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程追问,“那她怎么吐血了?”
余晚道,“心态太差,被我气的。”
洪亮程顿时无语了,“你去气她干什么?她已经是个废人了。”
余晚就四个字,“废物利用。”
洪亮程道,“什么意思?”
余晚,“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这时,去买饮料的李丹丹回来了,看见余晚便问,“你们谈完了?明珠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在余晚回答之前,洪亮程忍不住插嘴道,“话说反了,你应该问她,你有没有把宋明珠怎么样?”
李丹丹愣了愣,正想说什么,这时一群医生护士飞快地跑了过来,路过他们,冲进病房。
“明珠她怎么了?”李丹丹下意识地想跟着一起进病房,却被余晚一把拉住。
“把手机给我。”
李丹丹一怔,于是,余晚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虽然不明白她的意图,但李丹丹还是照做,将解了锁的手机递给余晚。
余晚翻出她的通讯录,找出宋明珠的联系方式,拖入黑名单后删除。
见状,李丹丹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余晚将手机丢还给她,道,“你不需要她了。”
李丹丹,“可是她总归是我的朋友啊。”
余晚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戳穿这个谎言,“在我救你没救她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了。”
李丹丹张嘴想反驳,却被余晚打断,道,“你对她是愧疚,所以想补偿她,但她不会领情。因为她不但弱智,还善妒狭隘,这样的人不会是朋友,只会成为你人生道上的绊脚石。”
每一个字都那么尖锐,却又每个字都在点,李丹丹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败下阵。
走出住院大楼,余晚停住脚步,转身对李丹丹道,“近期会有人来找你质问我的身世……”
李丹丹心口一紧,忙道,“你放心,我会三缄其口。”
余晚道,“不用。你照实说就可以,但在说之前,问她要一百万。”
李丹丹很是迷惑,问,“为什么?”
余晚道,“因为你给的消息值一百万。”
“那乐慈局长会不会找我,毕竟我说了谎。”李丹丹忍不住将心底的恐慌问出了口,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余晚道,“这是我需要面对的问题,和你无关。”
李丹丹张嘴还想问,却被洪亮程截下话头,洪亮程用直白的语气,道,“她的意思是,有人追查起来,你就全部往她身上推。”
说完,便追着余晚的脚步去了停车场。
两人上车,洪亮程启动引擎,将车子掉了个头。
余晚转头,却发现这个姑娘还站在原地,便将手伸出窗外拍了拍车门,道,“李丹丹,这件事后,我们两清了。”
☆、2020.06.28
方晴被开除后, 整个开发部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出花样挑衅。见识了余晚雷厉风行的手段,公司的人从上到下都夹紧尾巴做人,生怕说错哪句话得罪她, 然后吃不完兜着走。
危机暂时解除, 余晚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有些人表面恭敬,心里也未必就服气。现在的风平浪静, 说不定就是在为将来的暴风雨做准备。
有跟随者,必然也会有反对者, 谢晋亨手段毒辣, 谢嘉宁乖张却资质平庸,看不惯两父子的大有人在。只是,以前他们两人大权独握, 没有选择, 现在余晚出现了, 无疑是给他们创造了另一种机会。
把各人的态度都看在眼里, 利用可以利用的人,余晚也查到了一些消息,证实了一些事。公司的核心触碰不到,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东西就算被藏得很深,也会露出蛛丝马迹。比如, 财务部门审核报销的□□中有公关部门和地质所的饭局费。再比如,法务部的同事在整理关于国家资源管理的各项法律条例。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点,谢煜凡没有撒谎,也没有夸大其词, 宏伟实业正在竞标的这块地底下,确实另有乾坤。
余晚靠在椅子背上静坐一会儿,理清思路,又确定了下一步要走的棋,然后,伸手拨通了谢晋瑞的电话。
在听到对方喂了一声后,余晚自报家门,“二叔,你好,我是乐怡。”
没想到这个新晋的侄媳妇儿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谢晋瑞不由一怔,意外归意外,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语气,用尽可能和蔼的态度,问道,“小怡,你找二叔有什么事?”
