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围观的人逗得发笑。
“哇——哥哥,哥哥!这个叔叔把蚯蚓扔进了我的衣服里呜呜呜......”
周围的宾客一下不说话。
好吧,这样戏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确实是有些不道德。
“江时,你这是在做什么?”
约莫是动静实在闹得太大,江谨言坐在轮椅上被季夏夏推了过来。
季夏夏身上并没有穿礼服,比起女朋友更像是个护工,还非常符合护工身份地跪在一旁把小姑娘衣服里的蚯蚓捡出来。
所以人声嘈杂的,倒是没有一道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反而都开始作壁上观看起戏来。
早就听说江家老大和老二不和,江谨言昏迷这些年,江时成了江氏集团的总裁,可以说是呼风唤雨。
现在前任总裁江谨言醒了,还真不知道他们应该怎么搞。
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难道,这对异母兄弟的关系已经恶劣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了?
那就真的好看了。
在周围人或好奇或恶意或带些许兴味的目光中,江谨言微微蹙了眉,语气淡淡:“给小朋友赔礼道歉。”
江时挑挑眉,望着他不说话。
“怎么?我昏迷的这几年,你的教养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江时,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给小朋友赔礼道歉。”
......
“江时!”
看着男人冷淡却不容置疑的面色,江时沉默三秒,忽然笑了:“好,我道歉。”
他走到小女孩身前,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对不起啊,你说你喜欢蚯蚓,叔叔也不知道你是在开玩笑的。”
江时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江谨言面前,似笑非笑:“快,替叔叔问问你爸爸和你妈妈,叔叔这样道歉,他们满意了没有?”
......
偌大的露台和半块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他说什么?
爸爸,和妈妈?
第23章 大嫂今天离婚了吗
江家这场宴会最终在女主人的歉意相送和两个孩童的嚎啕大哭中提前散场。
宾客们满心好奇地来, 一脸懵逼地离开,只感觉今天晚上短短几个小时简直信息量爆炸,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变得玄幻起来。
江家大少出事故后变成植物人这件事, 他们是知道的。
甚至当年还送了不少慰问品过来。
植物人醒过来的几率很小, 尤其是江谨言这种,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各种治疗方案试验了小半年还没有苏醒迹象的,基本上就是永久昏迷。
后来笛家大小姐嫁进江家,大家都在扼腕叹息, 说一朵烈焰玫瑰就这样守了活寡, 真是老天不做人。
结果, 江大少爷在床上昏迷三年多后,毫无征兆就醒过来了。
而且从今天他的状态来看, 康复状况非常可观。
气势也不减当年,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对峙时剑拔弩张的,半点不肯退让。
就在人们纷纷猜测,这位卷土重来的长子和那位大权在握的幼子, 究竟会爆发什么样的战争时, 一对五岁的龙凤胎突然噌的冒了出来。
江小少爷说, 这是他大哥的孩子。
那个万籁俱寂的时刻,江谨言眼睛微眯,神情晦暗地凝视着自己弟弟, 没否认。
那就是承认了。
但是等下, 江谨言三年半前昏迷在床, 三年前才和笛大小姐结婚。
然后他有一对五岁的小孩?
......哦,先缓缓,先缓缓。
仔细一想,其实这事也不算稀奇。
婚前私生子这种产物嘛,在上流社会习空见惯,几乎都快比嫡生子多了,完全可以理解。
但关键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竟然是江谨言身旁的护工?
团圆兄妹住在江家这些年,家里人不可能不带他们出门,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是由季夏夏领着他们在外头玩的。
这一片是A市有名的富人区,好多人都看见过江家的天才龙凤胎,听说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亲戚,家里穷才把孩子送过来给老太太养。
根据他们的说法,江谨言的护工带着这对龙凤胎,已经在小区里溜达了两年多了。
所以也就是说:江谨言昏迷这段时间,他的原配守活寡,而他的情人则带着一双私生子女,堂而皇之地在他江家住了两年多?
......牛逼。
电视剧都拍不出这种剧情吧。
江谨言这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地在往笛家脸上甩巴掌啊。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消息传开后,他们两家人要怎么处理的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没错,前置定语是:今天晚上消息传开。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还是在这么热闹的场面下,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江谨言和他护工小情人的故事,就会传遍A市的整个上流社会。
“所以说,你对我就有这么大的恨意,让你不惜毁了家族名声,也要让我身败名裂?”
