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命都给你——持尘
时间:2020-07-29 07:42:34

  薄逸北不紧不慢跟上:“三千八百。”
  “四千。”
  “四千三。”
  钱在他们眼里,好像不是钱,而是一串数字,亦或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六千万。”
  周时放声音甫一落下,场内唏嘘一片。
  都知周煜向来低调惯了,除了公益活动场场都不落之外,很少有场合见他豪掷千金,不知是为讨哪家欢心,也有人猜测会不会和前不久的绯闻女主角有关。
  不过,也有可能纯粹只是为了做公益,毕竟拍卖的钱全都会捐给慈善基金会,也因此博个好名头。
  正当大家都这么纷纷猜想着,并期待薄逸北会出一个什么价格压下周煜的六千万时,场内鸦雀无声。
  出乎人意料,薄逸北并没有再次举牌。
  他看向钟瑜,凑过身在她耳边低语:“看来他今天铁了心要跟我争这顶皇冠。”
  钟瑜瞥他,“他幼稚,你跟着他幼稚。”
  “你懂什么,”他抬手,屈指轻轻在她额头上一敲,“这叫男人的尊严。”
  拍卖师拿着小锤子“咚”的一敲,“六千万,成交。”
  周时放心里并没有多少好受。
  钟瑜歪头对薄逸北一笑。
  笑也不是对着他笑。
  他就算赢了全天下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输了她。
  -
  活动结束。
  李秦看见周时放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最近他家少爷除了拍戏和应酬,私下里就没见过他脸色好看的时候,李秦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
  钟瑜身上穿着晚礼服,裙子长及地面,拿着手包动作不太方便。
  下台阶时微微躬下腰以防摔倒,薄逸北抽出插在兜里的手,顺势馋住她,帮着拎起裙角,将她扶下台阶。
  走到保姆车边,薄逸北取下羽绒衣披在钟瑜身上。钟瑜搭着他的小臂,弯腰上了车。
  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周时放。
  他手里捏着一根烟,无声地,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边,直到车子离去。
  也不知在风里站了多久,把手里的烟抽完了,他像是忘记了要回去一样,依旧站在冷风里。
  刚刚那一幕一幕,不停地在脑海中徘徊闪现。
  宴会厅里,他们头并着头,互动亲昵。
  薄逸北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她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阻拦。
  薄逸北摸她的手。
  薄逸北扶她,馋她,帮她拎裙子。
  薄逸北那双眼睛,快要黏在她身上了。
  薄逸北。
  那个王八蛋。
  周时放又伸手去兜里掏烟,发现烟盒不知什么时候空了。
  最近抽太多烟了。
  钟瑜不太喜欢他抽太多烟,说是对身体不好。
  她以前也很关心他,只不过他都没放在心上。
  她还说过什么话?
  周时放撑住额头,晕眩一阵一阵侵袭。
  过去他的生活被拍戏和工作,以及名利场之中的斡旋占满了,好像,真的想不起来,她还说过什么话了。
  她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
  都可以给。
  周时放上了车,吃了药,晕眩感才好了一点。
  他最近在山里拍戏,上次是沙漠,可能是受环境影响,头晕症越来越严重,约了医生,也没时间看。
  这些年,为了工作,工作上的压力,身体上的负荷越来越重,三百六十五天,留给他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说给钟瑜的。
  她以前总是会提醒他吃药,把药分好几个地方放好,让他好拿。
  会约好医生,堵他的时间看病。
  她总说他是最不乖的病人。可是她总是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在耳边叮嘱,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离开她以后,他发现,他连正常的生活也打理不好,虽然都有李秦帮他,可是那些最基本的,他连袜子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可是他以前,赚钱的乐趣就是给她享用。
  现在她都不在了,赚钱,还有什么意义?
  老何问:“少爷,还回酒店吗?”
