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乔栖宛若递了个暗号一般,说了两个字:“豪门……”
根本不需要再多说,梁砚当机立断抬手捂住乔栖的嘴。
“闭嘴!”
乔栖: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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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很多事情似乎都无法隐瞒太久。
梁诩墨前脚上热搜,后脚就被人扒出来她在职梁氏集团的身份,所有谣言随之结束。
【……哦,原来不是夫妻相,我先笑为敬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家父母长什么样!我康康我康康!这是什么天选基因!】
【giao!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他娘的,cp粉松了一大口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以了!我又可以了!】
【咦?我想问一下,大家也都跟家里人那么亲密吗?】
[我是我是,我哥特别爱抱我!]
[我没有诶,我爸妈都不怎么抱我哦,感觉好别扭]
[长大以后是不是还是要避讳一下?]
[看家庭环境吧?不说我哥,我和我表哥都很亲?]
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乔栖已经回到麦芽的病房了,麦芽不开心地趴在床上,小脸垫在双手上,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乔栖看她一眼,发现她也只是趴着没有别的行动便又收回了目光。
乔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热搜内容上,盯看一会儿,失神,眼前视线逐渐模糊。
直到麦芽起身上厕所,乔栖才恍惚反应过来,起身要帮她。
麦芽木着一张脸,“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看着小朋友倔强又僵硬的身影,乔栖第一次在麦芽身体健康以外的事情感到无力。
大概是因为她不能和梁诩墨和平相处吧。
而梁诩墨又恰巧是梁砚的姐姐。
这种感觉会让她有种自己也跟梁砚有一条分裂线,她跨不过去,只能看着这线慢慢扩大,最后变成无法跨过的鸿沟。
乔栖想着,拿出手机给梁砚的小号发微信。
对方大概在忙,没有回她。
也是,全家都被扒到了网上。
哪还有时间理她这个网恋女友。
直到一个小时后,热搜再次转换了方向。
这次主人公不是梁砚,是完完全全梁诩墨一个人。
不知道哪个知情人在匿名区发了一篇自知的事件,舆论风波瞬间掀到顶峰。
【唉。第一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有点激动。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时间稳住心情,然后写了这个事情。本人一不求名二不求利,所以就匿名了啊(当然了,主要是怕惹到麻烦)。
好滴!下面正文来了!
热搜那个姐姐,其实不是顶流的亲姐姐,她是孤儿院的。嘻嘻,本人恰巧跟她一个孤儿院。
孤儿院是怀城的,现在好像已经改建成了幼儿园,反正已经跟孤儿院没有半点关系了。
我记得这位姐姐刚来的时候很惨的,瘦得要命不说,皮肤也是那种蜡黄的,就是典型的营养不良你们知道吧?(所以看到热搜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对方整容了)其实她挺可怜的,反正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心疼她,但是她吧,由于经历比较特殊,所以不怎么喜欢跟大家一起玩。
至于这个经历,我飞快地总结:亲妈难产死了,亲爸觉得他是克星,后来亲爸喝酒赌/博,把她丢给了爷爷奶奶(好像是这样,反正就是原生家庭很惨),结果最后一家人出了车祸,只活了她一个。
最惨的还在后面,她在我们孤儿院生活了有个三四年吧,被人领养了,结果那人是个禽/兽,那啥了她,靠靠靠靠,提起来我都觉得好气!
你说上天怎么就那么残忍,一小姑娘,莫名其妙来了,莫名其妙被扔下了,好不容易以为又有了家,结果扭头进了狼窝,真踏马让人无语!!
