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
“叫我谨言。”
“......谨言,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团子和圆圆他们着想,但你也听医生说了,老夫人是胃癌晚期,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了。最后这段时间,我们能不能尽量满足老人家的愿望,不要做让她伤心的事?我留下来继续当护工也可以啊,你不一定非要和笛小姐离婚。”
“季夏夏,是不是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没有脾气吗?”
“我、我不是没有脾气,但我更是一个母亲,母亲为孩子受点委屈,天经地义......”
笛好实在是听不下去这场霸道总裁与小娇妻的感情戏了。
她意兴阑珊地端起酒杯,正想离开,但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发现身后多了一堵温热的墙。
一双大手从背后越过臂弯,环住了她的腰。
“好好。”
那人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估计是刚睡醒,嗓子里还带着些许惺忪的鼻音,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子拖泥带水的慵懒骄矜劲儿:“找了你半天了,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笛好垂下眼眸,语调清冷:“你应该叫我大嫂。”
“噢,大嫂。”
男人轻笑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口。
他把头搭在她的颈窝处,语气仿佛在撒娇,又仿佛在警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大哥离婚啊?”
碎发蹭着下巴很痒。
他的嗓音沙哑又暧昧,在耳畔流连忘返。
如果说,江谨言是世外谪仙人。
那江时,就是浓墨重彩的人间风流客。
左眼写着富,右眼写着贵。
第22章 大嫂今天离婚了吗
离婚。
这个词最近在江家很流行。
江谨言为了追求真爱想离婚, 笛好为了跳出火坑想离婚,江时的亲妈担心江谨言获得笛家助力会对自己儿子不利,在旁边推波助澜地劝他们离婚, 就连江父, 也看不下去家宅不宁,觉得他们还不如干脆离婚算了。
但是他们最终都在一个年迈的老人面前败下阵来。
这个老人就是江时的奶奶。
也就是刚才季夏夏嘴里提到的那位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江老夫人。
“我才刚提了个话茬,你奶奶就要冲我下跪。”
笛姑娘倚着阳台,慢悠悠地晃着手里的酒杯, “她一边哭一边骂江谨言, 说他要是敢为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辜负我, 毁了江笛两家的通家之好,她就立马抹脖子自杀, 到九泉之下再和祖宗赔罪。”
她微微抬眸,上勾的眼尾流露出几分嘲弄:“你说,你奶奶要是真被我气出个好歹来,你爷爷和你爸爸会不会放过我?难道到时候我也抹脖子, 到九泉之下和她赔罪吗?”
江时没有立即回应。
他把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看火光忽明忽灭, 眼底里情绪难辨:“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我还没想好。但是季夏夏今天来找过我。她说,这么几年我都忍过来了,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求我不要任性不要冲动, 把最后半年和平过完......烟灭了, 不要在我面前抽。”
笛安瞥过来一眼,看着他掐灭刚点燃的烟,才继续往下说,“这段时间,她不会争不会抢,只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不被夺走,她就会安安分分在江家当一个护工,甚至和保姆一起住那栋小房子也可以,一切都等老夫人百年之后,再谈其他。”
其实笛好非常不能理解季夏夏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如果她是季夏夏的话,她现在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要嫁进江家,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最大的权益和资产。
同时还能跟喜欢的人喜结良缘,终成眷属。
要不是真的查不出什么迹象,她都要怀疑季夏夏也是江老夫人的亲孙女了。
她微微挑了眉:“你说,这世上这真有这种舍己为人,大慈大悲的蠢货吗?”
“你说季夏夏?”
江时笑起来,“她哪里蠢了?”
“你奶奶几次当着她的面那样侮辱她,还想把她儿子女儿的抚养权抢走,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想着要先满足老人家的心愿,让她过的安康幸福,这不是蠢是什么?”
“这当然不是蠢。”
男人又抽了一根烟出来,但只是叼着,没点,“她聪明的很。让你按兵不动,安分守己,一方面给了江谨言喘息恢复的时间,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一方面又让他获得了笛家和我奶奶的支持,这样一来,从我手里夺权的可能性就直线上升,等奶奶百年之后,江谨言说不准已经掌握了江家的最大话语权,到时候,还不是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现在是他们的最关键时候,不是你的最关键时候,你明不明白?”