  他稍想了想,说:“去西郊别墅吧。”
 
 
第27章 
  周时放很久未曾回西郊别墅。下了车, 踩着雕刻繁复的石阶,两旁栽着樱花和腊梅。樱花还没到开花时节,腊梅却已竞相开放。
  一颗颗小小的黄色花蕊儿, 俏媚地挂在枝头, 层层叠叠垂落下来, 漾在光里,散发着淡淡的暖黄色。
  给这萧索的隆冬带来了一点暖意和色彩。
  周时放走在玻璃通道上, 稍稍顿足。目光顺着透明的隔层望到底下, 满园的玫瑰, 在一片安谧的黑暗中休憩。
  思绪一个顿滞,随即脚步转了方向,男人双手插着口袋,迈入另一条小道。
  整个西郊别墅的外观和布局,当初是他在征询过钟瑜的意见之后, 亲自参与设计, 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细节, 都花了心血, 都盛满了回忆。
  喷泉水流哗哗作响, 游泳池的水底音响声渐渐远去。
  周时放走在灰棕绿三色大理石砌成的小道上,木质围栏边栽满了月季,靠近墙边的角落则栽着蔷薇,爬山虎在斑驳的光下透着一层神秘的绿意。
  这里是靠近花房的庭院,钟瑜最喜欢这里的宁静和安谧,时常坐在花香四溢的葡萄架下那把秋千上。
  周时放停下脚步,望着白色的秋千架,好像看到她坐在那里。
  他走过去, 扶着秋千轻轻荡了两下。
  秋千发出摇晃的声音,在清冷的月辉下,空空荡荡。
  秋千还是这把秋千,主人却不知在哪里。
  周时放在花房里坐了许久许久。他精心照料的花,就连冬天也不允许它们衰败
  满室的花香旖旎中,可他的心里,却再也不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充满成就感了。
  那时候,她也坐在这里,垫着厚厚的地毯,靠在他脚边,硕大的露天电影屏幕正在放映着战争时期一段凄美的爱情,他并无心思在上面,脑海中盘旋着第二天的工作计划。
  在那之前,他们已有两个多月没见,就连那晚也是他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陪她。
  对钟瑜来说,他能这样坐着陪她一会儿,也属实不易,就算看出了他明显的心不在焉,也依旧假装不知般看的津津有味。
  “知道我为什么拉你看这个电影吗?”钟瑜突然抬起头问他。
  屏幕的光落在她眼里,还能看到隐隐的泪光点缀在眼底,他笑,想也不想似的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不过是个戏,也能感动成这样?”
  她挥开他的手,“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人在戏中,由戏观生。你把老师的教诲都忘了。”
  “虽然我已经不演戏了,但是,如果我能从别的地方帮助到你,对你的工作或者以后的发展有一点点启发,也是好的。”
  她说着,指了指屏幕,“芙兰导演的戏,虽然知道你之前看过,但第一遍看和第二遍看启发会不同,第三遍看第四遍看肯定也会有不同的收获,经典的东西,永远能给人带来不同层次的感悟。”
  周时放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终于明白。
  原来不是为了让他陪她看电影。
  是他的事业进入瓶颈期,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通过这样的方法,希望他放松,停下来,静下来,慢下来,看看周遭,看看人生。
  是他狭隘了。
  可那时,他只是急于走出那段让人压抑烦闷的瓶颈,并没有深思过她这么做背后的用意。
  “你看,”她又指了指满园的玫瑰花,“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玫瑰吗?”
  他不语,靠向身后毛毯,垂着眼注视着她。
  “大学的时候,我借过一本书给你,叫小王子。”
  周时放仍旧沉默,似乎在思索。只隐隐约约想起过,好像有这么回事,但那本书被他随手放在哪个角落里了,那会儿忙,想着有空再看,后来一直都没抽出空来。
  因为看那个书封,有些幼稚,大概是这样一个印象,“是一本童话书?”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是作者通过孩子的口吻和角度,讲述的有些离奇的故事,很有寓意,很多童话故事,都不是真的讲给孩子听的,而是从孩子角度叙述,让我们成年人体悟到内心,真正的内心世界。”
  那些已经被我们抛弃,被这个世界污染了的,但仍旧期待有朝一日得到净化,恢复真正纯净的内心。
  钟瑜说这些话的语气很认真,也很坦诚,她很少同他讲这些。
  周时放点点头,继续听她说:“其实演戏也一样的,我觉得你这几年有些过于浮躁,你想成功,可是你想过没有,真正的成功是什么,在你塑造每一个角色背后感悟到的生活价值,我觉得是这些。”
  “我一直记得老师说过,真正的好演员是演一棵树像一棵树,他不会因为演的是一棵树而失落自卑。”
  她仰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诚挚地望着他,“你走的太快也太匆忙,偶尔停下来听听,自己内心世界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喜欢玫瑰?”沉默了半晌,周时放问她道。
  她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自己去书里找。”
  好多事都已经忘了,像被厚厚的灰尘积压着,在一个不经意间的时候,拂开被尘埃蒙蔽的眼睛,展露出了生活最真实的模样。
  周时放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疼痛一阵一阵地漫过。
  当初发生时并不觉得,时过境迁再回想起来,醒悟来的过于迟了。
  她总是一个人来这里,在花房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周时放坐在她以前常坐的地方,想,她会在这里想什么,做什么。
  头顶正前方是视野开阔的草坪和植物,建筑坐落在远处,精致奢华。
  如今也凋落在这个空旷无人的寒冬之中,变得毫无生机可言。
  周围静的可怕,喷泉水流声在耳边清晰无比。
  这些年,她常常独自一个人,一定很孤单很孤单。
  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都是怎么过的。
  他以为,她的生活一定是开心充足的。
  她有大把时间,去购物,去全世界旅游,去最大的健身机构,去吃遍美食,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看她想看的风景。
  这样的生活,怎么能不快乐呢。
  他从来没问过她,快乐吗?
