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知道谁不小心踢到了一颗石子,石子滚到了空酒瓶旁边,酒瓶“咣当”一声落地,然后“咕噜咕噜”滚远。
……滚远的同时也叫醒了两位莫名其妙鬼迷心窍的当事人。
两位当事人反应极其一直,内心先掷地有声地握了一把草,然后齐齐不约而同后退。
一个因为后面空间过于广阔,而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另一个因为后面空间不太广阔,而不小心一脑勺磕在墙壁上。
两个人同时“嗷”一声,彻底清醒了。
“……”
“…………”
“………………”
沉默。
无尽的沉默。
脸红。
大片的脸红。
心跳加速。
且心虚至极。
由于过分心虚,两个人不约而同出声: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
“…………”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然后双双意识到:尼玛?差点绿了自己?
于是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实不相瞒,乔栖这会儿宁愿自己喝醉了。
哪怕喝到躺尸她也愿意。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异常清醒。
甚至没有任何想要告诉梁砚自己就是他女朋友的冲动。
因为还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相认,气氛只会更加尴尬。
甚至崩盘。
而这种想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在梁砚脑袋里滚了一圈。
于是两个人一个捂着屁股,一个抱着脑袋,大眼瞪小眼数秒后,心照不宣地从地上站起来,收拾垃圾地收拾垃圾,捡瓶子的捡瓶子。
一个比一个手脚僵硬且内心心虚往安全出口冲。
为了避免更严重的窒息,两个人都没有选择做电梯,而是沉默地,安静地,各走各的楼梯。
一路沉默至梁诩墨病房那一层,丢完垃圾,乔栖转身要走,然后一摸身上,发现自己还穿着梁砚的外套。
迅速脱掉,转身,递给梁砚。
梁砚这会儿倒是淡定了许多,虽然他原本被风吹得冷白的耳垂这会儿红透了,但好歹本人装得若无其事。
“那个……”梁砚轻轻咳了一声,“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但是乔栖短期内不想再见到梁砚了。
于是她面不改色撒谎,“进组。”
说罢快速丢下一句“再见”,转身离开。
等乔栖身影都看不到了,梁砚才反应过来:嗯?进组?进组?!
这个关键时候他们怎么可以分开!
这一分开还有机会再相认吗?
不过……乔栖什么时候接活儿了?
他怎么不知道?
站在原地,大脑飞快转了好几秒,梁砚掏出了手机。
两分钟后,全体网民手机弹出微博最新消息。
@梁砚V:在?各位导演制片人,有活儿吗?康康我?
全体网民以及导演制片人:“……?”
这是什么大场面?
没见过。
是我们站得还不够高吗?
-
梁某人一条微博搅翻了网络世界,但他本人仅仅围观了一会儿便一派神情自若地退出了微博。
这时微信弹出消息。
周家也:你有病吧?
周家也:有你那么接活儿的吗?
梁砚想起什么,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周家也接得也快,吊着嗓子,“怎么?微信骂你两句你现在要还回来?”
梁砚难得没跟他扯,口吻严肃,“我记得你老婆是戴警帽的吧。”
周家也闻声一顿,几秒后才慢吞吞“啊”了一声,认了。
梁砚轻轻一扯唇,随便找了张休息椅坐着。
他把外套随便搭在手臂上,手肘压在腿上,脊椎像一条钢筋弯下去。
低着头,声音也低了下去,“那是不是要为人民服务啊。”
周家也嗤笑一声,“梁少您开口呗。”
梁砚盯着地面,视线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
过了很久,脖子都传来酸痛去,他才动作迟缓地直起上身,身子微微往后仰,后脑勺靠在冰凉的瓷壁上。
这凉意透过他的后颈肌肤一寸一寸钻到他的大脑皮层里,良久,他才轻声说:“帮我查几个人。”
周家也没问查谁,而是一改玩笑意味,认真喊了声梁砚的名字,“梁砚。”
梁砚淡淡“嗯”了一声。
周家也说:“其实,我一直在等你这通电话。”
梁砚“嗯?”了一声。
周家也继续说:“我就在想,这事,我不能主动跟你说,主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如果你开口问了,我肯定毫不隐瞒全告诉你。”
两个人不约而同安静了几秒,周家也说:“我老婆是你粉丝你知道吧。”
梁砚知道,所以在他们俩结婚那天送了一张自己的签名照。
当然也没少被周家也骂不要脸。
“所以她爱屋及乌,也很喜欢你姐……”周家也换了个说法,“也很喜欢梁诩墨。”
梁砚原本闭着的眼睛不动声色睁开了。
下一秒,周家也说:“所以那个匿名文章出现的第一时间,我老婆去调了ip。”
梁砚眼波轻轻一闪,原本垂在一侧的手不动声色握紧了拳头。
他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梁诩墨病房门忽然打开,梁诩墨没想到梁砚在门口,“梁砚?”
梁砚扭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梁诩墨的脸。
那声早已习以为常的“姐”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这是十余年间,梁砚第一次没有喊梁诩墨姐。
作者有话要说: 慌啥啊。
莫慌。
急啥啊。
莫急。
真到了那个时候还能少的了你们想看的那些么。[doge]
第59章 在想你
大概是为了照顾病人的睡眠, 走廊的灯并没有全亮,远远的尽头能看到窗外一片浓郁夜色。
但是梁诩墨的目光却在梁砚脸上,他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脊背弯下去, 脸却抬着往这边看。
她愣了一下, “怎么在这坐着?”
梁诩墨这会儿状态显然已经好多了,但因为脚伤, 也只能勉强单腿站立。
梁砚看到她这怪异的站姿, 忍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他走过去扶住梁诩墨,眼睛没有看梁诩墨,而是半低着头,问:“要去哪?”
