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音想着苏南卿也有身孕,说不定也爱吃葡萄,可陆景朝带回来的并未分到陆家各房,宁七音便不好往娘家送,只得请苏南卿过来一起吃了。
苏南卿见了宁七音和陆清雅二人也先笑了起来,口中却道:“你们二人成日在一起说笑,如今总算想起我来了!”
☆、第 147 章
第147章清风送爽一夜好梦
“还不是因为你如今是要当娘的人了, 我们都得小心翼翼的,不敢劳烦您大驾啊!”陆清雅也不相让,跟苏南卿说起玩笑话。
苏南卿已经看到石桌上的葡萄, 不由新奇道:“我听说有种吐蕃葡萄是绿色的,这便是吗?”
刚巧苏南卿也得了一些樱桃,一并让人洗了放在石桌上,三人便在院中树下聊了起来。
苏南卿这几日睡得不好, 分家的时候, 宁玲珑的月苑被夏若梅占了去,因此宁玲珑便和孩子住在了墨苑旁边的小院子里。那孩子夜夜啼哭,吵得苏南卿不得安生。
“你便这么忍着?”陆清雅愤愤不平,“她真是走到哪里都讨人厌!”
“今晚应该能好好睡一觉了。”苏南卿倒是不急不躁, “她把月苑要回来了, 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往那边搬呢!”
“能从夏若梅手里把月苑要回来,她还真有本事!”宁七音不无嘲讽的说了一句。
宁玲珑不过是去宁正辉那里哭了一场, 宁正辉便偷偷把月苑给了宁玲珑,至于夏若梅那边,根本还不知道呢。
宁七音担心苏南卿被那几人烦, 便说道:“那家里少不了又要一通闹, 不然你就来我这边住几日吧?”
陆清雅也是极力邀约, 想着若是苏南卿住下,三人便能天天见面了。
苏南卿婉拒了, 说娘家哥哥正在筹备婚事,若是宁国公府住得不舒心, 便借口为哥哥办婚事回娘家住几日。
宁七音想到苏北君还曾经真诚地安慰过自己,便向苏南卿笑道:“替我向苏公子道喜!”
苏南卿听了这话便想起什么似的:“陆将军回城后,大家都来府上恭贺, 我哥却刚好去了外地没能过来,他还让我跟陆将军说抱歉呢!”
宁七音笑着宽慰她:“那有什么好抱歉的,有你我在,陆家和苏家便也算得上亲戚,亲戚之间哪里用那些客套!”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苏家兄妹在宁七音和陆景朝二人心中都是可交之人,又怎么会在乎有没有来恭贺呢?
这一日小聚之后没几天,宁七音便听闻宁玲珑的孩子竟然夭折了,说是夜夜啼哭时便病了,宁玲珑却没放在心上,成日琢磨怎么跟夏若梅斗,怎么把宁正辉争过来,心思根本不在孩子身上。
待到夏若梅发现宁玲珑住进了月苑,自然少不了要跟宁正辉闹一场,闹过之后仍不解恨,又跑到月苑打砸了一通。
夏若梅打砸的声音、宁玲珑与夏若梅对骂的声音,把孩子吓得直哭,那孩子本就病着,这么一惊吓,当天夜里就高烧起来。
那么小的孩子,根本不进药石,强喂进去一点便吐了出来,渐渐地就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偏偏夏若梅将娘家的父兄叫上门来,要打要杀的跟宁正辉和宁玲珑二人闹了一通,一片混乱之下,宁玲珑也不知被谁踹了两脚,正挣扎着要跑出去,便听乳母大喊一声:“孩子没了!”
房中一下安静下来,宁玲珑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她有片刻的时间不能思考,也不明白是谁的孩子没了。
宁正辉哭着喊了一声“孩子”便往孩子的房间跑,宁玲珑这才回过神,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夏若梅看了看尴尬的哥哥们,讪讪地说道:“关我们什么事,是她不会当娘,把孩子给害死了!”
宁玲珑怎么肯认,向着夏若梅直扑过去:“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然而夏若梅的哥哥们在,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妹妹吃亏,几人一把就把宁玲珑拎了回来,恶狠狠地教训道:“你那野种是死是活都跟我家妹子无关,你若老实一点,咱们还许你在这里哭上一哭。你若跟我家妹子过不去,我现在就把你丢到院墙外!”
宁玲珑原本仗着自己才没了孩子,想着别人或许会迁就她一点,不想这夏家人竟心狠至此,便只得也挣脱了跑去看孩子了。
可夏家哥哥们仍是不依,又闹到了孙氏面前,说自家妹妹受了委屈,要讨个公道。
孙氏本就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留了宁玲珑,如今孩子没了,她自然不能再留宁玲珑在府里。
宁正辉不敢说一个字,分家之后,二房的产业都在夏若梅手上攥着,他连出去跟朋友吃茶都得伸手找夏若梅要银子,又怎么可能护住宁玲珑呢?
