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醉折枝
时间:2020-07-29 07:40:49

  作者有话要说:  山茄花就是曼陀罗,有麻醉的功效,被认为可以治疗慢惊,医师给阿檀开的药里就有这个,过量会导致中毒
  中毒的临床主要表现为口、咽喉发干,吞咽困难,声音嘶哑、脉快、瞳孔散大、谵语幻觉、抽搐等,严重者进一步发生昏迷及呼吸、回圈衰竭而死亡。(←从百科复制过来的)
  我不懂毒理,剧情需要强化了曼陀罗的毒性和麻醉效果,朱砂是慢性中毒,但是因为谐音需要也取用了。以及阿檀并不菜,放jjc里到赛季末怎么着也能打个十二段吧,反正是虚拟文学我说了算(胡乱思考.jpg)感谢在2020-04-21 17:34:53~2020-04-22 18:0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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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檀香
  北营失火了。
  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已不可考,能确定的是失控时大概是戌时过半,时值十月,草木枯干,烧起来轰轰烈烈,幸好北边树木不多,又近水,这才把火扑灭。
  消息传到西山时,李殊檀正在杀鸡。
  她用的是从司墨那儿讨的短匕,上面沾的人血擦不尽,昨夜用过的餐具也不能砸碎处置,只能抓只倒霉的鸡来掩盖。
  她故意割得毫无章法,鸡脖子上深深浅浅一串的血痕,痛得这只生命委实顽强的鸡拍着翅膀乱扑,连摔了三个碗和两只壶,最后往地上一躺,从托盘到地上全是淋漓的鸡血。
  司墨回来就看见这场面,两眼一黑,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在干什么?”
  “杀鸡啊。”李殊檀眨眨眼,一脸茫然地回复。
  “你……杀鸡用匕首杀?!”
  李殊檀依旧一脸茫然:“不可以吗?”
  司墨看着她手里卷了刃的短匕,重重地叹息。
  借出去的匕首是没法救了,他只能救鸡,抓起还有一口气的鸡,干脆从李殊檀手里抽了短匕,利落地一刀切开鸡脖子放血:“那这个……这个碗啊,酒壶啊,怎么回事?”
  “碗用来盛鸡血,加点盐,做成血豆腐也可以吃的。”李殊檀说,“酒壶里装的是酒。”
  “盛鸡血要这么多碗?”
  “不是啊,两个盛鸡血……够不够?剩下的一个放鸡肠,一个放鸡肠以外的内脏,一个……”
  “行行行,停!”司墨赶紧打断李殊檀,皱着眉,“想得倒挺好……那酒壶干什么?”
  “喂给鸡啊。”
  司墨眉头皱得更紧:“……喂鸡?”
  “嗯,鸡要是喝醉了,就能乖乖待宰了吧,也好少些痛苦。”李殊檀一脸认真地胡说八道,“另一壶可以直接做醉鸡。”
  司墨:“……”
  “……下回这种事去厨房找个人,或者等我回来。”他放弃了,把死透了的鸡丢进盆里,“接下来要褪毛取内脏,你可别乱动啊,等我回来教你!”
  李殊檀两只手拧在一起,点点头:“哦……”
  她做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司墨又有些不忍,一挥手:“哎,不是怪你!去,把沾了鸡血的全砸碎埋掉,匕首也是,都卷了刃了……反正郎君见不得这些脏东西,麻利点啊。”
  他是真有急事,急匆匆地舀水搓洗,但仍洗足三遍,双手交握藏在袖中,匆忙跑进屋。
  李殊檀弯腰,把摔碎的瓷片捡进托盘里,连带着完好的那三只碗一起,一端起来,满手都是鸡血,指缝黏腻不清。像极了昨晚北营临近悬崖的偏僻处,这几只碗就是这样溅着新鲜的人血。
  她看向盆里那只差点被她扎成筛子的鸡,低声说:“抱歉。谁让你生在叛军中呢。”
  **
  李殊檀没等来司墨帮忙处理那只倒霉的鸡,等来的是司墨的传话,说让她进书房去伺候笔墨。
  和她想的不同,书房是那个书房,鹤羽却不在书桌后边,自然也没有笔墨要她伺候。少年临窗站着,窗台上一套精致的器具排开,风从半开的窗里进来,吹得他衣衫拂动,发梢在腰间轻轻起落。
  听见响声,鹤羽头都不抬,兀自握着药杵,慢悠悠地碾碎盛在臼里的香料。
  “我刚才听司墨说,你杀鸡杀得满地都是血?”他说话也慢悠悠的,含着三分笑音,“昨日你做那几道菜,用鸡肉不是用得挺顺手么?”
