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着手说,“你知道她是从哪里丢的吗,如果知道她在哪里丢的就好办很多了,你要相信你的玫瑰,我妈妈说,玫瑰和小王子是彼此的唯一,你的玫瑰和你也一定是彼此的唯一。”
“彼此的唯一……”周时放轻轻重复这几个字。
“对啊,”小男孩拍着手说道,“如果你知道她从哪里离开的,按照原来的路走回去找她,说不定她还在那里等你呢。”
“你只要走回去,把她找回来,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吗?
竟然这样简单吗?
只要走回去,按照原路返回,就能把失去的重新找回来吗?
周时放低下头,抿着唇,没有言语。
“怎么了?”小男孩皱着眉心,看着他,“你是不爱你的玫瑰了吗?”
周时放抬眼,“不是。”
“那你为什么这个表情?”小男孩不解问道。
周时放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向他说明,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爱你的玫瑰,那你就应该把她找回来!”小男孩坚定无比地看着他,“不管多辛苦,不管走多少路,只要你心里想着她,你一定要把她找回来的,对不对。”
望着男孩真诚坚定的目光,周时放心里一动。
好像所有答案,在倏然间迎刃而解了。
孩子眼里简单又纯粹的事情,可大人永远把问题复杂化。
这么浅显的道理却是一个小孩教会了他。
他再也说不出来“那不过是一本童话书”这样的话了。
周时放发现,他也慢慢变成了大人的模样。
而钟瑜,始终是他渐而污浊的内心,永藏的那块澄明。
他微笑地站起来,摸了摸小孩的头,“谢了,下个星期哥哥不能陪你玩了。”
小男孩仰着脑袋,“哥哥,你要找你的玫瑰去了吗?”
“嗯。”
去把他心底的那块澄明找回来,去把他的玫瑰花,找回来。
[第一卷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终于要踏上追妻之路了。
第34章
年初活动很多, 周时放从南到北,再自北向南,马不停蹄跑完了好几场, 中间一刻也不曾挺歇, 一出活动现场直接上了飞机回海市。
比计划晚了两天, 幸好《狼孩》的戏份拍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等回去再补。
最近拿下了某国际高端品牌的代言, 过阵子还得去一趟巴塞罗那。
他已经连续一周通宵, 赶戏, 赶通告,连轴转的工作,加上受了寒,一旦离开聚光灯,就很不喜欢将自己暴露在人群之中。
疲倦是一个原因, 还有就是他作为公众人物, 八卦也好, 新闻也好, 或是电影作品等等, 已经把太多的东西留给大众, 像这样的私人行程,疲于应付,想多给自己留一点单独的时间。
也因为这个原因,没有通知粉丝送机和接机。
他穿的很休闲,鸭舌帽,帽檐压低,遮住眉眼,黑色连帽卫衣外面一件棕色大衣, 帽子掀起,罩在鸭舌帽外面,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微微躬着背,双手插着兜,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
他低着头快步通过VIP通道,在头等舱找到座位坐下,摘了口罩,戴上眼罩闭目休息。
飞机加速,伴随巨大的轰鸣声,机身轻微颠簸摇晃起飞。
这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因为感冒了,身体很不舒服,飞机起飞的颠簸让头晕症状变得似乎更严重了些。
空姐见他神色不太好,问身边的李秦是否需要提供帮助。
李秦也早已注意到了,周时放本就一张冷白瘦削的脸庞,因病容更加惨白,叫人看了不免心疼,向空姐要了一杯温开水。
水拿来了,李秦小心叫醒周时放。他拉下眼罩,浅皱着眉心,眼底有几根红血丝,掩盖不住的疲态,仿佛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刚刚活动上那个神采奕奕眼里有光举手投足引得粉丝一片尖叫的男人不是他。
带病参加活动这种敬业人设,周时放向来不喜,可这次却并不反对高展借题发挥的炒作,只是带了一个话题,晚上又刷上了微博头条。
这已经是不同寻常了。
在李秦刷微博的时候,他很突然地轻声问:“她会不会看到微博?”