  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在想什么。
  她要什么。
  周时放穿过地下通道进入主建筑。
  屋内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偌大的房子,顶级奢华,闪闪发亮,如今也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
  他仰靠进椅子,目光落在窗口的那盆吊兰上。
  钟瑜爱花卉植物,这吊兰听说品种稀有,他向来不懂,都是听她说的,一个朋友因要搬家带不走,送给了她。
  那几日,她当成宝似的成天摆弄,倚在窗口一看就看大半小时,光着脚托着下巴,他坐在沙发上,一侧头就看见她对着明亮如镜的窗户玻璃朝他招手,“你快过来看,我把你二儿子养的多好。”
  那吊兰一共有两盆,一盆是大儿子,这盆是二儿子。
  如今她把二儿子留在了这里,当初买回房子的时候,说是免费赠送。
  想到这里,周时放心口又是一痛。
  算了,不想了。
  周时放上了楼。
  到了卧室门口,再次驻足。
  怎么可能克制得住不想呢?
  这里,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是她的身影。
  就连屋里飘散的玫瑰花香,也是她身上的那抹。
  房间里空得更厉害,该搬的都搬走了,她连梳妆台也没剩下。
  只剩下那张床实在太大,没搬走。
  走进浴室,他打算先洗一个澡再说。
  整洁明亮的浴室里倒还能看到她的影子,化妆品盥洗用品都没带走,交房的时候她在电话里说,没带走的东西都可以扔掉。
  他坐在旁边,让助理开着免提,听着这话,眉心锁起一道褶皱。
  其实,当得知她把房子卖掉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慌了,也怕了。
  她能把他们共有的记忆都抛弃掉,大概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回来。
  周时放洗完澡,倒进床上。
  闭上眼睛,床单、被套、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薄薄的甜香。
  深深地嗅了几下,他蜷缩起身子,将钟瑜的枕头抱在怀里。
  很难想象,过去,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这样孤独的夜晚。
  听老何说,她后来很少回来,说是房子太大。
  他现在懂了。
  可太晚了。
  夜晚,吞噬消磨理智。
  周时放想起那天晚上,在钟家的种种疯狂。
  她哑着嗓子说,“不要让我恨你。”
  他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抬高她的腿,用绝对的力量悬殊制服了她。
  她没有力气抵抗他,将他的身上抓的乱七八糟。
  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决绝的,愤怒的说“不会原谅,永远不会原谅”。
  某种程度上,刺痛了他的心,同时带来的还有,浓浓的挫败感。
  不知道该怎么挽回,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
  可当他冷静下来,那天晚上,看着她挂在脸上未涸的泪痕,心痛无以言表。
  他就已经后悔了。
  后悔自己这么混蛋,后悔带给她这样的阴影。
  他紧紧抱着钟瑜的枕头,把嘴唇贴在上面,一遍一遍亲吻。
  “小鱼。”
  “我后悔了。”
  “回来好吗?”
  -
  钟瑜把莺儿接到盛庭居的当晚就忙着张罗整理出了一个房间。
  她这里的房子大,房间也多,偶尔昔禾过来也会睡在这里。
  她挑了一个阳光通透的给小姑娘住,打算过阵子请设计师画图纸把房间好好装修一下,现在这个装潢还是太简约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