江时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我看你才是那个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傻姑娘。”
笛好一脚踢在他的脚踝处,冷哼一声:“我就算不是你大嫂,也是比你大了六个月的姐姐,跟长辈怎么说话呢,注意你的态度。”
她那点力气跟弹棉花似的,要不是穿着高跟鞋,根本带不来半点痛感。
江时叼着烟回的极其敷衍:“以后注意。”
笛好皱皱眉:“不过季夏夏不像是那么会摆弄权谋的人吧,我跟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看得出来她其实心肠不坏,有的时候还圣母的有些讨人厌。你确定她心里藏了这么多想法?”
“所以喽,说你笨你还不服气。”
“你给老娘说人话!”
江时收回那条被高跟鞋袭击了两次的大长腿,双手搭在脑后,微微一仰:“世上没有绝对的圣人,是人就会有欲望,会有私心。你没看见就连孔子,也有很多质疑他人品的文章评论吗?”
“所以重点是?”
“重点就是,在面对一场战斗时,要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摩你的敌人。”
他的视线从夜空中移过来,问:“好好,如果是你被下春.药和你的上司发生一夜情了,醒来后第一反应是什么?”
“吃避孕药。”
“如果避孕药没起作用,你发现自己还是怀孕了呢?”
“那得看和孩子的父亲有没有感情了。”
江时回忆了一下季夏夏的说法:“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上床也是被算计的,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那应该.....会打掉吧。”
“如果最后还是不忍心这份骨血把孩子生了下来,然后又很快被男方家里发现了,他们非要把孩子接回去,你怎么办?”
笛好冷笑一声:“他们做梦吧,那就干脆上法庭打官司呗,还能要一笔抚养费。”
“即便孩子的父亲已经很可怜地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笛好有点猜到江时是什么意思了,眯起眼,声音里带着让人胆颤的狠意:“那不是正好,变成植物人就更没有资格跟我抢抚养权了。”
“所以你看。”
男人冲她耸了耸肩。
他唇角上扬,语气微嘲:“季夏夏的人生,看似天道不测,造化弄人,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完全是被逼被迫。”
“但实际上,每一步的方向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笛好慢条斯理晃果汁的动作顿住,眼尾一挑,抿起了唇。
“好好,你以后看见季夏夏这种人要注意,能不打交道就尽量不要打交道。”
江时抱臂靠墙,姿态依旧懒散,向来带三分笑的眼神此刻却变得有些冷:“这种人,要么就是欲望藏得太深,需要用几乎被神化的善良去遮掩她的阴暗面,要么就是脑回路有问题,做事情从来不和正常人在一个思维层面上。”
“和正常人打仗,还能靠智囊团靠强大的武器兵力甚至靠贿赂,但是和神经病斗,你说有什么办法?”
......
笛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只是你说归说,动手动脚地算什么回事?
笛好挑挑眉:“江时,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干什么?”
男人手上动作未停,语气敷衍:“手持弯刀,亲吻玫瑰,拨弄春水。”
这辈子从来没混过饭圈的笛千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个什么玩意儿,嗤笑一声:“哦,你现在摆文弄字的很厉害嘛,你有本事倒是再给姐姐唱首赞歌出来啊。”
“也不是不可以。”
江时弯弯唇,一双桃花眼勾起满池暧昧,语调起伏连绵的仿佛在唱咏叹调:“毕竟在我心里,姐姐的腰不是腰,是夺命三郎的弯刀。”
“......”
男人指腹粗糙,拂过肩胛骨带来的触感灼热又战栗,拖泥带水,流连忘返:“姐姐的背不是背,是保加利亚的玫瑰。”
寂静又喧闹的夜色中,他嗓音暗哑,充满蛊惑:“姐姐的腿也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
......
江时就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勾起她的下巴,迷人的眼眸里充满暗示:“今天晚上要不要去我房间睡?”