余晚道,“现在有空吗?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谢晋瑞一时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所以下意识地想与她保持距离,想也不想地推脱道,“我在外地,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在哪里出差。”
谢晋瑞没料到他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停顿了一下,道,“就在这附近,不过今晚恐怕赶不会来了。”
这借口找的有些蹩脚,余晚没直接拆穿,而是语气中带着几分强硬地道,“有些话,当面说比较好。今天下午三点,我在市心广场的音乐喷水池前等你,不见不散。”
这话说的跟下命令似的,让人听了不舒服,谢晋瑞不由皱起眉头,下意识要拒绝。
余晚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在他开口前又补充了一句,道,“有关你的切身利益,几个亿的利润,我想你还是准时到的好。”
挂断电话后不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余晚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闪着谢煜凡的名字。
想到这个男人,她不自觉地放柔了脸上的神情,按下通话键,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公。和刚才锋芒毕露的犀利模样相比,仿佛就是两个人。
“下班了吗?我来接你。”见不到谢煜凡此刻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声音中含着的笑意。
余晚瞥了眼墙壁上的挂钟,笑道,“哪家公司允许职员两点下班。”
谢煜凡打趣,“可你不是普通的职员。”
余晚顺着他的话端问道,“那我是什么?”
“大老板的儿媳妇,大股东的爱妻。”
听到爱妻两个字,余晚哈哈一笑,调侃道,“没想到万年冰山,也会说笑耍贫嘴。”
谢煜凡跟着笑,低低的嗓音透出他打从心底发出的愉悦。
两人都没有察觉,横在彼此之间的芥蒂和偏见在一点点的消融,而抽丝剥茧之后剩下的,是甜蜜和憧憬。
“那大股东找爱妻有咩事诶?”
谢煜凡,“我有东西要给你。”
“三点约了人。”余晚停顿了一下,突然放慢了语速,从嘴里蹦出的字眼,一个个都带着暧昧的暗示,“不过现在离三点还有一个小时的空档,要不然捡时不如撞时,你现在就过来?”
隔着电话看不见本尊,但谢煜凡的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她说这话时媚眼如丝的撩人风姿。不知她是故意想歪,还是无心的误会,谢煜凡再度失笑,无奈地道,“是一份礼物,但它必须在一个特定的地点送给你。”
余晚哦了一声,被他撩起了好奇,问,“什么礼物?”
谢煜凡,“恕我先卖个关子。”
料想是他想给自己一个惊喜,余晚就没再追问,道,“那等我一会儿办完事,给你打电话。”
余晚处理掉手上的琐碎小事,又去厕所补了个妆,拎起包包,走出了办公室。
竞标在即,现在正是繁忙时段,就连孔有才这个总经理都是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忙得脱不开身。放眼望去,也就只有余晚这个闲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潇洒地不带走一片云彩。她提早下班,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反正,这里也没人指望她会守点打卡。
车轮子一滚,就到了市中心的大广场,余晚来早了,谢晋瑞还没到。音乐喷泉正在喷发,随着音乐的节奏,水柱一波接着一波飞向蔚蓝色的天空,还真有几分冲上云霄的气势。
余晚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在国外,女人抽烟的比男人还多,但是在国内,女人碰烟就被打上标签。
身边不断有行人路过,有人朝着她吹口哨,有人眼里不屑,有人替她惋惜……余晚看在眼里,通通不上心,全是过眼云烟的路人甲而已。
看不惯别人的生活方式,只是自己的格局太小、眼界太窄,没有海纳百川的胸襟。这世界本来就是千奇百怪,存在即合理,所谓的三观正不正也是基于文化背景和教育方式的不同。除了杀人放火这种全人类统一视为犯罪的行为,其他的谁也没资格去对谁评头论足。
一根烟抽完,余晚抬头,看见了朝着这边快步走来的谢晋瑞。谢晋瑞会来,这毫无悬念,因为他一定会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将烟头捻灭后,扔进垃圾桶,余晚迎了过去。
谢晋瑞人虽然来了,但心里很不爽,觉得自己被余晚三言两语就胁迫了,很没面子。他没心思闲聊,所以一见面就直奔主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晚开门见山地回答,“站我这一队,帮我一起扳倒老头子。”
其实,在来之前谢晋瑞已经预想到她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他干笑一声,道,“你口中的老头子是我的亲大哥。”
言下之意,我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去坑自己人。
余晚看了他一眼,道,“利益面前无兄弟。”
谢晋瑞本想发作,却最终忍住了脾气,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哦,什么利益?你具体说来听听。”
余晚道,“我知道宏伟实业是你创立,但是因为资金周转不开,才被迫接受谢晋亨入股,成为龙腾集团旗下品牌。如果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在事成之后,解除龙腾对宏伟的捆绑,把它还给你自由支配。”
好大的口气!