李秦先是一怔,过了几秒,陡然回味过来背后的意思。
看微博,看热搜,也会在那个最显眼的位置看到他。
这也许就是他的目的。
让钟瑜看到他。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不知该用什么借口什么理由再找她,好像和她唯一的联系也都断了似的。
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让她不要那么快那么容易忘掉他。
李秦很不好受,浓浓的心酸。人前风光无限的人,背后竟是这样孤独凄凉,他的粉丝肯定想不到吧。
现在又拖着病体,以往哪一次他生病不是钟瑜忙前忙后亲自照料,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照顾,现在一个人回到海市,面对空荡荡的家,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如果他本没有被温柔对待,也不会感到失落,如今那个人抽身离开,余留下曾经温暖的记忆作陪。
这才是最要命的。
周时放吃了药,李秦想起他没吃什么东西,问:“要不要吃点点心。”
周时放没什么食欲,拒绝了他。拉上眼罩继续睡。
这么一路睡到了海市,坐上车,让老何直接开到黎莲宫。
一回来就往家赶的习惯,自离婚起便打破了。
就心底而言,他怕回到他们曾经的家,因为只要一回去就会反复回忆起过去的种种,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钟瑜的身影,空荡荡的大房子和孤零零的他,比折磨还要折磨。
快到酒店,他突然改变主意,改道去了西郊别墅。
自上次走后,已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房里的一切摆设还和那天一模一样。
吊灯灯光下,所见之处一片惨白。玩偶熊倒在沙发上,孤孤单单的,一如此刻的他。周时放拎起来看了看它,这熊被抛弃了还无忧无虑笑着,你说傻不傻。
他兴趣缺缺扔回沙发,转身步上楼,走两步,又折回,再次把熊捞起,半搂着抱在胸口重新踏上台阶,好像抱着的不是一只玩偶,而是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一路走回房间,那天他们在楼梯口到走廊上直至房间门口,那些对话,那些画面,再次涌进脑海。
这些天,这一个多月来,他每次都会想起那天,钟瑜的话,她的神情,细致到每一个表情和眼神,一遍又一遍,反复不知疲倦。
好像根本由不得他想与不想,思与不思,本能似的,只要一闭上眼,就会自动显现。
头晕的厉害,脚底打晃,身体很不舒服,周时放一步一步慢慢走进房间,只觉得脑袋要爆炸一般疼痛,因为生病而心情异常烦躁,无处宣泄。
他将熊随手扔到床上,吃完药,连澡也懒得洗,把自己也扔进了大床,仰躺了一会儿,始终不舒服,翻了个身,把熊抱进了怀里。
分开好几个月了,他还是不习惯一个人睡。
想念她松软的长发,柔软的胸口,甜软的嗓音。
他命令自己不能再想。
再想下去,会发疯。
他闭上眼睛,等着一个绵长的梦降落。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但好歹天已经亮了,新的一天和工作在等待着他。
早晨七点,周时放起床洗澡洗漱吃饭,一切有条不紊。
临出门前,在衣帽间穿衣服,在袖扣的选择上犯了难,突然下意识想到,如果钟瑜在就好了,至少以前,他从来不会为这种小事伤神。
最后拍了图片发给贺楚川,问他意见,完美解决。你看,这种事情,老婆不在,还有朋友代劳,可是,朋友不可能事事代劳,老婆的地位无人能取代。
只可惜,他发现已经太晚了。
正应征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和侯导约在一家小众西餐厅吃饭。侯导是冷门爱好者,独辟蹊径,周时放特地把地点安排在这里。
九转十八弯的老弄堂里,幽静复古,不是本地人很难找到这么偏的地方,来的人都是推荐过来或者是回头客。
他以前带钟瑜来过几次,是这里的常客。
他们要了一个包厢,边吃边聊。
侯导的新戏名叫《还想再见你一面》,讲的是一个打拐题材。
男主并不是传统的正面形象角色。
他是很复杂的,他有人性的弱点,不断蜕变成长重塑自我的过程。
这个角色并不好演。侯导之前也考虑过周煜,但是他向来接的角色都是正派的、正义的,哪怕没有那么正派的小人物,身上也不会有太多原则性上的污点,像这种带有很多争议话题的角色,他的团队是不接的,并不是他演不了,而是出于戏路考虑。
所以在演员的挑选过程中,侯导直接跳过了周煜,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他接这部戏。
侯导大喜过望。
因为这个角色太难演了,资质太嫩的新人演不出来,过于用力会油腻,张力不足又会不够深刻。而有演技的演员形象上又不达标,这也是最让人头疼的,思来想去,确实只有周煜是最符合的。
“我以为你不会接,就没有考虑你了,”侯导实话实说,“这个角色挑战难度很大,最主要是他不是个好人,争议非常大,可能还会有人骂你,这些丑话我先说在前头,你考虑清楚,咱就这么定了。”
周时放静静听完这些话,过了半晌开口,“一个好的角色很久才等得到,遇到了,还管别人怎么看。”
当初和钟瑜早早结婚也是一样,他怕等不起,怕再晚些,她会跑。
可是后来呢,他还是把她弄丢了。
侯导大赞道:“就冲你这句话,煜子,我敢打包票,只要你不改初心,一定大有一番成就,电影界以后肯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如果放在以前,他心里会喜悦,毕竟能得到侯导那么高的评价,是一种无限荣耀。
可是今天,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开心喜悦。
内心波澜不惊。
大有成就?
