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坐不住,走去厨房看妈妈,聊没几句,外面一阵嘈杂。
钟瑾一家已经到了,大外甥花生才三岁,一进屋里整个气氛都给他点燃了,一会儿叫外公,一会儿叫外婆,一会儿叫小姨,还有小姨夫,一家子喜气洋洋其乐融融。
钟瑜向来是不喜欢小孩的,就算是自己的亲外甥也是如此,周时放则相反,别看他外表高冷,实际上内心深处还是个大小孩,跟小鬼都能玩成一团,所以小花生跟他小姨不亲,亲小姨父。
看到小姨父,小鬼呲溜一下飞奔到周时放面前,小手张开抱住大腿,仰起小脑袋,眨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贼像他小姨,“姨父,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妈妈说你在拍戏来不了。”
周时放摸了摸娃儿的脑袋,一把把他举过头顶坐在肩上,惹得小鬼咯咯咯直笑。
“你这西瓜头谁给你理的?”
小花生手指了指叶淮生,“爸爸。”
“你爸这渣技术,下次姨父给你理个新潮。”
钟瑜心里呵呵冷笑,新潮?别吹了,跟你一样弄个非主流就挺好。
钟瑾看到周时放,心里很是诧异,再看钟瑜悠哉悠哉歪靠着墙剥橘子,有点搞不懂这两夫妻在演什么戏,走过去轻轻拉了拉她妹妹,“他怎么来了?”
钟瑜吃着橘子,含含糊糊,心不在焉道:“我哪知道,突然间蹦出来的。”
“……”钟瑾无语了一下,“这么大的事,你俩怎么跟玩过家家似的。”
钟瑜随手把剥好的橘瓣分给她,“吃不,挺甜。”
钟瑾:“……”
姐妹俩正说着话,看到周时放和叶淮生一前一后朝阳台走去。
钟瑜懒懒扫了一眼,继续剥橘子,“他俩干嘛去?”
钟瑾想了想说:“可能教育去了。”
她这才抬眼看向她姐,“你跟叶淮生说了?”
阳台上站着的两个人极高,挡住了从外斜射进来的光亮。
叶淮生歪靠着墙,他是直接从队里过来的,双手插着军裤兜里,还是那一贯的散漫不羁中带着轻嘲:“厉害啊,玩儿挺大的。”
周时放手肘架在扶拦上,目光随意掠过楼下风景,“我叫你出来不是听你损我。”
叶淮生凉凉笑了声,“还想让我夸你?”
周时放徐徐抬眸,认真看着他,“你是不是我兄弟?”
叶淮生:“谁跟你兄弟。”
“……”这对话没法进行下去了。周时放这会儿也没别的招了,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那个……我可以让你做我哥。”
叶淮生笑了:“想做我弟的人多了去,我还真不稀罕。”
“……”
周时放再次被噎得没话,忍道:“你帮我跟姐姐说一声,让她在小鱼面前帮我说两句好话。”
叶淮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周时放:“你干嘛这么看我?”
叶淮生轻扯了扯唇角,“你提的离婚还是她?”
“……”周时放又是一噎。
叶淮生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周时放叫他:“喂。”
叶淮生停步,撇头看着他。
周时放:“帮不帮啊?”
男人笑了下,“你不是挺能?”
周时放:“你不懂,虽然离婚是我提的,但我不就是想……”
叶淮生不耐烦地皱眉,半个字都不想听下去的表情,“你这高深的逻辑,我怕一辈子都懂不了。”
然后就不再理会周时放,进了屋里去。
周时放在阳台上抽着闷烟,在冷风下站了许久,散了烟味才进了屋里。
客厅里暖意融融,周时放坐在最外面的沙发上,看着钟瑜跟钟瑾聊得欢畅,叶淮生陪着老丈人下棋,好像只有他成了局外人,被莫名其妙孤立了起来,与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烦躁的又想抽烟,忽然小花生从厨房跑出来,直直扑进他怀里,脑袋蹭着他怀抱,让小姨父抱,周时放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安慰和欣喜,忙不迭把大外甥抱起来坐在腿上,刚没逗两句,钟瑜转头朝这里看过来。
她一个不喜欢小孩的人,竟然对着小花生扬了扬不知哪里变出的玩具消防车,“花生,快过来,姨姨陪你玩这个。”
小孩子怎么经得住玩具的诱惑,况且还是他最喜欢的消防车,立刻欢呼一声,从周时放腿上跳了下去,奔向钟瑜怀里。
周时放轻呵了一下。
“花生。”他叫,“你不是想买挖土机吗?”