不过那句话说得也没错吧,上天关了门,打开了一扇窗,这窗户就是梁家的窗户。
不过我不太清楚她是怎么去的梁家诶,因为她后来也没再回我们孤儿院,再后来我也被领养了,领养我的家人对我都很好!宛若在世父母!最重要的是,我“哥”娶了我嘻嘻嘻嘻。
所以哈哈哈哈,算了,我也是顶流和隔壁女演员的cp粉来着,说这些就是想说大家不要吵架,不管最后怎么样,我们都要祝福他们。
因为女孩子本该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人啦!】
这篇所谓知情人的知情事件最开始是发在了某匿名分享故事的app上,后来被搬运到了微博上。
而那个博主也在第一时间删除了文章,注销了账号。
但是文章已经铺天盖地,哪哪都有。
乔栖看到这内容,一瞬间整个人的思绪便被拉回到了杀青宴那晚,这些内容和喻旼那晚跟梁砚说的事情不谋而合。
这个博主不知道梁诩墨后来经历了什么去了梁家,乔栖却知道,她记得喻旼当时说:所以才换了个孤儿院。
所幸,换了个孤儿院吧。
她被世界伤害,也被世界善待。
乔栖也是孤儿院出来的,大概是拥有同样的经历,让她更能感同身受一点。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给梁砚发个微信,打算问问梁诩墨这个事情对他们影响大不大。
里昂不理她,她就换人。
毕竟,和她恋爱的不是手机,也不是哪个微信昵称。
而是梁砚。
一个人。
乔栖:。
梁砚看到这条微信消息的时候在病房走廊的休息椅上。
他是被梁诩墨赶出来的。
梁诩墨看到微博搬运文章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是立刻就僵住了。
梁砚有点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立在原地。
但是下一秒,他却看到梁诩墨一脸平静地抬起头对他说:“你先出去吧,我困了。”
梁砚其实不敢走,但也不得不走。
因为他看到梁诩墨故作平静的眼睛底下波澜四起。
他大概……又害了她一次吧。
他怎么好像总是做这种事情。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顿时剧烈的头疼袭来,梁砚单手覆盖在额头,脊背弯下去,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上面是乔栖发来的微信。
一个小心翼翼的句号。
梁砚扯了扯唇,无力感更重。
他不知道能回什么,于是便轻轻点了切出页面的键。
切出去以后才看到群里不知什么时候热火朝天聊了起来。
他随手点了进去,看到无双正在疯狂地发送消息。
无双:啊啊啊啊啊太吓人了!
无双:心疼!太心疼了!!
无双:女孩子真的要小心一点!
无双:我小时候就亲眼见过一次!
无双:当时就在市一中旁边的巷子里,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和我表哥在附近玩,忘了时间出来天都黑了!
无双:然后就看到有好几个人在欺负一个姐姐啊啊啊啊啊!我当时吓死了好吗!
无双:我哥觉得报警也来不及,就想着回去喊他的兄弟们来,结果没等我哥喊,那些人忽然就放开了那个姐姐啊啊啊啊太吓人了!!
无双:不过幸亏放开了,也不知道那个姐姐说了什么,可能是报警一类的话吧,估计那些男的也害怕,就跑了。
无双:当时我想给那个姐姐递一把伞来着,我哥说她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带着我走了。
无双:呜呜呜,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好害怕!
无双:这件事都给我留下了阴影!我好长一段时间下雨天都不敢出去!
无双:呜呜呜呜呜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小心一点呜呜呜呜。
之后其他人附和着发了很多消息,但是梁砚却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了一样。
他眼前的画面还停留在无双叙述那件事的文字上面。
她说:那些人就放开了那个姐姐。
放开了……
三个字,像一张巨大的网罩在了梁砚头顶,他耳边都在嗡鸣,脑子里却乱糟糟一片。
仿佛一场大雨再次袭来,铺天盖地给他浇了一身冰冷。
他庆幸自己现在是坐着的,以至于手脚发软也不会摔倒。
良久,他才僵硬着手指点进无双的私聊窗口。
梁砚:你说的那个事情,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过了有一分钟,窗口才弹出对方发来的消息。
无双:嗯?
无双:市一中那个事情吗?
无双:我想想啊。
无双:具体我肯定不记得了,我那个时候太小啦!
无双:不过,我记得是中考以后,因为当时我哥就是中考完才有时间带我玩的!
中考以后……
当时的梁诩墨,就是因为中考结束才有时间去学校接他。
咣当——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梁砚心里倒了。
第57章 喝酒去
走廊有风穿堂而过, 时间点落在了晚饭期间,本来匆忙的走廊渐渐减少了人来人往。
医生如约过来给梁诩墨检查,询问身体情况, 看到梁砚坐在走廊休息椅上, 打了个招呼。
梁砚闻声抬头, 医生这才发现梁砚脸色有点难看,唇色都白了一层。
医生问:“梁先生不舒服吗?”