  “做菜和杀鸡是两回事。”李殊檀说,“不然,我会做熏肉就得会杀猪,会煮饭就得会种麦子。”
  鹤羽轻轻一笑,并不纠结她的歪理:“过来。”
  李殊檀依言过去,他却没再开口。她只能小心地瞄几眼,从鹤羽这个人一路瞄到窗台。
  “这些东西……”她依稀认出这些精巧的器具用在什么地方,“是用来制香的?”
  “嗯。”
  “你还会制香?”
  “很奇怪吗?”鹤羽往药臼里加了一些水,力道压在杵上,把里边的香料碾得更碎,“这叫‘水飞’,香料在水中碾碎,只取沉在底下的细末入香。浮尘杂香溶在水里,留下的更精纯,不至于到时候用起来熏人。”
  李殊檀点头:“那你自己制香,是因为用不惯市面上卖的吗?”
  “错了,是用来防身。”
  “防身?”
  “是啊,所以你可别随便凑到别人身上闻来闻去。有些香偶尔闻一闻不要紧,若是突然吸进去太多,奇毒入骨,”鹤羽刻意顿了一下,抬眼时密匝匝的睫毛撇开,陡然而生一股妖气,“神仙都救不回来。”
  李殊檀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借机笑话她,但当时替他包扎时确实是她不守规矩,被那股梅香蛊惑,凑到人边上乱嗅。她一口气霎时泄了,蔫得委屈巴巴:“哦。”
  “说笑的。”鹤羽又笑笑,“香自然是熏着用的,比如,能给你遮遮身上的血气。”
  “司墨同我说过你讨厌血气,来之前我特地换了衣裳……”
  鹤羽却轻轻摇头:“襟口。”
  李殊檀一愣,赶紧低头查看。最外边那身是新换的,稍稍拉开一截,衬里的衣襟处果然有个细小的血点。
  “……我没注意。”她匆忙解释,“我想着外边的衣裳裹那么紧,不会溅到里边的。”
  “无妨,掖紧些,看不出来。”鹤羽毫不在意,空闲的左手在水面一点,指尖染上淡淡的香气。
  然后,他抬手,极轻地点过那个血滴。
  不过短短一瞬,鹤羽又和之前一样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碾着香料,略微低头的角度都分毫不变。但李殊檀轻轻吸气,在衣襟上闻到隐约的香气,清清淡淡,有些不易察觉的甜。
  “这是什么香?”她觉得这味道还挺好闻,多嘴问了一句。
  轻轻浅浅的笑意从鹤羽的声音里浮出来:“你叫什么?”
  李殊檀正要回答,舌尖一动,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她半真半假地说自己叫阿檀,鹤羽点在她襟口的香就是檀香,极轻的一下,像是一瓣檀花。
  李殊檀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她顿时生出不该有的局促,收拢手指,指尖顶着掌心,半晌才低声说:“谢谢。”
  “谢什么,这是上层要被滤出去的浊液。你若喜欢,等下回新的香料送上来,我顺手给你调一样。”鹤羽把药臼推到窗台一侧静置,掸去袖上沾到的浮香,笑吟吟的,“我若是真要你谢,得用笔蘸着红罗香,在你襟上画枝梅花。”
  后半截设想的场景风雅而亲昵,李殊檀却只听见前半截,一盆冷水泼下来,刚才那点莫名其妙的触动一扫而空。
  范阳一带不产香料,现在还能运到山上的,要么是从富户手里搜刮而来,要么就是强行越过交战地带,每次穿行,战场上都新添一批幽魂。
  什么风雅,什么亲昵,站在她面前的切切实实是叛军中的军师,啖肉吮血,率兽食人,不知道吞了多少人的性命。
  指甲重重地刺在掌心,李殊檀换了口气,旋即把话题拨回去:“对了,之前我看司墨急匆匆的进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大事。”鹤羽显然没放在心上,“北营失火了。”
  李殊檀眼皮一跳:“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或许是这两天都没落雨,天太干燥;或许是哪个多手脚的打翻了烛台。灭火前火势太大,那一带都清空了,并无残留,自然也推断不出。”
  “这么大的火……那伤亡如何?”
  “不清楚。听闻烧了一片军帐,想来死伤也不少吧。”鹤羽回答得清清淡淡,李殊檀却莫名地听出些讥讽,背后似乎还藏着点不明显的愉悦。
  她觉得怪异,还没想通,鹤羽已经走到了书桌后,信手取了枚松烟墨,“不提这个,过来。我问问你,识不识字?”
