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萝却听懵了。
等一下,谁爱谁?
“什么爱到愿意为她赴死?”铃萝一脸震惊地问,“这哪是爱?”
怎么可能!
爱是卑鄙,自私且肮脏的,把对方捆绑在身边百般折磨,只需要满足自己取乐。
“这还不是爱?”琴鸢更惊讶,“怎么看这男子都爱惨了你朋友。命只有一条,他本就是被抓来的,算是无妄之灾,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不管攻山的人,却留下来阻拦,给心爱的女人拖延时间。这要不是爱,哪会去做这些事?”
乍一听很有道理,但这跟铃萝认知的爱完全不同,所以难以相信。
越良泽爱她?
简直笑话!
铃萝抓紧手中竹签,眉头微蹙着,她想起苦业花记忆中,男人背对着天照山慢慢消逝在黑色的焰火中。
他死后,无生仍守着天照山与四方禁兽对抗,没有人能往前一步。
可他不该死。
也不该这样死。
铃萝一想就觉得烦躁不已,心底杀意蠢蠢欲动。
她眨眼压制着,琴鸢没发现不对劲,还在翻转烤架,继续说道:“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不一样。”
是吗?
铃萝狐疑看去。
琴鸢说:“比如我爹,他喜欢我娘,每天出门赶工时,都会提前问我娘想吃什么水果,晚上回来时给她买。”
“天昼宗有个师兄,每天都会给阿兰送花,各种不同的花,都是新鲜的,每日从不间断,虽然阿兰最后跟别人在一起了,但那也是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
铃萝撇嘴说:“送花而已,有什么难的。”
越良泽也没送过她花呀。
水果什么的……倒是有问。
“这些当然是浅显易见的啦。”琴鸢哼哼说着,“也有危难关头见真情的,再拿阿兰来举例,她没被天昼宗的师兄打动,反而在一次外出历练时与一个书生相遇。”
“书生腼腆,有些呆,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是阿兰受伤那会,书生背着她走了很远很远,为她去求人拿药,不离不弃地照顾,那妖找到阿兰报复她时,也是书生拦在前边,让她先跑。”
“还是那句话,命只有一条,若是当时连命都不要,或是为对方拼上性命,那一定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存在。”
这种事向来是说得容易。
真到那时候,许多人曾说过的誓言都将变为谎言。
铃萝越听越闷,手下不知轻重,将一把长竹签全都捏断了。
琴鸢越说越上头,对此话题无限唏嘘感慨:“爱可以是美好的,也可以是残酷的,不能只认定其中一种方式,这样做——”
她回头想拿竹签,却发现都在铃萝手里断成了两截,一时呆住。
“铃、铃萝,这这这……”琴鸢结结巴巴道。
铃萝把断了的竹签扔开,面无表情地说:“我重新削,你继续说。”
琴鸢莫名感觉后背一凉,直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铃萝不喜欢听的,便小心翼翼问道:“继续说什么?”
铃萝:“说那男人这么做是为什么。”
琴鸢琢磨一会,试探道:“方才已经说了。”
铃萝停手,神色古怪道:“仅从这一件事就知道是爱了?”
琴鸢心说这人命都没了还能不知道吗!
面上却道:“也许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细节。”
铃萝沉默,半晌后,她削着竹签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琴鸢老实回答:“话本上看的。”
铃萝:“……”
那一点点动摇瞬间没了。
琴鸢接过她新削的竹签感叹道:“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你自己,但仔细想想,这些事情都跟你对不上,方才安心。”
铃萝:“怎么可能是我!当然不是!绝对不是!”
琴鸢:“……”
这莫名激动的回答,反倒是让她有些动摇了。
烤串熟了,琴鸢递给铃萝几串,轻声说:“你那朋友显然不知情为何物,如今那男子也死了,我看还是别告诉她了,免得伤心。”
铃萝咬着烤串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琴鸢想了想又道:“不,还是告诉她吧,万一只是那男子单相思,你朋友对他感情不深,可能并不会伤心,但也算是能有所感悟。”
铃萝咬着肉,眨眨眼说:“伤心?”
“若是两情相悦,喜欢的人却已身死,那当然伤心了。”琴鸢叹道,“换做我能哭个三五年。”
铃萝想笑,却笑不出来,而是在心中反问,越良泽死了她伤心吗?