事业有成?
意义到底在哪里?
侯导说的初心。
可谁知道,他最一开始的初心,是钟瑜啊。
他没有太大的野心,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看到他。
成为演员,是因为她。
成为影星,是因为她。
淬炼演技,也是因为她。
为了让她看见他。
他以为只要站在星光璀璨之巅,她便能看见他了。
然而现在,陪他走过那些来时寂寂无名的道路,陪他走过那些过去辛苦打拼的日子,陪他一步一步登上巅峰的那个女人,却在他最红的时候,选择离开了他。
快乐吗?
你真的快乐吗?
她都不想看到他了,没有她的认可和肯定,他的成就和价值就算再高,又有什么意思?
周时放将杯中酒液一口吞下,只觉得满口苦涩。
他淡淡笑笑,没有接下侯导的夸赞之词。
静默片刻,他说道:“我还有一个请求。”
侯导爽快道:“只要你肯演,别说一个,一百个也应你。”
周时放眼底的笑意很淡,“不用那么多,我出演的消息暂且对外保密,剧组里也不要透露,等我进组以后再公开。”
侯导微微一怔,过了不到两秒迅速反应过来,爽朗一笑,手指隔空指了指他,“你啊,现在真是越来越低调了,行,答应你。”
周时放眼底笑纹微漾,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干。”
侯导只以为他为了挑战角色,突破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为了得到这个机会,苦心经营,欺上瞒下,除了有上述的因素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部戏男女主双方有大量的动作戏,他不想给别人这个机会。
吃完饭,告别侯导之后,周时放直接上了停在路边的车,自己驾车回S市。
走高速五个小时,进了市区,正好是傍晚高峰时段,挑了一条车流量相对少的道路,赶在营业厅下班之前到达,办理了一张本地新手机卡。
办手机卡是他临时起意,来之前想在她家小区门口守株待兔,但感觉可行性不高。
车至小区门口,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分。他坐在车里,用新卡给钟瑜打电话。
手指按着键盘那几个谙熟于心的数字键,每按一下便在心里松下一口气,过程实在煎熬,干脆一闭眼,飞快把十一个键刷刷按下,最后一揿绿色拨号按钮,顺手再按下免提。
嘟——嘟——
冗长而又沉闷的声音在密闭空间拉得格外长。
他提心吊胆着,生怕她挂断或者不接。等待实在漫长,他频繁地看表,其实时间也就只过了三秒。
到第三声,电话终于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熟悉轻悦的嗓音:“喂,你好?”
周时放适时抽回神,调整呼吸,改变声音和发音——这对他这样的专业演员来来说并不难。
他换了一口粗犷的,带着地方特色的口音:“喂,大妹儿,你快递到了,下来拿一下。”
钟瑜楞了下,“我的快递?”
周时放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忽悠:“对啊,这上面写的“钟瑜”,是你不?”
“是我,”但她不记得自己有快递,“你稍等下。”
转头问钟妈:“妈,你是不是买了东西?”
钟妈:“没有啊。”
钟瑜:“那怎么会有我的快递?”
钟妈吃着水果看电视,悠悠闲闲道:“可能是你爸买的吧。”
“……”
钟瑜把手机贴在耳边,对那边道:“不能送上来吗?”
周时放换上不耐烦的语气:“大姐,你这是大件,我这大车保安拦着不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