灯火辉煌的客厅内,男人坐在轮椅上缓缓开口,他的面色很平静,语气捉摸不透,听不出是恼还是怒。
此刻宾客都已散尽了,整座老宅比往日更安静。
关上大门的那刻,江老爷子看了小孙子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带着儿子去书房谈话。
二十分钟后,又把儿媳也喊了上去。
偌大的厅堂,只剩江家几位年轻人和老太太在场。
以及两个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而不敢再闹乖乖站在墙角罚站的小孩子。
宴会过后的杯盘狼藉没有人收拾,酒精和烟灰的气味混在一起,闻上去像是三天没开窗的封闭麻将馆。
笛好蹙蹙眉,捂住了自己几欲作呕的胃。
“大嫂。”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靠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江时,语气懒散,头也未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出了这么大事,你要不要现在回去跟娘家人解释一下?”
“你也知道是出了大事啊!”
江老太太在旁边冷哼一声,手里拐杖敲得嘭嘭响:“那刚才怎么就那么有胆?我看你根本就是来这个家讨债的,行事从来不顾全大局,跟你妈一样小家子气!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把你放给你妈教养!”
老人责骂的嗓音粗粝又刺耳,江时手指一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直接被人狙击爆头。
他心平气和地默念:尊敬老人从我做起,关爱儿童从我做起,包容智障人士从我做起。
如此三遍之后,江老太和团圆兄妹带来的戾气已经烟消云散。
当然,这样的特权也只限智障老人和智障儿童才能拥有。
像江谨言这种待人对己两套标准的正义警察——他不配。
所以,在对方以一句波澜不惊的质问再次打破宁静时,江时已经了没有半点忍气吞声的耐心。
——“所以说,你对我就有这么大的恨意,让你不惜毁了家族名声,也要让我身败名裂?”
哈。
江时从手机里抬起眸,遥遥望向轮椅上的男人:“身败名裂?”
“说要离婚再娶不受女人摆布的是你,要摆脱封建枷锁把自己从包办婚姻里解救出来的是你,像个精神错乱的秃毛野人一样在轮椅上大喊大叫说不能让你的孩子子承父业的,也是你。是你是你都是你,怎么我现在帮了你,你还不高兴?”
他满是兴味地挑了挑眉,“还是说,你想嫖不想认,打算让他们在江家当奶奶一辈子的远房穷亲戚?”
“我想做什么不需要跟你说明,你也不用在这里跟我诡辩。”
江谨言冷冷地看着他:“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一定会认,但不是现在。江时,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的行为会给江氏造成多大的损失?我听说年前你和一个女明星的绯闻传出来,直接让公司股价下降了几个点,这件事情还没让你吸取教训吗?”
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失望:“你身为集团总裁,怎么就这么没有责任心?”
哦嚯。
开始了开始了。
丑陋的秃毛野人终于开始伸出爪子试探,想要把自己的猎物从智慧天神那里一点点扒拉回去了。
江时瞬间笑起来,一双桃花眼春波荡漾:“江谨言,我想你怕是谈恋爱谈的失了智。”
“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跟我相提并论?”
男人的面容有多么英俊,语气有多么温柔,说出来的话就有多么讨人厌:“我是集团总裁,代表江氏名誉没错,那你呢,你是什么?”
“无权,无职,你母亲留给你的那点股份,都不够你参与董事会的。你凭什么觉得,你把情人和私生子领回家还背着原配和小三卿卿我我这件事,可以和我的一条恋爱绯闻相提并论?”
“是人猿泰山给你的自信么?”
......客厅窒了一下。
江谨言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凝视着这个自己从来没看上眼过的异母弟弟,脸上神情依旧平静,握着轮椅扶把的手却已经青筋暴露。
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怒火有多旺盛。
“谨言固然有错,但是小时,你就对自己做的事情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吗?”
江老太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失望至极的眼睛,连背影都佝偻了许多,仿佛一下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你满口怨怼,心存仇恨,可江家没有人对不起你。小时,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过的比你哥哥舒坦多少?”
