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想到了来求宁七音,希望宁七音能带她回宁国公府去。
宁七音眼随手动,将那杯茶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才笑了一声:“我回门,带许姨娘算怎么回事?”
宁玲珑耐着性子赔笑:“你就当多带了个下人吧?”
“宁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也不能忘恩负义的与宁国公府断了走动。虽然你我现在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可我愿意认陆家这边的辈分,回了宁国公府也一样当你是长辈。”
“那日我跟婆婆说起来,她也觉得我不应该跟宁国公府断了走动,明面上不说,心里我是把那里当成娘家的!”
宁玲珑将心中演练过数次的说辞说出来,把自己都感动了,红着眼眶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
宁七音的声音仍是清凌凌的:“既然说是养育之恩,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既要报恩,明日回去总少不了要带些东西吧?我让人在拉礼品的马车上给你留出点地方放你的礼,半车够吗?”
宁玲珑愣了一下,她原本还以为宁七音会继续拒绝,所以正在心里想说辞,不想宁七音看起来像是答应了。
只是答应的却与她想的不一样,她原想借宁七音的光,回宁国公府卖个惨,打打秋风,怎么说的像是她备了厚礼衣锦还乡一般?半车的礼?让她出半车干草她都心疼!
只是宁七音好不容易答应了,宁玲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眼眶里的眼泪好像一下就消失了,笑着向宁七音道:“不用麻烦了,到时候我也乘一辆马车,你们的回门礼自然是要单放着,我的礼就放在我乘的马车上就好。”
宁七音点点头,露出淡淡的笑来:“宁国公府家里人的喜好,你恐怕比我还清楚,你就回去好好准备一番。若是哄得众人高兴了,你也算尽了心;若是这面上的事说不过去,那就真的只能当我的下人跟着,听候我的差遣了!”
宁玲珑听出宁七音的意思,这是要她好好的准备拿到宁国公府的礼物,若是没有礼拿回去,她怕是走到了宁国公府门口,也进不了那大门去。
“还是你想的周到,”宁玲珑干笑两声,心里盘算着自己那点积蓄,疼得要滴血,“我这就回去准备!”
宁七音笑着点头:“慢走不送!”
宁玲珑回了房,将自己的家当摆出来看了一遍,真是哪一件也舍不得送人了。于是她便去了陆夫人那里,把陆夫人甜言蜜语地夸赞了一番,又说起第二日要回宁国公府的事。
在陆夫人看来,宁玲珑跟宁国公府走动是好事,所以她是很支持的。
宁玲珑又说起第一次正经回去,不知道要给家里人带些什么。
陆夫人便给宁玲珑出了主意,到最后聊得高兴,又拿了两包自己珍藏的燕窝给了宁玲珑,让宁玲珑送给孙氏,说是陆夫人的心意。
因为儿女的事,陆夫人和孙氏的关系多少有些僵,她让宁玲珑捎东西也是想缓和一下。
宁玲珑虽然觉得有点少,也不好向陆夫人直接开口要,便收了燕窝回去了。
待到陆见洺晚上回房,宁玲珑又向他讨东西。陆见洺有些不快:“你来的时候,他们都没陪嫁给你什么东西,如今倒要带着我的东西去送给他们!”
宁玲珑少不得说了一番与宁国公府走动的好处,又是哄又是骗的,从陆见洺那里得了一幅字画,一块玉石。
晚上回房同样为第二日出礼物的,还有陆景朝。他回房的时候宁七音正在练字,他示意丫鬟不要出声,然后悄悄地走到了宁七音身侧。
宁七音正模仿着陆景朝的字写一首小诗,写完之后又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子,叹息道:“形似神不似,太过无力!”
说着便将那张字揉作一团,口中道:“倒杯茶来。”
陆景朝握住宁七音的手:“让我看看!”
宁七音一惊,回过头笑道:“你几时回来的?怎么我竟没看到?”
陆景朝已经将那张字从宁七音手中拿了过来,一面展开一面坐到宁七音身边:“你正感叹什么‘形似神不似’呢,哪里还看得到我!”
宁七音脸上一热,想要将陆景朝展开的那张字抢过来。
陆景朝只是伸手一挡,顺手握住宁七音的手:“确实没有给我看的那次写得好。”
宁七音本想挣开手,听了陆景朝提起的事一时忘了自己的本意,红着脸向陆景朝问道:“你真觉得那次写得好?”