梁诩墨笑笑说:“没想去哪,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梁砚“嗯”一声, “那先回去躺着吧。”
梁诩墨说好。
两个人折返病房, 梁砚把梁诩墨扶到床上, 他没像之前那样随便往床边一坐, 而是退后坐在了旁边那张没人的病床上。
“我给你请了个护工, 这段时间就先在医院照顾你, 等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你再决定时回家还是怎么样。”梁砚说。
梁诩墨笑说:“知道啦,啰嗦死了。”
梁砚扯了扯唇,没说话。
病房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梁诩墨这时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以往有梁砚的地方都不会突然冷掉场子的。
除非是他想要把场子冷掉。
梁诩墨一滞,看向梁砚。
梁砚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诩墨莫名不安,试探性地问:“怎么了?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梁砚闻声掀眸, 目光直直地撞进梁诩墨眼睛里,他声音里没有往日的吊儿郎当,是少见的严肃认真。
“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高兴?”
梁诩墨这才了然,她笑笑,又是那副亲和善意的样子,“好啦,这不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吗。我没事的。”
梁砚轻轻“嗯”了一声,眼睛没从梁诩墨脸上挪开,他说:“爸妈应该很伤心。”
梁诩墨脸上笑意收了收。
梁砚宛若没看到,继续说:“他们应该会很愧疚,很自责的。”
“其实我也是。”梁砚又说。
此时,梁诩墨脸上笑意全无。
梁砚依然看着梁诩墨,嗓音又干又紧,良久才低声说:“我一直都是。”
以为自己年少不懂事,毁了一个人的人生。
以为自己一生都要负重前行。
以为自己是个……罪人。
“梁砚……”梁诩墨愣愣的,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她看着梁砚深黑色的眼睛,陡然惊慌躲开,躲开以后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梁砚跟她谈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敢直视她的眼睛。
也是第一次,仓皇躲开的是自己。
她心上一惊,又猛地抬头看向梁砚。
梁砚不知何时低下了头。
悄无声息的,梁诩墨松了口气。
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被子,好一会儿才扯着僵硬的唇角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不是一直都跟你说了吗?不要往心里去。”
她说着试图下床,梁砚察觉,没动。
梁诩墨伸长了手臂去拽梁砚的手臂,她看着梁砚,眉眼弯弯,声音轻和,“都会过去的。”
梁砚看着自己与梁诩墨相握的手,眉眼染上一层浓郁的墨。
他勾唇,轻轻说:“是么。”
-
医院停车场,梁砚调整了座椅,微微后躺,一身疲累。
他打开了车顶棚,单臂枕在脑后,盯看头顶的长空。
眼前黑色渐渐被过去的和谐岁月取代,画面一帧一帧,清晰又遥远。
有些东西,一旦被人为地掺杂进去成见就会变质。
比如感情。
比如梁诩墨对他的感情。
到底有几分真。
又有几分……
梁砚缓缓闭上了眼睛。
手机忽然震动两声。
是微信消息。
梁砚懒地睁眼,摸了半天摸到手机,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是乔栖发来的消息。
Liangou的大宝贝儿:[突然出现.jpg]
一个表情包。
一个小孩双手抬起,古灵精怪地跳出来。
小朋友明明跟乔栖相差很大,可梁砚却莫名其妙感觉自己看到了乔栖。
他终于露出来一丝放松的笑,调整一下姿势,回消息。
Liang:下班了吗?
Liang:回家了?
Liangou的大宝贝儿:嗯哼。
Liangou的大宝贝儿:你呢?
Liang:还没有。
乔栖猜到梁砚今天也许会陪着梁诩墨住在医院,但是没想到他回了个“还没有”?
还?
7:你在哪?
Liangou:医院。
Liangou:门口。
7:?
7:摆摊吗?
7:医院门口卖什么?
Liangou:卖笑。
乔栖:“……”
满嘴跑火车,十句有八句在瞎扯。
果然是血洗B站以及各大采访记者的杀手。
冷酷无情。
且没礼貌。
乔栖忍不住撇了撇嘴,飞速回。
7:哄谁儿玩呢?
7:不说拉倒!
梁砚收到这消息的时候脑补了一下乔栖撇嘴委屈的表情,忍俊不禁好一会儿,才思考着回。
Liang:好。
Liang:那我说实话了。
Liang:今晚卖烧烤了。
Liang:跟同事一起卖的。
一起卖烧烤的乔同事:“……”
搁在以前,乔栖肯定要追着梁砚打探几句这个“同事”的信息。
但是现在乔栖只想逃跑。
要不怎么说做贼心虚呢。
同样做贼心虚的还有梁砚,大概是今晚情绪起伏有点明显,脑子也不太清醒。
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是有隐隐期待着乔栖能发现什么。
于是攥着手机安安静静等了好一会儿,等过来一条:
Liangou的大宝贝儿:哦。
Liangou的大宝贝儿:早点收摊吧。
Liangou的大宝贝儿:我知道天怪冷的。
梁砚:“……”
你知道个锤子。
-
天气是怪冷的。
车里温度渐渐降低,梁砚望天的眼睛也渐渐冷下来。
与此同时,心脏也沉了下来。
直到他起身时,手不小心摸到自己另一只手背,一片冰冷,他才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
周家也就仿佛一直在等梁砚的电话一样,梁砚刚把电话拨过去,那边立刻接通。
“我把ip地址发给你?”他问都没问直接说。
梁砚却沉默了下来,他心里支着一杆秤,无需风吹便左右摇摆,砝码是时间,是感情,是未知。
他权衡不出结果,难得向周家也寻求帮助。
“你说……”
他话只说了个开口,周家也便明白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