伤心吗?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玉听就响了。
是云守息的传文,问她去了何处。
铃萝看了眼就放下,暂时没兴趣回复,这会天高皇帝远,不理他又能怎么样。
结果刚咬了两口肉,玉听又响。
铃萝低头一看,轻挑了下眉。
密密麻麻一大片传文,是越良泽发来有关左白与她徒弟白骨魔的消息。
越良泽:“这是我师尊告知有关左白的信息。”
“听说你没回天极?”
铃萝擦了擦手,拿起玉听,慢悠悠地将左白相关的消息看完,接着放下玉听没回。
加上玉听七八天后现在知道问我啦?
吃饱喝足后,琴鸢伸了个懒腰,掐着火诀说:“你先休息,我守上半夜。”
铃萝走去大树旁坐下,这才拿起玉听回复越良泽:“没回天极。”
越良泽问:“那你去哪?”
铃萝:“去寻剑。”
“跟你师兄一起?”
“师兄回天极了。”
“一个人去的?”
“不是。”
越良泽看着飞云听陷入沉思。
那跟谁一起?
男的女的?
看着自己打上的传文,越良泽忽然醒悟,这回复实在不妥,太没分寸了。
正要删掉时,二师哥长嬴突然出现拍他一肩膀道:“好不容易出井室在这愣着干嘛呢,走,师哥带你出去玩。”
发出去了。
越良泽眼皮一跳。
“你跟谁聊?白藏?”长嬴探头看飞云听,越良泽秒收,起身道,“师哥你去玩吧,我还想在这坐坐。”
长嬴揽着他的肩膀把人带走:“坐什么坐,你这分明是有鬼,先前白藏说你跟那写信不回的姑娘见面了,现在不写信,改飞云听传文了?”
越良泽:“……”
他轻轻嗯了声。
长嬴笑他:“人家都不回你——”
话音刚落,越良泽的飞云听就响起。
他拿出一看。
铃萝回他:“是琴鸢。”
越良泽可耻地松了口气。
为此他在心里将自己鄙夷一番。
明明铃萝更过分的事都做了,他为什么却连发个传文都要如此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要说: 铃萝的恋爱导师:琴鸢
琴鸢的恋爱导师:广大单身狗
越良泽:师尊,建议飞云听开发两分钟内撤回感谢在2020-05-29 23:58:51~2020-05-30 21:2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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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铃萝还在思考越良泽爱她这事,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太违和了,哪里都对不上,就像是要她接受鱼不是在水里游,而是在天上飞一样难以理解。
情爱这种东西越是深想越让她觉得恶心。
可如果是越良泽——她忍着恶心想了想,还是放弃深思。
反正越良泽无法阻止她。
铃萝心里碎碎念时,越良泽跟二师哥出宗门去隔壁山里转悠,一边给她发传文问:“你要去哪寻剑?”
“我要去上无涧。”
越良泽看着这条传文轻挑下眉。
上无涧,一个存在传说中的地方。
对此记录非常少,具体位置飘忽,有说在西南之海,也有说在东北地下,只能言在这天地间,却有可能出现任何一方。
曾有许多修者找了一辈子也没能找到。
上无涧又名神剑墓。
那些丧主或是不愿再择主,进行自我封闭的神剑们,会自行进入上无涧,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上无涧的每一把剑都可算在神武之上。
它们存在了很长时间,最低也是几千年,上万年,谁也说不清。
这也是让无数修者穷其一生也不放弃寻找的原因。
因为记录少,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也有许多人觉得它根本不存在。
但越良泽知道上无涧是真实存在的。
他师哥们的剑都是从上无涧里取得,以至于他曾经认为上无涧其实是圣剑宗的剑库。
后来问了师尊才知道并非要修者去找上无涧,而是上无涧主动来找修者。
神剑入梦,告知入口的方向。
无生曾在上无涧待过一段时间,它嫌弃里边要跟其它剑分享地盘。上无涧里边什么剑都有,整天打来打去争第一,很烦,就跑出来自立山头。
就算是坟墓!
无敌的我也只能接受跟我无敌的剑鞘一起!别的剑滚开!