梁砚心头思绪万千, 喉头宛若哽了石头。
他神情有些恍惚地盯看了医生许久才嗓音沙哑地说:“我没事。”
医生又问:“一起进来吗?”
他看得出梁砚和梁诩墨是关系很好的姐弟。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梁砚拒绝了。
他慢吞吞从椅子上站起来, 动作相当迟缓,仿佛他本人非常疲累。
“我就不进去了,麻烦医生跟我姐好好讲一下注意事项。”
-
乔栖没等来梁砚的回信,前后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这时麦芽正躺在床上拿乔栖的手机看电视, 乔栖过去说:“手机先给我好不好?”
麦芽第一次说了“不好”, 她把手机攥得很紧, 甚至侧过身把后背递给乔栖。
不知道是不想还手机。
还是不想让乔栖离开。
这一天天的, 没有一个省心的。
乔栖无奈叹气, 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她也不强求麦芽转过身,只是自顾自地说:“麦芽,小朋友不可以那么没有礼貌知道吗?”
“梁姐姐对你那么好,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
麦芽生气地把手机一扔,短胳膊断短腿从床上爬起来,她气呼呼地朝乔栖瞪眼睛,“她是坏人!是小偷!”
乔栖心上一滞, 面上却佯装若无其事,继续引诱,“嗯?什么坏人?什么小偷?”
“她偷你东西了吗?”
麦芽被乔栖问得一噎,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重新钻进被子里。
顺便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看着床上的一小坨,乔栖也仿佛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她不动声色紧了紧手,内心叹气。
就差一点。
这边问不出来,只能放弃。
乔栖起身,弯腰把仍在床另一侧的手机拿过来,对着那一坨说:“我要走了哦,你在这里要乖乖听童话哥哥的话,知道吗。”
麦芽沉默。
乔栖得不到回应,只能什么都不说地走。
只是她刚一转身,被窝里的人慢吞吞伸出来一只小手,被角也掀开一点点,露出小朋友小心翼翼的眼睛。
小手牵住乔栖的小手指,乔栖有所察觉,停下离开的动作,回头对上麦芽的眼睛。
麦芽憋了又憋,最终说一句:“对不起……”
她不该跟七公主发脾气的。
乔栖还能说什么,只能把小朋友从被窝里抱出来,摸着她的脑袋说:“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麦芽下巴埋在乔栖的肩颈处,大眼睛一眨一眨,很纠结。
可是……可是她们说,不能告诉七公主。
否则七公主会很伤心的。
她不想让七公主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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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栖去到梁诩墨病房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梁砚不在这,只有医生在和梁诩墨说话。
她站在门口,大概是角度问题,梁诩墨没看到她。
梁诩墨看上去没有很认真地听医生讲话,医生说什么,她都心不在焉地应一声。
应该是被网上那些事情影响了。
那样鲜血淋漓的过去,她应该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能若无其事地假装不存在。
如今被人再次揭开,甚至把伤口铺展在大众面前认人观察评价,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那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她了。
乔栖转身要走,忽然在转身之际瞥到走廊一头拐角看到一抹身影一闪而过。
——是梁砚。
不知道为什么,乔栖觉得有点奇怪。
按照梁砚和梁诩墨这种极为和谐甚至堪称姐弟典范的关系来说,梁诩墨经历了这种事情,他不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梁诩墨身边吗?
为什么躲到那里?
——等等。
乔栖眼睛闪过一丝波澜。
她用了“躲”。
梁砚在躲梁诩墨?
为什么?
乔栖只有一瞬的疑惑,反应过来以后立刻迈开步子往拐角走去。
拐角窗口,梁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外套。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布料不算厚,风吹过来,布料包裹里他的身体轮廓,风钻进衣服里,微微鼓起,显得他身形单薄。
也有些脆弱。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冬天总是黑得很早。
城市上方像覆盖了一块巨大的帷幕,高空之下,车水马龙,人如群蚁。
医院到处都是白色的,唯有这一点角落是水泥的颜色。
梁砚大概是站累了,微微侧了侧身,肩膀靠在了角落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