睡。
睡你妈睡。
笛好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滚开。”
男人在原地望着她曼妙高挑的背影,音量微抬,带三分笑意,附三分挑逗:“姐姐,不睡的话晚安吻要不要来一个。”
笛姐姐转过头,红唇热烈,风情万种:“还是不了。毕竟姐姐的嘴不是嘴,是索你狗命的厉鬼。”
......
笛好走后,感应星噌的一下就飞到他面前:“殿下,万一刚才笛好真的同意跟你睡了怎么办!”
江时漫不经心地抬起一只眼皮:“同意就同意喽,男欢女爱多正常,这具身体又不是丧失了性功能。”
“可是,可是......”
脸皮薄的感应星发现自己说不出来后面的话。
倒是江时看出了它的想法,无语地揉揉眉心:“你跟着你们家指挥官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做任务是个什么机制?”
感应星迷茫又无辜地:“什么机制吖?”
“......”
江时心平气和:“如果说,这具身体是一台电脑,那么我就是在电脑前按鼠标键盘操纵的人,并且所进行的操作要完全适配这台电脑的软硬件配置,不然你以为老子是戏精吗,一个世界换一个人设?”
感应星还是不明白:“那和你要跟笛好睡觉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要跟笛好睡觉,是这具身体要跟笛好睡觉。”
江时面无表情,“我只是一个操纵电脑的人,最多能看见外部画面,具体的触觉、嗅觉、味觉,都只会被储存进身体本身的记忆里,我能通过影响大脑中枢驱使躯体做出某些行为,但不意味着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了。”
“人设是一定不能大崩的,不然等我离开后,这具身体的原生灵魂就会对自己之前做过的行为产生割裂感,除非我把这段时间的记忆全部消除干净,否则他很有可能会得精神分裂。但是同样性格的人,在面对同一条岔路口,也不一定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这其中存在一定的浮动空间,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个空间,去改变故事原本的走向。我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
小感应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江时懒得看它这副蠢样,直接换了个话题:“笛好的心愿是什么,你数据化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出来了。”
感应星打开任务面板,指着上面的两条任务条:
“她的心愿有两个,第一,是希望江谨言一家四口都能发自内心地意识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有很大过错的。”
“第二,她希望孩子能够平安健全地生下来,并且给它一个幸福,健康,安稳且富足的生活环境。”
“第一个任务占比百分之十,第二个任务占比百分之九十。目前进度百分之零,殿下加油噢。”
江时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笛好这么敢爱敢恨的一个女人,在承受了那样的伤害后,心愿竟然还如次平和。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的没错。
......就在江时陷入沉思之时,裤脚忽然被拽了拽,一个滑腻的东西被用力塞进袖口里,然后顺着重力砸在手背上。
他垂下头,看见了在手背上蹦跶的蚯蚓。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对着他咧嘴笑,大眼睛里带着恶作剧似的顽皮,小奶嗓甜甜的:“叔叔,这条蚯蚓真好玩,我送给你当礼物好不好?”
江时拎起手背上的蚯蚓:“你喜欢这种小动物啊?”
“当然了,叔叔你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叔叔是大人,怎么能收小孩的礼物呢。”
他蹲下身,桃花眼弯起,语气很温柔。
然后面无表情地把那条蚯蚓丢进了她的衣领里,“还是圆圆自己玩吧。”
小女孩愣了三秒。
似乎是感受到了蚯蚓在衣服里活蹦乱跳的湿腻触感,尖叫一声,哇的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震天响,伴随着小孩子独有的尖叫声,瞬间就把大厅里的许多人都引了过来。
露台旁顿时围满了参加宴会的宾客。
“这是怎么了?这小姑娘是谁家的?”
“那不是江时吗?”
“难不成是江家的什么亲戚?”
“呵呵呵青年人年轻气盛的,还和个小孩子玩闹起来了。”
......
一个差不身量的小身影在这时忽然从人群里冲出来,狠狠撞在江时腿弯处:“你这个坏蛋!你把我妹妹怎么了!我要打死你!”
是个小男孩,长的和小女孩有八成像,表情凶狠,虽然人小,护妹的气势却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