小家伙一听挖土机,眼睛都亮了,拍着手,“我要我要。”
周时放:“到姨父这里来,等下带你买。”
于是小花生再次从小姨的怀抱扑进小姨父的怀里,钟瑜挑了下眉,“买个玩具有什么大不了,花生,等会儿小姨带你去看真的挖土机。”
小花生眼睛再次一亮,又要从周时放腿上下来了。
一旁下棋的叶淮生侧过头,贴老婆耳边说道:“这两个有毛病?”
钟瑾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她也搞不懂啊。
“儿子,过来,教你下棋。”
小花生听到爸爸叫,一点不带犹豫地从周时放腿上爬下来,屁颠颠奔到他爹怀里。叶淮生揉着儿子的脑袋,朝周时放看了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干点正事吧,少拿我儿子当玩具”。
钟瑜闲着没事干,跟她姐一块儿进厨房去帮忙,周时放换下叶淮生,陪丈人下了两局棋,自然也是同叶淮生一样,极有技巧地喂了几颗子,吹捧几句,巧妙不着痕迹地送了人头。
钟爸赢得好不轻松开心,玩的也有些累了,让叶淮生和周时放对弈一局,自己在旁边观战顺便陪外甥做游戏。
正好钟瑜端着菜出来看见这一幕,小花生小手揉着他外公的啤酒肚,嘴里念念叨叨着:“妹妹,外公,生妹妹。”
惹得钟爸笑开怀,“外公生不出来妹妹,你要妹妹,让你妈妈再给你生一个。”
本来这对话也没毛病,但是——那小鬼突然手指着钟瑜,小嘴嘟嘟囔囔:“小姨,妹妹。”
她姐那么乖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个贼精。
不知道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钟瑜闭了闭眼,心里默念“我是空气,千万别看见我”,便听到她亲爱的爸爸和蔼的叫了一声,“小瑜,你去哪里?”
“哦,我去帮妈妈端菜……”钟瑜只想脚底抹油开溜。
她家虽然开明,奈何他爸妈退休在家闲得很,平常打太极跳舞旅游的生活显然已经难以满足他们了,和所有其他这个年龄的长辈一样,开始向往儿孙绕膝,含饴弄孙的生活。
每次回家,都逃不开这个问题。
果然,钟爸对她招招手,“厨房里有你姐,你都不下厨的人,过来,爸爸有话跟你讲。”
钟瑜只好认命地坐到钟爸旁边,心不在焉听着他语重心长的问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
大概这话杀伤力实在强大,周时放走错了一步,输了满场棋局,叶淮生站起来,一把抱起儿子,“走,去看看妈妈在干嘛。”
小家伙还沉浸在姨姨“肚子”里的小妹妹,双手张开对着钟瑜念念叨叨着“妹妹”。
钟瑜伸手揉了揉大外甥可爱柔软的耳朵,眼睛微眯,故作和蔼温柔道:“乖,宝贝,姨姨生不出来妹妹。”
叶淮生和小花生走了,场面瞬时变得安静凝滞,甚至带着几分严肃感。
钟瑜正寻思着要不要像往常那样打个哈哈混过去,却见周时放把手里的棋子一扔,随着棋子落入棋盒的清脆声音,男人抬眼,沉静半秒,语气认真开口:“爸,我和小鱼计划过了,今年打算要。”
作者有话要说: 放狗:只要我脸皮够厚,老婆就能追到手。
第23章
钟瑜本以为, 这么些年过去,她会对这狗东西不要脸的行为有所免疫。
事实证明,当她以为到达极限的时候, 他永远都会有第一百零一种方式刷新她的三观。
出离震惊和气愤, 这些形容不足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
周时放说完, 深情款款凝望着她,甚至伸出了手来, 握住钟瑜的手, 慢慢摸着。
由于这狗东西演技太好了, 就连钟爸这种在社会上混了大半辈子的“老江湖”也被蒙混过去了。
钟瑜马上意识到,如果这狗东西真的是为了应付她爸,完全有别的方法,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占她便宜。
经验告诉钟瑜,对于这种人, 只有用比他更骚、更阴、更不要脸的方式才能对付。
越到这种时候, 钟瑜心情反而越发平静。她动了动被周时放捉在掌心的手指,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 露出她的招牌笑容, 嗓音柔柔软软, 藏着一股甜腻,“老公,你脸上有一只大蚊子,我帮你拍掉。”
周时放本来心神荡漾着,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变,怔楞之间,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啪”的一声,清清脆脆的一巴掌,怕在了他脸上,刚消下去不久的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印再次以一种优雅绝美的姿态盖在这张被粉丝称作为神颜的脸上。
看着周时放有苦说不出的表情,钟瑜憋着笑,带着微微困惑又遗憾的神情,看着白皙的手掌,叹息道:“哎,还是动作不够快,让蚊子跑掉了。”
看到两小夫妻这么恩爱,钟爸感到很高兴,临走前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好好加油。”
“……”
钟爸一走,钟瑜再也绷不住,尤其是看到周时放脸上那个鲜红的印子,笑的直不起腰。