宁玲珑与宁正辉偷偷见面痛哭了一场,第二日在将孩子葬了之后,孙氏便直接命人将宁玲珑的东西打包送了出去,连大门都没让宁玲珑进。
铛儿向宁七音描绘宁玲珑的惨状,说是怎么看怎么像三四十的妇人,离开宁国公府的时候失魂落魄的,身上应该也没什么银子,也不知道会流落到哪里。
宁七音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吃了一口茶,然后才向铛儿笑道:“你就爱看这些热闹。”
铛儿只是觉得宁七音笑中含义不明,便没有多说什么,她上前接过宁七音手中的茶杯,又续上了茶水:“姑娘要不要吃点什么?”
宁七音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这个时候,她很难不想到上辈子,想到自己如同飘摇在秋风中的枯叶一般时,宁玲珑曾以怎样的嘴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上辈子的宁七音至死都不能相信,宁玲珑对自己竟然有那样深的恨意,她不懂那种恨从何而来,竟能让宁玲珑看着濒死的她没有一点点怜悯。
这一世,宁七音不关心宁玲珑对自己的恨意是不是愈加深刻,她只是提防着宁玲珑不要加害于自己,宁玲珑走到今日的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只是在上辈子死去之前,宁玲珑说的那句话,关于宁七音在丰州同眠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陆景朝,宁七音根本无从考证了。
七月流火,宁七音每日不过爱吃些瓜果,补品饭食却一概不愿意吃。陆景朝为了让宁七音多吃些,不管日头多大都会回家来陪着用饭。
像是哄孩子似的,说着好听的,允诺着奖励,甚至自己还以身作则吃几口,陆景朝为了让宁七音多吃几口,简直用尽了各种方法。
宁七音心疼他这种天气练兵,便故意撒娇要他陪着自己吃,那些补品山珍,倒让陆景朝吃进去不少。
这一日宁七音看外面天色阴沉,想着许是快要下雨了,便向陆景朝问道:“若是这两日下雨,你是不是就能歇上一歇了?”
陆景朝的肤色好像比从前又重了些,却显得五官越发英挺帅气:“下雨天最是容易出事,御林军才更应该练习如何应对雨中的各种状况。难得赶上下雨天,这几天我要好好练练他们!”
宁七音一时心疼起来:“以后再不能为了我一口吃的让自己这么辛苦了!”
陆景朝佩上刀准备出门:“算不得辛苦,我也喜欢带兵。你又能吃到喜欢的东西,我又能做喜欢的事,一举两得!”
宁七音为他把衣领弄平整:“下午我在家做酥酪,晚上回来你就能吃了。”
陆景朝点头:“天热,你也少做些,免得吃不了放坏了,喂猫儿我也心疼呢!”
二人想到陆景朝吃错点心那次,不由相视而笑。笑过之后陆景朝低头向宁七音额上轻轻一吻,这才离去了。
午后果然下了一场雨,只是天气仍闷着,乌云压顶一般却再不落下来。一直到了夜里,才又起了风,电闪雷鸣的下起来。
风将窗子吹得一开一合,桌上的一张纸也猛地飞了起来。坠儿在门外轻声道:“姑娘醒了吗?我进去关窗吧!”
陆景朝已经起了身来:“你把外面收拾好就行了,这屋的窗子我来关。”
坠儿应了一声便退下了,陆景朝摸黑将窗子关了,又向床榻的方向问道:“要不要喝水?”
宁七音确实有些口渴,又见陆景朝已走到了桌边便应了一声欠起身来。
喝了半杯水,外面的雨声瓢泼似的一阵一阵的猛落下来,宁七音躺了下来:“下雨的时候有片瓦遮身真是太好了!”
陆景朝猜她是想起了乡下时的苦日子,不由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我不会再让你暴露于风雨之中。”
宁七音笑着推开陆景朝:“我不过随便感慨一句。”
是感慨,也是真的想到了从前。乡下最怕下雨,院里泥泞,柴火生不着,房子甚至会在睡觉时漏起雨来。
如今住在这公府的高门大院中,院中铺着青砖,柴火自有人看管在柴房里,悬山红瓦的屋顶,便是雨势再大些也不会漏。
最重要的,宁七音身边有陆景朝,有他在,宁七音根本不怕这房子会不会漏雨。原来这世上最安心的事便是,窗外狂风暴雨,而屋内有最心悦的人在身边。
陆景朝拉起宁七音,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像暗含了委屈似的:“感慨就感慨,你推开我做什么?”
宁七音也回握住陆景朝的手,心中有歉意:“关上窗子之后屋里太闷了,有些热。”
陆景朝坐起来:“那我去把窗子打开。”
宁七音拉住他:“风太大了,屋里吹个乱七八糟不说,雨水也会跟着扑进来。”
陆景朝松开宁七音的手下床:“那我去拿扇子。”
扇子拿了回来,宁七音便要去接,陆景朝去不给她,直接帮她扇了起来:“你睡吧!”