成亲之前,她曾通过坠儿和柳树给陆景朝传过一张字,说让陆景朝看看她写得怎么样,可那之后陆景朝并未点评过。
陆景朝将手中的字放下,牵着宁七音的那只手只是轻轻一带,宁七音便跌落他怀中,另一只手绕过宁七音纤细的腰肢,只轻轻一按宁七音就坐在了陆景朝的腿上。
宁七音慌忙向屋中扫了一眼,丫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出去了,可她心中着实羞涩,便推着陆景朝想要站起来。
只是宁七音的那点儿力气实在不是陆景朝的对手,陆景朝牢牢钳住她的腰:“就说几句话,方才那样离得太远了!”
宁七音见他固执的不肯放手,自己若是再执意挣扎,又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于是只得停下动作道:“那你快说说,我那次的字比这次好在哪里?”
☆、第 107 章
第107章小夫妻的甜蜜
陆景朝眸中含笑:“这次的字, 你写的时候显然不够心静。”
宁七音方才写字时,脑中回想着这一日的事,确实不够静心。
她先点了点头, 然后想到上次写字时的情形,不由向陆景朝反问:“你看着上次写字时心够静?”
陆景朝在宁七音耳边轻笑一声,弄得宁七音耳边痒痒的:“上次你的心更不静。”
宁七音被说中当初的心事,连耳朵都红了起来:“那你为何说上次写得好?”
“写字不必墨守成规, 心中有情落笔成字, 笔随心而动便能写出好字来。上次写字你虽然心不静,却是有情,所以写出来比今日要好。”
宁七音垂着眸不敢看陆景朝的眼睛,只看向他衣领处的花纹, 倒像是跟陆景朝的脖颈说话似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景朝腾出一只手去抬宁七音的下巴, 好让她面对自己:“不懂?你想让我说说你那篇我无法回复的字?”
宁七音眉目之间尽是娇羞:“不过是写了一张字让你看看,几时说要你回复了?”
陆景朝无奈地叹息一声, 将宁七音拥进自己怀中,一只大手放在宁七音纤细的后颈处,好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不用与陆景朝四目相对, 宁七音心中的窘迫稍减, 便也大着胆子双手攀在陆景朝脖子上。
在宁七音看不到的那一面, 陆景朝因为宁七音的动作而无声笑起来:“你那张字,全篇无一个‘相思’, 却又字字透着相思,我试着提笔多次, 却不知道要回你什么才好。”
陆景朝的声音低沉温柔地在宁七音耳边响起,直叫宁七音万般迷恋。
原来陆景朝真的看出了她那篇字的用意,那时候宁七音心心念念的都是陆景朝, 却羞于将心思明明白白的写出来。于是,她只是写下了一个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那些词的共同点便是都曾经在诉相思的诗词中出现过。
“欲将相思寄明月”、“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这一字字一句句如泣如诉,被宁七音化作“月亮”、“枫叶”、“莲子”等,将一腔柔情倾注其中,落在了给陆景朝的那篇字中。
还有什么比心意相通更能让人惊喜感动的?宁七音伏在陆景朝肩头偷偷微笑起来,却又忍不住悄悄湿了眼眶,原来相互的感情是这样的美好。
陆景朝的声音仍在耳边继续:“看了你的那张字,我知道不管回你什么都会显得单薄,所以最后我便只字未回。”
“因为,”陆景朝顿了一顿,声音中的浓情化不开,“我打算用我的这一辈子来回复你……”
宁七音伏在陆景朝肩头,忍不住笑却又下意识地矜持,最后只是抿着唇将搂着陆景朝的胳膊稍稍收紧了一些。
二人静静拥着坐了一会儿,宁七音的心跳也慢慢平复下来,她推开陆景朝问道:“用过饭没有?”
陆景朝点点头:“和朋友一起用过了,又张罗了一些你明日的回门礼,再加上从前备下的,待会儿你去看一看,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便挑拣出来。”
以陆景朝送聘礼的手笔,再加上他平日里的作风,宁七音就觉得那回门礼肯定隆重而繁多。待到二人走到放礼的那间厢房时,宁七音还是被琳琅满目的礼品惊到了。
“你这是……要把宁国公府填满吗?”宁七音看着那一厢房的东西,有点怀疑陆景朝是不是说错了,他是不是让自己在这里面挑回门礼,而不是挑不适合做回门礼的东西。
陆景朝的眼神只黏在宁七音身上:“回门就这一次,听说会有很多人看着呢,总不能让你丢面儿。”
宁七音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倒不必这样夸张。”
宁七音在乡下时,也曾见过人家新妇回门,大多拎几包点心便是了,若是能再带上鸡鱼甚至一块花布,那就是了不得了。
宁七音知道乡下不比燕京城,可她上辈子也是回过门的,那时候给家中各人带了一些名贵补品,家里人就已经很满意了。
“那是你的娘家,给多少都不为过。”陆景朝一只手负在背后,注视着宁七音的眸中满是宠溺。
宁七音在一张皮毛上轻抚了两下,转身向陆景朝道:“你这样想,我很感动。可有时候,太大方的出手会给对方压力的。”
“这世间的事,从来都不是只有单方的馈赠。‘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是出于情意便收罗世间好物送了出去,那对方想要回馈时会不会为难,你可曾想过?”
