃这些甜兮兮的东西。
林知酒见他吃掉,问:“是不是很好吃?”
陈羁抿着唇,眉头微皱,从喉间溢出来一声短短的:“嗯。”
林知酒又问:“那你心情好点没?”
“嗯。”
林知酒叹气:“唉,你怎么还是这个狗脾气呢。”
也不管陈羁闻言看过来的眼神,林知酒继续说:“也就我人美心善愿意哄你了吧。”
“……”
-
收到律师回复的颜妍赔偿是在一天后,看来效率挺高。
林知酒看完就过去,没多在意。
又两天后,徐小戈带着林知酒的大黄,抵达安北。
林知酒亲自开车去接的人。
徐小戈远远的就朝她招手,牵着狗飞奔过来。
“可算到了。”徐小戈托着沉重的行李箱,赶紧把大黄交到林知酒手上。
几天不见,大黄也一见林知酒就扑了上来。
林知酒半蹲下来,抱着大黄好一顿揉搓。
好一会儿之后才站起来,先把大黄送上车后座,才让徐小戈去放行李。
上车后,徐小戈立刻主动抱了回国前便联系好的房子地址。
林知酒输入位置开导航,车开出去后,徐小戈才说:“老大,顾总让我问您一句话。”
“什么话?”
徐小戈犹豫着说:“就是那个……新香的问题。”
“这个嘛。”林知酒道:“我还没开始调。”
说完她又开始跟徐小戈吐槽:“顾藉这人怎么回事?真当我是机器啊?下次他再问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徐小戈一听,哪儿还敢继续,赶紧顺着大小姐的意道:“就是!顾总这就是典型的资本家剥削思想,调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三个月之前才出了一款,现在又催,太过分了。”
林知酒说:“他再这么催你别理他,有本事让他自己调。”
徐小戈重重点头:“好!我就这么说!”
附和完,徐小戈又小声道:“不过老大,新香你有想法了吗?出单香还是系列款?”
林知酒弯了弯唇角:“系列。”
徐小戈听出来她语气中的胸有成竹,也知道只要林知酒心里八九不离十,那离出新香也要不了多久了。
他松了口气,这样也就能和顾总交差了。
没办法,谁让夹缝中的小助理就是如此卑微呢。
-
林知酒把徐小戈送到了住处,便带着大黄回兰庭了。
当天晚上,牵着大黄在小区里遛完小半圈,路过陈家门前时,刚好看见陈羁开车回来。
林知酒看看自己的大黄,立刻想到了咪咪。
“陈羁陈羁!”林知酒扬扬手。
陈羁停车,降下车窗,看见林知酒身边的金毛犬。
“大黄?”陈羁问。
金毛安静温顺地半蹲在林知酒脚边,乌黑的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陈羁。
“咪咪呢?”林知酒问:“让我的大黄认识个新朋友。”
“在家。”陈羁道:“我先去停车。”
林知酒点头,跟在陈羁车后进大门。
陈羁简单洗漱完,抱着猫下了楼。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短T,裤子也是同色的居家服。
大概是刚洗漱完的原因,头发丝上还带着要掉不掉的水珠。
即使抱着最貌美绝伦的布偶,也丝毫没有打破这人身上从小到大的天然冷酷感。
林知酒心道,这副样子出去肯定得招惹不少女孩。
冷酷的抱猫男子不知被人在心里腹诽,弯腰把猫放进沙发里。
从厨房端着水果盘的李雪茹过来看见,当即道:“把你的猫给我放地上,别把我的沙发给我抓坏。”
陈羁不为所动:“坏了给你换。”
李雪茹走过来,忍了又忍,水果盘重重放在茶几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供了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