越良泽将上无涧的规则告知铃萝后问:“你收到神剑入梦的指引了吗?”
铃萝看着消息沉默。
她当然收到了。
在很早以前。
那是她十岁那年。
十岁的铃萝常常梦见自己身处一片薄薄白雾之中,时而在天空,时而是水面,哪怕场景不同,但那挥之不去的白色的、接近透明的雾总会准时到来。
带着些微湿意,却又随着她指尖划动而变换,似乎在柔声安抚,要她别怕,拼命朝她传递自己的温柔想要与她亲近。
当她走到白雾尽头时,看见的是一方倚着山壁的水潭,潭水清澈透亮,底下却无一活物,周边山花烂漫,再加上雾气氤氲,宛如仙境。
清澈的寒潭水中心有一把剑竖悬在上方。
像是透明的雾凝聚而成,看上去很薄,如冰棱,剑身细长,有着些微弯曲的弧度,隐隐透着几分贵气的金色流萤。
她走进寒潭来到剑身下方,看得更加清晰。
剑在发光,是温润透亮的光泽,也在散发着透明轻薄的雾气。
每一道雾气从剑身流泻时,剑刃上都会闪过五彩斑斓的世间美景色彩,当与人对战,刀剑相撞时迸发的剑气亦是与众不同,世间唯它独有,无法被复制。
用此剑挥出的每一道剑气都美得惊心动魄,让人沉醉其中,甚至难以察觉到死亡的恐惧。
被称为世上最美的神武剑。
平时它附在铃萝腰侧,因为接近透明,又能散做雾气,基本没人能看得出她到底带没带剑,除非她催动剑气现形。
与此剑对战亦是,偶尔你会不知道这剑去了何处,又从何处现身。
这把剑是世间之雾形成,这天地间它无处不在。
这梦反反复复,那时的铃萝不解其意,想要去拿剑却无法靠近,她又非要去拿,跟梦境较劲,常常因此醒来十分郁闷。
铃萝醒后还是很郁闷,抓着被子滚了一圈,睡在旁边的妹妹玉芝因此醒来,睡眼惺忪地问道:“阿姐,怎么又醒了?”
“睡不着。”铃萝掀开被子起身,小女孩神色郁郁地说,“我去外边练会剑。”
“诶?这都多晚了还练什么剑?”玉芝缩在温暖的被子里小小声地说,“阿姐你别走呀,我就是怕黑不想一个人睡才来找你的,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阿娘不是给你房间点了不灭灯吗?整个屋子都透亮,怎么还怕黑?”铃萝下床穿着衣服。
姐妹俩声音都稚嫩清脆。
玉芝歪头看过去,小小声地跟她撒娇,“阿姐不要走嘛。”
“我睡不着啦。”铃萝点了灯,又回来将被子给她拉上,“不准踢被子。”
玉芝眨巴着眼看她:“你走了,阿娘也没回来,你们都不要我。”
铃萝吓唬她:“瞎说什么呀,信不信我放雁兽盯着你睡觉?”
“不要不要!雁兽长那么丑更吓人!我这就睡了!”说完一把将被子拉起盖住了脑袋。
铃萝拿着把木剑出门,外面庭院都亮着点点灯火,哪怕深夜,整个离宫上下各处依旧灯火明亮,许多地方都不会熄灯。
只因为离宫的二小姐怕黑。
铃萝没走多远,就在殿外,怕玉芝睡不着或是做噩梦醒了哭闹。
高墙内种着好几棵盛放的樱树,是从大仙门西海太初的樱林移植栽种,非有钱能做到。
女孩拿着木剑在樱树下练招,又回想了一遍梦中所见,深觉抓狂。
守在殿门的侍女轻声呼唤,铃萝收剑看去,一名披着淡蓝色长袍的美妇人正漫步走来。
她暗叫一声糟糕,立马转身往屋里跑,却被人柔声叫住。
“怎么晚了还不睡,在这干什么?”母亲过来问道,瞥见她藏在身后的木剑时眉头微蹙,不轻不重地叫着她的名字,却透着几分威严。
女孩眨巴着眼说:“我就是看看而已,没有练剑。”
母亲弯腰将她手中木剑拿走交给侍女。
铃萝一脸老实。
母亲没有多问,但神情举止都在说着没商量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