陆景朝听闻宁七音的一席话,不由沉思着点头:“到底是我的想法浅薄了,不想你竟有这般玲珑心思。”
宁七音被陆景朝夸赞,笑得甜蜜又苦恼:“我也是代入了自己,你总要将最好的给我,我却不知道回应你什么。”
陆景朝将宁七音拥在怀里:“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回应了!”
二人之后又在厢房略看了看,宁七音随意挑了几样第二日要带的东西,陆景朝到底嫌少,又加了许多。
宁七音觉得陆景朝这性子一时半刻也改不了,于是也便随他去了。
她又想起那次陆景朝在醉扬州为她和陆清雅、苏南卿三人点了一桌子的菜肴,前一日成亲则是摆了一桌子的小吃,这种浪费的习惯也很是不好。
“小时候对战乱的记忆我都没有了,”宁七音回忆着开口,“可乡下那些日子倒还记得许多,再到后来回了宁国公府,确实慢慢体会到什么是锦衣玉食。”
“可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说,你别笑我小家子气。”宁七音看向陆景朝,莫名有几分羞涩。
陆景朝正关了厢房门转过身来,看宁七音在淡淡的月光下等着他,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
他上前拉住宁七音的手回房:“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
宁七音随着陆景朝慢慢前行:“我觉得咱们以后过日子不必太过铺张了,吃穿用度固然要与身份相符,可也不必过度追求排面。”
顿了顿,宁七音到底说起那两桌子吃食的事:“你如今虽谈不上如日中天,却也是前程似锦。当今圣上也时常提倡节俭,若是有一日你这性子传出去,大家便是都知道你不拘小节,怕也会对你有所影响。”
陆景朝点点头:“难怪母亲时常念叨‘娶妻娶贤’,有你这样明事理的夫人,以后咱们家何愁不会和睦美满!”
宁七音被他说得脸热,娇嗔道:“人家好好跟你说话,你却说些浑话!”
待到二人进了房去,陆景朝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木匣子,当着宁七音的面打开来,却见里面全是银票和房契地契。
里面另有几把铜钥匙,陆景朝拿出来给宁七音看:“这是咱们院里库房的钥匙,库房里的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册子就在我书房的案头,你随时去拿。”
说完,陆景朝将钥匙再放回木匣中,又盖上木匣往前推了一下:“虽然府里尚未分家,但我也多少攒了一些家业,都在这里面了,今后就劳烦你打理了。”
说完,陆景朝牵起宁七音的手,将那红木匣子的钥匙放到她掌心里。
钥匙的质感传到宁七音的掌心中,她莫名觉得手里沉甸甸的:“我……我不过让你以后少些铺张,你何以把这些交给我?”
陆景朝看着宁七音澄净的双眸笑起来:“与你定亲时我就想好了,我本来就不善管理钱财,等你一过了门,我就把身家都交给你,从此我只管我的公事,倒落得个轻松。”
宁七音握住钥匙一笑:“那等你以后用银子我不给的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说完,宁七音便起身要将钥匙收起来。
陆景朝跟到宁七音身后从背后拥住她,微微低头凑进她耳边道:“我不怕你不给银子,只要你把自己给我就好了!”
宁七音只觉有吻轻轻落在耳后,接着便蜿蜒而下逐渐加深了力度,她红着脸嘤咛了一声“别”,双腿却用不上力一般,整个人软在了陆景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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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之前,宁七音和陆景朝一起去陆老夫人那里请安,陆老夫人少不了又拿出一份礼来添上了,也是寻常人家见都没见过的稀罕物,可见陆老夫人对宁七音多么满意。
宁七音出了门,宁玲珑正等在外面,不远处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却不是陆见洺平日里乘坐的那辆。
宁玲珑看宁七音的眼神往那马车上落了落,心中不免发窘,她位份不够,也只能乘这样的马车出门。若是别的时候,她或许还能厚着脸皮跟宁七音共乘一车,可今日是宁七音回门,又有陆景朝陪着,她的脸皮再厚也开不了口。
“快走吧!”宁玲珑向宁七音说了一声,便匆匆转身往马车走去了。
宁七音所乘的马车,还是宫中赐婚后陆景朝才置办的。他从前大多骑马出行,偶尔坐车就去老太太房里要一辆,直到还城苑要有女主人,他才认认真真地置办了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