宁七音确实又困又乏,到底没争过陆景朝,便闭上眼睛道:“累了就不用扇了……”
陆景朝应了一声,又低声哄道:“睡吧!”
在阵阵微风中,宁七音很快睡着了,睡梦中偶尔觉得热,却很快又有微风吹来,虽然感觉半醒了几次,早上却觉得是一夜好眠。
☆、第 148 章
第148章包藏祸心
陆景朝早早起床打开窗来, 雨早就停了,天边露出些许青色,有雨后特有的气息迎面而来。
夜里宁七音怕热, 陆景朝扇到累了不觉睡过去,却很快又醒了过来,伸手去摸她的额,觉到一层薄汗, 他便又接着轻轻扇起来, 然后就再没去睡。
如今开着窗,房内凉爽宜人,陆景朝简单梳洗过后便准备去军营,回首看宁七音仍然睡着, 一副恬淡可人的模样, 他便忍不住轻轻走过去轻吻了一下。
宁七音像是被他吻醒,又像是还在睡梦中, 呓语般咕哝道:“记得穿那双牛皮雨靴……”
陆景朝轻声应了:“知道了,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宁七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很快就觉得周遭安静下来, 适宜的温度让她又沉沉睡去, 直到睡足了自然醒来。
服侍着宁七音梳洗时, 坠儿看着窗外感叹道:“总算能凉爽一日了,这几日着实太热了!”
宁七音点点头, 却道:“待会儿管事的过来,记得提醒我让他们园子里、庄子里各处去转转, 哪里有需要修补的地方,得抓紧报上来,看样子这几日还要有雨。”
用过了早饭, 又将那些管事的打发了,宁七音便想着去园子里走走,透透气。
坠儿陪着宁七音,主仆二人看着园子里被风吹雨打而东倒西歪的花草,都颇感惋惜。
园子里管事的正指挥着修剪花草,见宁七音过来忙上前行礼:“六夫人。”
宁七音点点头:“今日能否修整好?老爷夫人们成日从园子里过,这一片狼藉着实不像样。”
那管事的回首望了一眼:“有一部分人手去城外采买补种的花草了,等他们回来人就多了,半晌也就能修整好了。”
宁七音应了一声:“去吧,趁着今日天气凉爽些,快些把活儿干完。”
“是,夫人!”那管事的毕恭毕敬地答,然后退下去了。
绿屏正蹲在花圃中将那些倒伏的花苗除去,她背对着宁七音,心中却感慨万千。
园子里今日活多,管事的各房抽了几个二等以下的丫鬟,刚巧绿屏正闲着,便被打发了过来。
她心中本就不平,从前在宁国公府,她在丫鬟里也算是人上人了,谁见了不尊称她一声“姐姐”?如今到了陆国公府,给人做低等的丫鬟还不算,竟然还要出来干这种粗活。
又想到才去世的鲁嬷嬷,绿屏愈加心里发恨,若不是被赶出了宁国公府,她和祖母何以沦落至此?
而这一切,她都归咎于宁七音身上。宁七音刚回府时明明是个懦弱性子,明明任她捏扁搓圆的,突然一日就变得浑身带刺一般,将她的好日子全都给葬送了。
正想着,绿屏便听到管事的跟宁七音说话,她一面铲着一棵拦腰断了的芍药,一面留心听了起来。
只听声音就知道那管事的哈着腰带着笑,对宁七音恭恭敬敬的。而宁七音声音沉稳,条理清晰,若不是知道那是宁七音,绿屏肯定会以为是哪位有威望的侯门夫人。
绿屏边铲边恨恨地想,宁七音从一个乡下姑娘,变成今日有诰命在身的夫人,果然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说话办事与从前完全不同,安排人做事时的气势派头,竟然会叫人心生敬畏。
“绿屏!你是在磨工吗?一棵花铲半天了,那么大一个坑,你是打算再种回去是吗?”
旁边的一位嬷嬷朝绿屏大吼,绿屏回过神来,这才看到自己已经用铲子铲了个坑出来。她忙将那土坑胡乱掩埋了一下,然后又挪到别处去铲花了。
宁七音在园子里走了走,除了一些被吹倒的花木,满地的落叶,树木只是断了几处细枝丫,修剪打扫一下也便好了。
湖中的荷花倒像是没受影响似的,大多数的荷花和花苞都仍是亭亭玉立的,荷叶上滚动着的水珠晶莹剔透,偶尔还折射出璀璨的光。
宁七音在湖边停了下来,微风徐徐,湖水碧波荡漾,荷叶的清香随风轻送。
刚好有一艘小船泊在那里,宁七音兴致勃勃地走过去:“难得有这样宜人的天气,我去船上坐坐,赏赏荷花。”
坠儿忙扶着她上前,口中道:“我去找两个会划船的人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