“谨言熬夜读书的时候,你丢了课本就跑出去玩。谨言被他爷爷教训打骂的时候,你趴在他膝头上拔胡子。你爷爷身体不好,谨言宵衣旰食处理公司事务的时候,你在国外花天酒地。从小,你作为弟弟,家里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什么要求,但是人不能没有感恩之心,否则那就不是人而是野兽。”
她的嗓音苍老却掷地有声,目光威严:“你哥哥帮你承担了多少责任受了多少委屈,连带着你那份苦头都咽下去了,小时,你就算没有兄弟之谊,也该有一点点感激之情吧!”
长篇大论,道尽了大家族继承人风光外表下的痛苦与汗水。
更何况说话的人还是一个得了癌症的老年患者,被病情和放疗折磨的形销骨立,瘦成皮包骨。
连医生都说,她如今的额身体状况并不好做手术,最多只剩半年的寿命了。
江谨言听着听着,冷硬的心防一下就土崩瓦解,哑声道:“奶奶......”
笛好在旁边看的很着急。
她觉得江奶奶根本就是在转移话题。
明明就是在讨论江时的行为究竟有没有对公司造成影响,但她莫名其妙地,忽然开始说小时候江谨言多苦多委屈巴拉巴拉,一堆感情牌打下来,江时就算没错也有错了。
更何况江奶奶还是长辈。
在江家生活的这几年,她深刻意识到,这家人对“尊老爱幼”这个词执行的有多彻底。
两个老人和一对小孩根本就是完全不能招惹的存在。
但江时今天先惹了小的又招了老的,他.....
“果然是派来小的又引来老的。”
男人嗤笑一声,眼睛里头的厌倦毫不掩饰,“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小的。老的。
江谨言因为他毫不留情的措辞错愕片刻。
连带着笛好都愣住了。
“江时你对奶奶这是什么态度!”
江大少爷向来清冷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这样明显的怒意,“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
江时把手机塞回裤兜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不想听你的辛酸往事,也对你的成长历程没有丝毫兴趣,如果你非要听我的感受的话,我只有一句话:不感动,不愧疚,同时还有点想笑。”
而后偏过头,视线落在沙发上的老人身上,弯弯唇:“奶奶,如果你知道从小到大我为了照顾江谨言可怜的自尊心吃过多少苦头,你就会明白,他才是这个家里,最没有资格委屈的人。”
“......”
满室窒息般的寂静中,男人捡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迈着大长腿径直往外:“走吧大嫂,我送你回趟娘家。”
.
江时从来就没想过要获得江老夫人也就是他奶奶的支持。
因为在他看来,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之前跟笛好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为了鼓动她继续用更强硬的态度去和江谨言谈离婚。
再拖一段时间,等江谨言自己也意识到这个婚不能这么快离的时候,一切就不好谈了。
在小说里,最早发现笛好怀孕的人,是季夏夏。
因为给笛好做检查的那个妇科医生,正巧是季夏夏的大学闺蜜。
她闺蜜以为这个孩子是江谨言的,所以把事情告诉了季夏夏,要她做好防范,千万别被正妻嫡子抢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权益。
善良的女主笑了笑,说我本来就不在乎那些东西啊。
季夏夏知道这个孩子不可能是江谨言的,非常担心笛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找她谈了几句心里话。
笛好不肯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求她帮自己保密。
季夏夏答应了 。
然后过了不到一个月,她无意间说漏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江谨言。
那个时候,江谨言在和奶奶的对峙中接连退败,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通过哀求或是威胁的方式娶季夏夏进门的。
就算他和笛好离了婚,家里人也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平民女孩。
如果非要娶,他就不可能再有机会靠近江家的权利中心。
所以他拿这件事去和笛好谈:“我可以帮你保密,甚至送你去国外秘密产子,但是你也要配合我当一个假妻子,等奶奶百年之后,我就跟你离婚,而且绝不会把你婚内出轨的事情透露给第二个人。”
笛好静静地看着他:“我考虑一下。”
江氏集团最大的两位股东,一个是江老爷子,另一个就是江老太太,再加上江谨言手里他母亲留给他的遗产,江家的股份加起来超过了百分之五十。