周时放暗暗磨牙,“周小鱼,你别横。”
钟瑜冷哼:“我姓钟。”
自从结婚以后,周时放自作主张把她的姓改了,叫她名的时候如果带上姓都会叫成“周小鱼”。
平白无故给她把姓也改了,难道她是他养的小狗小猫,想怎么叫都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随便给人换姓。
他的浪漫她是真的不懂也接受不了。
钟瑜说完压根不想看他一眼,起身径直去餐厅帮忙上菜准备开饭。
没过会儿,周时放也过来了,站在钟瑜旁边,想帮忙,又不知道做点什么。
他一个公子哥,端的大少爷的架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向都是众星捧月,只有别人围着他的时候,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殷勤围着别人转。
但是大家都在忙活,他插不进去,又想帮忙,这种不适应和不习惯,让人忍不住产生几分可怜他的感觉。
钟瑜要去厨房拿几只碗,就把这个任务交给周时放了,刚好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薄逸北发来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拿起刚打了两个字,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飞快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
钟瑜一脸莫名其妙,正要质问他凭什么拿她手机,一道沉沉的声音落入耳朵:“当我空气?”
钟瑜抬起头。
周时放嘴角讥诮翘着,低垂看她,眼神似乎在说“这就是证据”。
“……”
她之前怎么会觉得这狗东西可怜?真的是吃饱了撑的给他好脸色看。
钟瑜呵呵冷笑:“你家住在大海边?”
周时放挑了挑眉。
钟瑜看他表情也知道没懂这个梗,于是她决定给这位仿佛生活在闭塞环境信息严重欠缺的大少爷好好科普科普,假装好心问他:“你知道什么叫家住大海边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竟然没上套?
钟瑜嘴角肉眼可见的一僵。
她脸上的表情更加验证了周时放的猜测,他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慌的道:“反正不管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你的手机现在在我手里。”
钟瑜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已经离婚,并且是他开口主动要求离婚,为什么到现在,他对她的控制欲还是这么强,老是做一些让人窒息的事情。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周时放是个傻逼,恨不得挠他一脸,“给不给我?”
好像知道她一定抢不到似的,周时放似乎很享受她现在气急败坏的样子,靠着墙,把玩着她的手机,慢悠悠道:“想拿可以,我有条件……”
钟瑜管他什么条件,上去就抢,周时放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差点整人被她拉倒,还好他反应够及时,抬高手臂,轻轻松松地让钟瑜够不到了。
钟瑜踮起脚,抓住他手弯往下拉,周时放突然低下头来凑近了她,下一秒,轻轻吮住她的唇瓣。
“!”钟瑜脑袋仿似五雷轰顶般,一声巨雷炸下。
她睁大眼睛瞪着男人,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周时放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啄,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好像这样一下子也能让他满足。
他低头,好整以暇享受着女人的反应,笑:“还玩吗?”
“周时放,你这条狗!”钟瑜气的胸口起伏,今天一共占了她几次便宜她已经不想数了,以前只是觉得这人不要脸,这离了婚之后简直开阔了她的眼界,一个人怎么可以狗成这样。
气不过起来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家里都穿着棉拖鞋,周时放疼的拧起眉心,眼前忽然一个耳刮子甩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抬手握住女人的手腕,眸色沉沉。
钟瑜一边挣开他的钳制,一边用力踩他的脚,周时放皱着眉,“疼疼疼,你轻点儿行不?”
“我弄死你信不!”钟瑜继续踩。
……
餐厅门突然在身后打开,两人多年训练有素的默契感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几乎同一时间条件反射,在这种关键时刻体现出了惊人的炸裂演技,动作熟练的不需要思考,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