谢晋瑞嘴里没说,可眼中装得满满的,都是对她的不屑和不信任。在他看来,余晚或许有一点手段,但还远远不足以动摇谢晋亨在龙腾集团的首席位置。
余晚继续道,“宏伟实业每年的净利润在3-5亿之间,而其中90%必须上交给龙腾,当作年终红利分给各个股东。其他人先不说,像谢嘉宁这种不学无术的废物,也能从中分得十分可观的利润,你甘心么?”
“谢嘉宁年纪还小……”
余晚,“寄生虫就是寄生虫,不分年龄。将来,谢老头子退了,他和他老婆的股份,就全部握在谢嘉宁手中。”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谢晋瑞根本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因为她完全说到了根本上。
余晚再接再厉,“你和谢晋亨一起打天下,不过,在他眼里,你始终是个外人,只有谢嘉宁才是他的亲人,他血缘的延续。”
每一个字都尖锐无比,都是谢晋瑞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喊了一句闭嘴,严厉地斥责道,“你这个没轻没重的丫头,还没资格对长辈们评头论足。”
余晚知道自己说的话奏效了,便开始保持沉默。能把一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逼急,说明已经踩到他的软肋了,接下来的就是等。
谢晋瑞掏出烟斗点上,他的手因为气愤,而微微发抖。他用力吸了一口,烟丝的味道填满了整个鼻间,让他浮躁的情绪逐渐平静。
他吐出一口烟,隔着烟雾,去看余晚,道,“你在查宏伟,你打算旧账新翻。”
余晚没有掩饰,承认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过……”
谢晋瑞眯了眯眼睛,追问,“不过什么?”
“就算翻旧账,也翻不到你身上,你和老头子还是不一样的,至少你手上没有人命。”
谢晋瑞冷笑一声,“既然你查过大哥底细,就应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就凭你,也想和他斗。”
余晚回答,“他老了;身边没有可扶持的人;所以他的舞台迟早会结束,而在一边推波助澜地加速一个人的死亡远比亲手杀死这个人要简单的多。”
谢晋瑞抬眼看她,闪烁在她眼底的是一抹精锐的光芒,是一种大局在握的睿智。他不由暗暗心惊,少年时代有着怎样的经历,才会让她年纪小小就有这样老成和通透。
沉默半晌,谢晋瑞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为什么要信任……”
余晚打断他道,“我的本名叫乔楚楚,我的父亲是乔葛青。”
谢晋瑞一怔,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突然在眼前重现,这么多年了,闭上眼还能梦到那个在火影中悲惨嚎叫的人。是愧疚、是恐惧、是惊悚、是惶恐、是自责……无数种情绪一下子撞击了他,让他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也在现场,事情始末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想过要向警方坦白,但,谢晋亨的为人和手段他是了解的。他是宏伟的创立人,又是谢晋亨的亲弟弟,案发时还在现场,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与其告发谢晋亨后被一起拖下水,还不如装失忆一笔抹过。
余晚细细品着他眼中变化多端的神色,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吧。”
谢晋瑞颤着声音,道,“你是回来复仇的。”
余晚纠正,“讨回公道。”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晋瑞清楚地从她眼中看到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就连自诩定力足的他也忍不住背脊一凉。
余晚嘴角上扬,勾出一个笑容。
她眼底的嘲讽让谢晋瑞一惊,顿时清醒了,摇头道,“不管你是谁,都不可能扳倒我大哥。”
余晚道,“能不能扳倒是我的事。你所要关心的是,宏伟是否能从龙腾集团脱离出来。”
谢晋瑞,“这是不可能的事。”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谢晋瑞,“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余晚道,“你不能并不代表我不能。我既然能让千禧制药脱离龙腾掌控,也能让宏伟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