  “我……”李殊檀故作迟疑,眉头微微皱着,轻咳一声,“嗯,我会写自己的名。”
  于是她的迟疑在鹤羽眼里就成了心虚还偏要逞强,他研出薄薄一层墨,抽了支笔:“容我看看?”
  “好啊。”李殊檀接过,自如地蘸了一笔浓墨,自如地在摊开的宣纸上书写。
  架势摆得好看,拿笔相当端正,落笔的字却只有个框架,每一笔的长短都差不多,不见架构与风骨,整个字是个结结实实的方块,不像是“写”出来的,倒像是孩童模仿先生写字时拙劣的“画”。
  一路相处下来,李殊檀总隐约有种感觉,鹤羽并不希望她擅长书画出口成章,他想要的反而是她伪装出的活泼与热切。与其瞪着视物不清的眼睛,费力写一笔好字,还不如就此刻意模糊字迹,扮演好一个偶尔能耍些小聪明的商家女。
  她放下笔,隔空点着那个方正的“檀”字:“我真的会写。”
  “……你觉得好看吗?”鹤羽露出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不好看吗?”李殊檀睁着眼睛说瞎话,“教我的先生说,写字就是要方方正正的才好看。”
  “这个字框架如此,方正些也不错,别的呢?”
  “我不会写别的字。”李殊檀理不直气也壮。
  “……”
  鹤羽沉默片刻:“既然请了先生,就没教些别的吗?”
  “《诗》是教了一些的,还有些史书上的故事,不过我没学几年,现在都不怎么记得了。”李殊檀把准备好的答案倒出来,“至于字,没再学别的了。我家里人说反正是商家,算得清账、能写个名就够了,我又不去考状元。”
  她说得轻松自在,模仿着听过的语调,以为鹤羽会点头认可,却只听见身旁的少年沉声,居然有些隐隐的不满:“你家人如此,是打算掐断你将来的路么?”
 
 
第12章 令牌
  李殊檀一惊,又不好改口,只能顺着往下说些自己也不认可的废话,努力扮演一个对此一知半解的商家女:“可是,确实没有女学,女子也不能考科举啊。何况我只有跑商时用得到笔,再过两年,就用不上了。”
  鹤羽顿了顿,再开口时平静得多,语气恢复一贯的轻巧:“那我问你,日后你不随着家里的商队跑商,想做些什么?”
  ——我要……
  李殊檀茫然地眨眨眼:“可以随便说吗?”
  “自然。”
  李殊檀想了想,食指指尖敲在尖尖的下颌:“那我要……”
  ——……杀了你们所有人。
  ——包括你。
  撇开先前那点不该有的触动,面对此生的仇敌,李殊檀心里坚硬如同玄铁,但她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反而藏少女独有的情思,既茫然又满怀期待。
  “……回家去,继续跟着家里人跑商,去我想去的所有地方,见见外边的风土人情。”她把自己剥离开,仿佛对镜自语,镜外的女孩语气轻松,描绘着虚构的景象,镜内却面无表情,徒流两行血泪,“等到年纪了,就……嗯,我想会找个合适的人成婚,生一两个孩子,就这样吧。”
  “那你还是先多识几个字吧。”鹤羽不咸不淡。
  李殊檀皱眉,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刚好看见他面前的宣纸上多了漂亮的墨迹。新写成的字在她眼中笔画模糊,依稀看得出笔迹流畅风骨天成,恰好是个“檀”字。
  她诧异地抬头去看鹤羽:“你……”
  “恐你要与人和离,多认识几个字,总是多条路。”鹤羽又顺手写了两个,笑笑,“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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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真在教你认字写字?!”乍听见李殊檀提起,司墨一个手抖,差点把刚晾上竹竿的被单甩地上,“不是开玩笑?”
  “我也以为他是开玩笑,”李殊檀摇头,“谁知道不是呢。”
  鹤羽这人说话总是半真半假捉摸不清,当时又气氛正好,李殊檀自然没有拒绝,鬼知道这回鹤羽居然和她玩真的。可怜李殊檀这几日天天被揪到书桌前,偏偏鹤羽又是个不会教书的,开口提及的诗书多半偏门,弄得她梦回小时候,夜里全是被罚抄的噩梦。
  她长叹一声,“我倒不想学呢……”
  “那我想!”
  李殊檀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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